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船兒的搖擺，我們上了岸，說是岸邊，也不過是一塊塊巨大的巖石，上面沒有土，我跳著走了過去，巖石發著一種銹紅色，被水濡濕了，顏色更深，看起來就好像是血一般。有怪異的鳥叫從不知名的方向傳來，此時天色已晚，夕陽正一點點被吞噬著，歸入傳說裏遙遠的巨樹上沈息。

自然的水會產生一種特殊的氣味兒，微微夾雜著水生草的腥氣。這種氣味兒並不難聞，給人一種流動在口中的柔順的感覺。

幾人商議一番之後決定，明日再做打算，今日先尋一處地方歇息，這也就意味著，我們將要以天為被地為廬了。

這裏比大漠要好許多，至少晝夜的溫差不會太大，白天涼快，晚上氣溫稍低，多穿幾件衣服倒也能湊活禦寒。

我小心翼翼給手裏的山雞拔毛，山雞已經被他們擰斷了脖頸放了血，高月姑娘心地善良，幹不來這種事情，自然只有我去收拾了，我撩起了袖子用繩子系好。

我來到了水邊，把開水燙過的死雞放到地上，利落地拔起羽毛來，這時候雞身上那種特有的腥膻味兒鋪面而來，我忍著惡心，用開水燙一下毛就很好拔下來了。

然後便開始開膛破肚，一共五只雞，我必須盡快處理好它們才行。

處理血腥物在野外有兩種方法，一是把處理過後的動物內臟或是女人的臟汙之物埋到土裏，或者是就近附近較為幹凈的流動水源，總之不能留在身邊，否則狼和一些比較危險的生物會在夜晚循著氣味兒而來。

這都是上次在野林子裏茹毛飲血而得到的知識。

想起來倒覺得莫名一陣辛酸，這時候我好似聽到了水裏的什麽動靜，但是我擡頭望去，卻又什麽都沒有，可是我再一低下頭，就又聽見那種奇怪的好似蛇在水中滑動的聲音了。可能是有什麽動物經過吧，我這樣想著繼續便繼續處理手裏的山雞。

晚飯大家吃的很多，大家都很勞累了。星魂倒是沒有吃多少，我知道他要修煉陰陽術，倒也不怎麽勸他。只是怕浪費，把他那份剩下的也撕吃了，肚子太鼓就沒怎麽吃幹糧，以至於半夜睡覺的時候被渴醒了。

我起來時本來正打瞌睡的天明瞇著眼看了我一下，便又吹著鼻涕泡兒睡著了，睫毛長長的，那模樣要多可愛有多可愛，我則去水邊喝水。

喝完水拍拍臉，我覺得身上的味道不大好聞了，我便走了遠了些，在岸上撒了雄黃粉防止怪蟲侵襲，借著月光看水面，水面上很幹凈，什麽都沒有。

我脫了衣服洗了起來，耳邊又傳來了我拔毛時候的怪異聲音，山谷幽靜，冷月照人，此時夜裏涼風襲來，我打了個寒顫，心想快些洗完回去了。

我沈到水裏，讓水沒過頭頂，然後憋著氣大力揉搓著發絲，腳上好似有什麽東西，弄得我腳心癢癢的，晚上又看不很清楚，再加上又是黑漆漆的水裏，我心想可能是魚什麽的。

那聲音越來越大，我的腳踝上忽然一緊，我就被飛速拖下去了，我甚至連尖叫都沒有機會！

我命休矣！

我拼命掙紮，雙手胡亂抓著，我本來以為我都是徒勞，此時真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只想著我要活！我不想死！

結果我居然掙紮出了水面，我趁機大喊了一聲，喊的什麽我記不清了，因為我又很快被拖拽下了水！

我的雙手也被纏上了，像是水草一樣細細長長的東西，黑糊糊的，其餘什麽也看不清，我的眼睛在水裏有一種異樣的色疼感，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脖頸也在被慢慢收緊，我一點點失去了掙紮的力氣，我……我……不行了……要……要憋死了！

救我啊！救我啊！救我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求求老天啊……求求……

最後，我瞇縫的眼睛只看到了一串大氣泡從我口裏吐出，水下無盡的黑暗徹底將我掩埋，我腦子裏快速回憶著一切，非常快，非常快……

最後那些鮮活全都沈沒於黑暗，畫面也不再鮮艷。

脖頸上的東西越纏越緊，仿佛就是想把我置於死地一般，我好似聽到水裏有巨大的聲響，但是此時我什麽也看不見，水裏很黑，很暗。

我的腰上也被纏住了，我適應了黑暗，使勁又開始掙紮，只有脖頸能往上微微仰起來，我看到黑色的影子在向我游來。這種巨大的恐懼就像是原來我跳海的時候所感覺到的一般。

我的眼皮越來越沈，越來越沈，迷蒙之中，我只看到了兩點紅光，在這樣的黑暗之中，尤為明顯。

我看到了紫色的光芒，但是此時我已經快暈過去了，唇上傳來柔軟略帶溫度的感覺，周圍的水波仿佛在沸騰一般。

脖頸上的力道終於松了下來，不在那麽難受了，手腕被纏住的東西也在慢慢放松，我的臉被打了兩下，由於是在水中，倒也不是很痛，但是這力道卻恰好能讓我清醒些許。

我慢慢睜開眼，一股大力托著我往上去，我迷迷瞪瞪的，但是下一瞬，我就徹底清醒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感覺劇痛從小腹處傳來，我想尖叫卻又沒有力氣，這種疼痛使我顧不得眼睛在水裏的澀痛感，一下子瞠大了雙目。

這時候，水的沸騰越發劇烈了，仿佛我處於釜中一般，而有人在釜下點燃薪蒸，但是區別的是周圍的水並不燙人，隨之而來的震顫，劇烈的震顫，耳邊傳來了蛙鳴聲，就像是盛夏時節田間池塘的萬億聲蛙鳴，每隨著這些“咕呼咕呼”的聲音響一下，這裏的震動和水的沸騰就加重一分，我的心口開始劇烈跳動起來，渾身在一瞬間仿佛墜入了冰窖，寒冷到了一種刺痛的狀態。

蛙鳴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仿佛這聲音要沖到九霄之上，將天喊破個窟窿方才罷休！

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本來我正被慢慢推著向上，但是顯然推動我的力氣遠遠不及眼前的水漩渦，蛙鳴聲越來越聒噪，越來越吵人，由於是在水中，那些蛙鳴聲變了聲調，就像是一個小孩嘴裏塞得鼓囊囊的一樣。

我慢慢合上了眼睛，這麽難受，倒不如死去才好受些。

是蔓蘇發作了嗎？

不應該啊，我明明剛吃過星魂給的藥，蔓蘇怎麽可能會發作？

那麽，誰能告訴我，為什麽我這麽痛，為什麽我想睜開眼睛卻沒有絲毫的力氣？

這時候，身上傳來陣陣溫熱，讓我原本冰涼到沒有感覺的身體慢慢的不再那麽難受。

“還不醒？”這熟悉的聲音，不正是我的夫君嗎？

我很想動一動，可是這身子仿佛已經不是我的了，我怎樣指揮，都無法讓它們動一絲一毫。

身上又重重挨了幾下，一股酸勁兒蔓延開來，我直覺得有穢氣上湧，嗓眼一個守不住，便噴出了冰涼的水狀物來，這時候便覺得自己能呼吸了，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加劇烈的疼痛。

我眼還花著，看什麽都是好幾個樣兒，我想揉揉太陽穴，可無奈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翻著眼看了一會，才意識到我已經不在水裏了。

但也絕對不是在岸上。

這裏燈火通明，有石床，石幾案等家具，無纖塵染就，似有人長居一般模樣，遠處的石床之上似還躺著人，我咳嗽了幾聲，卻聽身後人道：“醒了？”

我用嗓子眼擠出了個“嗯”聲，便被推開了，我半伏在地上，差一點就沾染到一灘水漬之上了，想也是方才我吐出來的。

這一推倒讓我來了些許力氣，我扶著做好，才發現身上赤裸，正想著怎麽回事的時候，卻看見……看見星魂。

確切的說是看見沒穿衣服的星魂。

是的，星魂一絲不掛，就這麽坐在我的身後，他正在抖他的藍袍子，我再側頭一看，便看到他扔到地上的青銅架子了。

他把濕淋淋的衣服搭在了什麽地方，我待身上刺痛消去了一些，便發現肚子上有血。

很多很多的血，不過好像已經被止住了，應當是星魂點了我的穴位，方才將我身上血止住。

這些都不讓我擔心，唯一讓我擔心的是插進我肚腹之間的物什，我深吸了一口氣，一只手支撐著地面，另一只手攥緊這玩意的頭兒，然後閉上眼，咬緊牙關，一拽！

“嘶！”我把手裏的東西扔了出去，粘連著我的血液，然後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雖然劇痛無比，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等一會就好了。

星魂聽到動靜走過來蹲下身看我，我看了他一眼，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

星魂作勢伸手，我連忙喘著氣兒道：“別……別碰……有……有毒……”

這傷口不是個地兒，也別讓他看出些什麽，否則我敢保證，星魂會用聚氣刃把我劈開。

開膛破肚。

就像是過節的時候宰掉出圈的豬一樣。

“我知道。”

星魂“砰砰”伸出手在我身上點了幾下，一陣脹痛過後，他便起身道：

“不流了。”

我等了一會，擡起頭看去，果然傷口已不再流血。我松了口氣，劇痛便又傳來，弄得我差點又翻過眼去。

星魂則蹲下神去看我扔出去的東西，道：“是玄武。”

我努力只看他臉道：

“傳說中的墨家四神獸之一的玄武？”

星魂點點頭，沒說話，道：

“我們中計了。”

我眨眨眼，沒聽明白啥意思，道：“什麽？”

星魂看向我，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方才你去處理雞的時候，沒看見張三給高月使眼色？”

我這麽一細想，道：“沒怎麽註意……完了！”我猛地坐起來一拍大腿道：“那張三定然是料定了的！解藥！”

我又一疼，渾身打了個激靈，覆又躺了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看向星魂，可惜星魂此時面無表情，只是盯著我，沈默了好一會兒，我被他嚇到了，你想想啊！那釅紫色的詭異紋路，可怕的眼神，擱誰誰能不怕！尤其是他瞪著大眼在這樣居高臨下死死盯著你的時候！

“我原想，你半夜未必會去水邊。”

我微微哆嗦了起來，完了，完了！

我壞了星魂的事兒！他要折磨我了！蔓蘇！蔓蘇要開花了！我哆嗦著往後退去，努力讓雙眼擠出眼淚，道：

“我錯了，夫君，我錯了，我求求你饒了我這一回！夫君！”

如果可以，我真想給他行個最高規格的稽禮，讓他饒了我。

即使這種可能性比之於星魂對我說些貼心話還要小。

星魂冷冷一笑，我便看到他的手指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沖我彈了一下，我連忙看向手腕，紅色的如同脈絡一般的絲線一樣的細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蔓延。

我把頭發塞進了嘴裏，然後側躺過去，背對著星魂，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呵！我打著滾，胡亂的嗚咽著，而星魂就在旁邊站著，看著我。

他是那樣的平靜，然後又伸出手來，掐住我的下巴，道：“下次學聰明一點，記住了？嗯？”

我慌忙點頭，即使是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痛苦，也無法長時間忍受，肚裏有萬千螞蟻在爬，外面卻劇痛無比，癢，癢到骨頭縫兒裏；疼，疼到四肢百骸中。

星魂把手點在我的額頭，薄唇翕動，我仿佛聽到血液“呼啦”了一聲，身上的疼痛感便迅速退了下去。

掙紮之中，傷口又裂開了。我吐出嘴裏的頭發，看著頭頂。

頭頂也是石頭做的，形成一個尖形的頂，從最中間的一個點垂下來一盞青銅燈，很是奇怪。

星魂又蹲下身在我身上點了幾下，我想他是在給我止血了。

星魂撥開我臉上潮濕的發絲，然後撫摸著我的臉龐，然後低下頭來，我則一瞬不瞬盯著他，這是要做什麽？

他又對我說道：

“你記住，不是舍不得殺你，而是現在還不想殺你。”

我不說話，我也沒什麽力氣說話，我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心一緊：莫不是……

結果，星魂又死死盯著我道：

“不是舍不得讓你死，記住了？”

我還是沒說話，下一瞬我的下巴就被掐住了，星魂的手帶動著我的頭往上，惡狠狠瞪著我道：

“你沒聽見我說話？”

“聽……聽……聽見了。”我艱難道，確切的說是我腦裏一鍋粥。

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又犯病了？為什麽說過的話還要反反覆覆重覆？

我的臉被一甩，重重摔在了地上，這地還是石頭做的，撞得我腦子嗡嗡響，像是有千萬只小蟲兒一般。

所以，是聽見了，而不是聽懂了。

也不是聽明白了。

待頭暈眼花好一陣之後，我才起身整理頭發，星魂則對我道：“你過來看看。“

他站在石床邊上，我好奇，便走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倒退了一步，是活人！

我捂著嘴，驚恐道：“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星魂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道；“只是聽見許多青蛙叫。”

然後沖我揚了一下下巴頦，“嗯”了一聲，看著我，我吞了口口水，哭喪著臉道：

“好歹讓我去披件衣物！我好歹也是個女人……”

星魂笑了一下，但這笑容很快就隱退了，道：“讓你看就看。”

我嗅了嗅，這人身上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我眨眨眼，就又掀開簾子看去，我盯著那人看了半天，方才放下心來。

並非活人。

而是用奇異方法保存完好的屍體。

既然不是活人就沒什麽可怕的了，活人比屍體可怕多了，我摸索了一陣，讓星魂幫忙掰開屍體的口看了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此人是中六魂恐咒而死的。

“他不是中毒身亡的，剩下的地方我身為女子，也不便查看，夫君若要看，自行去看便是了。”

是了，此人金釵束發，身上穿著算得上好，繡花極為精細，雙手交疊置於小腹前，膚色萎黃，無心跳，無氣息，唯獨左手臂上有紅色暗紋。

五官普通，微須，眉宇之間有股貴氣，身上蓋著黑色錦制薄布，想來也不是尋常人家。

星魂上前，看了一眼這人，面無表情就去解這人褲腰帶，我一動不動，星魂側著頭看了我一眼，道：“你想看？”

我討了個沒趣兒，摸摸鼻頭就趕忙轉身到一邊去了，我低頭看看肚子，肚子上的傷疤正在慢慢愈合。

真是個好東西。

我這麽想著，可惜不能去掉我臉上的疤痕。

嘴上說不在意，那，怎麽可能呢？

我把手插進了傷口之中，趁著星魂背對我的時候，延長這傷口愈合的時間。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人就是失蹤依舊，傳聞被李斯所殺的前流沙主人，韓非。“

我把手從傷口裏拿出來背到身後的時候，星魂頭也不回的來了這麽一句。

“韓……韓非？他怎麽會在這裏？”我道。

忽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星魂若是知道便用不著我看了。

“韓非的屍身不腐，是因為陰陽家一種秘術，叫做屍脫童子，是陰陽家密不外傳的保存屍身的秘術，只有那些不甘心的有錢人，才會花重金請陰陽家的人幫他們保存屍身。”

星魂道低著頭給屍身整理衣物道。

我很好奇，星魂為何對這個人這麽好，他不把人家屍身分家就不錯了，居然還在整理衣物。

“夫君為何對這人這麽好？”

星魂站起身來，我看到他拳頭握得很緊，沈默了許久，他才用一種略帶沙啞的嗓音道：“當年他也參與了流沙的創建，也是衛莊的朋友。”

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星魂的身子在這一刻顯得過分纖細，好像風一吹他就會化了一般。

是衛莊的朋友？

那也就是婆婆的朋友咯！

當年的韓國公子，荀卿的得意門生，赫赫有名的韓非！

若是尊稱一句，還要同我祖師爺公孫龍子一般，叫他韓非子。

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們名家平日裏為人辯護而謀金，或成門客而養己，為辯諸人達，必先學其精，師父很仰慕韓非這般人物，曾迫我以觀之，學之，對其中一句“故曰世異則事異”感慨頗深，覺之道理深刻，也從而對其生敬仰之心。

誰料得這般大人物，還是個公子，居然就這樣一動不動躺在我面前，不由感嘆果然是世異則事異啊！

若是韓國鼎盛時，誰敢對這個公子如此不敬？現在韓國滅，其屍身橫，卻被星魂扒了褲子，果是世變則事變！

星魂為韓非穿衣畢，轉身說道：“現在我們也該想想應當如何出去了。”

我則回道：“夫君可還記得我們是如何進入此內的嗎？”

我方才也將此地細細觀察了一番，發覺此地甚是怪異，墻並非直狀，而是彎曲若圓環狀，方才說過頂了，就極為怪異了，現下還有更為怪異的：這墻上每隔三步遠便雕刻一凸起的蛙狀物，蛙舌吐出，上有明火燃就，身為怪異。

星魂面無表情將濕濕的衣物穿在身上，他只著中單，而講外袍沖我劈頭蓋臉扔來，打在了我臉上，我會意便將外袍穿上，可惜沒腰帶，我正欲擡頭問，星魂道：“早已不知去向。“我便只好胡亂裹了一下，但這袍子寬大，我一女子身量撐不起來，便這裏露一點，那裏露一點了，這倒比全身赤裸強。

濕濕的衣物穿在身上並不好受，粘糊糊的，冰涼的貼在身上，唉！忍忍吧！誰讓自己中了那張三的計了！

也是我輕敵，覺得張三現下不會害我，卻是錯了，星魂對於我來說，要比張三安全許多。

“方才我托你上岸，玄武趁機捅了你的肚子，我隔斷玄武，我只見你血液於水中蔓延，便聽得蛙鳴之聲隆隆作響，震耳欲聾，只是比你早些醒來。“

星魂沒有說他暈倒之事，男人的自尊心呵……會不會是覺得和我這種廢物一道暈過去是件很丟人的事兒？

我自嘲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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