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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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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們動身去春夏鎮,距離上次回來,已經過去一個月的時間。

再回到這裏,李宓內心感覺再也不同了。

這次是應嶸親自開車過來,春夏鎮在鄰省,驅車要六個小時左右,李宓本來想坐高鐵,但應嶸說開車過來方便些。

於是硬生生地把應嶸腰上的舊傷開得覆發。

這次不像是演戲,整個車程,應嶸皺著的眉頭就沒舒展過,到了服務區之後,李宓內心愧疚難當,在服務區吃了午飯,就讓他在賓館休息了一陣子。

小奶包握著小手在應嶸身上捏呀捏,雖然沒什麽效果,但是擺出來的架勢非常熱情。

“爸爸,舒服嗎?”

應嶸點點頭,在他下小雨般的拳頭面前,閉眼享受。

李宓去服務站的藥店買了一盒老姜精油,回來時就見小奶包騎在他的腰上,小拳頭像是下雨一樣的落。

李宓:“……”

她把小奶包從他身上抱下來,自己坐上去,解開他的襯衣,掀開到肩胛骨的位置。

露出寬闊又緊瘦的後背,應嶸皮膚偏白,甚至要比李宓還要白一點。

遮擋在長年累月的西裝下面,皮肉細嫩,顯得養尊處優,手感上佳。

李宓清心寡欲地在手心抹開精油,然後搓熱,順著應嶸的後腰開始按摩。

“啊~”

這黯然銷魂的聲音,聽得李宓老臉一紅。

“你矜持點好嗎?有那麽舒服嗎?”

應嶸:“嗯,很舒服。”

李宓被他這邪惡的一聲‘啊’搞得下手不敢那麽大勁兒。

“用力點……對,就是那個地方,用力……”

應嶸不知道是存心還是故意,把李宓指揮的面紅耳赤。

低重的呼吸聲,時有時無地從喉嚨裏發出來的無意識聲音。

李宓被撩撥的不能自已:“好了。”

應嶸翻了個身,扣上扣子,似笑非笑地看她:“臉怎麽紅成這樣?”

李宓見他一副正人君子樣兒,咬牙:“你說呢?”

“知道的以為我們倆在按摩,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在幹嘛。”

應嶸靠在窗邊,倚著床前的軟枕問:“咱倆在幹嘛?”

李宓看著他跟老狐貍一樣狡猾又可恨的臉,把精油瓶子蓋起來。

威脅道:“下次不給你按了。”

應嶸立刻反過來誇她的手藝:“摁的真不錯,舒服的要上天了。”

說這話時,他那一副陶醉還想再來一次的表情絕對不是騙人的。

李宓心裏艹了一句,一時不知道是該捂耳朵,還是捂眼睛。

看著被他調戲的落荒而逃李宓,應嶸支著下巴看的有趣。

稍作休息後,下午兩點多從服務站出發,繼續趕路。

小奶包在李宓懷裏睡得昏天黑地,李宓見他睡得那麽香,被他傳染到,忍不住開始打瞌睡。

忽然睡在她懷裏的小奶包,不知道怎麽了,身體開始掙紮起來。

李宓以為他醒了,低頭一眼,他還在閉著眼。

像是夢靨了,臉上的五官糾纏在一起,小手在空中亂拽著什麽。

先是一句話不說,眼淚從閉著的眼縫裏開始流,表情在隱忍。

應嶸從後視鏡裏看他:“做夢了,你輕輕叫醒他試試。”

李宓小幅度地推他,睡夢裏的小孩完全沒有反應,依舊沈浸在夢境裏的悲傷裏。

李宓叫了一會兒,見叫不醒索性就抱著他,低聲地哄著他:“媽媽在呀,別怕別怕。”

小孩一系列前面的表現,就像是在等待一個最後撕心裂肺的爆發。

只見他突然張開小手,無意識地攥緊了李宓的衣服。

嚎啕大哭:“不要離婚。”

李宓被他嚇一跳,敢情他夢到了這個。

於是抓住他的小手:“好好好,不離婚不離婚。”

可能被自己那一嗓子嗷嗚給嚇醒了,小奶包情緒平靜下來,慢慢地睜開眼。

眼睫上還掛著淚珠,迷茫地看著李宓:“媽媽,你幹嘛?”

李宓見他鼻子和眼睛都紅紅的,“你剛才做什麽夢了?”

小奶包濕漉漉的眼睫毛忽閃忽閃,似乎又回想起夢裏的傷心事了。

“你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李宓:“……”

她心裏想,傻兒子,我們連結婚證都沒有呢。

“好,不離。”

小奶包聽了她的保證:“真的,你不騙我?”

李宓:“真的不騙你,我們真的不會離婚。”

小奶包終於不哭了,站起來,蹲在她的懷裏,親了親她。

“媽媽,我覺得我好幸福呀。”

李宓內心半是憂傷半是甜蜜。

甜蜜是兒子非常懂事,她很欣慰,憂傷是兒子太懂事了,無形之中克了她。

對上他天真的大眼睛,李宓言不由心:“嗯,我們是幸福的一家。”

應嶸從後視鏡裏掃了他倆一眼,有兒子這個神助攻,領證的事情應該是指日可待了。

到了春夏鎮已經下午五點多,寧靜的鎮子在夕陽下顯得更加靜謐和安詳。

這裏的美景匯聚了煙雨江南的獨特精致,又保留了原始村落的古樸深厚,說它美得像一幅畫並不實,它比畫還要美。

一路驅車直接到李家,以前門庭若市的李家,現在卻冷冷清清,門口空蕩蕩的不見有任何停車。

李宓下車後,敲門。

敲了許久,就在李宓以為家裏沒人時,李鉞終於過來開門。

少年還是以前那頭精短的寸發,但是精神卻不比以前,眼中的血絲很重,眼簾下一片烏青色,像是很久沒睡覺一眼。

他看到李宓後,眼神裏散發出喜悅:“姐姐。”

李宓:“家裏有人嗎?方不方便進去?”

李鉞立刻把他們的包接過去:“沒有人,快進來。”

她之前只來過一次這裏,而且是在院子裏坐了坐。

現在進屋子裏,被富麗堂皇的屋內嚇一跳,成塊的大理石墻面,地上昂貴的地毯,架子上擺設的不知是真是假的古董。

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李家落魄時家裏都是這番樣子,繁榮是不知得多富麗。

李鉞顯然不經常招待客人,遞過來兩杯冷開水。

李宓直奔主題:“昨天你打電話給我,欲言又止的,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李鉞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心:“我打錯了。”

李宓才不相信她是打錯了的,四處看了看:“家裏還有人呢?”

李鉞輕輕道:“爸爸被檢察院帶走了,姐姐被公安機關帶走了,媽媽在醫院。”

李振興和李箐的結局,李宓都能猜想得到,但是盧翠為什麽會住院:“盧翠怎麽了?”

李鉞:“精神不太好,有一次半夜出門去找我爸,落水了。”

春夏鎮雖然四處都是小溪流和湖泊,但是好好的人怎麽會落水。

“醫生說她遭受的打擊太大,精神有點錯亂失常。”

李宓屏住呼吸,聽著李鉞的每一個字。

“她現在怎麽樣?”

李鉞:“現在還可以,就是嚷著要見我爸。”

李宓放下心,只要不是她想的那種精神失常就行。

“你昨晚打電話給我,是跟她有關系?”

李宓猜的很準,李鉞對李振興和李箐的事兒,都是輕飄飄的態度,但對盧翠的病明顯說了很多。

少年有點難以啟齒:“是,家裏的錢賬戶都被凍結了,我不知道哪裏有錢,自己的錢花光了之後,昨天忍不住了……跟你打電話。”

四個人開車到了鎮上的醫院,雖然李鉞經濟窘迫,但他還是舍得給盧翠住條件最好的單人間。

晚上不是治療時間,盧翠一個人在房間裏看著電視。

聽到敲門聲,她從床上坐起來:“鉞鉞。”

李宓推門進來後,盧翠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的一眼,迅速往後退了好幾步。

一直退到強角落裏,眼中的恨意一點都不遮掩:“你這個災星,災星!”

李宓很淡定,本來她就沒把盧翠當成什麽人,所以聽到她的話後,除了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任何不適。

李鉞從後面上前:“媽,這是姐姐。”

盧翠拼命地想要找東西打她:“你這個害人精,你爸和你姐姐是不是你送進去的?”

“你這個害人精呀,你怎麽忍心,那是你爸爸呀。”

“你沒有孝敬他一天,一回來就把他送進去,你怎麽忍心?”

李鉞攔著她,不讓她撲上李宓。

李宓:“我給他送進去?你當檢察院,公安局是我開的?想送誰進去送誰進去,李家做過什麽事,你們摸著良心問問自己,再說冤枉不冤枉。”

她不知道應嶸在背後調查過什麽,但她完全信任應嶸,李家幹不幹凈,一查便知道。

盧翠:“就是你幹的,這麽多年一直風平浪靜,怎麽你一回來就出這麽大的事兒,我好後悔生下你,生下你這個白眼狼。”

李宓:“我一回來就出這麽大的事兒?有些事你們要是沒幹過,怎麽會怕我回來?這麽多年沒出過事不是你們真無辜,是報應未到。”

盧翠被她的幾句話氣的嘴唇發紫,抖抖索索說不出話來。

李鉞乞求的語氣:“姐姐,你先出去吧。”

應嶸把李宓拉出去,小奶包畏畏縮縮地蜷縮在他的懷裏,害怕地看著這一切。

醫院的走廊上,李宓忍住心底裏的難受,故作堅強。

應嶸沒有瞞著她:“這件事是我幹的,我之前搜集到一些李振興貪汙犯罪的證據,本沒想舉報出去,但在那場讓你難堪的認親的大會後,我就改變主意了。”

李宓:“犯罪了就要受懲罰,他們咎由自取。”

應嶸還是道歉:“對不起。”

李宓失聲痛哭:“你做了應該做的,沒什麽對不起。”

應嶸摟著她,見她哭的傷心:“那你哭什麽?”

李宓泣不成聲:“我……我就是……心裏好難過呀。”

應嶸:“別難過,這些都是我做的,我來承擔。”

李宓搖頭:“我本來就不抱希望,為什麽被傷心之後,還這麽難過呢?”

應嶸沈聲道:“因為你善良,對他們還有所期待。”

醫生安撫好盧翠之後,李鉞從病房裏出來。

他看到李宓,眼神躲閃,表情特別抱歉道:“姐姐,對不起。”

李宓搖搖頭,兩人一起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四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你也恨我嗎?”

李宓問的很輕聲,聽起來似乎完全不在意李鉞的想法。

李鉞:“不恨。”

“我雖然年紀小,但是我什麽知道,我們家遲早要出事。”

“但這麽淺顯的道理,連我都知道,爸爸姐姐他們反而不理解。”

“每次過節,來我們家送禮的人,門口的小院子都停不下來,一波接著一波。”

“小的時候,我饞嘴,就會去扒開客人送的禮物,看裏面有沒有糖。”

“圓形的鐵罐子,上面印著餅幹圖案,但實際上,裏面都是錢,一捆一捆的。”

“中秋的月餅盒裏是錢,過節送的酒,酒盒子裏面是錢。”

“我一開始不懂,不知道送錢是件壞事。”

“等到我後來懂了,一切都來不及了,爸爸姐姐他們已經收了太多的錢,沒有辦法停下來。”

“我越來越不愛回去,家裏除了錢,什麽都沒有。”

“他們眼裏除了錢,也什麽都沒有。”

李宓非常震驚,她不知道李鉞從小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

李鉞:“錢在我眼裏就是一張紙,它們沒有意義,爸爸他們能給我源源不斷的提供,我肆意揮霍,心底裏一直覺得,不是我們自己的錢,還是趁早撒出去的好。”

說到這個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聲:“我是不是很天真。”

李宓一點都不覺得他天真,她在李鉞身上看到了李家人全都沒有過的東西。

李鉞:“爸爸被檢察院帶走的時候,我竟然有一點點的安心,我們家再也不用膽戰心驚地隨時準備跑路了。”

“你問我恨不恨你,我不恨。我一直以為李家都是這樣的人,甚至一度以為所有人都是愛錢的,沒有人不愛,但我後來遇到你,我終於在你身上找到一點點認同感。”

“雖然我跟他們不一樣,但是姐姐,我跟你一樣。”

李鉞的成熟超出李宓的想象,她很難把這些話和一個家裏剛出事,才十六歲的少年聯系起來。

她伸手抱了抱他:“你還有我。”

從出事開始,就一直冷冷靜靜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埋在她的肩膀小聲哭泣起來。

“你沒有丟下我,我真的好高興。”

李宓拍著他的肩膀,她從來未曾想拋棄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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