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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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西寧從銀行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站在廊下她擡頭看天空，月朗星稀，是個好天氣。一陣冷冽的寒風吹來，她瑟縮了下，裹緊了外套微低著頭往前走。
上了公交車後，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側頭看著窗外，窗外的景物飛速往後退，她看著看著就恍神了。
耳旁是誰興奮的說話聲，“艾一股，晚上漢江邊會放煙花呢，我們一起去看吧。”
“啊？要去看煙花啊？我……，可是我、我晚上約了偶吧，不能陪你去看煙花了。”
“這個簡單啊。叫上偶吧一起去漢江邊看煙花，大家一起跨年唄。”
“呃，這樣啊？”遲疑的話語，輕咬的嘴唇，少女年輕漂亮的臉上都是為難。
柳西寧從車窗上看到少女為難糾結的表情，唇角微微揚了揚，她沒說話靜靜等著她的答案。
少女結結巴巴了半天，才把意思表達出來，“……那個，我……，我……想和偶吧……一起……跨年。對不起，……對不起。”
被拒絕的那個孩子嘟起了嘴，流轉在兩人之間暖暖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少女低著頭，臉上盡是局促的可是唇又微微抿起顯示了她的堅定。
過了一會兒，柳西寧才聽到那個孩子說道，“早知道你有異性沒人性，去吧去吧，和偶吧一起跨年吧。”
聽到朋友這麽說，少女又有點愧疚，她抓著朋友的手，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我不跟偶吧去跨年了，可是心裏又覺得過意不去，她低下了頭不說話。
“艾一股，艾一股，不是約好了偶吧一起跨年嗎？我沒關系的，煙花什麽時候不能看啊？你去吧，晚上玩的開心點。”
少女還是低著頭沒說話，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清澈的眼裏隱隱有淚湧上。
“好啦，就這麽說定了，開心點啊，今天是2012的最後一天呢，要開開心心的，這樣明年也能延續今年的開心喲。”
“……嗯。”
“啊，到站了，走啦走啦，我們下車啦，不然就坐過站了。大叔，等等啊，還有人要下車啊。”
司機不滿的嘀咕了句什麽，但還是又打開了車門。兩人一陣風似的離開，很快消失不見。
這個小插曲就跟投入海裏的石子一樣，除了最初的漣漪外又恢覆了之前的平靜，車廂裏的人都靜悄悄的仿佛沒這事一樣。柳西寧卻是從她們兩人身上看到了她和振宇。
她和振宇之間……
可不是像極了剛那兩個孩子？
她開心，他也跟著開心。她兩難時，大都是他退讓。遙遠的舊時光承載她兒時的記憶從心底慢慢湧出。
【西寧！西寧！你上次不是說想看這部電影嗎？我票終於買好啦，我們這周一起去看吧？】
【啊？這周末啊？這周末我要和惠妍去看畫展，……抱歉，振宇。】
【……沒關系，電影以後還可以再看的嘛。畫展錯過了這次下次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我和你們一起看吧？】
【嗯，好啊。】
【西寧，西寧，起來了去爬山鍛煉身體了。】
【……討厭爬山，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你最近老生病，抵抗力下降了不少，你答應過我要鍛煉身體的。】
【可是真的討厭爬山啊，跑步行不行？】
【……好吧，那你起來吧。呀，柳西寧，你不要想偷懶，趕緊起來。】
還有很多……，類似這樣溫馨的點滴織構了她大半個天空。她和他之間，他退讓的比較多，他對她的好，她一直都銘記在心。
在那些過去面前，所有的傷害和爭吵似乎都能放下，被原諒。他於她，他對她的重要性一直僅次於媽媽。她想，等等給他打個電話吧。
車很快就到站了。一下車她就接到了崔勝玄的電話，他的聲音混著輕柔的音樂聲傳入耳裏，“西寧，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柳西寧拉緊了圍巾，將左手插入兜裏，“我在回家的路上，你呢，你吃過了嗎？”
“這麽晚還沒回家？是學校有事耽誤了嗎？”
“不是，今天回媽媽家。”
崔勝玄的眉淺淺皺了皺，“你回你媽媽家？”
“嗯，今天要回家陪媽媽。”
崔勝玄的眉皺的更緊，他聽錦微說過西寧的媽媽不是很喜歡她，兩人見面幾乎就沒愉快的時候，現在西寧說她回家了……
“怎麽了？”
“哦，沒，本來想邀請你一起跨年，現在看來沒辦法了。”
“呃，抱歉……”
崔勝玄笑了下，……傻瓜，說什麽抱歉啊。
“今天天氣很冷，你有多穿一件衣服嗎？”
“嗯，有。”
“那……”崔勝玄說到這頓了下，“你去忙吧。”
“好。拜拜。”柳西寧道別完就要掛電話，在掛電話前他又叫住了她，“西寧。”
“嗯？”
“你……，我…，我……”
崔勝玄我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柳西寧嘴角淡淡的彎起，“怎麽了？”
崔勝玄的手緊握起，好不容易才咽下到嘴邊的話，“沒什麽，就是想提前跟你說聲新年快樂。”
柳西寧的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嗯，謝謝，也祝你新年快樂。”
掛了電話，崔勝玄倒仰躺在床上，心底有失落滑過，他都計劃好了晚上要怎麽跟她一起跨年了，誰知道她回家了，哎。更深層次的是他擔心她跟她媽媽會不會又相處的不愉快了，錦微曾經說過她媽媽對她很不好，原因呢？西寧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她媽媽會不喜歡她？
他也有問過錦微為什麽。大抵人就是這樣吧，喜歡一個人時恨不得她的過去、有關她的一切都想知道。但是這件事錦微卻說沒經過的西寧的允許她是不會說的，因為那代表了禁忌與傷痛。一旦被扯出來，就是無邊的黑暗與濃的化不開的悲傷，有些傷痛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越來越深刻……帶著不可泯滅的印記深深的烙印在心上，一輩子跟隨。
西寧……曾經的你，發生了什麽？你……又經歷了什麽樣的苦痛？
未來的我能不能撫平你心上的傷？帶你走出這段噩夢？
西寧啊……
崔勝玄伸手覆上眼，一個人又靜靜的躺了一會兒，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心頭。他騰地一下坐起來，在腦裏思量了那個想法可行性，最後得出的結果是80%，他唇一揚，跳下床，抓過外套就往外邊走去。
正在廚房準備晚餐的崔媽媽看見小兒子急急的往玄關處走去，看樣子是要外出，她停下手邊的動作，叫道，“勝玄啊，快可以吃飯了，你去哪呀？”
崔勝玄低頭穿鞋子，頭也不回的說道，“媽媽，我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
“是公司有急事嗎？還是……”
“啊，不是，我有點私事出去一趟。放心吧，媽媽，我很快回來，一定在吃飯前趕回來。”
崔媽媽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身影，略帶無奈的搖了下頭，“哎，你走慢一點。這個孩子，真是的……”
一直到崔勝玄的身影消失在玄關處，崔媽媽才收回視線。廚房裏，吳阿姨正蹲在地上處理海鮮，聽到崔家母子間的對話，笑道，“勝玄xi出去了啊？”
崔媽媽走到水池旁繼續洗白菜，“嗯，說是出去有事一下，問了也不說，神神秘秘的。”話是這麽多卻一點抱怨的意思都沒有，美麗嫻靜的臉上都是笑意。
吳阿姨順著崔媽媽的話誇了崔勝玄幾句，發自真誠的，崔媽媽嘴角的笑意更深，沒幾個媽媽在聽到別人誇自己孩子時會不開心，她也不例外，更何況她的兒子擔得起這些誇獎和讚美。
吳阿姨將處理好的海鮮洗凈，裝到盤子裏。崔媽媽看著裝在盤子裏的海鮮，笑道，“這海鮮看著不錯，很新鮮啊。”
“這家賣的海鮮很新鮮，我最近都在她家買。老板人很好，每次都會多拿一些給我。”
“估計看你是老主顧的份上。”
吳阿姨想了下，“要說老主顧吧，我也算不上是老主顧，我是上個月才從她那裏買海鮮，之前都是在另外一家買。那天，上個月中吧，原先那家生蠔賣完了，我就想去其他家看看。”
“她一看到我，就非常熱情的招呼我，給我打了八折不說在裝袋子的時候還又多拿了一點給我。”
“我有去她家買東西，每次她都是拿最新鮮的給我，裝袋子時都會多拿一些。”
崔媽媽笑了下，不置可否。
“但是有個地方我覺得很奇怪……”
“嗯？”
“那家老板看著不像是個大方的人，為人精明計較，其他客人每次秤都壓的準準的，也很少見她多送其他顧客東西。”
那為什麽單單就對她這麽大方？又是打折又是挑最新鮮的海鮮又是多送的？
吳阿姨和崔媽媽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裏看出一樣的情緒。
“那個老板……”
“她不知道我是在您家幫忙，所以應該不是別有用心的人。”
崔媽媽啞然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阿姨也覺得自己想岔了，神色微赧，岔開了話題，“我聽市場的其他人說她丈夫很早就過世了，她一個人吃了不少苦才把女兒拉扯大，辛苦賺錢供女兒念書。”
“她女兒也爭氣。啊，上回說她是做什麽來著？啊，我想想啊。哦，她女兒是個老師呢，挺體面的工作。”
崔媽媽對別人家的家事並不是那麽感興趣，聽吳阿姨嘮叨完，笑笑就過了。比起別人家的家事，她更在意的是晚餐，晚上她要好好多煮幾道勝玄喜歡吃的菜，這個孩子最近又瘦了不少，看著真讓人心疼，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大晚上的出去幹什麽。
崔勝玄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會在吃飯前趕回來就真的在吃飯前趕了回來，代價就是濕透了衣服。
崔媽媽看他滿頭大汗，心疼極了，直催著他去換衣服，“晚一點回來也沒關系啊，要是感冒了怎麽辦。”
“我答應媽媽要在吃飯前趕回來。”
崔媽媽心裏先是一軟接著一酸，“……，你這個傻孩子。快去換衣服，家裏又不差你這麽一會兒。”
崔勝玄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崔媽媽見狀，略微無奈的搖了下頭，“……還不快去換衣服。”
崔勝玄立了個軍姿，扭著屁股走了，崔媽媽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她這個傻兒子讓她說他什麽好？
如果說崔家的氣氛可以用溫馨有餘，一團和氣來形容的話，柳家的氣氛則可以用冷冷清清來詮釋了。
柳西寧到家時，她媽媽已經回來了，看見她進來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回來了。”
柳西寧觀察了下她媽媽今天的心情，見她媽媽神色如常，她提著的心才稍稍放回原位，走進去，脫下圍巾掛到衣架上，“嗯，回來了。您今天回來的比較早。”
吳金熙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東西賣完了回來的就早，不然在市場呆著嗎？有錢撿嗎？”
心裏有無奈湧上，柳西寧微抿了下唇，沒說話。吳金鑫見她幹站著不動，眉一豎，“去把菜端出來啊，傻站著幹什麽？不要吃飯嗎？難道要我裝好了飯端到你面前嗎？”
“不是。”她怎麽敢呢？柳西寧吞下到嘴邊的嘆息，放下包，走進廚房將湯端了出來。在經過媽媽身邊時，媽媽一個斜眼就過來了，眼裏盡是不滿。
這個眼神，即使她已經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熟悉了，可是再看到時，她還是不可抑制的覺得難過了。
飯桌上，除了偶爾夾菜和媽媽哧溜喝湯的聲音外再無其他聲響，母女倆無交談，零交流……
氣氛越來越沈默，越來越壓抑，柳西寧現在有點後悔回家了。吳金熙哧溜的喝完最後一口湯，滿足的拍了拍肚子，這才正眼看對面的女兒，“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
“沒有最好，有的話馬上給我分手啊，別什麽阿貓阿狗都要。”
柳西寧默默的扒飯沒說話。
“學校有人追你嗎？”
“沒有。”
吳金熙滿意的哼了一聲，“我跟你說啊，我只認定振宇這個女婿啊，其他人我都不同意。”
“媽媽，振宇只是朋友。”
吳金熙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發出一聲嗤笑，“只是朋友？你騙騙其他人也就算了，你還騙到你老娘頭上了？”
柳西寧從碗裏擡起頭，看著媽媽，認真的說道，“媽媽，我和振宇真的只是朋友，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以後別說這種話了，他也會有自己的女朋友，這話要是傳到她耳裏就不好了。”
吳金熙眼睛一瞪，聲音也尖銳了起來，“和振宇在一起怎麽了？委屈你了？振宇那樣的條件找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倒是你，你看看你自己，你覺得自己的條件多好？領一份餓不死的死工資，你以為你當了老師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你就能找到很好的人了？啊？你以為你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啊？你以為你能嫁入豪門啊？”
柳西寧無奈的解釋道，“媽媽，我從來沒有這樣覺得。”
吳金熙卻是聽不進去女兒的解釋，她這人就是這樣，她認定了什麽事就必須得是那個理，你得服從我。在外邊，她拿捏不了其他人，回到家了，她還拿捏不了她女兒嗎？
“你以為你自己條件有多好？你是有一個當議員的爹還是有一個做社長的爹？你以為你是千金小姐？有一堆的男人供你挑選？啊，你回答我啊。”
見女兒沒回答她的話，吳金熙拔高了聲音重覆了一次，她氣惱的推搡了女兒的肩膀，“你啞巴了啊？話都不會說了？我問你話呢！”
尖銳的嗓音闖入耳裏，讓人頭皮一麻，柳西寧放下筷子，深吸了口氣回道，“沒有。”
吳金熙看見她那姿態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一生氣最直白的就反應在語言上，她怒道，“你也知道你沒個好爹，你沒個好爹你憑什麽挑三揀四的？振宇那樣的條件配你委屈你了？他都沒覺得委屈，你倒覺得委屈了？你有什麽可委屈的？我跟你說，振宇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燒了高香，你柳家祖墳冒青煙了！”
“我跟你說，趁他現在心還在你身上，你趕緊牢牢的抓住他聽到沒有？！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要是不把他抓緊了，你也別認我了。”
“我辛苦把你養大，供你念書，我辛苦了這麽多年你也該回報我的，聽到沒有？！！”
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偏她又逃脫不了媽媽的嘮叨，看著嘴巴一張一合說個沒完的媽媽，那一瞬間她的心情真的覆雜酸澀的想哭，“嗯……”
吳金熙看著女兒快哭的神情，心裏更煩了，她怒氣沖沖的說道，“我有說錯嗎？我辛苦了大半輩子，我享點福怎麽了？？你難道不該報答我？別整天哭喪耷拉著張臉跟個掃把星似的，煩死了。”
柳西寧的臉刷的一下早白了，因為掃把星三個字，這三個惡毒的字眼噩夢般的貫穿了她整個小學生涯，每天……每天……，上學的路上，教室裏，操場上，小賣部裏，有她都能聽到這三個字。
掃把星，掃把星，掃把星。
這三個字如影如隨，她怎麽也甩脫不掉，即使她捂上了耳朵，這三個字依舊能穿過她的手傳入她的耳裏。
【掃把星】
【掃把星，柳西寧是掃把星。】
她最討厭這三個字，可是現在她媽媽也這麽說她，說她是掃把星。
“也不知道振宇看上你什麽了。”話底下的輕視怎麽也掩飾不住。
柳西寧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吳金熙被她嚇了一跳，拍著心口，可能被嚇到太丟人了，她大叫道，“呀！柳西寧你幹什麽？你翅膀硬了就敢跟老娘對著幹是不是？”
“媽媽……”
“趕緊滾，別在這呆著礙眼，看見你我就煩。”
柳西寧慘白的一笑，笑容苦澀，拿出傍晚剛去銀行取的錢，“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先回家了。”
“下個月的別忘記了，準時給我送過來。”
柳西寧看著興奮的在數錢的媽媽，含淚看著她，燈光下的她身形略顯佝僂，因為長期勞作使得她比同齡人看起來要蒼老上很多，原先美麗嫻靜的臉上在歲月的侵蝕下漸漸下也慢慢爬滿了皺紋，她的嗓音尖銳了，眉眼間的寬容祥和也被刻薄所取代，優雅的舉止早就不見了……
有時她看著媽媽，都會覺得她好陌生。
她的媽媽，她記憶中溫柔的媽媽，那個會很溫柔的對她笑，給她梳頭發編好看辮子的媽媽，哪裏去了？
哦，她想起來了，那個媽媽，那個溫柔疼愛她的媽媽，在她七歲那年就不見了，也回不來了，就跟爸爸一樣，永遠都回不來了。
柳西寧慢慢的轉身。從她轉身到走出家門，身後始終沒有響起只言片語。
……呵，她無聲的勾了下嘴唇。媽媽，一如既往的討厭她啊。
出了小區，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她不知道她該去哪。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停了下來。
在椅子上坐下，她看著路燈下的自己，形單影只。看著自己單薄的影子，她突然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柳西寧，她跟自己說，你真是失敗啊……
崔勝玄遠遠的跟了她一路，看見她坐了下來，才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一遍兩遍三遍四遍……他看著她，沒有絲毫的不耐，一遍又一遍的打電話，一直打到她接起來為止。
“西寧，你在哪？”
“我啊，我剛從家裏出來，現在在外邊。”
“怎麽了？感覺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沒有啊，挺開心的，我挺開心的。”不知道是為了說服他還是為了騙自己，她盯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大大的揚起嘴角，她真的不難過。
崔勝玄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傻瓜，明明不開心，明明嘴角都彎下了，為什麽還要跟我說你很開心？
傻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臉上在笑，可是眼睛彎彎的卻像是在哭。
西寧，你知道不知道，這樣的你，更讓人心疼？
可能見他沒說話，她又強調了一次，“崔勝玄，我沒有不開心，真的，沒有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一點一點都沒有不開心。
崔勝玄嘆息了一聲，他的嘆息很輕很輕，可是柳西寧還是聽到了，她的唇一下子抿了起來，一直掛的笑容也漸漸的收斂了起來，所有的假裝在這聲嘆息下都顯得那麽可笑和無意義，微垂下眼瞼，她保持通話的姿勢不說話。
崔勝玄一步一步走向她，他的腳步很輕，西寧並沒有察覺到，或者應該說，現在的她也不會去註意周邊的環境。
直到她頭頂的光都被遮住，直到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她才擡起頭來，當她看到他握著手機站在她面前，她呆了，喃喃道，“崔勝玄……”
“嗯，是我。”
在你難過時，我趕到你身邊了。這樣，你有沒有好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if you 好聽的要哭了，又是單曲循環有沒有，根本停不下來的節奏！
這章伏筆很多啊，嚶嚶嚶，前幾節文沒什麽爆點，所以你們都潛水我理解，這章這章再不給我評論我哭給你們看哦。╮(╯▽╰)╭ 照我這速度，25萬真的能完結嗎，能嗎……好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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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公交車後，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側頭看著窗外，窗外的景物飛速往後退，她看著看著就恍神了。
耳旁是誰興奮的說話聲，“艾一股，晚上漢江邊會放煙花呢，我們一起去看吧。”
“啊？要去看煙花啊？我……，可是我、我晚上約了偶吧，不能陪你去看煙花了。”
“這個簡單啊。叫上偶吧一起去漢江邊看煙花，大家一起跨年唄。”
“呃，這樣啊？”遲疑的話語，輕咬的嘴唇，少女年輕漂亮的臉上都是為難。
柳西寧從車窗上看到少女為難糾結的表情，唇角微微揚了揚，她沒說話靜靜等著她的答案。
少女結結巴巴了半天，才把意思表達出來，“……那個，我……，我……想和偶吧……一起……跨年。對不起，……對不起。”
被拒絕的那個孩子嘟起了嘴，流轉在兩人之間暖暖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少女低著頭，臉上盡是局促的可是唇又微微抿起顯示了她的堅定。
過了一會兒，柳西寧才聽到那個孩子說道，“早知道你有異性沒人性，去吧去吧，和偶吧一起跨年吧。”
聽到朋友這麽說，少女又有點愧疚，她抓著朋友的手，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我不跟偶吧去跨年了，可是心裏又覺得過意不去，她低下了頭不說話。
“艾一股，艾一股，不是約好了偶吧一起跨年嗎？我沒關系的，煙花什麽時候不能看啊？你去吧，晚上玩的開心點。”
少女還是低著頭沒說話，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清澈的眼裏隱隱有淚湧上。
“好啦，就這麽說定了，開心點啊，今天是2012的最後一天呢，要開開心心的，這樣明年也能延續今年的開心喲。”
“……嗯。”
“啊，到站了，走啦走啦，我們下車啦，不然就坐過站了。大叔，等等啊，還有人要下車啊。”
司機不滿的嘀咕了句什麽，但還是又打開了車門。兩人一陣風似的離開，很快消失不見。
這個小插曲就跟投入海裏的石子一樣，除了最初的漣漪外又恢覆了之前的平靜，車廂裏的人都靜悄悄的仿佛沒這事一樣。柳西寧卻是從她們兩人身上看到了她和振宇。
她和振宇之間……
可不是像極了剛那兩個孩子？
她開心，他也跟著開心。她兩難時，大都是他退讓。遙遠的舊時光承載她兒時的記憶從心底慢慢湧出。
【西寧！西寧！你上次不是說想看這部電影嗎？我票終於買好啦，我們這周一起去看吧？】
【啊？這周末啊？這周末我要和惠妍去看畫展，……抱歉，振宇。】
【……沒關系，電影以後還可以再看的嘛。畫展錯過了這次下次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我和你們一起看吧？】
【嗯，好啊。】
【西寧，西寧，起來了去爬山鍛煉身體了。】
【……討厭爬山，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你最近老生病，抵抗力下降了不少，你答應過我要鍛煉身體的。】
【可是真的討厭爬山啊，跑步行不行？】
【……好吧，那你起來吧。呀，柳西寧，你不要想偷懶，趕緊起來。】
還有很多……，類似這樣溫馨的點滴織構了她大半個天空。她和他之間，他退讓的比較多，他對她的好，她一直都銘記在心。
在那些過去面前，所有的傷害和爭吵似乎都能放下，被原諒。他於她，他對她的重要性一直僅次於媽媽。她想，等等給他打個電話吧。
車很快就到站了。一下車她就接到了崔勝玄的電話，他的聲音混著輕柔的音樂聲傳入耳裏，“西寧，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柳西寧拉緊了圍巾，將左手插入兜裏，“我在回家的路上，你呢，你吃過了嗎？”
“這麽晚還沒回家？是學校有事耽誤了嗎？”
“不是，今天回媽媽家。”
崔勝玄的眉淺淺皺了皺，“你回你媽媽家？”
“嗯，今天要回家陪媽媽。”
崔勝玄的眉皺的更緊，他聽錦微說過西寧的媽媽不是很喜歡她，兩人見面幾乎就沒愉快的時候，現在西寧說她回家了……
“怎麽了？”
“哦，沒，本來想邀請你一起跨年，現在看來沒辦法了。”
“呃，抱歉……”
崔勝玄笑了下，……傻瓜，說什麽抱歉啊。
“今天天氣很冷，你有多穿一件衣服嗎？”
“嗯，有。”
“那……”崔勝玄說到這頓了下，“你去忙吧。”
“好。拜拜。”柳西寧道別完就要掛電話，在掛電話前他又叫住了她，“西寧。”
“嗯？”
“你……，我…，我……”
崔勝玄我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柳西寧嘴角淡淡的彎起，“怎麽了？”
崔勝玄的手緊握起，好不容易才咽下到嘴邊的話，“沒什麽，就是想提前跟你說聲新年快樂。”
柳西寧的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嗯，謝謝，也祝你新年快樂。”
掛了電話，崔勝玄倒仰躺在床上，心底有失落滑過，他都計劃好了晚上要怎麽跟她一起跨年了，誰知道她回家了，哎。更深層次的是他擔心她跟她媽媽會不會又相處的不愉快了，錦微曾經說過她媽媽對她很不好，原因呢？西寧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她媽媽會不喜歡她？
他也有問過錦微為什麽。大抵人就是這樣吧，喜歡一個人時恨不得她的過去、有關她的一切都想知道。但是這件事錦微卻說沒經過的西寧的允許她是不會說的，因為那代表了禁忌與傷痛。一旦被扯出來，就是無邊的黑暗與濃的化不開的悲傷，有些傷痛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越來越深刻……帶著不可泯滅的印記深深的烙印在心上，一輩子跟隨。
西寧……曾經的你，發生了什麽？你……又經歷了什麽樣的苦痛？
未來的我能不能撫平你心上的傷？帶你走出這段噩夢？
西寧啊……
崔勝玄伸手覆上眼，一個人又靜靜的躺了一會兒，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心頭。他騰地一下坐起來，在腦裏思量了那個想法可行性，最後得出的結果是80%，他唇一揚，跳下床，抓過外套就往外邊走去。
正在廚房準備晚餐的崔媽媽看見小兒子急急的往玄關處走去，看樣子是要外出，她停下手邊的動作，叫道，“勝玄啊，快可以吃飯了，你去哪呀？”
崔勝玄低頭穿鞋子，頭也不回的說道，“媽媽，我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
“是公司有急事嗎？還是……”
“啊，不是，我有點私事出去一趟。放心吧，媽媽，我很快回來，一定在吃飯前趕回來。”
崔媽媽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身影，略帶無奈的搖了下頭，“哎，你走慢一點。這個孩子，真是的……”
一直到崔勝玄的身影消失在玄關處，崔媽媽才收回視線。廚房裏，吳阿姨正蹲在地上處理海鮮，聽到崔家母子間的對話，笑道，“勝玄xi出去了啊？”
崔媽媽走到水池旁繼續洗白菜，“嗯，說是出去有事一下，問了也不說，神神秘秘的。”話是這麽多卻一點抱怨的意思都沒有，美麗嫻靜的臉上都是笑意。
吳阿姨順著崔媽媽的話誇了崔勝玄幾句，發自真誠的，崔媽媽嘴角的笑意更深，沒幾個媽媽在聽到別人誇自己孩子時會不開心，她也不例外，更何況她的兒子擔得起這些誇獎和讚美。
吳阿姨將處理好的海鮮洗凈，裝到盤子裏。崔媽媽看著裝在盤子裏的海鮮，笑道，“這海鮮看著不錯，很新鮮啊。”
“這家賣的海鮮很新鮮，我最近都在她家買。老板人很好，每次都會多拿一些給我。”
“估計看你是老主顧的份上。”
吳阿姨想了下，“要說老主顧吧，我也算不上是老主顧，我是上個月才從她那裏買海鮮，之前都是在另外一家買。那天，上個月中吧，原先那家生蠔賣完了，我就想去其他家看看。”
“她一看到我，就非常熱情的招呼我，給我打了八折不說在裝袋子的時候還又多拿了一點給我。”
“我有去她家買東西，每次她都是拿最新鮮的給我，裝袋子時都會多拿一些。”
崔媽媽笑了下，不置可否。
“但是有個地方我覺得很奇怪……”
“嗯？”
“那家老板看著不像是個大方的人，為人精明計較，其他客人每次秤都壓的準準的，也很少見她多送其他顧客東西。”
那為什麽單單就對她這麽大方？又是打折又是挑最新鮮的海鮮又是多送的？
吳阿姨和崔媽媽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裏看出一樣的情緒。
“那個老板……”
“她不知道我是在您家幫忙，所以應該不是別有用心的人。”
崔媽媽啞然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阿姨也覺得自己想岔了，神色微赧，岔開了話題，“我聽市場的其他人說她丈夫很早就過世了，她一個人吃了不少苦才把女兒拉扯大，辛苦賺錢供女兒念書。”
“她女兒也爭氣。啊，上回說她是做什麽來著？啊，我想想啊。哦，她女兒是個老師呢，挺體面的工作。”
崔媽媽對別人家的家事並不是那麽感興趣，聽吳阿姨嘮叨完，笑笑就過了。比起別人家的家事，她更在意的是晚餐，晚上她要好好多煮幾道勝玄喜歡吃的菜，這個孩子最近又瘦了不少，看著真讓人心疼，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大晚上的出去幹什麽。
崔勝玄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會在吃飯前趕回來就真的在吃飯前趕了回來，代價就是濕透了衣服。
崔媽媽看他滿頭大汗，心疼極了，直催著他去換衣服，“晚一點回來也沒關系啊，要是感冒了怎麽辦。”
“我答應媽媽要在吃飯前趕回來。”
崔媽媽心裏先是一軟接著一酸，“……，你這個傻孩子。快去換衣服，家裏又不差你這麽一會兒。”
崔勝玄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崔媽媽見狀，略微無奈的搖了下頭，“……還不快去換衣服。”
崔勝玄立了個軍姿，扭著屁股走了，崔媽媽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她這個傻兒子讓她說他什麽好？
如果說崔家的氣氛可以用溫馨有餘，一團和氣來形容的話，柳家的氣氛則可以用冷冷清清來詮釋了。
柳西寧到家時，她媽媽已經回來了，看見她進來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回來了。”
柳西寧觀察了下她媽媽今天的心情，見她媽媽神色如常，她提著的心才稍稍放回原位，走進去，脫下圍巾掛到衣架上，“嗯，回來了。您今天回來的比較早。”
吳金熙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東西賣完了回來的就早，不然在市場呆著嗎？有錢撿嗎？”
心裏有無奈湧上，柳西寧微抿了下唇，沒說話。吳金鑫見她幹站著不動，眉一豎，“去把菜端出來啊，傻站著幹什麽？不要吃飯嗎？難道要我裝好了飯端到你面前嗎？”
“不是。”她怎麽敢呢？柳西寧吞下到嘴邊的嘆息，放下包，走進廚房將湯端了出來。在經過媽媽身邊時，媽媽一個斜眼就過來了，眼裏盡是不滿。
這個眼神，即使她已經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熟悉了，可是再看到時，她還是不可抑制的覺得難過了。
飯桌上，除了偶爾夾菜和媽媽哧溜喝湯的聲音外再無其他聲響，母女倆無交談，零交流……
氣氛越來越沈默，越來越壓抑，柳西寧現在有點後悔回家了。吳金熙哧溜的喝完最後一口湯，滿足的拍了拍肚子，這才正眼看對面的女兒，“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
“沒有最好，有的話馬上給我分手啊，別什麽阿貓阿狗都要。”
柳西寧默默的扒飯沒說話。
“學校有人追你嗎？”
“沒有。”
吳金熙滿意的哼了一聲，“我跟你說啊，我只認定振宇這個女婿啊，其他人我都不同意。”
“媽媽，振宇只是朋友。”
吳金熙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發出一聲嗤笑，“只是朋友？你騙騙其他人也就算了，你還騙到你老娘頭上了？”
柳西寧從碗裏擡起頭，看著媽媽，認真的說道，“媽媽，我和振宇真的只是朋友，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以後別說這種話了，他也會有自己的女朋友，這話要是傳到她耳裏就不好了。”
吳金熙眼睛一瞪，聲音也尖銳了起來，“和振宇在一起怎麽了？委屈你了？振宇那樣的條件找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倒是你，你看看你自己，你覺得自己的條件多好？領一份餓不死的死工資，你以為你當了老師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你就能找到很好的人了？啊？你以為你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啊？你以為你能嫁入豪門啊？”
柳西寧無奈的解釋道，“媽媽，我從來沒有這樣覺得。”
吳金熙卻是聽不進去女兒的解釋，她這人就是這樣，她認定了什麽事就必須得是那個理，你得服從我。在外邊，她拿捏不了其他人，回到家了，她還拿捏不了她女兒嗎？
“你以為你自己條件有多好？你是有一個當議員的爹還是有一個做社長的爹？你以為你是千金小姐？有一堆的男人供你挑選？啊，你回答我啊。”
見女兒沒回答她的話，吳金熙拔高了聲音重覆了一次，她氣惱的推搡了女兒的肩膀，“你啞巴了啊？話都不會說了？我問你話呢！”
尖銳的嗓音闖入耳裏，讓人頭皮一麻，柳西寧放下筷子，深吸了口氣回道，“沒有。”
吳金熙看見她那姿態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一生氣最直白的就反應在語言上，她怒道，“你也知道你沒個好爹，你沒個好爹你憑什麽挑三揀四的？振宇那樣的條件配你委屈你了？他都沒覺得委屈，你倒覺得委屈了？你有什麽可委屈的？我跟你說，振宇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燒了高香，你柳家祖墳冒青煙了！”
“我跟你說，趁他現在心還在你身上，你趕緊牢牢的抓住他聽到沒有？！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要是不把他抓緊了，你也別認我了。”
“我辛苦把你養大，供你念書，我辛苦了這麽多年你也該回報我的，聽到沒有？！！”
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偏她又逃脫不了媽媽的嘮叨，看著嘴巴一張一合說個沒完的媽媽，那一瞬間她的心情真的覆雜酸澀的想哭，“嗯……”
吳金熙看著女兒快哭的神情，心裏更煩了，她怒氣沖沖的說道，“我有說錯嗎？我辛苦了大半輩子，我享點福怎麽了？？你難道不該報答我？別整天哭喪耷拉著張臉跟個掃把星似的，煩死了。”
柳西寧的臉刷的一下早白了，因為掃把星三個字，這三個惡毒的字眼噩夢般的貫穿了她整個小學生涯，每天……每天……，上學的路上，教室裏，操場上，小賣部裏，有她都能聽到這三個字。
掃把星，掃把星，掃把星。
這三個字如影如隨，她怎麽也甩脫不掉，即使她捂上了耳朵，這三個字依舊能穿過她的手傳入她的耳裏。
【掃把星】
【掃把星，柳西寧是掃把星。】
她最討厭這三個字，可是現在她媽媽也這麽說她，說她是掃把星。
“也不知道振宇看上你什麽了。”話底下的輕視怎麽也掩飾不住。
柳西寧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吳金熙被她嚇了一跳，拍著心口，可能被嚇到太丟人了，她大叫道，“呀！柳西寧你幹什麽？你翅膀硬了就敢跟老娘對著幹是不是？”
“媽媽……”
“趕緊滾，別在這呆著礙眼，看見你我就煩。”
柳西寧慘白的一笑，笑容苦澀，拿出傍晚剛去銀行取的錢，“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先回家了。”
“下個月的別忘記了，準時給我送過來。”
柳西寧看著興奮的在數錢的媽媽，含淚看著她，燈光下的她身形略顯佝僂，因為長期勞作使得她比同齡人看起來要蒼老上很多，原先美麗嫻靜的臉上在歲月的侵蝕下漸漸下也慢慢爬滿了皺紋，她的嗓音尖銳了，眉眼間的寬容祥和也被刻薄所取代，優雅的舉止早就不見了……
有時她看著媽媽，都會覺得她好陌生。
她的媽媽，她記憶中溫柔的媽媽，那個會很溫柔的對她笑，給她梳頭發編好看辮子的媽媽，哪裏去了？
哦，她想起來了，那個媽媽，那個溫柔疼愛她的媽媽，在她七歲那年就不見了，也回不來了，就跟爸爸一樣，永遠都回不來了。
柳西寧慢慢的轉身。從她轉身到走出家門，身後始終沒有響起只言片語。
……呵，她無聲的勾了下嘴唇。媽媽，一如既往的討厭她啊。
出了小區，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她不知道她該去哪。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停了下來。
在椅子上坐下，她看著路燈下的自己，形單影只。看著自己單薄的影子，她突然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柳西寧，她跟自己說，你真是失敗啊……
崔勝玄遠遠的跟了她一路，看見她坐了下來，才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一遍兩遍三遍四遍……他看著她，沒有絲毫的不耐，一遍又一遍的打電話，一直打到她接起來為止。
“西寧，你在哪？”
“我啊，我剛從家裏出來，現在在外邊。”
“怎麽了？感覺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沒有啊，挺開心的，我挺開心的。”不知道是為了說服他還是為了騙自己，她盯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大大的揚起嘴角，她真的不難過。
崔勝玄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傻瓜，明明不開心，明明嘴角都彎下了，為什麽還要跟我說你很開心？
傻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臉上在笑，可是眼睛彎彎的卻像是在哭。
西寧，你知道不知道，這樣的你，更讓人心疼？
可能見他沒說話，她又強調了一次，“崔勝玄，我沒有不開心，真的，沒有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一點一點都沒有不開心。
崔勝玄嘆息了一聲，他的嘆息很輕很輕，可是柳西寧還是聽到了，她的唇一下子抿了起來，一直掛的笑容也漸漸的收斂了起來，所有的假裝在這聲嘆息下都顯得那麽可笑和無意義，微垂下眼瞼，她保持通話的姿勢不說話。
崔勝玄一步一步走向她，他的腳步很輕，西寧並沒有察覺到，或者應該說，現在的她也不會去註意周邊的環境。
直到她頭頂的光都被遮住，直到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她才擡起頭來，當她看到他握著手機站在她面前，她呆了，喃喃道，“崔勝玄……”
“嗯，是我。”
在你難過時，我趕到你身邊了。這樣，你有沒有好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if you 好聽的要哭了，又是單曲循環有沒有，根本停不下來的節奏！
這章伏筆很多啊，嚶嚶嚶，前幾節文沒什麽爆點，所以你們都潛水我理解，這章這章再不給我評論我哭給你們看哦。╮(╯▽╰)╭ 照我這速度，25萬真的能完結嗎，能嗎……好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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