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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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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番外四

(註:番外裏的“司明緒”是原城主。)

年少的碧霄城少城主輕輕擡起眼簾, 看著好友手持長劍肅然而立, 他的心跳得很快。

而對面那位極其英俊的少年清斥一聲, 手中霜雪長劍如同白龍出水一般,電光火石間直取對手頸間要害, 避無可避。

鋒利的劍尖在距離自己喉嚨不到一寸的地方陡然停下, 殺氣森然,毛發皆寒。

李涼蕭深深蹙起了眉頭, 琥珀色的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著不滿:“阿緒, 說好了比劍,你又在發什麽呆?”

司明緒自然不能說出自己的心思, 他微微別過了頭:“阿蕭, 你這一劍也不過稀松平常罷了……我懶得接。”

李涼蕭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哈, 你就嘴硬吧。”

“你!我若是當真想接這一劍,自然接得住。我只要用狡兔三窟那一招橫切過去,便能破了這一劍。”

“可是那一招狡兔三窟, 你練得也不怎麽樣。我只要先發制人, 你斷然不是我的對手……”李涼蕭摸了摸下巴,語氣頗為自得, “阿緒, 切莫要高估自己。”

司明緒不由得惱了:“李涼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要不, 我們再比劃比劃?”

旁邊著的清俊青年好笑地搖了搖頭, 他是已結成金丹的棲霞山莊少莊主肖涯。

見他們兩個鬥嘴的幼稚模樣,肖涯忍不住嘆道:“你們兩個啊……阿蕭, 你方才那一招,實在是殺氣太重。不過是朋友間的比試而已,沒有必要如此。阿緒,你也太過大意了。這一劍,若阿蕭收不住勢,你那小命還在嗎?”

司明緒扭頭望著遠處煙波浩渺的海面,沒有吭聲。他心想,李涼蕭是什麽人,他怎麽可能收不住劍?

他回過頭,正好看見好友“刷”一聲瀟灑地收劍入鞘,又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薄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出奇,臉色也比平日紅潤一些。

少年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缺水一般幹渴不已。

李涼蕭看了他一眼:“阿緒,怎麽了?”

他無聲地移開了目光,撇嘴道:“你這人可真邋遢,身上連手帕也不帶一條,竟然用袖子擦汗。”

肖涯笑道:“哦,既然阿蕭如此邋遢……那你七歲時還把人家當成小姑娘,天天上趕著采野花送糕點?還在孤鴻山莊撒潑打滾地要娶人家?最後發現自己看走了眼,還大哭了一場?”

這件事是司明緒深以為恥的陳年醜事,他被肖涯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張素白的臉憋得通紅,又忍不住去偷瞟李涼蕭的反應。

李涼蕭卻不以為意,反而可惡地哈哈大笑起來:“哎,阿緒,說真的,你那麽小就開始擔心娶不到媳婦了?讓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看著好友那副沒心沒肺的蠢樣,少年氣得牙癢癢,只覺得又是氣悶,又是心動,只想狠狠覆上去堵住對方的嘴,讓他再也不能嘲笑自己。

他沒辦法控制自己這種詭異心態,只得心煩意亂地收了劍:“算了,今天不比了!都回去吧。”

這位少城主心情覆雜地轉過身去,卻看到了崖邊森森松柏後的一抹衣角。

他臉色猛然一變,大步走了過去,輕而易舉地把松樹後的人逮了出來,像拎小雞似地拎了過來,狠狠地扔在空地上。

那是個孩子,身型纖瘦,模樣秀美。

司明緒低頭盯著他,沈聲道:“司明鄢,我說過幾次了?這處雲海崖,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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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沒敢吭聲,一雙因為瘦弱而顯得分外大的眼睛,怯生生地仰望著高傲的兄長。

看著庶弟那副嬌嬌怯怯的模樣,少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對方的母親,那個嬌滴滴的賤人,拈花夫人。他一時間怒從心起,忍不住狠狠踹了對方一腳。

少年這一腳並沒有用上靈氣,不過角度極其刁鉆,正中腰眼。那庶出弟弟頓時慘叫一聲,瘦小的身子在塵土中翻滾了好幾圈。

司明鄢在地上趴著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忍著疼痛勉強起身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顫聲道:“哥哥……我也想學劍。我會努力的,我也可以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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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學劍?一個賤人所出的雙靈根凡靈核……你也配?”司明緒森然道。

“我……我真的可以的,我會努力的,哥哥。”司明鄢咬了咬牙,低聲道。

他的兄長緩緩走到這卑賤的庶弟面前,低頭看了對方一會兒,忽然翹起一邊嘴角,露出一抹毫無感情的笑容。

“啪!”隨著一聲脆響,司明緒擡手給了弟弟一個響亮的耳光,“賤種。我說了多少遍了……不許叫我哥哥!你是聾子,還是傻子?”

司明鄢猝不及防,被這沈重的一耳光扇得跌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單薄的背脊輕輕顫抖著,沒再試圖爬起來。

李涼蕭皺了皺眉:“阿緒,你怎麽……他不過是個孩子而已,算了吧。”,盡在

他還想說些什麽,又想到這到底是司家的家事,便住了口,只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好友。

司明緒抿了抿嘴唇,胸口重重起伏著。他素來心高氣傲,自然不屑於向好友解釋,這庶弟的賤人母親,是如何將他的親娘氣得重病不治。

肖涯倒是略微知道一些內情。他猶豫了一下,沈默地垂下眼簾,到底還是沒有插手。

若是往日,司明鄢自然逃不了一頓毒打。可是李涼蕭在一旁,司明緒便有些下不了狠手。不管這位驕傲的少城主承不承認,他總是下意識地,想在自己這位好友面前維持一點形象。

僵持了許久,司明緒才冷哼了一聲:“阿蕭,這小子娘們兮兮的,倒是和你小時候挺像。你如此護著他,我看他不是我的庶弟,倒像是你的庶弟!”

李涼蕭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走過來伸手攬住他的肩膀:“阿緒,你一個修道之人,心境也著實太過浮躁了。走吧,該回去用晚膳了。”

被好友這麽用力一攬,司明緒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慌亂中咬牙道:“不許叫我阿緒!”

“行行,不叫阿緒,叫……明緒。這樣總可以了吧?”

其實話剛出口,司明緒便有些後悔,卻又想不出什麽適當的反悔理由,只得悶悶應了一聲。

三人說笑著離開了雲海崖。

他們身後,那個瘦小的孩子趴在地上,冷冷地看著兄長的背影。他臉上那種嬌弱可憐的態已全然消失,一雙漂亮的杏仁眼中全是屈辱和怨毒。

……

晚飯後,李涼蕭偷偷從廚房裏順了一壇陳年梨花白出來,拉著司明緒和肖涯在院子裏喝酒。

肖涯酒量很淺,不過略飲了兩杯,便不勝酒力地擺著手,獨自回房休息了。

李涼蕭也不強留,他舉起酒杯,和司明緒輕輕碰了碰:“如此良辰美景,阿涯竟無福消受,實在可惜。”

司明緒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他低頭盯著好友捏著酒杯的修長手指,有些出。那只手穩定而有力,指甲修剪得十分妥帖,指腹有著薄薄的劍繭,他覺得很漂亮。

直到李涼蕭疑惑地“嗯?”了一聲,這位少城主才慌張地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其實司明緒也並非海量。只是在這皎潔明月之下,院裏花香浮動,院外松濤陣陣,好友明亮的琥珀色眸子帶著笑意,微啞的聲音低沈悅耳,而自己就像著了魔似的,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總舍不得離開。

到了後來,他看不清什麽,也聽不清什麽了。只覺得那個瓷白色的小酒杯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就是送不進嘴裏。耳邊是那人模糊低沈的輕笑聲:“明緒,你醉了。”

這位驕傲的少城主惱怒不已:“李涼蕭,你,你胡說!我……我沒醉!你,你才醉了!”

他還要說些什麽,卻連舌頭都鈍了,情急之下想起來同對方理論,卻覺得腳下軟綿綿地直發飄,試了幾次都無力地跌坐回去。

李涼蕭看著好友醉得稀裏糊塗,還要硬撐著逞強的模樣,只覺得暗暗好笑。

年少的劍也不同這醉鬼爭執,直接起身把人抱了起來:“哦,沒錯,你當然沒醉。只是說不清話,也走不動路罷了,哈哈。我還是送你回房吧。”

天旋地轉一般,他從冰冷的石凳上到了那人溫暖的懷中。司明緒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頓時連酒也醒了幾分,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

他的廂房離此處有一段距離。而他此時只希望,這段距離能遠一點,再遠一點。

李涼蕭輕松地抱著他,少年單薄結實的胸膛已經足夠可靠,腳步平穩而輕快,不多時便進了臥房,彎腰把人放在柔軟的床鋪之上。

而懷中的人跟中了邪似的,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

李涼蕭無奈道:“明緒,放手。已經到了。”

這位少城主此時其實已有七分清醒了,卻故意裝作醉酒的樣子,一邊死死抱著對方,一邊嘟噥著:“我還要喝,我沒醉……阿蕭……阿蕭……”

李涼蕭的衣襟被他弄得有些松散,糾纏中他的嘴唇從那修長的脖頸邊輕輕擦了過去。少年一時沒忍住,竟然鬼使差地一口咬了下去!他立刻回過來,心中一個激靈,仿佛一桶冰水當頭淋下,腦海中一片空白。

糟了。

可他的好友只是輕“嘶”了一聲,隨即笑罵道:“司明緒,你這是拿我當下酒菜啊!”

司明緒松了口氣,又多少有些心虛,手腳便沒方才那麽用力。整個人被對方輕易地從身上扒拉下來,扔在床上。

離開那溫暖的懷抱,他還有點懵懵的。

李涼蕭低頭看著床上那人酡紅滾燙的臉頰與茫然濕潤的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說你這人,就這麽點兒酒量,還非要喝……明天你不頭疼死,我就不姓李。”

他不想與這麻煩的醉鬼多加糾纏,胡亂拉了床被子給他蓋著,便轉身離去了。

床上的少年聽著那人的步伐聲漸漸遠去,忍不住輕輕咬了咬形狀姣好的下唇。他猶豫了許久,終於緩緩把手伸進了被褥裏。

他反覆回味著好友身上帶著料峭寒意的劍氣與酒香,以及唇齒間那一小片溫暖的肌膚觸感……他甚至忍不住幻想,對方帶著劍繭的手指如何用力地攀附著自己,難以承受地緊閉雙眼,薄薄的嘴唇吐出壓抑的喘息……

少年的背脊閃過一陣發麻般的快感,身子猛地顫了顫,而後放松下來。

他睜開眼睛,看見窗外投進一束冷冷的月光。

這位高傲俊美的少城主虛脫一般躺在床上,呆呆望著那束薄紗一般的朦朧月光。那柔和的銀色光芒仿佛遠在天邊,又仿佛近在眼前。過了許久,他猛然翻了個身,把臉深深埋進被褥裏,發出一聲絕望的嗚咽。

他到底該怎麽辦?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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