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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都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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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矯捷,四蹄生風,迅如閃電,直往終點疾馳。

禾晏和馬大梅難分伯仲,照這樣下去,實在很難說清誰會先到達終點。

梁平和杜茂已然放棄了,他們自知馬術不如前面二人,也跟不過去,索性在後面慢慢溜達,反正沈總教頭的要求他們都做到了。

沈總教頭昨夜將他們叫出來,要他們今日和禾晏比騎射。一開始梁平和杜茂齊齊拒絕,他們又不是新兵,和禾晏較什麽高低。誰知總教頭非要他們這麽做不可,還要他們在騎射途中,盡可能的給禾晏制造麻煩,不要讓禾晏贏。

梁平心裏挺不是滋味,又要和禾晏比,又不能讓禾晏贏,這不是存心不公平嗎?他們教頭和新兵比,本來就是欺負人,還三人聯手對付禾晏,簡直就是欺負人裏的極品。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不說三人,反正現在他和杜茂是沒欺負到禾晏,反而被禾晏欺負了。這得虧新兵們沒看到,要是看到了,老臉往哪擱?

不過他們三人中,馬大梅才是馬術高手,不知禾晏比起他來如何?

遠遠地,能看見終點旗桿上的紅色綢布了。

禾晏一拉韁繩,馬匹上前,超了馬大梅半步。

她一心想要沖過終點,卻在這時,馬大梅喝了一聲“小家夥”,禾晏下意識的朝他看去。但見那小老頭半個身子直立,兩腳踩在馬背上,穩穩當當,她心頭讚一聲好,緊接著,那老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身子一翻,朝禾晏這頭掠來。

禾晏心中一驚,策馬要避開,那老頭兒卻如帶翼的蝠蠅,半個身子已經掛到了禾晏的馬上。他還癟嘴指責禾晏策馬避開的動作,“少年郎,年紀輕輕怎的這般沒好心,想摔死我啊。”

禾晏想把他擠下去,這人卻已經鳩占鵲巢,將韁繩牢牢把握在手中,他朝禾晏一掌擊來,竟是要把禾晏打下去。

這人……還真是對她自信滿滿,也不怕她就此摔下去出個什麽三長兩短?禾晏心中腹誹著,又與他交手了兩招,彼此都沒討到便宜。

馬大梅心中亦是驚訝,涼州衛的幾十個教頭,每一個都各有所長。有的擅弓弩,有的擅步圍,他最擅長的,便是騎射。昨日沈瀚讓他今日同禾晏比試,起初他還覺得沈瀚是瘋了,如今看來,這個叫禾晏的少年,已經大大的超過了他的預料。

他騎術精湛,心思又靈巧果斷,知道三人聯手下難以射中草靶,便幹脆將其他人的箭全都打掉。此刻與自己交手的這兩招絲毫不亂,仿佛常常同人於危急中交手,十分淡定。

禾晏倒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淡定。涼州衛的教頭又不是只知道吃飯不做事的,這老頭兒實在難纏,眼看離終點太近,她的目的不是和對方交手,是要先沖過終點,在這耗下去,縱然這匹馬跑到終點,可她和老頭都在馬上,算誰贏?

真是奸詐。

她一擡頭,亦是笑容滿面,不見一點不悅,“我雖年幼,也知敬重長輩,您這麽一大把年紀還與我共乘一騎,要是摔著,我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我還是換匹馬吧。”說話間,她探出身子,只兩手抓住馬鞍上的鐵環,側身貼馬放手。

這一手實在漂亮,馬大梅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見禾晏一手抓住鐵環,另一只手裏的馬鞭卷住不遠處馬大梅的那匹空馬。兩匹馬湊近時,禾晏便松開手,半個身子躍上另一匹馬,抓住韁繩,重新翻身坐上去。

“好!好!好!”馬大梅一連說了三個“好”,看向禾晏的目光毫不掩飾欣賞,只是他笑道:“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贏了,還是太嫩啦。”

話音未落,禾晏身下的那匹馬便劇烈掙紮起來,不肯往前走,反是在原地發了癲狂一般。

“這是我自己的馬,認主,少年郎你馬術不錯,可是認主的馬,可是馭不了喲。”

他哈哈大笑著,仿佛禾晏此舉,正中他下懷,只等著看禾晏熱鬧。

少年微微一笑,聲音絲毫不見緊張,泰然回答,“我還是試一試吧,萬一我又能馭了呢?”

說罷,她便俯身,嘴唇湊近馬耳,也不知嘀咕些什麽,身下的馬竟就在她這麽一番折騰下,漸漸安靜下來。

馬大梅一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見過的馬千千萬,也會與馬有簡單的交流,但沒見過和馬說幾句話,就讓認主的馬乖乖聽話的。古有神話傳說,有人通曉百獸之語,禾晏……也是嗎?

他活了這麽大把年紀,可從來不相信什麽神鬼傳說。

少年一扯韁繩,馬兒疾馳而去,馬大梅趕緊跟上,可就在他楞神的功夫,已然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少年的言猶在耳,帶著幾分得色,“教頭,您勝我的機會,可就到此為止了!”

……

馬道盡頭,叢林裏的涼亭裏,沈瀚和肖玨坐著。

茶杯裏的茶,沈瀚一點都沒動,肖玨倒是飲了半盞。禾晏方才同馬大梅的一番交手,已然盡收眼底。

沈瀚閉了閉眼,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肖玨說的沒錯,涼州衛裏,不可能出現這樣一個天才。每一項都是第一,將自己所有的教頭都比了過去。這並非是一件好事,蹊蹺得有些過分,好像……好像是特意為涼州衛準備的一般。

紅綢在風裏飄揚,少年帶著駿馬如一道風,掠過終點的長線。他勒馬喊停,揚起的煙塵滾滾,跟在後面的是馬大梅,神情嚴峻,不見輕松。

兩人一前一後的停了下來。

禾晏先下馬,她下了馬後,馬大梅也跟著下馬。她朝馬大梅走去,在馬大梅跟前停下腳步。

“方才我不是故意要捉弄教頭的,實在是情勢所逼,教頭應當不會與我計較的吧?”少年神情惴惴。

馬大梅怔然片刻,笑了,“少年郎說的哪裏話,比試自然要各盡手段。”

少年的臉上便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想了想,才道:“那麽這一次,也承讓了。”

也承讓了,也就是說,她又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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