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的動作突然頓住，遲疑的問道。

“你說什麽？”

墨凜尋低著頭，整個人在黑暗中似乎與之融為一體。

“我看見暖暖了……她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起……他向她求婚了……”

林樂呼吸一窒，直覺認為是墨凜尋又陷入自己的負面情緒裏了，所以產生了幻覺，他想開口開解，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因為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墨凜尋總是會以做夢的形式，不確定到底是有意識的幻想還是真的夢，夢裏見到各種各樣的，他和容佳暖的悲慘結局。

夢境一開始是重覆孩子流掉後，兩人的形同陌路的困獸局面，後來開始發展成容佳暖受欺負、容佳暖情緒崩潰、容佳暖背叛等等各種各樣的情況。

墨凜尋一開始也只是陷入負面情緒裏，後來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容易暴躁，甚至他兩次跑出國去找容佳暖都是因為他夢到了容佳暖投入別人的懷抱的畫面。

當然墨凜尋每次情緒產生波動，都會沖動的沖到機場，試圖去蘇黎世找容佳暖，不過除了第一次是被墨正博帶著人攔了下來之外，其他無數次，都是他自己放棄的。

林樂對於墨凜尋這種不合常理的選擇，最後只能用他對自己變態般的自律來解釋。

當然這點也是林樂和墨正博心疼墨凜尋的一大原因。

這次知道墨凜尋再一次夢到了容佳暖，而且情緒明顯不好的情況，林樂已經不意外的猜測到，墨凜尋的這跟夢肯定不是什麽好夢。

當一個人精神出現問題時，是很難自己產生高興這種積極的情緒的，所以相應的，他們的夢境也不會是什麽積極的夢境，就林樂所知，也就是這次墨凜尋剛回國時，說起他抱著容佳暖入睡的那兩次沒有做噩夢。

林樂嘆了口氣，盡量用平穩且具有說服力的語氣說道。

“凜尋，你不要胡思亂想，暖暖是你的妻子，你愛她，她也愛你！所以你的夢都是假的，她絕對不會拋棄你，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的！”

墨凜尋又沈默了，他總覺得那個畫面太真實了，就像真實發生的一樣，他就像個隱形人一樣，只能站在旁邊旁觀，卻沒辦法阻止。

那是個高大的白種男人，他看著容佳暖的眼神裏是滿滿的勢在必得，他聽到那個男人對容佳暖求婚了，他看不清容佳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她的反應是什麽，答應還是拒絕，但是墨凜尋看到也聽到，在場的其他人都給那個男人鼓掌了！

一想到他的暖暖，可能在被別的男人覬覦著，甚至已經菜采取了行動，墨凜尋就覺得自己心裏一把火在熊熊燃燒，一個無比誘惑的聲音在自己腦海裏對他說道。

“不要抗拒，釋放你的情緒，你最愛的女人，發誓要等你的人，竟然被別人求婚了，你不想去打倒他們嗎？把暖暖身邊的所有的人都消除掉！讓她只有你……”

“啊——”

墨凜尋只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裏出了問題，他的思想不受控制了，他能夠感覺到這種情況不好，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只是想到容佳暖，他又覺得那種痛苦也沒那麽可怕……

“暖暖……”

林樂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的低吼，差點以為墨凜尋沒有控制住自己，再聽到他低喃著暖暖，知道這次他又戰勝了自己……

很快，墨凜尋因為藥效開始腦袋昏昏沈沈的，逐漸進入睡眠。

林樂終於聽到愈漸平穩的呼吸聲，這才終於松了口氣。

這時候，隱隱約約的，一聲低低的仿佛含在嘴裏模糊不清的低喃也傳了過來。

“謝謝你，林樂……”

林樂瞬間鼻子就湧上一陣酸意。

他和墨凜尋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可以說兩人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情況都非常了解。

林樂看著自己本來強大而不可摧毀的兄弟，竟然被病魔控制了自己的精神，即使他自己就是從事這個方面的專家，但是看著墨凜尋痛苦纏身，他也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林樂也怨過容佳暖，怨她不該招惹墨凜尋，給了他轉瞬即逝的柔情卻最終把他帶進這個痛苦的漩渦……

林樂也恨過墨正博，恨他不近人情，把墨凜尋逼得太緊，給他的抑郁和躁郁癥埋下了病根……

林樂更加無奈自己的無力，他幫不了墨凜尋，沒有幫他排解心結，沒有幫他出謀劃策爭取親情、愛情和幸福……

現在墨凜尋自己這麽痛苦的情況下，竟然在恢覆理智的間隙中，記得了對他表示感謝，林樂只恨自己本事不夠，不能幫墨凜尋徹底排除病竈，幫他從反反覆覆的痛苦中解脫。

手機從墨凜尋手邊滑落，電話自動掛斷了。

林樂無力的放下手，任由手機摔在一邊，他心裏在掙紮著，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通知容佳暖，告訴她墨凜尋真正的情況呢？

林樂從墨凜尋自己的回憶裏知道了兩人相處的情況，清楚的知道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曾變過，而在墨正博的話裏，林樂更加知道了墨凜尋和容佳暖兩人感情最大的阻礙已經不覆存在了，可惜容佳暖似乎鉆進了牛角尖，就是不肯回國。

墨正博也在墨凜尋事先的叮囑下，沒有透露他的真實情況。

林樂相信只要容佳暖知道墨凜尋的病情，肯定會立刻回到國內，陪在墨凜尋身邊。

這麽想著的林樂，幾乎就要摸上手機給容佳暖打電話過去，可惜在他的手指碰到手機的前一秒，林樂還是停下來了。

林樂懊惱的抓著頭發，幾乎用力到要把自己撓禿的節奏。

“啊……”

好煩！墨凜尋肯定是不願意讓容佳暖知道他的病情的！

林樂對於墨凜尋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他也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他之所以不敢讓容佳暖知道，不外乎就是害怕她擔心，更加是因為墨凜尋有了自卑情緒。

想到這，林樂幾乎要笑了，他嘆了口氣。

那可是墨凜尋啊，從小被當成精英標本的人啊，強大、自律、冷靜……各種褒義詞都可以放在他身上的男人，竟然有了自卑情緒。

林樂伸手關掉臺燈，在黑暗中擡起手擦了擦眼睛，最後放縱自己平躺在床上，可是怎麽都沒了睡意。

翻來覆去了半個小時後，林樂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不甘，摸過來手機，就著屏幕微弱的光，給容佳暖發了封郵件。

“暖暖:我是林樂，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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