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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沈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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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楚昭劈完石頭,禾晏就回屋去了。

等到了屋裏,她走的時候沒關中門,此刻中門大開著,可以看到肖玨的屋子。肖玨坐在桌前,沒有看軍冊了,燈火下,他閉著眼,指尖捏著額心,似在假寐。

禾晏就心道,可憐的,回來到現在連休息都不曾休息過。她走到肖玨身邊,彎腰去看肖玨。幽暗的燈火落在他的臉上,將他俊美的姿容襯的更朦朧了一些。睫毛濃而長,如一把極小的扇子,讓人忍不住想伸手碰碰。

指尖在即將碰到睫毛尖的時候,有人的聲音傳來:“幹什麽?”

禾晏驀地一縮手,他已經睜開眼,冷冷淡淡的目光掠過她臉上。

“沒什麽,”禾晏若無其事的站直身,“你臉上有個蟲子,我幫你趕走了。”

肖玨懶得理會她。

“這麽晚了,”禾晏道:“都督,你該睡了。都看了半日冊子,你不打算休息?”

肖玨揉了揉手腕,神情微帶倦意。先前在濟陽的時候,他們也是住一間屋,連個遮擋的中門都沒有。不過那時候除了最後幾日,也沒什麽要做的。每日也就早早的熄燈休息,一回到濟陽,要忙的事情就多了起來。

“看完再睡。”他道。

“我明日是不是就跟著南府兵一塊兒日訓了?”禾晏問:“還需要告訴梁教頭嗎?”

肖玨:“不必,我已經和梁平說過。”

禾晏點了點頭。

“你好似並不擔心?”他揚眉。

“為何要擔心?”

“南府兵的日訓量,比涼州衛的日訓只多不少。”

“這我早就知道了。”禾晏嘆道:“人往高處走嘛。應該的應該的。”訓練這種事,她倒是不擔心,無非就是吃苦。在南府兵裏吃苦,比在涼州衛裏吃苦,至少有前途多了。

她說話的功夫,目光瞥見一旁的小幾上,放著一只食籃。小幾先前堆滿了崔越之送的土產,此刻應該是被人收拾幹凈了,食籃就顯得格外顯眼。禾晏問:“都督,你沒有吃飯嗎?”

“怎麽?”

“不吃東西不行啊。”禾晏幫著他把食籃打開,裏頭的菜色極其豐盛,有肉有菜有點心。禾晏“嗬”了一聲,讚嘆道:“涼州衛現在的菜色都這麽好了嗎?”不過片刻又自己否定了,“不對,這應當是都督你單獨的飯食吧?做都督就是好,單獨吃食都如此精致,大魏這麽多將軍,就你吃的最好了。”

肖玨無言:“你見過?”

禾晏心道,她確實見過。她做飛鴻將軍那幾年,吃的還不及肖玨的一半。別說點心了,有肉都不錯。這或許是因為肖玨是肖二公子,而她當年從軍的身份是“普通人家”?將軍還分三六九等呢,不過涼州衛的廚子手藝真好,點心刻的花兒真好看。

禾晏叫他:“都督,你快來吃吧,都快涼了。”

肖玨看了她一眼,見這人熱情的模樣仿佛是客棧掌櫃,似覺好笑,不過片刻神情又恢覆平靜,走到桌前坐下。

在濟陽他們二人時常同桌吃飯,早已成了習慣。禾晏下意識的就分給他一雙筷子,自己也拿了一雙。她晚上其實已經吃過了,熟悉的涼州衛幹餅,本來飯量就大,此刻也忘了自己如今不是在濟陽,不是“溫玉燕”,樂滋滋的伸手夾了一塊糖糕。

夾住了之後禾晏就反應過來,擡頭去看對面的人。青年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微微揚眉。

“我就吃一點,”禾晏道:“都督不會這麽小氣吧?”她如今在肖玨面前膽子越來越大了,剛進涼州衛的時候,打死禾晏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在肖玨面前這般放肆狂舞的一天。

“吃飯不要說話。”肖二公子冷道。

禾晏嘴裏鼓鼓囊囊塞著甜甜的糕餅,望著對面人優雅至極的吃相,含糊不清的道:“都督,這胡子好烤心啊。”

“你在說什麽。”

禾晏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我說,這廚子好可心啊,做的飯菜都是都督你愛吃的。當然,我也很愛吃。”

肖玨扯了一下嘴角:“你有什麽不吃?”

他習慣性的打擊旁人,禾晏早已不放在心上。此時不小心瞧見桌上還放著一只巴掌大的木盒,順手拿起來,見這木盒上頭刻著濟陽城水神節的圖畫,怔了一下,“這是崔大人送的?”

肖玨:“是。”

禾晏打開來看,好像是擦手的油膏,又湊近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由得讚嘆道:“濟陽城的東西還真挺精致的。崔大人看著高高大大,沒想到做人這麽細膩。連這個都為你準備好了。”

肖玨一哂:“我用不上。”

“為什麽?”禾晏莫名:“不挺好看的嗎?”

“刺鼻。”

禾晏:“。…..”

做富貴人家的公子果真是眼光高的很,這般清淡好聞的味道被他說成刺鼻。禾晏問:“人家一片心意,你不用豈不是很可惜?”

“你喜歡你拿走。”肖玨不耐。

禾晏:“真的?”她見肖玨沒有反駁,知道肖玨說的不是玩笑話。當即就將裝膏油的木盒放好。盒子小小,卻讓她想起另一件被拋之腦後的事來。

在濟陽崔府,與烏托人對戰時,禾晏曾受傷。林雙鶴送了她一盒“祛疤生肌”藥,和先前沈暮雪給她的那盒一模一樣。林雙鶴卻說此藥只有肖玨有。想了想,她看著肖玨,試探的問:“都督,你是不是曾經讓沈姑娘給了我一盒祛疤藥?”

肖玨動筷的手一頓,只問:“不想要?”

“真是你給的?”禾晏遲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認為女子身上留疤,便是羞恥和短處,不可為人言說?”

當年的許之恒,就是如此。她雖沒有說什麽,只是有些事留在心中,到底揮散不去。這情形似曾相識,若是天下間的男子都如此認為,她也不會意外。但倘若這人換了肖玨……禾晏想,她應該會有些失望。

盡管這失望來的很沒有道理。

肖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禾晏一楞。

青年的聲音很是平靜,“傷疤而已,人人都有,你不必緊張,也不必在意。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罷。你也不必對自己如此苛責。”

不必對自己如此苛責?

禾晏低下頭,沒有說什麽,手心卻將那只裝著膏油的木盒攥的極緊。片刻後,她才輕聲道:“看來是我狹隘了。”

或許,她真的不必對自己太過苛責。

……

第二日一早,禾晏就去南府兵裏跟著一起日訓了。

南府兵與涼州衛不同,禾晏初至涼州衛的時候,涼州衛裏的都是新兵。新兵們性情活潑,成日熱熱鬧鬧,打成一片,平日裏訓練中途偶爾也尋得空閑嘻嘻哈哈。南府兵卻都是老兵,日訓的時候嚴肅得不得了。沒人講話,氣氛凝重的像是下一刻就要上戰場。

南府兵日訓的副總兵叫田朗,先前禾晏見過此人一次,就是還肖玨玉佩的時候,被肖玨罵的狗血淋頭的那位大漢。這漢子的性情與肖玨如出一轍的冷硬,一時間,禾晏十分懷念起梁平的聒噪或是馬大梅的和藹,甚至連有時候表現的異常熱心關切的沈瀚,都成了她想念的對象。

田朗也在關註著禾晏。

南府兵裏已經很久沒有收入新兵了。縱然是要新納人進來,也不會是一個涼州衛出來的新兵。但這個叫禾晏的少年卻不然,在涼州衛裏名頭很大。聽說之前與日達木子較量過都不落下風,後來又與肖玨一同去了濟陽,在濟陽一起對抗烏托人。對肖玨來說,已經是很信任這少年的做法了。

這少年看起來羸弱不堪,本以為會跟不上南府兵的日訓內容,不曾想他完成的倒挺好,沒見著有什麽吃力的地方。田朗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禾晏是肖玨點名進南府兵的人,若他完不成這些日訓,肖玨恐怕不會太高興。對於這位年輕的上司,田朗從來都很畏懼。

禾晏不知道自己因為肖玨的關系,已經成了副總兵眼裏頭號需要關註的人物。最高興的事,大概是到了傍晚,一日所有的日訓結束後,可以去隔壁演武場找洪山他們。

甫一走進,就聽見小麥興奮地叫聲:“阿禾哥,怎麽樣?南府兵裏人厲害不厲害?你們有沒有比試?”

“……沒有。”南府兵裏的兵士都早已磨煉多年,沒那麽多爭強好勝之心。或許在他們眼中,禾晏也不過是千萬個平平凡凡普通的兵士裏的一個,不值得多費眼神。

“阿禾,怎麽不給他們看看你的本事?好在南府兵裏站住腳。”洪山笑著打趣。

“被教做人了唄。”王霸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南府兵裏的人又不是涼州衛,一群廢物!”

禾晏笑著看他:“王兄,你這是把我們所有人,連帶著你自己都一起罵了,這樣好嗎?”

“我已經是前鋒營的人了。”他倨傲道:“不屬於涼州衛。”

江蛟無言:“那也是涼州衛的前鋒營。”

說話的功夫,禾晏一躍跳上演武臺旁邊的欄桿。她喜歡坐在上面,兩條腿晃蕩晃蕩,跟蕩秋千一樣,只是剛一跳上去,懷裏一個東西“滴溜溜”的滾了出來。落在了石頭腳邊。

石頭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小麥問:“這是什麽?能吃嗎?”

“好像是擦手的油膏?”黃雄問:“我曾見過我小妹用過。這上頭畫的是什麽?”

“濟陽城水神節的圖案,”禾晏道:“就這麽一點。”

“你怎麽回事?”王霸嫌惡的別開目光,“還擦手的油膏,這玩意兒不是娘們用的嗎?你一個大男人,用這些東西?惡不惡心?”

禾晏:“男子怎麽就不能用擦手的油膏了?我這是講究!你們做山匪的,當然不懂得這些。”

“你憑什麽看不起山匪?”王霸大怒,“我們山匪裏,也分三六九等的!”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江蛟連忙站出來勸道:“好了,別吵了。不過禾兄,咱們每日在演武場上舞刀弄棍,你用這個……沒什麽用吧?”

只怕是今日剛剛滋潤了一點,明日就劃破到口子。滋潤手的速度還不及劃破手的速度快,畢竟在演武場日訓的,哪個手上不是傷痕累累。想想上一刻在手上塗滿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膏油,下一刻就舉著個巨大的石鎖上下拋擲,旁人大抵以為她有病。

禾晏含糊道:“就是濟陽的人家一片心意嘛,不要浪費。”說著,伸出手,就要去接石頭手裏的膏油盒。

手才伸到一半,一個柔和的女聲響了起來:“這是什麽?”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沈暮雪。夜色裏,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裝滿藥草的籃子,白衣清麗,如下凡天仙。她的目光落在石頭手裏的盒子上,遲疑道:“這是……手膏?”

“對。”洪山道。

“能不能給我看看?”

貌美醫女的請求,自然沒有人拒絕。沈暮雪將那只盒子拿到眼前,待看清楚上頭畫著的水神圖圖案時,目光閃了閃。片刻後,她擡起頭,看向眾人,問道:“這是誰的手膏?”

“我的。”禾晏道。

沈暮雪看向她,此時夜色將歇,演武場周圍只有幽暗的火把照亮。少年坐在欄桿上,掛著散漫笑意。將她英氣的五官也渡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尤其是一雙眼睛,明亮的動人,若是長在女子的臉上,不知有多動人心魄。

沈暮雪為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驚了一驚。

禾晏伸手,要拿走盒子,沈暮雪往後一退,沒有還給她,只是輕聲問:“這個……是都督給你的嗎?”

她先前看到過了?禾晏點頭:“是啊。”

沈暮雪身子僵了一僵。

禾晏看出她神情有些奇怪,思忖了一下,才問:“沈姑娘,你是不是喜歡這個盒子?如果很喜歡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其實江蛟說的也有道理,這手膏給她用,確實暴殄天物了。她手上全是繭子和被刀棍磨出的傷痕,若是將手給養的嫩嫩的,只怕連弓都拉不動。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此話,沈暮雪猛地擡頭,從來溫溫柔柔的眼裏,竟然有些怒意。她將盒子塞到禾晏手中,冷道:“不必了。”轉身提著籃子走了。

禾晏甚至都沒來得及與她道別。

沈暮雪在涼州衛裏,雖然性情清冷,但也從未對人發過火,說過重話。如今日這般明明白白昭示著生氣了的動作,還是頭一回。小麥扯了扯禾晏的衣角:“阿禾哥,沈姑娘好像生氣了,為什麽?”

禾晏:“我哪知道為什麽?”她與沈暮雪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回來後還是第一次說上話,沈暮雪的反應,可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她喜歡你?”黃雄摩挲著脖子上的佛珠,“見你不解風情,所以生氣了?”

“拉倒吧,沈暮雪能看中他?”王霸嗤之以鼻,“大白天裏做什麽夢。”

“算了,”江蛟拍了拍禾晏的肩,“禾兄,你自己平日裏舉止也要註意一點,省的引起旁人誤會。”他似是想起了自己早亡的未婚妻,目光悵然道:“耽誤了人的性命就不好了。”

禾晏:“…...”

因為沈暮雪這麽一遭,禾晏與諸位兄弟便多討論了一下究竟沈暮雪為何而生氣。到最後也沒討論出個結果。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可能就是看禾晏不順眼,沒有為什麽,女子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那麽幾天看一個人不順眼。

同好友們吃完飯,天色全然黑了下來,禾晏往屋裏走,走到半路,又瞧見了楚昭。

“這麽晚了,楚兄怎麽還在外面?”禾晏與他打招呼,“今日也要撿石頭嗎?”

楚昭聞言,笑了:“怎麽從禾兄的嘴裏說出來,我好像是個傻子。”

禾晏心道,這半夜不睡覺出來撿石頭的愛好,其實在她眼裏,和傻子也沒差了。

“我看夜裏起風,明日可能要下雨,把放在外頭曬的書拿回去而已。”楚昭笑著指了指自己的手中的書冊。

禾晏:“原來如此。”

大抵是故意的,楚昭住的屋子,實在是很簡陋,比起上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上一次尚且還有他特意帶過來的廚子,這一次從濟陽直接來涼州衛,楚昭除了應香和幾個侍從,身邊什麽人都沒有。因此,他住的不好,吃的也簡單。不過有些人就是在最糟糕的環境裏也能看起來清風明月,楚昭大概就是這種人。非但不會讓人覺得他狼狽,反而還頗有幾分雅士之風。

“聽說禾兄今日去南府兵日訓了?”楚昭與她並肩往回走,“怎麽樣?可有不適應的地方。”

“還行吧。”禾晏笑道:“除了副總兵不大愛說話外,一切都好。”

楚昭搖頭笑笑:“禾兄一身好本事,在哪都能適應的過來。”

禾晏看著他,這人說話總是好脾氣,溫文爾雅的模樣。也知道她是肖玨的人,立場本就微妙,倒是也從來都不問有關軍務方面的事。分寸拿捏的極好,縱是平日裏閑談,這是這樣無關痛癢的日常。倘若是個普通人,普通姑娘,久而久之,必然會對他生出歉疚,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加上楚昭生的如此樣貌,這點歉疚到最後,極容易成為憐惜,憐惜再進一步,就是憐愛了。

難怪他是朔京城中姑娘們春閨夢裏人第一人。

只不過,她平日裏對著肖玨那張臉看多了,便會覺得這樣溫柔的微笑帶著些客氣,而清瘦的身形也顯得過分孱弱了些。禾晏心中悚然,覺得洪山他們說的“女子一月中總要看幾個人不順眼”仿佛是真的,譬如現在,楚昭什麽都沒做,她竟也這般挑三揀四,真是好無理取鬧。

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禾晏就問楚昭:“楚兄脾氣這樣好,應當很少惹女子生氣吧?”

楚昭疑惑道:“禾兄惹哪位姑娘生氣了?”

這人也太敏銳了些。禾晏敷衍他:“也不是生氣,就是今日沈醫女看見我,神情有些奇怪,我朋友跟我說……”這話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禾晏還是說出來了,“或許沈醫女對我心存愛慕?”

楚昭楞楞的看著她,半晌,“噗”的一下,笑出聲來。他向來很註意儀容,這般舉止,已經算出格了。笑了半晌,楚昭才道:“禾兄,雖然你如今的樣子十分風流倜儻,但是……”

禾晏心中納悶,她倒也沒有差到這個份上,看楚昭笑的樣子,好似喜歡上她是什麽不可理喻的事一般。要知道當初宋陶陶不也很喜歡她?

“禾兄盡管放心。”楚昭輕咳一聲,“沈醫女,是絕對不會喜歡上禾兄的。禾兄完全不必為此苦惱心煩。”

禾晏:“。…..為何?”

“因為沈醫女,喜歡肖都督多年,她心裏只有肖都督,其餘人又怎麽可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禾晏楞住。

過來半晌,她才開口問:“沈醫女……喜歡都督?”

“禾兄不知道嗎?”楚昭對她的反應也很意外,想了想,才道:“也是,你是涼州衛新兵,這些事情應當不知道。可是朝中同僚們其實都知道,沈醫女喜歡肖都督,已經很多年了。”

“禦史府上的大小姐,若非是真的喜歡極了一個人,怎麽會拋下大小姐的身份,不顧山高路遠,來這樣的苦寒之地做一個小小的醫女?”楚昭微笑道:“可見是喜歡極了肖都督。”

禾晏豁然開朗,一瞬間,她忽然想起為何第一次看見沈暮雪的時候,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其實她並非第一次見到沈暮雪,少年時候,她還見過一次。那時候的沈暮雪比現在還要年幼,但已經出落得格外美麗。賢昌館學子在山上圍獵那一日,聖上親臨,滿朝文武亦多在場。沈暮雪作為沈禦史的小女兒,在當時吸引了所有少年的目光。

禾晏亦在那群少年之中,只看著披著兔毛披風,手裏擁著火爐的清麗少女,絕美如九天仙女,心中羨慕極了。

而當時的沈暮雪,一直看著肖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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