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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藍水存金金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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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有黏膩而沈重的潮氣。

這裏有腥鹹而濃郁的氣味兒。

這裏,有不知道該怎麽去做的我。

好吧,我不是小姑娘了,我要冷靜,我是見過世面的人,我要冷靜。

我也必須冷靜。

可是我冷靜不下來。

所以我在強迫自己冷靜!

忽然想想,換做幾年前,我可能會哇哇哭著要回家,但是,那都是從前了。

時光似水,不可追思。

而舊的時光裏,並沒有人對我“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琦斐算一個嗎?勉強吧。勉強吧。

真是辜負了師父給我表的字,不是動人貌,偏有動人號。世人若知道,定定皆恥笑。

其實,偶爾人都會回憶起自己年輕時候的時光,那時候青山笑,人未老,眷侶相依靠。

即使,我的人生並沒有什麽“甜賽蜜”的事物可回憶的。

眼前的大家夥挺著它那醜陋的肚皮,水汨汨而流,我一動不敢動。

蟾蜍這東西,你若不動,它便也不動,我若動了,便是找死。

事實上,我已經被凍的渾身僵住了,人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的牙關會不由自主緊咬,咬到你上下顎交合的地方酸痛的境界,然後開始不住的上下牙打架。

在我半張半合的眼裏,那蟾蜍一會兒是兩個,一會兒是三個,可我還記得,那怪物只有一個。

這裏的水冒著白煙兒,並不是它的溫熱讓它冒起白煙兒,而是它的寒冷。

冷,凍進骨頭縫兒裏的冷。

這些水已經開始漫過我的膝蓋,我會死去吧,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寒冷的冒著白煙兒的水中。

我很餓,很冷,很疼。

我……很想家。

很想兒子。

很想回去。

很像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裏!

我不行了,我很難受,願我的靈魂能回到故土,能將我不在人世的消息傳遞給所有的親人……

身後的墻也開始冒冷水,我艱難地挪了挪屁股,這麽一個小動作,卻為我引來了殺身之禍。

這只蟾蜍迅速吐出它泛著紫色的舌頭伸向我,在我迷迷糊糊之時,就被死死纏住了。

耳邊是颯颯風響,身上的濕冷被風一吹,更是寒甚。然後我便感覺自己陷進了一攤散發著寒氣的軟肉裏,然後慢慢被擠壓。

就像是我在被子裏,有人在外不停朝裏擠壓一樣。

這讓我很難受,有點想吐,可是我又吐不出來什麽,於是我開始嘔酸水。

我的眼開始不由自主往上翻,這種難受的感覺卻也給我帶來了清醒,我睜開眼看,我的半個身子已經被這該死惡心的怪物吞下去了。

我拼著最後的力氣,向著這惡心的怪物吐出我舌尖的血液,沒想到這怪物卻和沒事兒一樣,絲毫沒有反應。

我癱軟下來,也絕望了。

忽然,這怪物把我吐了出去,我濺起了不小的水花,我側著頭看去,腿上有淡黃色的東西正在慢慢擴散。這只蟾蜍開始用一種聒噪的聲音叫喊著,讓我感覺頭痛欲裂,可是我卻連抱緊頭顱的力氣都沒有。

我正好在這怪物的下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怪物身上有一片金晃晃的地方,這怪物醜是醜,長得倒挺花裏胡哨。

跟個小娘們兒似的。

這怪物開始發出“咯咯咯咯咯”的聲音,並且不停用它那纖細惡心的前腿撥弄我,就像是在溫柔的情人在……

等一下!

情……情人?

我長得很像癩蛤蟆嗎?

而且還是這麽醜陋的家夥?

雖然這東西的“撫摸”讓我感到非常惡心,但是卻又讓我想起了星魂。

至少有他在,我說的是清醒的時候,他不會讓這惡心的東西碰觸我。

由於衣服沒有腰帶,我的肌膚直接和那東西怪異的腿接觸,它“撫摸”我一下,我就吐一口,黃色的水兒在冷水裏蕩漾開來,一波一波,看起來更為惡心了。

水又漲高了,就在我嗆了幾口水之後,這怪物用嘴把我叼了起來,然後盯著我看。

我的頭無力地垂下,想吐都吐不出來。

這就是我現下的感受了。

這時候,那些冰冷的水漫過了那些燈,燈被寒氣侵蝕的,一下子就滅了。

一切都重新陷入了黑暗。

不過是短暫的黑暗。

而黑暗之中,除了那只惡心的巨大怪物的聲音,還有一些幾不可聞但是卻無法忽略的細小聲音。

很像是那些機關啟動的聲音。

我感覺到有光慢慢照過來,照到我半睜半閉的眼上,有些疼。

我看著被這惡心的怪物銜在口中的部分,心想若不是這怪物,這些寒氣徹骨的水會把我凍死,淹死。

我聽到劇烈的喘息聲,好像有人在承受莫大的痛苦,伴隨著聲聲慘叫。

發出慘叫聲音的是年輕的男子,年輕的男孩那種嗓音特有的讓人感覺舒服的嗓音。

“啊!”一聲巨吼之後,我聽到“噗通噗通”兩聲,我正想著什麽玩意掉水裏的時候,我半睜半閉的雙眼不由自主瞠大了。

是星魂!

不知怎的,我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居然就哭了。

我想說話,可我的嗓子很痛,我張張嘴又合上,反覆了幾次,我才啞著嗓子說出:

“我好害怕,夫君。”

星魂不說話,只是盯著我,他的手裏慢慢凝出一道氣刃,他道:“等我救你。”

那蟾蜍一口吐出我,我被狠狠甩到了水裏,嗆了好幾口水,這一摔讓我清醒不少,我奮力向著機關口游去,可惜很不巧,等我游過去的時候,那機關有合上了。

於是一切重演,黑暗,水退去,慢慢的水都不見了,然後燈又亮起來了,我則看到正在和那怪物對峙的星魂。

“呵,夫人,你可真會,居然弄出這麽只怪物來。”

我沒力氣說話了,剛才的力氣耗光,我又倒了下去,我聽到有腳步聲,然後便是打鬥之聲,腦力亂嗡嗡的,渾身發燙,很難受,什麽也不想知道。

耳邊總有人說話,亂嗡嗡的,吵死了。我好冷……好冷……

別打擾我,我累了,讓我睡一會,睡一會,就一會……

但是卻不如我願,我臉上重重挨了幾下,這疼痛逼得我醒了過來,然後是星魂放大的臉,嘴裏有暖和的水一樣的東西被渡了過來,這讓我渾身的寒冷與疼痛減輕了不少,我下意識抓緊他,我吮吸著他嘴裏的液體,這讓我好受了許多。

可是不一會兒,寒冷又迅速侵襲著我,我哀嚎,在地上打滾兒,我咒罵,慢慢的,我開始迷糊,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聽見自己的聲音,還有我的嘴在不由自主說什麽,然後我被死死壓住,一動不能動,下巴被大力掐住,我不得不擡頭睜眼,我看到星魂,星魂惡狠狠對我說了什麽,然後我就感覺渾身燥熱,熱到一種疼痛的境界。

我哭喊著,卻一動不能動,嘴裏被布一樣的東西塞住,我哭著,想喊卻喊不出來,嘴裏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然後就感覺自己想吐,嘴裏的東西一下子被摘掉,我大口大口吐了起來,好像是把什麽東西吐了出來,終於好了。

好了,好了,暖意“噌”一下就從腳跟開始往頭頂躥騰,人一下子就感覺有了力氣。

我猛地坐了起來,我們卻坐在那怪物身上。

那怪物已經死了,它的腦袋已經被砍得稀巴爛,只有身上完整的屍體上獨特的顏色,才讓我辨別出事那怪物來。

星魂在舉著一塊金色的東西看,他見我醒了,便向我走過來,我嚇得爬著往與星魂相反的方向爬,星魂拽我的腳踝,一扥,就把我拖了回去。

我哭喪著臉,道:“你還殺我不?”

星魂笑了一聲,道:“殺你如何,不殺你又如何?”

我一聽這話,看樣子是清醒了,便趕緊擠出眼淚來撲到星魂懷裏,抽泣道:“夫君且不知!你不知中了哪門子邪,非要殺了妾身,你兩眼和那妖怪兒鬼兒似的,放紅光呢,也聽不進話,和‘撞客’了似的!”

星魂身上暖和,他光著上身,我不住蹭,這樣讓飽受寒冷的我好受了許多。

“哦?那三點紅點果然有問題,這裏處處是機關,但又絕非單純的墨家機關。以墨家的機關術,造不出如此精巧絕倫的機關。”

星魂道。我還蹭著,星魂用手順了順我的頭發,道:“你的蔓蘇,沒了。”

我一聽這個,“騰”地站起來,驚訝道:“夫君!你終於知道疼我……”

“你體內寒氣入骨,蔓蘇屬火,可克制你體內的陰毒,所以用它逼出來你體內的陰寒之氣,不過,你若是不聽話,我隨時都可以讓你再次嘗嘗……”

襯著星魂還沒說完,我趕緊點頭哈腰道:“是是是是!夫君說的是!妾身一定聽話!聽話!”

“這裏屬水局,癸為陰水,看來,這地方還有陰陽家的陣法存在。這裏居然還有三腳火蟾蜍坐鎮此處。這裏,絕非等閑之地。”

我睜了睜眼,能讓星魂說出這種話來,一定是相當可怕的地方,我道:“這怪物不懼我的毒血,好似喜歡我一般,用它那人腿摸我!”

說著我踩了踩腳下的屍體。

星魂忽然沖我笑了一下,饒是我看多其美容顏,也不禁一楞,他道:“那是喜歡你,你身上有公蟾蜍的血,這母蟾蜍見了你,自然……”

星魂的語氣帶著點奚落,我癟癟嘴,早已習慣,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身子裸著,正要尋找衣物,卻見衣物濕著,四周都是水,那水又快漫過那些燈火了,我抱過衣物,才聽星魂又道:

“我餵了你三腿火蟾蜍的血,與你體內公蟾蜍的血相融,以後你便不會那麽怕冷了。”

我點點頭稱是,星魂還在看著我,我轉轉眼珠,又貼了上去,諂媚道:“夫君對我真好。”

星魂側過臉去,不看我,我卻聽他“哼”了一聲,語氣上揚。

他是高興的。

這蟾蜍死了,屍身飄著,好似小船,搖擺不定,過了一會兒,燈火又如方才一般滅掉,四周陷入黑暗,星魂突然說了一聲:“抱緊!”我腰身一緊,便覺騰空而起,一絲光透了過來,我被星魂先往那一甩,我順勢撲將過去,然後滾了過去,星魂見我平安滾進,方才擠著進來了。

我笑笑,道;“夫君疼我。”

星魂用聚氣刃割掉來不及和他一同進來的發尾,挑眉看我一樣,道:“哦,此話怎講?”

“你不說我卻是知道的,好幾次快要動手之時,你都護在我身前,你是護我,怕我不會武功吃了虧。若原來不過是你裝相讓外人看好的話,那方才你讓我先進來,是怕我進不來,是也不是?你若是不疼我,便不會如此。”

有些事情雖然小,但是女人就是這樣纖細而又敏感的,那一絲一毫也會感覺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隨你怎麽想。”

星魂脫下褲子擰幹道,他瞥了我一眼,不再說話。我笑著以五指為梳,給他攏濕漉漉的頭發,道:“還有呢,你中邪之時,還說流衣對你好,不能殺呢!”

沒想到這卻讓星魂不高興,他一把拽過我的手腕,瞪著我惡聲道:“你以為這算什麽?只不過是你對我還有用而已,不要自作多情,我說了,我不是舍不得殺你,而是現在還不想殺你!”

星魂這樣說著,心情似乎更不好了,一把甩開我,力氣倒不是很大,只讓我後退了兩步,我卻見星魂手腕上有一金色物什,瞧不清模樣,晃晃閃閃的,不過到似我看那怪物身上的顏色一般。

我眨眨眼,轉轉眼珠子,想想道:“好好好,我自作多情,我自作多情。不過,你身上,那是何物?”

我的語氣帶著一點試探性,然後偷偷看他的臉色,星魂倒是不在乎,道:“你說這個?”星魂說著,把他手腕上的東西晃給我看。我點點頭,道:“方才,我好似看那畜生身上也有此物。”

這物件是純金色澤,閃閃發亮,是一三角物什,極為薄,在一金色細鏈子上系著,鏈子很粗,星魂在手腕上繞了好幾圈兒。

我摸摸,道:“是金的嗎?”

星魂看著金片兒,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我道:“那就沒啥了,若是金的也值些錢,以後出去了咱倆身上沒個錢兒,也不好,此物不能傍身,你留它作甚?”

說著就坐了下來,把那濕衣服擰了擰,擠出好些水來,這水一碰地上,就冒起白煙來,起初我也沒在意,後來白煙越來越濃,星魂道:“不好!有機關!”說著就捂我的嘴,我連忙捂住他的嘴,我倆抱在一起,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待白煙散後,我們二人再看去,星魂如何我是不知曉的,可是我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地上出現一個三丈寬的大口子,黑洞洞的,不知幾多深,而我們就坐在這邊兒上,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

星魂道:“定有玄妙。我擰水無事,你擰水卻如此,且先試他一試。”

我點點頭,挪到了星魂身後,星魂看看身上,已經沒有什麽可丟的了,便把那三角金片兒丟了下去,良久卻聽不到回聲。我扶著星魂的肩膀看去,我們倆還是不動,這樣僵持了許久,也不見異樣,我才放松下來,道:“什麽鬼地方!”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可是遭了罪了!四周又震顫起來,天旋地轉,星魂伸手來抓我,我順著抱住他,頭頂灰土簌簌落下,我們二人卻沒一人去“呸”掉口中臟物灰土,也沒一人去撥弄發間,我緊緊抱著星魂,當真是一動不動。

卻見方才那口子慢慢縮小,然後一陣金光閃過,便見一矩形金盒子,這盒子做工極為精細,上面還有不易察覺的結合縫兒,這金光閃過,盒子一出,四周也不再震顫,一切又都恢覆了原樣,只見那三角金片兒正好一個角插在那盒子頂端,這盒子開始發出“咯嗞咯嗞”的聲響來,上面有金屬輪子開始旋轉,這輪子我是識得的,墨家機關術少不了這東西,圓輪狀,卻帶小齒,不過制作的如此精巧的墨家輪子,倒是第一回見的。

“嗯?”我一聽星魂發出這聲音,立馬擡頭看向他的臉,觀察他的臉色,他的眼一直在盯著那金色的盒子。

“呵,韓非與蒼龍七宿的傳說,看來那些瘋癲狂人也所言非虛。”這麽說著,星魂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沖我道:“得失相伴,我的好夫人,你果然不會讓我吃虧。”

我被他的話說的一楞一楞的,到現在也沒懂他說的啥意思,正在琢磨,又聽星魂道:“這蒼龍七宿花了陰陽家多少心血,東皇老賊不過才得其一,我居然能得此奇遇。”

星魂說著,蹲下身子去,他正要觸摸,我忽然想起那三點紅點,我大喝一聲道:“且慢!”

星魂被我喝止,轉過頭來看向我,表情不大好,我趕緊道:“夫君且慢,容我試上一試,此地玄異詭譎,處處迷霧暗陣,若是你再中了什麽邪,流衣難保我們二人能活著出去。”

我快速說清楚利害,星魂表情不變,繼續盯著我,我繼續道:“夫君知道,我不會害你。”

星魂才收回已伸出的手,我繞著那物轉了三圈,正欲伸手去摸,但是快摸到的時候,卻也對自己沒了信心,這裏能有不畏懼我毒的三腿火蟾蜍,定然也有我害怕的蠱毒,原我是不怎麽畏懼蠱毒的,星魂給我下的“蔓蘇”雖是控制我的,卻也免了我遭受其他蠱的迫害,正所謂凡事皆有利弊,總體而言蔓蘇與我是利大於弊,可現在我身上沒有了蔓蘇,雖是逃脫了束縛,卻也少了層屏障,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想了想,四處走動尋找起來,找到了地上扔著的星魂的束發金冠,用它輕輕觸碰這盒子。

凡是用藥,也是講究劑量的,沒有一定的劑量,毒藥也不一定就能“見血封喉”,輕微的量與之我言,應當不會產生太大的危險。

我嗅了嗅金冠,然後伸出舌尖舔舔,再把自己的傷口弄破,流出血來,本來結了痂,此時又被我用手生生撕裂,自然疼痛不已,但是這比起方才我所受的寒苦,真是算不得什麽了。

血液並無任何反應,但是又不能掉以輕心,我道:“雖是無毒,卻也不可掉以輕心,那三點紅點我觸碰並無異樣,夫君一觸碰卻成那般模樣,夫君且小心。”

“你心疼我。”星魂得意的笑著,看著我道。

“是,我心疼你。”我坦然道。我蹲下身來,與星魂齊平,註視著他道:“夫君,你如何看此事?”

星魂被我盯了一會,瞥了我一眼,道:“表面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異樣,但是,往往看起來越無害的東西,也就越可怕。越是艷麗的畜生,往往伴隨艷麗外表的就是致命的毒。”

我頷首道:“夫君說的是。那可如何是好?”

星魂道:“我是有一計,需要夫人助我。”

我立馬道:“流衣扶持夫君,乃是天地之倫,還請夫君詳說於流衣。”

當星魂不再生氣的時候,我就可以自稱名了,他若不高興,我可得“孩他爹”、“妾身”了!

“你們名家擅長打探消息,尋咪所,是也不是?”星魂問道。我點點頭,星魂道:“一會兒我需用陰陽家秘術探此盒內裏,夫人則要辛苦一下,凡事講究內裏外應,夫人要當那外應。”

我心裏哀嘆一下,面上卻堆笑答應,心中卻想“星魂說辛苦,定然不是什麽好差事”。

果不其然,星魂交代我,一手為掌,一手為拳,一陰一陽,以掌包拳,是謂“陰包陽”,星魂手指凝氣,食指在我天靈蓋處一點,我便覺一道熱氣從天靈蓋灌入,渾身輕盈許多,星魂問我如何,我答曰無事,星魂便開始運氣。

只見一片紫色混沌生成,也無規則形狀樣貌,慢慢聚成一紫色光球,這光球紫色也不勻,這多一塊哪少一塊,星魂雙手上下交錯,繞著那光球旋轉,那光球顏色慢慢分明起來,從混沌生出陰陽圖案來。

我正看得入神,星魂揮手把那陰陽圖案打向我,我先覺勁風吹面,面頰生疼,還未反應過來,卻被拿紫色陰陽圖案打中,此時倒也不疼,星魂道:“閉目!”

我趕緊閉上雙目,一動不敢動。

這時候,我們手中的金色盒子卻突然消失不見了,就在我驚異之時,星魂的內力導不出去,也只能作用在我身上,我悶哼一聲,就捂著胸口咬牙不動起來。

星魂在我胸口點了幾下,可是還是止不住我渾身疼痛,星魂兩手做掌狀,手掌輕輕一推,我便好似被人推著轉過了身子,背沖著星魂了。

星魂猛一推我,我向前一爬,然後又被星魂拉了回來,星魂便雙掌撫上我的肩胛骨,便覺一股熱氣湧動。

星魂的內力緩緩在我體內流動,好似有人在我的經脈之間澆灌熱水一般,但還有一股氣與星魂抗衡,兩股氣好似打架一般,弄得我的肚子上鼓起了一個小包,渾身好似散了架也似的,疼痛不已。

鬥架的兩方之中,一方好似不敵,便與另一方融為一體,然後我便感覺渾身舒坦了許多,那股內力緩緩從我體內褪去,我被這一出鬧得頭暈眼花,耳朵裏直嗡嗡作響,難受的不行,我頭一歪靠在星魂肩上,一動不動,兩眼也不閉,真怕眼一閉,就醒不過來了。

“怎……咳咳……怎麽回事?”為什麽那金盒子忽然不見了?

星魂看著我,道:“你很難受?”

我不說話,也不點頭,星魂又繼續道:“你的嘴唇很白。”然後星魂雙手穿過我的腋下,將我拖到他的身上,動作有點大,而且力氣也不輕,痛得我皺起了眉頭。

星魂把我橫著抱住,我則是一團爛泥巴,任他擺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是針對陰陽家的人的。”星魂緩緩說道,他雖然是抱著我的,但是他的目光卻在看別的地方。

我緩了很久,才緩緩道:“是如此,屍脫童子雖是陰陽家秘術,但是,那三點紅點卻是沖著會陰陽術的夫君你來的。”

星魂沈下臉來,道:“這咒法和東皇老賊當年施於我身之咒十分類似,卻又有一點不同。”

“什麽不同?”我好奇道。

星魂沈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這咒法與我的心法並不排斥,所以並沒有完全控制住我的心神。而那寒水,顯然是這種咒法的克星。”

我眨了眨眼,把腦袋埋到星魂胸口,這時我卻感覺身下壓著的地方有異,我臉一燙,連忙一動也不動了。

看來,星魂是誤打誤撞接觸了那寒水,故而解了身上的咒法,相克?

“火蟾蜍,寒水,水局……火和水……”我這麽念叨了一下,星魂忽然看向我,道:“你再說一遍。”

我擡起頭道:“說什麽?”

“火和水……火和水是水火既濟!火蛙雖大,卻蓋不過寒水水勢!正是離下坎上,下經六十三卦,既濟卦!”星魂笑道。

“既濟卦?那是什麽?”我迷蒙道,我看得出星魂有點高興。

“你可還記得那三點紅點?”星魂問我道。我迷迷糊糊點點頭,還是不明其意。

“乾為大赤,那三點紅點,確實是防陰陽家的人,不過卻也給不是陰陽家的人提示,乾為大赤,乾卦乃六十四卦之中獨獨一全陽爻。”星魂解釋道,然後他又挑眉道:“這樣一來,我好想知道這裏是誰建的了。”

“夫君所為何意?”我問道。

“正所謂‘獨乾坤二卦用九用六’,九,老陽之數,卦象之中,從下往上數,凡陰爻,皆用六,陽爻用九,水火既濟一卦,九三正是一爻。”

星魂難得好脾氣的解釋道。我點點頭,然後道:“那夫君為何如此高興?”

“這一爻爻辭為高宗伐鬼方,鬼方國被滅,暗指一個傳說。”星魂不再多說,而是欲起身,我很識相從他身上站起,但是雙腿還是直打顫,我便坐回了地上歇著。星魂指著石幾旁邊一堆物品問我道:“這些東西有點銹跡,辨認不出來,你可識得?”

我本來不願意動,星魂問我話我沒答,星魂便“嗯”了一聲,我“噌”就站了起來,嘿!你別說星魂這麽一嚇,渾身都是勁兒!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誰說嚇唬人折人壽來著!我這不好了!

星魂死死盯著我,我諂媚的笑了笑,然後鼓搗起那些東西,研究了一會兒後,拍掉手上的銹,滿臉堆笑道:“回夫君的話,這些東西乃是鼎與簋,正所謂‘天子九鼎八簋,上過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士三鼎二簋’的簋了。可見此人正是韓國公子,有資格享用七鼎六簋之禮。”

星魂瞥了一眼屍體道:“人都死了,倒是重視起來了,呵,有些人死了,倒是比活著自在。”

我皺眉道:“此言差矣,活著還有想幹而又可以幹的事情,可是死了就真的什麽也沒了。”

“你這麽想?可我偏偏認為有人死了比活著有價值,你覺得呢?夫人?”星魂背過身去,面沖著韓非道。

“這……”我剛要習慣性去辯駁於他,耳邊卻忽然擦過一道厲風,我什麽都沒看見,但是我顫抖著轉頭向後看去,墻上被星魂的劍氣砍出了個口子,我立刻跪坐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許是這建墓之人真的十分討厭陰陽家,星魂這一聚氣刃劈過去,倒是驚動了什麽。

我咽了口口水,都說禍福相依,可是誰能告訴,福是什麽,為何,我光見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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