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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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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雞叫時分,天才微微透出點光,顧小喬便起來了,很快的做好了早飯。

吃飯的時候,顧郎中邊咬饅頭邊時不時的瞅他閨女兩眼,那眼神裏透著一些期許跟征求。顧小喬手裏抓著一個白面饅頭,面前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玉米粥,不時嘟起紅潤的嘴巴吹去那煙霧氤氳的熱氣。

顧郎中吃完了最後一口饅頭,見她女兒仍然不急不慢的吃著東西,上前詢問:“胖丫頭,我去開門了?”

顧小喬吃了一口饅頭,點點頭:“嗯。”

顧郎中手背在後面在院子裏轉了一個圈,看著連眼皮子都沒擡的閨女,又問:“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顧小喬又沿著碗小心翼翼的喝了口熱粥:“沒有,阿爹想說啥?”

顧郎中昨晚見閨女哭的那麽可憐,自己說出去的話總不好收回來,萬一寶貝閨女又哭了,那可如何是好。算了,不擡便不擡,待會兒叫徒弟過去一趟就好了。他擡頭看了看今天還算晴朗的天,摸了摸胡須,小聲嘀咕:“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啊!”

他也不再看自家閨女吃飯了,背著手準備去前堂準備收拾一下開門營業。算著時辰,這會兒,可能宋寒星跟夥計都已經到了。才剛走兩步,便聽見顧小喬的聲音:“阿爹想擡便擡回來吧……”

顧郎中心裏一喜,閨女果然識大體。他轉過臉看顧小喬,皺著眉頭嘆氣:“我家胖丫頭不喜歡,那肯定是不能救的,留著他自生自滅好了。”

顧小喬喝完了最後一口粥,聞言,笑了。她擡頭沖裝的一本正經的阿爹,裂嘴一笑,露出兩排細小雪白的皓齒:“如此也好。”

顧郎中看笑的跟小狐貍一樣的顧小喬,眉毛一挑:“你這丫頭,居然敢耍起老爹來。”不過他見顧小喬已經恢覆了往日的俏皮,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十分的開心,背著手慢慢的踱步去了前堂。

宋寒星跟店裏的夥計王二狗來了之後,顧郎中交代了一下,他倆便帶著自制的擔架去春芽家顧裏準備把人挪過來。春芽頂著哭了一宿的腫眼泡,一會兒看看她娘,一會兒又看看擔架上趴著的人,扭著衣角“哇”的一聲哭了。

宋寒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大早就被師父打發來接人。此刻見著眼前的春芽哭的跟裂了口的白面饅頭一樣,窘的臉都紅了。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杜大娘心裏有些心疼春芽,但是她覺得萬一這個人死在自己家裏了,那原本就嫁不出去的春芽這輩子就完了。她心一橫,沖宋寒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趕緊走。

宋寒星如釋重負,趕緊招呼著王二狗擡著人離開了杜家。

顧小喬自昨夜酣暢淋漓的哭了一場之後,仿佛前塵往事真的就如雲煙一樣,風輕輕一吹,就消散了。就是眼睛有些腫脹,她吃完飯正拿著茶咋葉包坐在墻角陰涼處敷眼睛,腳邊的木盆裏還放著浸了水的衣服。

突然聽到隔壁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知道肯定是春芽舍不得李璟桓,她聽著那期期艾艾的哭聲,輕嘆了口氣,心想,都不容易。

沒過一會兒,宋寒星同王二狗就擡著人進了後院。宋寒星看了看正哼著小曲洗衣服的顧小喬,只覺得她今日高興的很,一點兒也沒了前幾日的哀傷,便笑著問她:“師妹,師父有沒有說人放哪?”

“沒有,師兄看著隨便處理。”

宋寒星:“……”

他視線圍著院子轉了一圈,後院挺大的,因為平時要晾曬草藥。但是屋子卻不多,除了顧小喬跟顧郎中的房間,剩下的就是最靠邊的廚房,一間專門放藥材的庫房以及一間堆滿了雜物的房間。

上輩子的顧小喬自從救了李璟桓,早早的就滿心歡喜的把雜物房收拾的幹幹凈凈,還放置了各種各樣的野花來布置房間。

她見宋寒星正楞神,淡淡的掃了一眼躺在擔架上半死不活的人,然後指了指那個雜物間:“丟那裏就好了。”

宋寒星:“……”

王二狗見狀,咧嘴一笑:“小喬姐姐說笑呢。”

王二狗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已經在回春堂做了一年的夥計,是個既勤快又嘴甜的人。在他心裏,顧小喬最是心軟,平日裏見到那些受傷嚴重點的傷患,那都是跟著抹眼淚的。

不過,他哪裏知道,眼前這個早已不是那個即將滿十五歲,心思單純的少女,而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更何況,害死自己的罪魁禍首,說不定還是因為擔架上的那個男子,她覺得自己沒有上去補一刀,已經很厚道了。

只見顧小喬擡起頭,笑的燦爛:“你見小喬姐姐幾時跟你開過玩笑?”說完,拿起手裏的榆木棒槌,狠狠的敲打著地上那幾件算不得上厚的衣服,似要將它們敲爛了才罷休。

王二狗被那“砰砰”的棒槌聲敲的心驚膽戰,仿佛顧小喬敲打的不是衣服,而是他的背。

宋寒星沒奈何,示意王二狗兩人將擔架輕輕的放在地上,然後他打開雜物間的門,準備收拾一下。雜物間裏放的都是經年不用的物件,一打開門,滿屋子的灰撲面而來,嗆的兩人直咳嗽。

男子向來粗心,說是收拾,也只是將裏面的東西全部搬到院子裏,騰出來的地方放置了一張長桌子,連擦都沒擦,就趕緊將擔架上的人放了上去。宋寒星上前替李璟桓把了脈,見他脈象平穩,只是虛弱了些,心知這人的命算是活過來了。

“忙完了沒有?快點過來!”

前面的顧郎中大概是忙不過來了,這時喊了一嗓子。

宋寒星跟王二狗拍了拍身上的灰,王二狗動作麻利的去院子裏角落裏放水缸的地方舀了一瓢水,迅速洗把臉出了後院。

宋寒星慢條斯理的洗完了臉,拿出懷裏的帕子擦了擦。這時顧小喬已經洗完了衣服,正準備倒水,背後聽到宋寒星的聲音:“師妹,你跟這人認識嗎?我怎麽覺得你跟他有仇似的。”

顧小喬聞言,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心想,不但有仇,還是要了命的那種。但是這話哪能說啊,她回頭沖宋寒星一笑:“師兄說笑呢,你師妹我向來在四方鎮都是人見人愛,怎麽能跟一個不認識的人結仇。”

宋寒星聽了他的話,認可的點點頭。不過,他總覺得師妹的笑容裏面帶著點狡黠,可又瞧不出什麽來。前堂的顧郎中又再催了,他說:“師父一早撿好了藥,待會兒師妹煎好以後給他服下,我先去忙了。”

他轉身正準備走,又想起了師父的囑托,接著說:“勞煩師妹再給他順便紮幾針。”

顧小喬用力甩了甩手裏的衣服,搭在了繩子上,點點頭:“我會的,師兄忙去吧。”

顧小喬跟著顧郎中自幼學醫,醫術雖比不得宋寒星,但是針灸這一塊確實學的十分好。有時候顧郎中忙的時候,都是由宋寒星診脈開方子,她在一旁配藥,需要針灸的地方,她再給病人紮上兩針,兩人配合的極好。

她忙完了手裏的活,目光轉向了雜物房長桌上躺著的人,向他走進了幾步。

他安靜的趴在那裏,上半身□□綁著繃帶,頭剛好朝著她的方向。他此刻閉著眼睛熟睡,長長的睫毛扇子似得在眼瞼下方透出一片陰影。此刻陽光普照,光線直射在他臉上,白皙的皮膚略顯的透明。

安靜乖巧的睡顏跟醒來時的樣子完全不同。顧小喬面無表情的轉身去了前堂,不一會兒帶來了金創藥,剪刀,繃帶之類的東西,準備替他換藥。

顧小喬動作粗魯了一些,昏迷的人似乎察覺到了,時不時“哼哼”兩聲,眉頭緊皺。好在這個換藥的過程持續得並不久,顧小喬很快處理好傷口,包紮好準備替他施針。

她施針時十分認真,全然沒了剛才的粗魯勁。在這點她跟顧郎中十分相似,做事就是做事,不能憑心情。哪怕今天這裏躺的是跟她有仇的人,既然把命交給了她,她就不會失手。顧郎中管這叫:幹一行,愛一行,要有職業操守。

待到顧小喬幫李璟桓針灸完,額頭跟背上全是汗。她起身擦了擦汗,又替他把了脈。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應該能醒。

她看也沒看躺著的人,動作麻利的收拾好了東西。從院子裏拿上小背簍,帶上小鏟子,準備去鎮子附近的山上采藥。她可不想跟李璟桓再碰面,能躲則躲,哪怕往事如雲煙,這一世李璟桓並不認識她,可是她還覺得別扭。

思及此,她背上東西,哼著小曲出了院子,準備跟顧郎中打個招呼再出去。她走時並沒有看那雜物間,絲毫沒有註意到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她。若是她有讀心術,定能聽的道那眼睛的主人心裏面的抱怨:

顧小喬你變了,從前一看見我的臉就流哈喇子,現如今,連換個藥都有想弄死我的沖動。難不成重活一次,這娘子要跑?不行,得想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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