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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克制?他們都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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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看著電話上‘顧總’兩個字良久,終於按了下去,低低的一聲,壓抑住所有的情緒:“餵……”

“還以為你睡了呢,正準備掛的。”電話那邊,顧子夕的聲音低沈暗啞。

“病了嗎?現在怎麽樣?”他不同於平日裏淳和的聲音、也不同於平日裏強勢的語調,完全的虛弱裏,帶著些寂寞的味道,讓許諾的防線,在瞬間崩塌。

“能過來一趟嗎?家裏只有梓諾和我,他不肯睡。”顧子夕輕語著,語氣裏帶著不易察覺的請求。

許諾抓著電話從床上站起來,擡頭看見鏡子裏慌張的臉,心裏不由得一驚:“怎麽會如此擔心?不就是發燒嗎,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挺不住的。就算家裏沒人,拖到明天白天去打一針就好了。”

“許諾,別去。”

看著電話,久久沒有出聲,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直到雙腿碰著床沿,便頹然坐下。

“爹地,要喝水嗎?”顧梓諾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從電話那邊傳來,聲音裏還帶著些隱隱的哭音——這是那個驕傲而刻板的小正太嗎?

此時的他,只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家裏只有我和梓諾’,他的聲音、還有顧梓諾的聲音,讓她覺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一個大男人病了,身邊只有一個孩子,她怎麽能棄之不顧?就算是個陌生人,也不可以的吧。

“不方便嗎?那算了。”顧子夕的聲音仍是低低的,似乎明白她的猶豫。

“方便,我就過來。”許諾低低的應著,掛了電話就去敲了季風的門。

“季風,車子借我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鑰匙在玄關,要不我送你?”季風拉開門,看見許諾還穿著家居服,不由得一楞——是為了醫院那個一臉青腫的男人嗎?

“不用,你休息吧,明天還有手術呢。”許諾搖了搖頭,連鞋都忘了換,抓了鑰匙便沖了出去。

“許言,你怎麽起來了?”季風看見許言站在門前一臉的思索,便走了過去:“只說要出去,沒說什麽事。”

“季風,怎麽辦?”許言弱弱的問道。

“你知道是什麽事?”季風疑惑的看著她。

“她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許言低低嘆了口氣,眼底盡是低回婉轉的無奈。

“有婦之夫?”季風吃驚的看著她。

“愛情就是這樣,總是錯位著不肯讓她幸福。”許言伸手圈住季風的腰,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胸前,低低的說道:“季風,如果那個男人是真心的,我支持她的。可是,我怕。那個男人,太覆雜,我怕許諾會受傷。”

“可是,愛情來了,擋也擋不住。我認識許諾以來,還沒見過她這麽慌張的,連衣服都沒換,穿著拖鞋就出門了。”季風輕拍著許言的肩膀,低低嘆了口氣:“我去找那個男人聊聊?”

“不用,改天我和許諾談談,看她是什麽打算。”許言搖了搖頭,柔軟即又堅定的說道:“如果她真的放不下,我會去找那個男人,我的妹妹,不是讓人隨便欺負的。”

“既然決定了,就別擔心了,去睡吧,我在客廳等她回來。”季風摟著許言,看著她上床躺下後,俯身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這才轉身出去。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著許言說的話,心裏不由得微微震動——許言,為了許諾,不惜與道德為敵了嗎?

……

“你打電話通知家裏人了嗎?”聽到門鈴聲,張庭一直皺著的眉頭才舒展了一些。

“一個朋友,幫我開一下門。”顧子夕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噙起了笑意。

“恩。”張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去開門——會是什麽人?讓他如此期待?

蜜兒是不可能,這麽晚就算沒睡,也不可能過來;秘書麻,這私人的事情,就算人家24小時候命,以顧子夕的性格,也不會因私人事情去找她;朝夕又不在國內、他與母親這兩年的關系已勢同水火,發小朋友們,都是大老爺們兒,他更不可能讓他們看到他現在虛弱的樣子;能打電話讓自己來,只怕也是被梓諾鬧的。

會是誰呢?

張庭走到門口,帶著好奇的心情拉開門——披散著長發的許諾,穿著家居服,那樣隨意的站在門口:年輕的臉上粉黛不施,皮膚卻嫩得能掐得出水來;帶著焦慮的大眼睛,深水般的深髓、又似有輕煙流動,氤氤氳氳,嫵媚風流;而一雙濃眉恰到好處的淡化了五官的纖弱感,讓她在嫵媚裏又生出幾分英氣來。

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柔弱的氣質裏蘊藏著強悍,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強勢女子。

她的柔弱與艾蜜兒不同,艾蜜兒是一種由內至外的纖弱柔軟,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惜的病態美;

而這個女子,看似柔弱,可她的眼神、她的體態、她的表情,無處不透露出強勢與傲氣。

只是,她是誰?和子夕是什麽關系?

為什麽子夕在最脆弱的時候會讓她過來?

為什麽子夕最不想讓人看到的脆弱一面,在她面前毫不掩飾?

於她,子夕難道比對蜜兒還信任?或者說更親密?

……

“請問,是B棟18層嗎?”許諾疑惑的看著張庭,又退後一步看門牌號碼——沒錯呀,還不至於走錯門了吧。

“是,你找子夕吧。跟我進來吧。”張庭確認她就是找顧子夕的,也確認她和子夕並不熟悉——否則,不會以為走錯了門。

張庭拉開門,將她讓進裏面——這才看清她腳下的拖鞋,眸子不禁暗沈:這樣子看起來不像是來看病人的,倒像是回家的。

“這……”許諾這才註意到自己一身的衣服和鞋子——真是太丟人了。

“子夕,有客人。”張庭的聲音冷冷的,對許諾有著淡淡的敵意,在喊顧子夕的時候,聲音也變得冷淡。

“許諾,你和張醫生一起進來。”顧子夕的低啞的聲音自房間傳來,許諾已是退無可退。

“許小姐是嗎,隨我進去吧。”張庭看了許諾一眼,也不理會她的尷尬,徑自往裏走去。

他明顯不歡迎的態度,卻象一根針一樣,緩慢卻堅決的刺進許諾的心裏——他們之間,果然是不可能的。

……

“張庭,梓諾的家庭醫生。”

“許諾,我朋友。”

顧子夕從床上坐起來,給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而看著一身家居服、還穿著拖鞋的許諾,心神一陣悸動——她這是在擔心自己嗎?以至於忘了換衣、換鞋?

“你讓許小姐晚上就呆在這裏照顧你嗎?那我就先走了。”張庭調了調點滴的速度,冷淡的說道。

“方便在這裏嗎?”顧子夕征求著許諾的意見——是真擔心她不方便、也是告訴張庭:不是許諾纏著他、攀著他,而是他求著她。

“吊完這瓶水再說吧。”許諾擡腕看了看時間,現在10點,吊完水11點,回去也不算太晚。

“好。”顧子夕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張庭說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給你電話。”

“我先走了。”

“許小姐,這瓶水吊完後,體溫就應該降下來了,到時候讓他多喝水、多排汗,有什麽解決不了的,給我電話。”

張庭說完後,便要了許諾的電話,把自己的號碼存在了她的手機裏——或是有意、或是無意,看到顧子夕在她的電話薄裏,名字居然是‘顧總:顧氏總裁’。

這麽官方的稱呼,子夕又不能強迫她留下,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對蜜兒這幾年不冷不熱的,不會是因為這個女孩吧?

張庭將手機還給許諾,沈沈的看了她一眼後,才轉身離開。

……

“梓諾,該去睡了。”張庭走後,顧子夕拍了拍顧梓諾的小腦袋,柔聲說道。

“許諾,你幫我照顧我爹地嗎?”顧梓諾一臉疲倦的看著許諾。

“恩,你放心去睡吧,我等他吊完這瓶水再走。”許諾淡淡點了點頭。

“我爹地吊完這瓶水你喊我起床吧,張醫生說,燒不退是很危險的。”許諾在這樣的關鍵時候,象及時雨一樣出現,讓顧梓諾開心又放心——終於有個人可以幫他照顧爹地了。

而許諾穿得這樣的隨便,也讓他早先的戒備完全放下:在小孩子的心裏,要勾引他爹地,就得打扮得格外的漂亮、格外的註重外表才是,哪裏會這麽隨意呢,就像照顧他的張姨似的,毫不具備威脅性。

他卻不知道,許諾這樣毫不修飾的模樣,在男人的眼裏,卻是最美、最性感的模樣——卸去一身的偽裝,給他最真實、最柔軟的她。

這樣家居的她,還帶著些小女人的嬌慵、一點小女人的性感,真真正正是個女人的她。

……

“以為你的身體有多好呢,還是給折騰病了。”在顧梓諾回房睡覺後,拖了張椅子坐在他的床邊。

“我也沒想到,以前也沒事,今年好象特別虛弱些。”當大家都離開,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看著許諾淡然隨意的樣子,顧子夕只覺得一陣柔柔的暖意——似乎,對這樣的走近、這樣的相處,他是期待的。

“聽說你們這樣的大老板,工作起來,都是不要命的。”許諾看著他從未有過的虛弱樣子,心裏一股淡淡的心疼泛了上來,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變得溫軟起來。

“也不是,忙起來的時候,就顧不上吃飯睡覺,閑的時候,也還好的。”顧子夕輕笑著說道:“和你們一樣,一個案子來了,忙得沒日沒夜的。平時的時候,倒也有規律。”

“那倒是。”許諾點了點頭,視線碰上他幽深的眸子,隨即轉了開去。

“這麽晚出來,家裏人會不會擔心?”顧子夕輕聲問道。

“你現在才問,不是晚了。”許諾輕笑,看了一眼吊瓶,還沒有打到三分之一,便對他說道:“這針還得打一會兒,你先睡會兒吧。”

“不睡,想和你說說話。”顧子夕輕輕搖了搖頭——那表情、那語氣,居然和剛才的顧梓諾有十成的相似,可惜許諾剛才沒看到,否則一定會失聲笑出來的。

而現在聽著他這樣的柔聲軟語,心裏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都有些困意,都撐著不願休息,也不勸對方去睡——交往不多,他們卻都懂得對方:這樣沒有負擔的相處,於他們何其難得;這樣漫無邊際的閑聊,於他們是真正的輕松;這樣只是相對坐著,於他們來說卻是真正的親近。

他們誰都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所以更珍惜現在這段不再掙紮的時光。

原本,他以為,只要他想要,他就能得到,無論她願不願意,她都會在他的身邊。

而今晚,張庭的態度卻讓他明白:他們就算只是單純的在一起,障礙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

而她,卻從來沒有什麽以為、也沒有什麽期待:她只想這樣單純的相處、她珍惜這樣單純的相處,讓那壓抑的情動緩緩釋放,直至漸漸淡去、直至可以大方的、自然的、無拘的站在他的面前。

……

在藥水只剩下最後10分鐘的藥量時,許諾去廚房找了些姜,熬了一碗濃濃的姜湯端過來後,藥水正好滴完。

“行嗎?”顧子夕看著她。

“你怕嗎?”許諾挑起眉梢,挑釁的看著他。

“給你試驗的機會吧。”顧子夕沈聲低笑,將打著膠布的手伸到她面前。

許諾低頭輕笑,輕輕揭開膠布,左手按住紗布包著的針頭部分,右手捏著針尾,輕輕巧巧的拔了出來,甚至比護士的手法還好。

“還有這本事呢?”顧子夕擡眼看著她,眸底一片清亮。

“家裏有個病人,還有個醫生,自然就會了。”許諾按著彎腰按著他的手,示意他將姜湯趁熱喝了。

“你開車來的還是打車來的?”顧子夕看著她。

“開車,怎麽啦?”許諾擡頭看著他。

“一會兒我送你吧,你這樣開車不安全。”顧子夕將手輕輕的覆在她按住針孔的手上,感覺到她的手微微一抖,便慢慢的握了下去:“我怕,壓抑得太狠,會讓人瘋狂。”

他的話、他的聲音、他掌心的熱度,讓她一陣悸動——‘我怕,壓抑得太狠,會讓人瘋狂’,他對她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嗎?

他對她的心動,已經多到需要壓抑了嗎?

許諾斂下雙眸,呆呆的看著他的大手,良久,才輕聲說道:“還有道理了呢。把姜湯喝了吧,要流一身的汗,溫度才能完全降下來。”

“好。”顧子夕低低的應著,卻慢慢收攏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那力度裏,有著克制的壓抑,似乎只有這樣的用力緊握,才能克制住想擁她在懷的*。

病著的他、看著這樣家居的她,心裏的寂寞在此刻泛濫成災——這麽多年,他也會寂寞;這麽多年,他也想有個人安慰;這麽多年,他也想有一個女子能讓他擁入懷抱。

“許諾、許諾、許諾……”顧子夕閉上眼睛,將身體完全靠在床上,那樣脆弱的連聲低喊,讓人不忍再看。

“手流血了,再按一會兒才行。”許諾只是輕聲低語,用力掙脫他的手,拿了張庭留下來的棉球,按在還在流血針孔上——他,也不再動,只是閉著眼睛,難受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半晌之後,許諾將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見他沒有睜開眼睛,便伸手在他的額頭探了探:並不十分燙手,溫度還是偏高的。

許諾端了姜湯,用勺子餵給他喝,他也便就閉著眼睛,一口一口的全喝了進去。

一大碗冒著熱氣的姜湯喝完,顧子夕身上開始不停的冒汗,整個人也有些昏昏沈沈起來,有些困難的睜開眼睛,看著許諾說道:“我不能送你了,早點回去,路上小心,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恩。”許諾輕應了一聲,將碗拿到廚房沖洗了一下,再進來時,顧子夕已經睡著了,因著汗流得太多、人太虛,呼息聲顯得特別的粗重。

“顧子夕——”許諾輕輕喊了一聲,顧子夕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並沒有睜開眼睛。

許諾看著他臉上如雨的汗水,知道被子裏的他,肯定是渾身濕透了。

“顧子夕,起來換身衣服吧?衣服都濕了呢。”許諾輕輕搖了遙他。

“許諾,還沒走呢?”顧子夕困難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許諾,用手撐著床半坐了起來。

“你衣服在哪裏?我幫你去拿。”許諾輕聲問道。

“櫃子裏。”顧子夕沈沈的看著她,目光一直跟隨著她的身影轉動著,直到她將衣服遞到手裏。

“我去給你擰個毛巾,你擦一下再換。這身汗流了,溫度立刻就退下來了。”許諾看著他微微的笑了笑,伸手探往他的額頭——果然,不僅不燙,還有流過汗後的涼意。

“恩,謝謝你。”顧子夕跟隨著她的笑容,柔柔的笑了,笑得許諾的心,一片酸澀。

快速起身,去打了一盆熱水,檸了熱毛巾遞給他後,便轉身出了臥室。

站在客廳良久,為他而悸動的心慢慢平覆,深深吸了口氣後,也沒打招呼,拉開門,絕然的離去。

……

大門重重被關上的聲音,讓房間裏的顧子夕換衣服的手微微一頓,良久,嘴角慢慢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慢動作似的將衣服換好後,又重重的躺了下去——拉上被子,又一波汗水浸透而來,而他,只是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只允許讓睡意來襲。

因著心動而做下的約定,他們都很努力。

只是,在這樣的脆弱裏,壓抑的*卻蠢蠢欲動,閉著眼睛,對自己低低說道:許諾,你,很好。

是走得很好?還是克制得很好?又或是愛上她很好?

他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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