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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既然這樣,那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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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辦公室。

在掛了顧子夕的電話後,許諾的目光停留在電腦上許久,卻不能很好的將註意力重新集中到工作上。

艾蜜兒的到來,讓她不禁重新審視自己和顧子夕的關系——以為分手還是朋友,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吧。

哪兒有那麽多湊巧的事,她去三亞談項目,他便正好要去三亞出公差;她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他正好也有事情要回來處理。

他若是真正放手,便不會制造出這些巧合,想來,不過是換一種方式來介入自己的生活吧;

而自己呢,在內心深處,是不是也不舍得?所以說好了分手,卻與他仍然保持著這樣比朋友更親密的相處,而不能狠下心來完全的拒絕與走遠?

其實,真如艾蜜兒所說,與他分開,他們還是親人。所以她做錯了事,他來代替她道歉;對於她的一切,他就算從形式上完全的放手,內心裏卻從未真正放下過——曾經的相愛,十年的相處,這樣的感情,不是一句不愛、不是一句分開,就可以完全割舍的。

顧子夕,既然決定了不在一起,我便不會成為你未來感情的阻力——前妻也好,新歡也罷,都與我無關了罷。

眼睛盯著屏幕上的字,卻只覺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知道,她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灑脫;她知道,完全忘掉,她需要時間、更需要決心。

……

“下班了嗎?梓諾說你今天會去接他。”下班的時候,顧子夕打了電話過來。

“不好意思,可能我又要食言了,今天會很晚。”許諾的聲音淡淡的,幾乎沒有情緒的波動。

“……”

“還有事嗎?我正在準備一個會議。”

“沒事,你忙吧。”

電話裏,兩人不約而同的沈默著,然後默默的同時掛了電話。

聰明如他,自然知道了她的情緒變化;聰明如她,自然也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就這樣吧,不要在過去裏糾纏了;就這樣吧,該放手的,就該放得更徹底一些。

許諾收拾了電腦和資料,和黃憲打了個招呼後,便離開了辦公室——與其坐在這裏發呆,還不如回家研究一下中草藥。

……

“這個產品已經有過三次出口記錄,海關怎麽會有問題呢?”

“我知道了,政府關系方面我們正在解決,海關這邊你們再公公關,我馬上讓律師過來配合處理。”

“恩,記者和律師會同時過來。”

“沒關系,會解決的,那邊的庫存暫時也是夠的。”

……

“是的,對於框架方面,齊總還有什麽建議和要求,可以隨時發到我郵箱。”

“對,在創意初稿完成後,我會再過來一趟,這次的案子由我親自負責。”

“是啊,一來謝謝司總的信任,二來我也假公濟私,想借機向司總多請教一下中醫知識麻。”

“好的好的,我等您的郵件。”

……

辦公樓的大廳裏,顧朝夕與許諾同時掛斷了電話,在擡眼看見彼此時,都微微楞了一下:“許諾?”

許諾握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度,看著顧朝夕卻久久說不出話來——顧朝夕,總讓她想起那個討價還價的晚上、總讓她想起那場交易的本質。

總讓她覺得——在她們這種人面前,自己是卑劣骯臟的、是無地自容的。

“你怕見到我?”顧朝夕一手扶著腰,看著她輕挑眉梢問道。

“我想,那種生意,買家和賣家是最不願意碰面的吧。”許諾斂著眸子,勉強笑了笑,輕聲說道:“再見。”

“合約的約定你還記得?”顧朝夕突然問道。

許諾的眸子猛沈,心裏那股自卑和自厭,在這樣明顯的提示裏,傾刻間洶湧泛濫而來,幾乎要打跨她好不容易才積累起來的自信。

“我——”許諾擡眼看她,淡然的眸子裏不帶一絲情緒,卻自然生出一股壓迫感,讓人感覺到緊張。

“我記得,我沒有想要認回梓諾。”許諾輕咬下唇,低低的說道。

“記得就好。不是我這個人刻薄和苛刻,我們顧家絕不可能容許子夕娶你這樣的女人進門,如果不能嫁給子夕,你認回梓諾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

“我也要當媽了,我想我大約能理解你對梓諾的心情,所以,我想你也該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現在子夕和蜜兒離婚了,可能他會再婚,也可能不會。但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讓梓諾受傷害和委屈。就算是為了子夕對你的這份感情,我也會保護好梓諾,不讓你擔心。”看著許諾的單薄與無助,顧朝夕突然有種澀澀的、想要流淚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有孩子了所以變得心軟,還是因為這個女孩孤單卻堅持的身影,讓她冷硬的心也被撕開柔軟的裂痕。

“謝謝顧小姐,梓諾,就拜托你了。”許諾朝顧朝夕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轉身快速往外走去——只要是對梓諾好,她認不認又有什麽關系。

“許諾——”

“顧朝夕,你對她說了什麽?”

……

身後,顧子夕的腳步急急的追了出來;許諾深深吸了口氣,用力的將心底的難堪和疼痛壓下,在嘴角輕扯出一絲微笑後,停下了腳步——慢慢的轉過身去,看著顧子夕時,一臉的笑意。

“有事找我?”陽光下,她的臉上是標準的職業化笑容——就似與他,再無一點有情感糾葛。

面對她這樣坦然的笑容,他竟然無話可說。

“沒事我先走了,我中午發過去的項目對接流程,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給我E—mail,我相信更多的溝通,能讓流程更加完備。”許諾笑著看著他,似乎真的很期待他的郵件、很期待與他在這件事情上更多的溝通。

而她眼底的疏離、她笑容裏的陌生,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顧子夕沈沈的看她,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沈怒。

“會發生什麽事呢?”許諾佯作不解的看著他。

“許諾,別給我裝傻。是不是蜜兒和你說什麽了?還是顧朝夕和你說什麽了?”顧子夕拉著她的胳膊,扯著她走到廣場的旁邊,低聲怒吼道:“你永遠都把別人的意見看得那麽重要——艾蜜兒能影響你、顧朝夕能影響你、莫裏安能影響你、唯獨只有我,我永遠也影響不了你!”

“也影響,否則我也不需要她們來影響我了。”許諾低頭輕輕的笑了笑,低低的說道:“子夕,既然我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大家也沒必要再繞圈子。”

“沒錯,艾蜜兒影響了我,我不想成為奪走她幸福的那個人,我不想梓諾以後會因為這個而恨我怨我;顧朝夕當然更能影響我,甚至不需要她說話,她只需要靜靜的站在那兒,就能輕易的將我努力建立起來的自信全部打跨。”

“子夕,我覺得自己就象那只被扔到井底的青蛙一樣,我那麽那麽努力的往上爬,可每每當我覺得快看到井外的陽光時,就又跌了下去。”

“子夕,我覺得好累,累得都沒力氣再掙紮了。”許諾低頭,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低低的說道:“子夕,我們,都不要再掙紮了吧。”

“許諾,你也可以不這麽累,試著把所有的事情交給我,你只要安心的站在我身邊就好,好不好?”顧子夕沈靜的看著她——求著她。

“我做不到,我是許諾,不是艾蜜兒。”許諾輕輕搖了搖頭,看著顧子夕失望的表情,有些心疼、有些酸澀、卻沒有以前的那種難過。

人若不被逼到死角,都不會死心吧。

而她,被她們逼到了死角,所以,她放手、她死心、她甚至不再難過。

“子夕,再見。”許諾微笑、轉身,擡起腳往前走去。

“既然在你心裏,別人永遠比我重要、自尊永遠比愛情重要。那我也無話可說。”顧子夕的聲音裏滿是失望的冷漠:“許諾,你真的讓我很失望、很失望。”

“我知道了。”許諾的聲音有著微微的哽咽,腳下疾步往前走去。

顧子夕也慢慢的轉過身,大步往辦公樓裏走去。

……

她,真的讓他很失望。

一個人、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後退、讓她放棄——他一個人的堅持,又有什麽意義。

既然這樣,我放手讓你自己去飛,就算弄得一身狼狽、就算摔得頭破血流,也讓你自己去闖。

……

“子夕,你不能怪我。如果她自己對你有信心,無論我說什麽也沒用。她自己沒信心,只是看到我就開始退縮了。”顧朝夕看著顧子夕一臉陰沈的走回來,心虛的往後退了一步。

顧子夕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少給我添麻煩。”

“我給你添什麽麻煩?你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你們真要在一起,要面對的事情,遠比我的反對要嚴重,我看她還不如蜜兒。人家蜜兒想嫁給你,在媽面前可作了多少工作?她呢,她連和你一起面對的勇氣都沒有。”顧朝夕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雖然有些同情許諾,但根植到心底裏的價值觀,仍然讓她不能接受有這樣過去的女人進顧家的家門。

更何況,她自己也沒這個勇氣站在顧子夕的身邊,陪他一起走下去——就這一點來說,當真是不如當年的艾蜜兒呢。

“她是什麽樣的還輪不到你來說話;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再插手,你就給我滾回法國去。”顧朝夕的話讓顧子夕也深受刺激,壓抑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起來。

“要是我滾回法國,她就乖乖聽你的話,你這話倒值得一說。”顧朝夕輕哼一聲,心情卻大好,一臉笑意的對他說道:“我現在去處理海關押貨的事情。政府那邊怎麽攻關,你好好兒想想吧。”

顧子夕瞪了她一眼,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原本以為許諾今天會去接顧梓諾,所以他也做好了這個時間去幼兒園的打算,只是現在的情緒太糟糕,不想影響兒子,所以給小張老師發了信息後,便回去辦公室繼續加班。

……

“爹地,你和許諾都說話不算話,你們說來接我的。”

“梓諾對不起,爹地公司臨時有事。”

“許諾也說她公司臨時有事,你們怎麽一起有事?”

“是嗎?我不知道呢,今天沒看到她。”

“哦,爹地你幾點可以回家呢?”

“爹地回來陪你一起吃飯。”

“好耶,那我先去看書了。”

“恩,再見。”

……

掛了兒子的電話,顧子夕坐在椅子上有些微微的發楞,腦袋空空的什麽都裝不進去。

景陽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顧子夕坐在那兒發著呆——沈郁的眼神就象當年從法國回來時,看到孩子而沒看到許諾的時候一樣。

“出什麽事了?”景陽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沒什麽。”看見景陽,顧子夕才想起來,回到辦公室,是準備和他溝通海關和海外業務的事情。

“朝夕去了海關。這件事情,肯定是因為市裏的壓力,才會扣下我們的貨。所以我讓朝夕帶了記者過去,將貨品每次的質檢報告和出關文件,進行對比,對海關的無理由扣押進行曝光。”

“另外,廣電中心不是將我們的廣告也下了嗎?通稿已經出來了,明天會一並出新聞。同時,公司舉報鄔局長的材料,省紀委收材料的回文,一並公布。”顧子夕看著景陽,陰沈沈的說道:“他們既然要用行政手段來玩兒我,我顧子夕難道是被嚇大的。”

“倒是不怕他們,不過數據有影響是一定的了。”景陽皺眉說道。

“不一定,線上廣告雖然下了,利用話題炒作一把,關註度會更高。同時,海關的事情,也順便報道一下顧氏海外業務,當是免費宣傳了。”

“顧東林不是很久沒動靜了嗎?這時候一定會出現的,利用媒體黑顧氏的機會,他怎麽會放過。利用這次機會,將顧東林、鄔局長,這條線給串起來。”顧子夕沈聲說道。

景陽看著顧子夕,思索半晌後,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從顧東林找代辦公司辦工商執照的事情入手,以鄔局長收受賄的事件為引子,將這兩個人牽在一起;一旦顧出事、鄔的屁股也幹凈不了;一旦鄔出事,顧的公司也會受牽連。”

“就是這個意思,對付這些人,一定要有萬全的準備,等到可以出手時,便要一招致命,否則後患無窮。”顧子夕冷冷的說道。

“恩,我這就去安排。”景陽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註意見機行事就行。公司的海外業務部的成立、海外產品代理的發展方向,在這一季產品發布會上,會同時公布。所以在發布會之前,‘飛絲’和‘慕汀’的代理合同要確認下來。”

“與國際公司的合作,對於顧氏來說是一次全新的嘗試,我們每一步都要走得穩穩的。所以,公司的海外業務部對內是業務部,對外是你在法國成立的那家公司在中國的分公司,就算銷售顧氏的產品,也以代理形式出現。”顧子夕對景陽說道。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工商和顧東林,很可能會找各種理由,對海外代理業務進行打擊和限制,到時候我們以外資的執照和國際商業律師來起訴政府,你覺得會不會很好玩?”景陽笑著說道。

“做生意賺錢,是我們的主要目的。當然,在做生意賺錢的同時,能有些故事可講,也是好事。”顧子夕淡淡的笑了。

兩人對海外公司及業務、這次海關及廣告下線事件的新聞轟炸又聊了一會兒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

“爹地,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對不起梓諾,爹地剛才好象有點兒走神了。”

“爹地在想什麽?可以告訴梓諾嗎?”

“公司的事情,現在還沒完全想清楚,想清楚了和梓諾說。”

“哦,好,爹地慢慢想,我自己看書。”

“不想了,爹地給你講故事吧。”

“好啊。”

顧子夕將兒子抱在腿上,對著他放在地上的繪本,低沈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講著故事。只是,偶爾在轉頭看著兒子時,總是能想起許諾——他們的眼睛,是如此的相似,黝黑而靈動,俏皮中又帶著靈黠。

許諾,為什麽你不能再勇敢一些?

顧子夕看著兒子的眼睛,聽著他接著自己的故事繼續往下編著,腦海裏想的,卻盡是許諾的影子。

……

許言家裏。

“許諾,這是什麽東西,太難聞了。”許言看著碗裏黑乎乎的東西,捏著鼻子說道。

“中藥,調理腎功能的。”許諾眨著眼睛看著她:“我剛合作的一家公司,他們老總以前是中醫,聽我說了你的情況,給我開了這個方子,對你現有的情況應該會有些幫助。”

“是嗎?”許言的眸光微微閃了閃,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來:“聽說常期喝中藥會發胖的。”

“總比你發腫好。”許諾說著瞪了她一眼。

“那是。”許言點了點頭,自戀的說道:“而且我胖點兒好看。”

“有你這麽自戀的嗎?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許諾大笑,喊著季風:“季風,你快來把你老婆帶走,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是我老婆嗎?你確定不是你?”季風笑著,拿了兩顆糖遞給許言:“調調味。”

“恩。”許言喝掉最後一口藥汗,苦得連眼睛都瞇了起來,忙將糖扔進了嘴裏。

許諾看著許言,眸子裏閃過淡淡的心疼,在許言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神情已恢覆了正常,笑著對季風說道:“你們夫妻真是一個鼻孔出氣,我才真是懶得理你們了。我先走了,還有事要做呢。”

“讓季風送你吧。”許言推了推了季風,對許諾說道。

“不用了,你才喝了這麽苦的藥,要對老公撒撒嬌了吧,呵呵,我沒事了,再見。”許諾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拎了包站起來,轉身往門口走去。

“那我就真的不送了,正好明天有個手術,今天還要查些資料。”季風起身送她到門口。

“恩,再見。”

“許言,藥我放在廚房了,你自己記得熬了喝。”

許諾向許言打了招呼後,朝季風揮了揮手,便離開了許言家裏。

……

“她今天看起來情緒不錯。”許言對季風說道。

“有事忙起來,胡思亂想的時間就少了。”季風笑著說道:“許言,這中藥,你確定要喝?”

“當然要喝,她找人求來的方子呢。”許言吞了吞口水,似乎口裏還滿餘著苦澀的味道,卻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反正中藥對身體的調理總歸是有好處。”季風笑著點了點頭,在轉眸看向那一大包一大包的藥時,嘴角的笑意卻變得苦澀起來。

許諾,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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