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思重新揚起下巴，擡手將被打亂的頭發順在耳後，然後她對顧西城輕輕笑笑：“顧先生。看我這麽個落魄的模樣，你可滿意了？”

顧西城氣極反笑：“是，我可滿意。滿意看你這個樣子。”他頓了頓，更加變本加厲地諷刺：“虧你和我結婚的時候。裝得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原來早在七年前就被別人搞大肚子，看來許小姐對我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磨到極細極尖的針，準確無誤地刺進她的心中，疼得許相思喘不過氣來。疼得她巴不得立馬死去。

哪怕內心再怎麽風起雲湧。表面卻還是維持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是，我對先生的喜歡，本就不過如此。”許相思艱難地從喉間擠出這些話。然後微笑：“不過顧先生。您今後也落得清閑。再不會有我在你身邊糾纏，日子想必也會好過很多。”

一聽她從今往後都將與自己無關。顧西城就覺得胸腔郁結難受，好像被人偷偷塞進一把註滿水的海綿。就連呼吸起來也要比素日裏吃力些。

“如你所願。”說完，顧西城腳尖一轉朝門口走去，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用一種低沈又絕情的口吻丟下一句話：“肚子裏死過人的女人，我也不稀罕。”

然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他徹底走出去，許相思便忍不住喉間一大股猩甜，猛烈急劇地大口喘著氣：“呼——呼——”

見她痛苦地捂住胸口，蹙緊眉頭的模樣，顧森意識到不對勁，連忙俯身下去查看：“相思，相思你那裏不舒服，你別激動，你先平覆——”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哇”地一聲，一大口鮮血帶著灼熱的溫度從喉間湧出來，噴到雪白的床單上，形成鮮明的對比直直刺人眼球。

“相思！”

顧森和許夫人不約而同地喚著。

原本在地上嗚嗚哭著不肯起來的許夫人，一看相思吐血，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一只高跟鞋蹬掉了也不自知，跑過來的時候一高一低有些滑稽。

她撲到病床邊，嘴巴裏面喊著天吶，雙手不安地在身側擺動著，然後她扭過頭便沖許鎮上罵道：“就是你！都怪你，我都說不要來不要來，相思才從鬼門關走一遭，你非要逼死她不可嗎！”

許鎮山的眉頭擰巴成一坨，他替自己開罪：“我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我也是氣急！”

吐出一大口鮮血的許相思倍覺難受，只覺得胸口有千金大石壓著，又覺得耳邊嗡嗡嗡有人說話吵得很，只是使勁兒擺手。

顧森忙道：“伯父伯母，你們先出去吧，這裏交給我。”

待許鎮山二人出去後，相思才覺得安靜好過些，她緩了好半天才平覆下來。

她垂下頭，靜靜看著被褥上的一灘紅色，紅色周圍還有許多小紅色，星星點點的，竟有些像雪地中突然盛開的一叢艷梅，美雖美，但是怎麽看都有些淒涼。

“顧森。”她輕輕喊著，聲音小小的：“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怎麽會。”顧森對她說話的時候很溫柔，巴不得將心都挖出來，他說：“你這麽好的姑娘，老天爺才舍不得把你從人間帶走，更何況，現在你的肚子裏面還有小寶寶，你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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