斯內普沈默地看著自己左臂上的黑魔標記。Dark Lord已經放棄了掩飾。此時黑魔標記像墨色一樣濃的黑，不覆之前的黯淡。斯內普調動起大腦封閉術，確認好不該給看到的記憶已經牢牢地鎖在了抽屜裏，這才咬了咬牙，用魔杖點在了黑魔標記上。頓時，標記灼燒起來，從濃墨變成鮮血一樣的紅。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地標。他立刻驅動魔力幻影移行。

眼前出現了一個穿著巫師袍的身影。斯內普一驚，對著那個身影就跪了下去：

“Lord!”

沒有回答。

斯內普忐忑不安，也不敢起身，就在那裏跪著。稍後，他才聽到豁免一樣的聲音：“起來吧。”

“是。”斯內普這時才敢站起來。他才發現這裏是Voldemort莊園的書房。他的君主坐在書桌後，看著一本不知是什麽內容的書。書桌上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分割出光與影的界限。Lord Voldemort有一半的臉在陰影中。空氣中蔓延開的魔力波動讓人心驚。

他的君主看著他，眼神晦暗莫測：“你來這裏幹什麽。”

“啟稟Lord，”斯內普恭恭敬敬地回答，後背滲下冷汗。敬畏的神情不需假裝。就算他已經投靠了鳳凰社，也絲毫改變不了他害怕Dark Lord，深入骨髓。“這是鄧布利多給你的信。”

斯內普從衣袖裏取出一封蓋著鳳凰社標志的蠟封的信。這封信就是他此行來的目的。鄧布利多要求他把這封信交到Dark Lord手上。

“信飛來。”羊皮紙做的信封飛離了斯內普的手上。斯內普低垂著頭，看不到Lord的動作，但他可以聽到信封被撕開和信紙展開的聲音。

Lord Voldemort看完這封信，輕笑了一聲。“斯內普，你知道這封信講的是什麽嗎？”

“我.....我不知道。”斯內普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

“別否認了。你早知道了吧，要不鳳凰社的家夥怎麽會讓你拿過來？”斯內普一驚，連忙想要辯解。Dark Lord卻很輕松地接下去說，“鄧布利多邀請我下星期日到霍格沃茨。你怎麽看？”

“......一切聽憑Lord您的吩咐。”斯內普不知道Dark Lord是什麽意思。但他絕不會天真地認為Dark Lord突然間想要開始信奉民主那一套。似乎心血來潮的咨詢意見只會讓他心驚膽戰，更加如履薄冰。

“如果你真的唯我馬首是瞻，那麽為什麽會投靠鳳凰社？”這個問題如同一個驚雷，霎時在斯內普腦子裏炸響。這句話才是他今天將要面臨的最大考驗。斯內普冷汗滲滲下，自己都可以聽請自己的話裏面帶著顫音：

“屬下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您，Lord。我一直在霍格沃茨。我認為......您希望我在暗中監視鄧布利多，所以我才會在霍格沃茨任職。“

”繼續。“

“跟埃弗利、亞克斯利、卡羅夫婦、格雷伯克以及許多人一樣，我否認了我是您的追隨者，並且沒有去找您。無需質疑，我們選擇了錯誤的道路。但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得到足夠多的消息。在那時候僅有的那些對您不利的消息下，我動搖了對您的忠誠，做出這樣的選擇。

“請您原諒您的仆人，給他再一次的機會。”

四周的環境安靜得讓斯內普可以清晰地聽見胸腔中的空氣擠壓的聲音。他緊張地等待著，不知道這一套說辭能不能過關。

良久，斯內普才聽見他的主人的聲音。

“如果僅是這樣，那麽雖然你要受到懲罰，但我會原諒你。Dark Lord不會吝嗇於這一點仁慈。但西弗勒斯·托比亞·斯內普，你的罪不僅如此。——

“你還不打算說實話嗎？”

斯內普差點就堅持不住直接棄甲投降，但最後關頭理智阻止了他這樣做。冷靜，這可能只是個陷阱。斯內普一遍鞏固著自己的大腦封閉術，一遍謹慎地、難掩害怕也無須掩飾害怕地開口：“Lord,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永遠是您忠誠的仆人。”

來了！斯內普仔細地感受著他的君主的攝魂取念的窺探。冰冷的、屬於他人的魔力在自己脆弱的腦海裏漫游。背叛已成事實的食死徒控制著自己“不做任何抵抗”，任那股冰冷如蛇類的魔力窺探早已準備好的虛假記憶。

但Dark Lord幾乎沒怎麽去瀏覽他的記憶，匆匆一閱，攝魂取念就結束了。這次本以為嚴重的考驗居然就這麽輕松，斯內普沒有過關的感覺 ，反而心再一次懸了起來。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見他的君主宣判了他的死刑：“呵，大腦封閉術練習得不錯。”

"Lord!"

斯內普急忙想要分辨，他的君主卻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斯內普，別對我撒謊。我的耐心有限。”Lord Voldemort腥紅的雙眸在黑暗裏像兩簇冰冷的火焰，詭異地燃燒，“現在手上掌握著更多牌的人是我，而不是鄧布利多。”

現在手上掌握著更多的牌。這句話他是否可以理解成，Dark Lord在向他暗示，他所知道的比鳳凰社這邊要多？斯內普大腦在飛快地轉動著。要不要向他曾經立誓效忠的君主坦白，交代出一切？斯內普腦海裏浮現出很多畫面，那位當代最偉大的白巫師和藹的、信任的笑容，十幾年前他馴服地跪倒在黑魔王的腳邊接受黑魔標記的情景，漆黑的天幕上碧綠色的星座以及星座下方的鮮血、慘叫，他的同僚們高亢的笑聲......

最後定格在他腦海裏的是，波特祖宅的廢墟裏有著溫暖的紅色長發和一雙再也不會睜開的綠眼睛，他深愛的女人毫無生氣的冰冷屍體，以及他觸碰到她的屍體時因那冰冷僵硬的觸感和沒有了的呼吸而失控嚎啕大哭的場景。

他說：“Lord，我效忠於您。”

那雙腥紅眼睛裏最後一點耐心耗盡。Lord Voldemort摩挲著他慣用的骨白的魔杖，最終將魔杖對準了那跪倒在地的、卑微的、卻選擇了與他主人抗衡的仆人：

"fantasyland!"

朦朧的、柔和的白光籠罩了斯內普的世界。他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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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內普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他的瞳孔放大，眼神潰散，一副剛從噩夢中醒來的樣子。汗水浸濕了他的背。他的後背發冷。

“籲——，籲——”

斯內普大口大口地喘氣，然後有點茫然地環視四周。這裏是哪裏？漏水的天花板、有裂痕的墻壁、熟悉的簡陋的布置......這是他小時候的家。小時候？斯內普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皮膚的顏色偏黃，指甲縫裏還有黑色的汙垢，但從骨骼的發育狀況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這是一雙小孩子的手。

奇怪，他明明自己就是個小孩子，為什麽還要說小時候？這裏就是他一直所居住的家啊。斯內普有些疑惑。他覺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麽，細想又想不起來了，所以也不去想了。

會忘記的東西，應該也不重要......吧。

斯內普穿好鞋襪，然後翻身下床。床頭櫃上的鏡子映出了他的模樣：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孩，看上去不過九、十歲，面帶菜色，矮小而瘦弱。他的黑頭發太長了，衣服很不合體，牛仔褲太短，上衣是樣式奇怪的罩衫。他從掛式的衣架上拿下一件破舊的、顯然是成年人的外衣給自己披上，然後走下了樓。

托比亞·斯內普趴在飯桌上呼呼大睡。他的腳邊放著幾瓶空的啤酒瓶。看來他的酒鬼老爸睡著了。斯內普松了一口氣，要是他不睡著的話又要嚷嚷了。沒看到母親。她應該去買菜了吧。

年幼的西弗勒斯·斯內普推開自己位於女貞街的家的大門，走了出去。站在馬路邊，他一時茫然，不知道往哪裏走。最後他決定去他的秘密基地——一個幾乎廢棄了的操場。走到操場旁邊的灌木叢那裏，他聽到了兩個女孩嬉戲打鬧的聲音。他停住了腳步，躊躇不前，想進去又不敢進。他的心裏升起了一絲期待，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斯內普才下定決心走出去。可是就在他剛鼓起勇氣走出第一步的時候——“哎呦！”，一個小女孩撞到了他。他摔到在了地上。他呆呆地望著他懷裏的小女孩。她的長頭發是溫暖的、會給人帶來希望的火焰的顏色。

“莉莉——”年長一點的女孩跑了過來，“對不起，剛才我們沒看到你。我們在玩抓人游戲，你要一起玩嗎？”

斯內普沒有聽到後來的那個女孩的話。他只是一直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憐兮兮和她姐姐訴苦的紅發女孩。她的綠眼睛是那麽地充滿活力。“莉莉......”斯內普近乎囈語地念出了這個名字。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念出這個名字。明明他應該從未見過眼前的這個女孩，為什麽她給他的感覺卻是那麽地熟悉.....熟悉到他有想要哭的沖動。

“哎，你怎麽哭了？”那個叫做莉莉的女孩子看到他的眼淚一下子就慌亂了。“撞到你是我的錯。我、我道歉。你不要哭啊。”

斯內普都不知道自己的淚水為什麽會流得那麽洶湧。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可是他還是執著地看著那個紅發綠眼的女孩子，心裏發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的嘆息。梅林啊！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麽他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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