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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和全領命走出了禦書房。

只是站在門口，便能看到永寧王妃的背影。

燈火交映之中，她的身軀不算高大，也不算健碩，但是卻是十分的玉秀挺拔，燈光將她的身影投射在金磚鋪就的石階上，融融的一片，讓這冰冷的宮夜染上了些許的柔和暖意。

但是就是這樣略顯消瘦和單薄的背影卻叫已經跟隨陛下身邊多年，見過不知道多少風浪的高和全眼眶在瞬間有點微微的潤了。

在宮廷多年，見過最多的便是錦上添花，華而不實，落井下石，機關算盡。

他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已經練就的如同金石一般的堅硬，刀槍不進，油鹽不侵，而永寧親王殿下和永寧親王妃卻給了他一種全新的感受。這些日子裏，永寧親王不計得失，不計前嫌，喬裝改扮的跟在陛下身邊，他們父子之間的話，高和全不是沒聽到，一個親王殿下，自小被陛下所厭棄，卻能在這等關頭挺身而出，若是他心懷高鴻志願，那

另當別論，可是親王殿下憑借著全是一片赤子之心，但求問心無愧，這就足以叫高和全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問心無愧，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但是只有身在宮闈的人才知道這幾個字要真正的做起來是有多難。高和全自問已經兩鬢斑白，過盡千帆，但是在將永寧親王與親王妃的所作所為看在眼底，他才忽然想起了這世間原來也不全是烏雲籠罩，總有能夠讓其他人感覺到心懷慰籍的人做出讓大家心存暖意的事情

，會讓人感覺到這個世界不若想象之中的那麽黑暗，那麽冰冷。

如黑夜之中的一束光，沙漠之中的一掬清泉，春日綻放的第一朵花……

所以他站在門內，望著站在門口不遠處永寧親王妃的背影，竟是有點不想破壞這樣的寧靜和美好了。

縱然天崩地裂，卻有那麽一個人站在你的面前，遮風擋雨，如同鎮海之柱，扛山之梁，穩固不可破，將一切危險擋在外面，這樣的感覺真的太好了……即便那抹身影不算是偉岸健碩，但是依然能叫人心安。

陛下早就聽到高和全開門的聲音，卻遲遲未曾聽到高和全其他的動靜，不由擡起了眼眸。

他的眸光也漸漸的蘊起了幾分暖意。

難為箬衣這個孩子了。

知道她站在外面與親眼看到她站在外面的感受全然不一樣。

她明鎧明甲，手握長刀。

看著她就如同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衛毅！

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高和全怔了片刻，恍然覺醒，他趕緊低下頭，快步走到衛箬衣的身側，“親王妃殿下，陛下請您進去小坐片刻。站在外面太累了。”

“高公公。”衛箬衣轉眸，淺淺的一笑，“我不累。”

“進來吧。”陛下緩緩的開口，聲音從書房之中傳出，“夜寒，宮中暫時無事，你進來陪朕下盤棋可好？”

下棋？

衛箬衣一聽就覺得頭發根有點豎！

她有點方啊。要說打架她不怕，可是下棋這種事情她是全身心都拒絕的！

主要是由的時候蕭瑾會拉著她陪著下棋，那混蛋玩意兒一點都不疼老婆，每每都殺的她七零八落，幾乎是丟盔卸甲，狼狽不堪……

她被蕭瑾給下出心理陰影來了……

“這……”衛箬衣撓頭，“可是兒臣是個臭棋簍子啊。別臭著了父皇。”

陛下瞬間被衛箬衣給逗笑了起來。

他索性放下手裏的奏折，朝著衛箬衣招了招手，“來吧，讓朕看看你的棋藝到底有多臭！”

“好吧！”衛箬衣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只能幹巴巴的一笑，“父皇可別到時候覺得兒臣的棋下的不好，降罪兒臣，那兒臣便是天大的冤枉了！”

“不降罪！”陛下益發的覺得好笑。

衛毅生的閨女就和他年輕時候一樣的無賴，真不知道這樣的姑娘是怎麽將他那個看起來不茍言笑的兒子給套的牢牢的。

陛下不免也起了幾分探究之心。

他這才想起來，其實自己不光是不夠關心蕭瑾，連帶著其他人他都沒怎麽關心過。

他這一輩子啊，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大梁朝的江山，滿腦子的機關算計了。

陛下默默的在心底嘆息了一聲，目光較剛才顯得暗淡了些許。

衛箬衣提著刀走了進去，又覺得自己這把長刀看起來比較礙眼，平日裏覲見陛下不得攜帶武器，而現在是非常時期，自是可以帶著兵刃的，但這把刀未免也有點太大了！

她比劃著找地方要放刀，卻總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合適……

陛下見衛箬衣進來之後就四處張望，“你這是幹嘛啊。”他好奇的問道。

“回父皇，兒臣在找地方放刀呢！”衛箬衣說道，“可是父皇這書房看起來太雅致華貴了，兒臣這長刀怎麽看怎麽都別扭。”

“噗！”陛下終於被衛箬衣都逗笑起來了，“你這孩子！”他擡手點了點，自己面前的桌子，“就放在這裏吧。”

“啊？”衛箬衣一怔，“這不太好吧！”

“朕準許你放，你放就是了。”陛下笑道。

“好！那就不和父皇矯情了。”衛箬衣笑道，她將長刀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朕還不曾這麽近距離的見過你們衛家的長刀。”陛下低頭瞅了瞅，略有感慨的說道，“你父親憑著這一柄長刀建立了赫赫功勳，如今你也帶著這把長刀守護著朕的家。朕……”他頓了頓，“朕很高興大梁朝有

你們衛家，有你們這樣的父女二人。你父親將你教的很好。”

衛箬衣被說的也是一怔。

陛下說的是家啊！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陛下已經完全的接納了蕭瑾了。

是因為陛下接納了蕭瑾，才會接納她，因為她是蕭瑾的妻子。

衛箬衣忽然也有了一種莫名的感動。她咬唇笑道，“父皇真是會說笑，旁人都說我父親教女無方，說我是京城一等一的頑劣不堪，粗鄙無賴，毫無禮教可言。父皇這話咱們關起門來互相吹捧一下就算了，可別外面說去，免得累了父皇的一世英

名。”

“哈哈。”陛下被衛箬衣的話說的笑的合不攏嘴，擡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差點笑出眼淚來。“朕啊以前不明白你怎麽就將蕭瑾給抓的死死的。朕今日與你多談兩句，有點了解了。”

衛箬衣……

咋又扯到蕭瑾的身上去了……

“來來來，下棋下棋。”陛下一邊笑，一邊讓高和全將棋盤擺好，又讓人給衛箬衣搬了一把椅子與他相對而坐。

下棋這種事情真的挺為難啊……

衛箬衣硬著頭皮上。

好在陛下是個好人，不像是蕭瑾那樣上來就棋風淩厲，絲毫面子都不給她留，處處圍追堵截她……

在陛下的手底下，衛箬衣覺得自己還能喘上幾口氣，不至於死的那麽快。

果然下棋的水平不咋地啊。

陛下稍稍的一試，便知道衛箬衣的真實水平。

不過他存了消磨時間，並且和衛箬衣多說說話的心思，所以處處都留情，多數時候還會提醒衛箬衣看清楚再走下一步……

“你這棋藝可比你爹差多了。”陛下見衛箬衣又走錯一步，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讓衛箬衣悔棋，隨後笑道。

“那是那是。”衛箬衣眼睛盯著棋盤，說真的，要說鬼點子，她的腦子也能冒出不少來，但是下棋這種事情真的不太適合她……看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黑白棋子，她就有點眼暈的感覺。

還有那種想吐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

“你父親年輕的時候文武雙全，要不是他那脾氣暴躁了些，又喜歡四處惹是生非打架鬥毆，怕是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應是落在他的頭上的。”陛下笑道。

“啊？”衛箬衣被棋子搞的滿腦袋烏煙瘴氣，順嘴問道，“那當年的京城第一公子是誰啊？陛下嗎？”

“我不是，我那時候只是一個不怎麽起眼的皇子。”陛下笑道。“是你爹的死對頭，謝園謝大人。”

衛箬衣好不容易找了一個空當放自己的棋子，落子後如釋重負的出了一口氣，這才擡眸，“謝大人？”她這才註意到陛下適才沒有用朕，而是用了我這個自稱。

“是啊。”陛下覺得好笑，這丫頭莫不是覺得找個空當將棋子放下就了事了吧……“你剛剛那一步棋下錯了。”他替她將棋子起走，隨後放在該放的位置上，“這樣才對。”

衛箬衣一看，頓時滿臉通紅，“父皇厲害，算無遺漏！”雖然棋臭，可是馬屁要拍到位，這才是一個好兒媳婦該做的事情……

衛箬衣炯炯有神的想到。

“那樣說來，謝秋陽謝公子也算是子承父業了。”衛箬衣接著說道，“他老子是當年的京城第一公子，他應該算是現在的京城第一公子了吧。”

“你大哥若是身子骨好，怕也輪不到謝秋陽。”陛下想了想說道。

衛箬衣怔了一下，不知道陛下怎麽忽然提及了自己的大哥。不過不管怎麽樣，既然提起了大哥，那她就肯定要在陛下面前將大哥好好的做一番商業吹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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