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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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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陰陽家,忐忑地等著他的消息,原來我沒有這樣過,如此焦急地想看見一個人,想看見他出現在我眼前,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了,只是覺得他在身邊呆著,即使不說話,感覺也是非常好。

夜半時分,我看已是月上中天,想他回來會不會想喝點熱茶汁水,便去煮些茶湯。

就在我煮好茶湯,正在放鹽巴的時候,看到他回來了。

他喝酒了。他的臉上有著我們成親那一晚的酡紅,嬌艷如花,雙目原本就是幽藍色澤,此時就像是有水波在其中湧動,步履有些釀蹌,我好奇,他這是怎麽了?平日裏他滴酒不沾,也沒什麽不良嗜好,甚至為了修習陰陽術還對食物極為挑剔,可見他是個非常節制的人,今日他似是有些醉了。

估計是捉拿叛賊成功,公子設宴了,但是他如此飲酒,我擔心道:

“夫君,為何今日飲酒過……唔!”

就在我攙扶他的時候,他卻按住我的後腦勺,逼我湊近他,他的唇……就這麽堵了上來。

把我想說的話,全部都堵到了五臟六腑之中。

我心撲通撲通跳起,心中踴躍出無數的歡喜,一如那天我在夢中夢到的紫色的鳥兒一樣。

我被他推搡在地上,他似是覺得熱,便扯開了領口,露出了纖細精致的鎖骨,然後沖我笑,笑得異常的……嗯……風騷,對,風騷。

請原諒我的詞句淺薄,我真是形容不出來他的笑容,平時他給我最好的臉色便是微笑,可如今,他是在“咯咯咯”地笑著,從上往下的看著我,一手握住我的一個手腕,將它們置於我耳畔,加上他臉色極白,此時又有紅顏,雙目如秋水一般,邀人遨游其間。

我的臉滾燙起來,很不自在,仿佛有小蟲子在我的心頭抓撓,癢癢的,惹得人心裏十分的難受。

“夫君……我……我調和了好汁水給你……我去唔!”

他啃咬我的嘴唇,十分地生澀,仿佛有些不知道怎麽做,就是像小狗一樣舔舔,覺得不過癮再咬上幾口,最後含到口中唆唆,我被他弄癢了,便忍不住笑了,他看我笑了,目光裏全是迷茫,然後就開始皺眉,仿佛對我十分不滿,微微使了狠勁咬上我的唇,我覺得有些疼痛,雖沒有血味,但還是想推開他,可無奈他全身把我死死制住,讓我動彈不得,只能忍受他像小狗一樣的舔舐,像個無賴。他的劉海蹭到我的額頭上,有點癢癢的,還紮紮的,有時候還會調皮地跑到我的眼睛裏,我索性閉上眼去,不再看他。

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醉了就調戲良家婦女,虧他還說:“我陰陽家不乏絕色姝麗……”我一想到他那裝模作樣一本正經地說這話的樣子,我就想踹他。

好像我可稀罕你似的!

就在他吮著我的下唇的時候,我用舌頭頂了他一下,他似是不耐煩,哼唧了兩聲,便把舌頭也伸進來追逐我的舌頭,似是我的舌頭惹到了他,他生氣了,必須得揪住我的舌頭打一架的感覺。

結果攪得我口水都快流出嘴外,我便雙腿晃動,想把他從身上頂開,他便松了口,我趁機睜開眼,看見他起身剛想松一口氣,誰料他又把腦袋擱在我的脖頸上,使勁地嗅著,不知道在聞什麽,呼出的氣息噴灑在上面,讓我一陣陣地起了雞皮疙瘩,汗毛估計都立了起來。

“泳思……泳思……壞女人泳思……”

我頭大:我招你惹你了,喝醉了也不忘罵我,你這祖宗也忒難伺候了一點。

不過,他這時候身上沒了平日裏的戾氣,確實可愛許多。

其實你這麽瘋瘋癲癲的也挺好不是?

他不再嗅我,而是把臉蛋蹭到了我的臉上,討好地蹭來蹭去,讓我想到了名家看門的大黃。

更準確地像是小貓兒,那雙眼睛微微地瞇起,似是十分滿足,最後他笑起來,把額頭抵住我的,吃吃地笑起來,眼裏似乎全是星光,一如我們頭頂那片璀璨的星光,閃爍了我的心處。

他盯住我,深深地望進了我的眼眸,這次,沒有攝魂術,沒有審視,沒有懷疑,沒有了世界上的其他,只剩下他和我一樣。

我的眼裏有你,你的眼裏有我,就是這樣。

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快要溢出來了,這樣的喜悅就像是海水漲潮一般起伏。

他抓起我的一只手,然後直起身來,抱住我的手用他的臉蛋蹭啊蹭的,我觸到了比絲綢更為順滑的東西,舒服地瞇起眼來。

“泳思……只要你乖乖地聽話,我想要你做什麽就……嗯!做什麽!對,嘻嘻!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咯!呃……永遠……永遠在一起。你不許和那個……那個醜八怪在一起!你對我笑,只能對我笑,你要敢對別人笑,笑一下……笑一下……”

這什麽和什麽!琦斐是醜八怪?人家好歹也算是個氣質優雅的醫家弟子,為人溫柔謙和,不知比你強到哪裏去,自己喝多了就輕薄別人,我看你醒了還有臉面對我不?

“我……我就殺了……”然後他忽然就倒下來了,渾身松松軟軟地壓在我上,太陽穴“突突”地跳動,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難伺候的小玩意兒!

我看著他臉上的酡紅,眼角好像有微微的濕意,我幫他掖好了被子,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就像是玉珍寒魄蜂蹭過去的感覺,我有些樂了,傻乎乎地笑了起來,然後又開始玩,直到第三次的時候,我的手被“啪”地揮開,然後熟睡的人撓撓眼皮,咕噥著什麽轉身睡去了。

看著幾案上的熱茶湯汁,看來只能我自己喝了……我倒了一碗,清淺地啜吸著,我來到院子裏,月光清冷地灑了下來,落到身上猶如薄紗,周圍被月光朦朧上一層失真的水暈,聞著茶香,感覺手裏的溫熱,卻發現自己的心並沒有平靜下來,還是不正常的快速地跳動,仿佛就要到嗓子眼裏似的。

臉上的燙意被夜裏的涼風吹去,回想起剛才的種種,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想幹什麽?這算是夫君對於有功的妻的獎勵嗎?

永遠在一起……在你身邊活著,我除了誠惶誠恐,畢恭畢敬,還有什麽?

常言道:以色事人者色衰愛弛。我姿色只算是平庸,如何能博得男子長久的歡心?或許他的脾性怪異,不會像那些男子一般尋花問柳,三妻四妾,但是他會不會遇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而讓我滾?或是從我身上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又或者是我到而立之年,他卻喜愛年輕漂亮的女子……

思及此,萬分愁悶,我名上好聽,是公孫家的二小姐,但是我深知我配不上官宦,我不過是一個養女,幸得師父垂憐,才有貴族女子的身份,甚至有名有姓。

他對權利追逐看得太重,會不會為了攀高枝兒而休妻去娶哪位高官的女兒?

我心麻頭無緒,正所謂“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啊!

這話是說古了的,若是早些我們散開,我恐怕不會如此傷心,還會歡天喜地,但是如今,我的心依然栓系與他,怎麽能說散就散呢!

思及此,我眼淚又落了下來,我一口飲下去,怎麽湯水變得又澀又涼!我回屋把碗放下,頹然獨坐,聽著屋內他的呼吸聲,有些惱他為何能如此安睡,而我卻夜不能寐!

星魂!你有什麽資格!你憑什麽!你偷走我的心,卻總是惡言相向,我本來不想得!我根本不想!不想和你這種人有什麽牽扯……但是怎麽會變成這樣!

這究竟……為何。

我無心睡眠,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潔白的裙角,思緒也沒了,只想發呆,直到嘴裏有了鹹澀,是淚水流進口中了。

才晃過神來,想他明日定然還會早起,宿醉或許會頭痛,還得給他早早煮好醒酒湯。

時間不早了,便趕緊脫衣睡下了。

夢裏,全是他的眼睛,他對我笑,他的額頭抵住我的額頭的模樣……

這夢,真甜。

但是甜得發膩。

甜的我後半夜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的,天色少清時,我便起床,給他去煮醒酒湯去了。

氤氳的熱氣蒸騰,我聽到有劍淩厲地劃過花草的聲音,我走出廚房,探頭看去,他起來了,一個飄兄正在沖著星魂說什麽,我離得遠,聽不太清,只隱約感到人語聲,卻不知詞句。待到那飄兄走了以後,我看到星魂又開始練劍,我縮回頭去,等醒酒湯煮好了,便走過去叫道:

“夫君昨日宿醉,我給你煮了醒酒湯!”

他收手,看向我,我走過去用袖子給他拭汗,他定定地看向我,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不知他喜怒,也不敢猜度他的心思,見他不搭理我,我便轉身去端醒酒湯,卻還是感覺到他的視線死死絞著我的背影。

我端來醒酒湯,與他喝了,然後見他總盯著我的嘴唇看,我有些不明所以,然後便聽他問道:

“夫人的嘴是怎麽了?”

估計是有些腫了,我淡然道:“被一條藍毛的狗給咬了。”

“哦?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狗?專去咬人嘴的?”他顯然沒聽懂,那種探究的神色

“是啊,這只狗還喝得醉醺醺的,整天還說他們族裏不缺絕色姝麗,看不上我這個醜人,結果不知怎的了,許是春日裏沒有母狗陪伴,昨日竟然咬起我來了。”

“我何時咬你了?”他臉上開始有陰霾之色。

我一拍手!“哦呀!我何時說是夫君了?夫君難不成自以為是……”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脖子上已經架上一把聚氣刃。

紫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我的嘴還保持著開合的口型,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夫人這張嘴,可真是厲害。”他的聲音帶著涼氣,在我耳邊響起。

我的眼死死瞅著架在脖子上的聚氣刃。渾身微微顫抖。

“看來夫人最近的日子過得是太舒服了,這嘴巴也開始管不住了,不如為夫的給你找些事做好不好?”

蛇!蛇在吐信子!

“不……”第二個字還沒說出口,氣刃劍已經劃破我的脖頸的肌膚了,上面一絲紅沁了出來。

“嗯?”他站得離我更近了些。

要是時光倒退,我一定去學武,滅掉你個臟心爛肺的喪良貨!

“夫君說什麽便是什麽。”我勉強維持聲音的平靜道。

“夫人說話還真是動聽呢。以後夫人還是乖乖聽話為妙,弄傷了夫人,為夫可是會心疼的。”他雙眸斜著看我,兩邊的紅筋冒了出來,看得我的心肝“噗噗”的。

“是流衣的不是。”心疼?是我疼!

“夫人收拾一下,隨我去個地方。”聲音瞬間壓低,他的唇在我的耳畔耳語,我看不見他的臉,但是能想象得出他陰狠的表情,還有那種獰笑。

就這樣,我們連早膳也沒用,我便被他匆匆忙忙帶上馬車,我疑惑地看著他,他究竟要玩什麽花樣?

“夫君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他閉目養神,看也不看我,馬車的晃動絲毫不影響他的平衡,他依然端坐在那裏。

而我就被顛得臀部都快成八瓣了。

許久,他粉唇微啟,緩緩開口道:“自然是一個凡人無法企及的地方。”

然後便不再說話,我也不打擾他,他好似是在調理內息,也是修煉涵養內力的一種方法,此時不便打擾,否則容易走火入魔。

不過他這話說的,凡人?你是神仙?我看神棍還差不多。

就像什麽踩火堆啊,過刀山下油鍋,身上搽滿油,戴著儺搖頭晃腦跳大舞,想想我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夫人高興什麽?”

“沒……沒什麽。”我忙道。

“我勸夫人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既然是凡人無法企及的地方,自然,上去了也就下不來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雙手平攤成掌狀,向上緩緩升起,兩道紫藍色的幽幽火焰便慢慢躍動於他的雙掌之上,映襯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膚此時顯出一種冷色的幽白,微微沁著藍色。

他睜開那雙此時更顯幽藍的雙眸,看向我,我忽然想起昨晚,那灑滿星辰的……唉……眼睛怎麽這麽暈,啊……好大的眼……星魂你怎麽變那麽大……唉,腳下好空……啊!我瞬間掉了下去,怎麽回事!突然變成萬丈懸崖了!

我心下凜然——不好!我放松對他的警惕!他趁機對我下了陰陽傀儡術!

現在醒了卻是無可奈何,我怎麽這麽不中用,明知他是禍,卻偏偏總想起昨晚他的模樣!我渾身無力向後仰去,苦笑,明明可以避開,為何做那飛蛾,去撲火?

只怪我,動了心罷!

我苦笑,等待著迎接後腦勺撞擊木頭的疼痛,卻聞到了雨後山林間的草木香氣——他瞬間移動身體,接住了我,我惱怒地瞪著他,此時,我的腦袋正枕在他的雙腿上。

他從上往下看我,低下頭來,微涼的指尖點住我的唇,道:

“夫人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你被人使了傀儡術試試!

他緩緩開口道:

“夫人不必擔心,為夫不過使得是最低層的陰陽傀儡術,不會留下任何後遺之癥的。”

我現在很想一口咬掉你的手指,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我太沒用了?

明明東皇的我都可以躲過……

卻為何……

我澀然。

馬車停下,他雙手捧著我的腦袋,輕輕放下,然後抱起我,弓著身子下了馬車,我渾身無力,只能由他擺弄。

“泳思妹妹?”

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我艱難扭動脖子,果然是琦斐……

天啊!你不庇護我何為天?地啊!你不知星魂危險何為地?!

星魂啊!你千萬別沖動!

“琦斐哥哥好……”我艱難扯出一個笑,估計比哭還難看……

別再往前走了!

誰料這天公地母就是不庇護於我!這琦斐嫌上次還不夠慘,還往前走!

我感覺星魂橫抱我擱在腰間的那只手呈爪狀,指甲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刺疼。

“呃!琦……琦……琦斐哥哥呃!怎麽在這裏!”好痛啊好痛啊!你別抓了行不行!再抓下去我就得去給閻王當媳婦了!

“夫人,這位是?”星魂悠悠道,兩只眼卻死死盯著我看。

裝什麽,上次你還把人家甩出去呢!

“這……這位是醫家琦斐哥哥……”我疼得直哆嗦。

“我當是哪裏來的賤民。”

“星魂大人所言極是,不過在下是在和泳思妹妹打招呼。”

被人這麽說你還不生氣,琦斐我真崇拜你!不過你說這話聽著真別扭!

“噝——”我倒抽一口冷氣,還抓還抓!

“泳思妹妹?我只知道這裏有我的公孫夫人。”星魂說著,腰下的力道又加重,我一句話也不敢說了,好痛好痛!一刀結果了我吧!

琦斐身子一僵,做禮,轉身便走了,估計他永遠也不想再見我了……唉!好歹也算個舊相識,我惆悵。

“怎麽?若是現在有力氣還追上去不成?”

星魂冰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我趕忙收回目光。

“夫君,走吧。流衣全聽夫君的。”

我弱聲道。

他眼黑向下翻看我,露出了許多眼白,紅色筋也暴露出來,模樣十分猙獰駭人。

我幹脆閉眼裝傻。

他也不再瞪我,而是開始走動,我繼續閉眼裝傻。

直到,我感覺到鹹鹹的海子味,還有海上獨有的腥味兒。

我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睜開眼來,卻被眼前的景色嚇呆了:

壯麗的海面上有著黃昏的餘暈,赤橙的落日緩緩落下,星魂正抱著我緩緩走在一個奇高無比的巨大階梯上,風吹動我的碎發,輕柔的在我臉上撓癢癢,從這種高處望去,一切海景盡收眼底,上面有白色的海鷗在飛,嘴裏發出奇怪的叫聲,還有各式各樣叫不出來名字的海鳥,我自小長於斯,不是沒見過海,但是從來沒有嘗試從這麽高的地方望過海!

我驚奇地望著,我沒想到,只不過往高處走,這世上的風景竟會有如此不同!蕓蕓眾生現在在我看來都是或黑或白或各種顏色的小點!如同螻蟻一般!

我忽然明白了為何帝王都把自己的寶座建得高高的,因為這樣看去,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觸天下。

星魂瞥了我一眼,繼續往上走去。

我好奇地扭動脖子,看看我們到底往怎樣高的地方行走,卻徹底被驚呆了!

這……這不是蜃樓嗎?

我看見過這龐然大物,它有船形,但卻非船,造型氣勢磅礴,異常華麗,那日我見許多長相漂亮的童男童女上船,還看了好久,甚至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一輩子也沒想過,我也會上到“仙船”上來,而且還是被星魂親自抱上來的!

我們不知走了多久,等到到了甲板上的時候,星魂卻用他的袖子將我的臉捂了起來,我不知他要作何,正欲開口詢問,卻聽見一中年男子的聲音道:

“星魂大人,來這裏做什麽?”

“怎麽?我來這裏還要經過你的許可?”

“屬下不敢。不知星魂大人懷中之物是何?”

長著眼的都能看出是個人,你才是物呢!

“不過是新看上的傀儡罷了,雲中君感興趣?”

“豈敢豈敢。那就不打擾星魂大人的雅興了。”

我聽見星魂冷哼了一聲。

然後聽見腳步聲,直到快聽不見的時候,星魂才開始繼續走起來,但是我臉上的袖子卻始終遮掩著。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唱什麽,還有弄得這麽神神秘秘地,難道是怕別人知曉我的身份?

既然怕別人知曉我的身份,那他帶我來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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