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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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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霂霖怒斥一聲:“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這是誰的船?”

那紫衣人成邈微微偏了偏頭,望向司明緒:“噢?那成某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司明緒出劍救人那一幕確實讓成邈心中一驚,知道自己碰上了高手。可隨即這位高手便吐血不止,讓他又放下心來。再怎麽厲害,受了內傷,那可就不一樣了。況且船上除了此人,一個坐輪椅的,兩個半大孩子,他實在不放在眼裏。

這仙船精妙絕倫,他平生從未見過。這種肥羊,可不是時時都有。

司明緒沖曲霂霖輕輕擺了擺手。他強行壓抑住胸中氣血翻騰的感覺,提聲道:“在下司明緒,與青嶺上宗鴻蒙道尊謝玄風曾有過數面之緣。閣下可是謝真人親傳弟子,聞道峰主成邈?久仰了。”情況不大妙,先試試拉人情關系。

成邈心底咯噠一聲,碧霄城主司明緒?怎麽會碰上他?……到底是真是假?

他瞇了瞇眼睛,看著司明緒雪白衣襟前的大片鮮血:“司城主,在下久仰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城主豐俊朗,令人見之忘俗。”

“不敢當。不知謝真人他近日如何?身子可還安好?十年前江東一別,在下一直十分掛念。”修真界以師長為尊,對不住了謝玄風大大,先搬您過來擋一擋。

成邈扯了扯嘴角:“在下早已被宗主逐出門墻。青嶺上宗,鴻蒙道尊,與成邈再無瓜葛。城主所詢問之事,在下也無從得知。”

……哦謔,擋箭牌無效。

此時斬雲載著肖衡,徐徐停在了船頭。肖衡跳下斬雲,幾步過來,急道:“你怎麽樣?”他望著司明緒胸前那一灘血,心臟緊緊擰成一團,幾乎不能呼吸。為了救自己……是他害了他……

司明緒臉色有些蒼白,微微搖了搖頭:“無妨。”其實他此時疼得厲害,只是大敵當前,不能露怯。

肖衡低聲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去救人……”

“不關你的事,就算你不去,我最後還是會停船查看的。”司明緒安慰道。

成邈也不插話,挑了挑眉玩味一笑,看起來還真是個好人哪。

只是好人通常不長命。

他在劍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艘大船。除去船頭四位修士外,其餘丫鬟侍衛都是普通人。

而這四位修士,坐輪椅的殘廢是金丹中期,兩個娃娃一個是融合期,一個是築基期。只有方才吐血那位白衣人,自己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他的深淺。既然自己一個元嬰期修士也看不出他的修為,那這人是分期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真的是司明緒?

成邈此時心情十分微妙。若是平日,他自然不會正面同碧霄城主硬杠,那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成邈這輩子最討厭做蠢事。可是看樣子,這司明緒怕是受了重傷。

左右已經把人給得罪了,此時如果退卻,待他日後養好了傷,恐怕是個大麻煩。聽聞這位碧霄城主心胸狹隘,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物……

他暗自衡量了一番,心中已打定了主意。

趁他病,要他命。

若今日放虎歸山,只怕後患無窮。何況這仙船上,不知道有多少寶物,碧霄城的富庶,可是天下有名。

成邈既打定了主意,便朗聲一笑:“不過話又說回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謝真人可以無情,成某卻不能無義。既然司城主與成某昔日恩師有舊,那今日真是得罪了。”他色十分誠懇,又道,“司城主是否身子不適?在下身上有一瓶雪參丸,乃千年雪參所制,治療內傷效果極好。”

他也不等對方回話,踩著那長劍,悠然落在甲板上,對司明緒深深一揖。肖衡警惕地側了側身,把司明緒擋在身後。

成邈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雙手奉上:“還望城主笑納。”

曲霂霖皺了皺眉,搖著輪椅上前,伸手便要去拿那瓶子:“成盟主,在下略通醫術,不如給在下瞧瞧。”

成邈手一揚,將那瓶子舉高:“實在對不住,可在下這丹藥十分珍貴,只想親手交給城主。”他挑起半邊眉毛,把玉瓶晃了晃。

司明緒心下不悅,冷冷道:“成盟主客氣了。只是在下舊傷沈重,只怕浪費了成盟主的靈丹妙藥。”他心道此人絕非好與之輩,今日之事只怕難以善了。

成邈盯著司明緒看了半晌,哈哈一笑,收了玉瓶:“既然城主不領情,倒也罷了。成某從不強人所難。”其實他哪兒有什麽贈藥的心思,只是此人疑心甚重,深怕司明緒裝病誆騙於他,才以贈藥為借口,想近身打量司明緒。

走近了才發現司明緒面白如紙,胸口上一大片血散發著腥氣和分期修士心頭血特有的醇厚氣息,做不得假。成邈嘴角一勾,看起來,他今天的運氣可真是不錯。

他撇了撇嘴,面露無聊之色,轉身像是要踏劍而歸。轉身的同時,他輕輕吹了聲口哨。

成邈的命劍——那柄聞道劍靜靜懸浮於船頭,口哨聲響起的一瞬間,鮮紅的劍穗微微一抖,瞬時向司明緒呼嘯而去!

司明緒輕笑一聲,即便自己受了傷,不能大量動用靈力,也不是這般能輕易偷襲得手的。

他袖子一揮,流雲一般以力卸力,便想將這聞道劍收歸於己。

只是那劍到了他身前一丈,卻陡然斜斜掠開,電光火石間,徑直奔向一旁的司明鄢!

原來那成邈十分狡猾,他見司明緒對自己十分戒備,料想直接偷襲難以得手,便轉而偷襲一旁修為最低的司明鄢。

司明鄢眼前一花,聞道劍已到了面前。劍身帶起的淩厲劍氣甚至讓他臉頰感到一陣細微的疼痛!

他被那洶湧的劍氣壓制得動彈不得,腦子一片空白,我要死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極清脆的當啷一聲,那聞道劍在司明鄢眼前一寸處,被暴起的斬雲劍尖從側面擊中!

這挾裹著分期靈力的猛烈一擊,使得聞道劍高高拋入空中。分期修士命劍的威壓,讓此劍在河面上空碎裂成數塊,落入水裏,再無影蹤。

這一下兔起鶻落,不過一呼一吸之間,成邈偷襲,斬雲暴出,聞道劍碎。

司明緒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胸口,頹然跪了下去。

而成邈則全呆住了。他回過來,疾步走到船弦邊向水面望去,哪兒還有聞道的影子?

“我的劍……”他喃喃道。

司明緒跪在地上喘了兩口氣,低笑道:“這劍原也是青嶺上宗的罷,早就不是成盟主所有了。”成邈既然失了命劍,當知難而退了。

成邈低下頭。他緊捏著拳頭,手背青筋綻出,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你毀了我的劍。你怎麽敢!”他聲音嘶啞,竟似憤怒已極。

司明緒皺了皺眉,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兒。

成邈深吸了一口氣,頓了一會兒,緩緩擡起頭,色已無異樣:“既然司城主毀了我的劍,便拿你身邊這幾個人的命來賠吧。“

曲霂霖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

成邈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麽。他伸出左手,淩空虛虛一握,一只雞蛋大小的黑色鈴鐺出現在他手中。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將那鈴鐺對著大船輕輕一搖。

一瞬間,一陣如同鬼泣般的尖利哀嚎響起。

肖衡、曲霂霖、司明緒頓時腦中劇痛,如同有一只利爪撕扯靈魂。肖衡緊咬牙關,身子沿著船舷慢慢滑了下去,蜷縮起來。司明緒則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倒在甲板上緊緊抱住腦袋。修為高一些的曲霂霖,也臉色慘白,緊捏著輪椅扶手,冷汗一滴滴沿著下巴墜落。

“臥槽,這是啥玩意兒?我怎麽沒感覺?”

【叮~用戶您好,此物名喚攝魂鈴,是書中四大器之一,可以攝取敵人魂魄,用以煉器。但是攝魂鈴只對使用者修為以下的人有用,所以用戶您是不會有感覺的。用戶的九命幡也是四大器,可以與之抗衡。只是用戶你強行短時間內兩度祭出斬雲劍,若再使那九命幡,可能小命不保哦。()】

“那還有什麽辦法?”

【使用者死亡,攝魂鈴便失效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戶您把成邈大大殺了啊。他不過是一個帶著攝魂鈴的元嬰期鬼修嘛,何況這攝魂鈴身對他的消耗也很大,我看他現在也使不出靈力。】

“你倒是說得輕巧!我也沒法使靈力啊!怎麽偏偏在這黑龍峽出事兒,跑都沒地兒跑!”

等等,黑龍峽?原著裏似乎提起過什麽來著?

司明緒眼睛微微一亮,他小心翼翼地提了少許靈力,橫劍當胸,足尖一點,縱上崖邊的一棵青松之上:“成邈,毀你劍的人是我,你沖我來便是。”

他說著,隨手將沾染了鮮血的外袍扯下扔入水中,內裏一身勁裝。他持劍笑道:“今日你我二人不用靈氣,比拼一番如何?不知你敢不敢?”

成邈嗤笑一聲,將那攝魂鈴往空中一扔,那鈴竟然自行漂浮在船頭,無風自動。然後他猛然縱身,如同大鵬展翅一般,五指如鉤向司明緒喉嚨抓來!

司明緒身子一仰,向後閃躲。誰知成邈這一招乃是虛招,他招式未老,便斜向司明緒肩膀抓去,隨即一擰一扭,原來是一招分筋錯骨手。司明緒手中斬雲登時脫手,隨即在半空劃了一個圈,呼嘯著向成邈背心紮去!

成邈腦後長了眼睛似的,他也不回頭,強行把司明緒往自己懷裏一拉一帶,隨即轉身,竟想用司明緒做肉盾!

斬雲認主,斜斜擦著司明緒的臉頰,深深紮進了崖壁亂石之中,只餘半截劍身微微顫動。

“臥槽,說好的分期大能呢,怎麽打個元嬰期都這麽艱難!“

【叮~分期指用戶目前修真等級,與拳腳功夫無關。成邈市井出身,近身實戰經驗十分豐富,雙方都不使靈力的情況下,用戶你打不過他很正常。(o﹏o)】

意思就是這個成邈從小就是混混,經常打群架對吧。難怪自己這個985畢業的好學生打不過他!

此時二人緊貼崖壁,成邈一手緊擰著他的胳膊,一手從背後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司明緒臉漲得通紅,心裏臟話疊出,怎麽黑龍峽那東西還不出來,我都把沾染了分期修士心頭血的外袍扔下水了啊!我快憋死了!

救命啊!碧霄城主快被勒死了!人幹事!

……

“怎麽只有三只船了?魏長臨和梁坤他們的船呢?”

此時,下方小船上面,幾個白水盟的修士茫然地互相望著。就在方才,水面上原的五只小船,只剩三只了。停靠在大船後方的兩只小船,不知何時,竟悄然消失了。

這黑龍峽河道的水原呈碧綠色,此時不知為何,竟然變成了墨黑色。水面微微動蕩,似有不知名的巨物從水底下滑過。

成邈皺了皺眉,低頭往水中看去。

一張數丈寬的血盆大口轟然從水底冒出,伴隨著巨大的水聲,一口將司明緒和成邈囫圇吞了下去!

原來黑龍峽的水並非變成了墨黑色,而是一條丈餘粗的黑色巨蟒從水底滑過,將水面映成了黑色!那兩只小船自然也是進了它的肚子。

那巨蟒一口吞下二人,巨大的身軀又緩緩沈入水中。

攝魂鈴沒了主人,登時從半空墜落,啪嗒一聲掉落在船頭,黯沈沈的模樣毫不起眼。

那噩夢一般的裂魂鈴聲也終於停了下來。

肖衡閉了閉眼睛,忍住惡心欲吐的感覺,咬牙扶著欄桿爬了起來。他內心焦急,四下環顧,司明緒呢?他人呢?

司明鄢也慢慢爬起身來,他舔了舔嘴唇,輕聲道:“哥哥呢?”

曲霂霖用胳膊支撐著身子慢慢斜坐起來,他倚靠在船舷上,輕喘著氣:“你們能感到水面在動嗎?”

是的,水面在微微波動。

而此時,黑龍峽河道中,五只白水盟的小船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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