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霍思邈後，張院長打電話叫來了老蘇，張院長調整了一下狀態，擺出了一個富有同情心的表情。

老蘇輕輕的敲門，走進了院長辦公室，張院長親手幫老蘇搬了一個椅子到對面然後開門見山的說，“我幫你找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的人，他們說你的SCI（science scientific index）論文數量真的不夠，這種硬指標是沒有辦法通融的，你今年多發幾篇文章，明年我再幫你想辦法。”

“院長，真的沒有辦法了麽？沒有這個基金，我教授也沒有資格評啊？”老蘇的表情很痛苦，他的父母這幾年身體都不太好，孩子上高中正需要錢，他又只是個副教授，工資也不多，這幾年也不怎麽敢收了，科裏霍思邈和劉晨曦的技術又比他好不少，因此他的收入一直不高，除去生活花銷幾乎沒有什麽存款。

院長嘆了口氣，“這種事急不得啊，小霍那今年正好有一個很好的項目，你和他一起做吧，多發文章，明年我再幫你。”

又是霍思邈，老蘇在心理暗罵，一樣的年紀他頭發都愁白了還是個副教授，霍思邈陽光帥氣卻已經成為炙手可熱的正教授了，但是他還是面帶微笑的說，“行，我今年爭取發幾篇文章，明年您一定得幫我啊！”

院長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隨口說道“今年神經外科的張主任要退休了。”

老蘇在心裏忽然騰起巨大的希望，難道院長這是要讓他當主任，他的嘴角忽然抑制不住的上揚。

院長看到老蘇已經上鉤，繼續說道，故作沈思然後說，“你看霍思邈合不合適。”

這回老蘇在心裏真的是氣炸了，憑什麽，人和人怎麽差別這麽大，這個霍思邈哪來的這麽大本事，明明父親已經下臺了，院長還這麽賞識他，雖然心裏不滿，但是嘴上他也只能說，“我覺得霍醫生不但人緣好，而且醫術也高明，非常合適啊！”

張院長好像很高興的笑了笑，“嗯，我也正準備任命他，你以後要多支持他的工作啊！”

蘇醫生點了點頭，但是心裏卻在狂吼，都是一樣大，說起來他還大霍思邈幾個月，憑什麽他要俯首稱臣！

告別了院長之後，他氣沖沖的走回了科室，正巧，科裏除了霍思邈所有人都在。

他拉著杜豐生故意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小杜，你知道麽，霍思邈要當主任了！”

“什麽？不是老大要當麽？他剛才不是去院長室了麽，我看他回來的時候一臉的郁悶啊！”杜豐生難以置信的說。

“他那就是裝的！得了便宜還要當好人”老蘇有點忍不住了。

聽到了老蘇的這句話，科裏的人都各自有自己的算盤，老大皺了皺眉頭，前兩天院長還跟他商量了主任的事，都說好這個位置要給他了，怎麽臨時變卦了？難道剛才霍思邈做了什麽？

鄭艾平很奇怪，昨天老二剛跟他說過這個主任的位置肯定是老大的雲雲，難道他一直在騙他？！

周邦彥覺得很奇怪，他平時就不太喜歡老蘇，他總覺得蘇醫生在添油加醋，正巧打完電話的霍思邈從門口走了進來，周邦彥急於澄清自己的老師不是像老蘇說的那樣見利忘義，大步走到霍思邈面前，問到，“霍老師，蘇醫生說你要代替老大當主任？是假的吧！”周邦彥的眼神就像是在求霍思邈告訴他是假的，但事實總是事與願違。

霍思邈很奇怪也很苦惱這件事怎麽傳的這麽快，這個主任真的不是他想當，院長沒有給他任何回旋的餘地，他本來想先找劉晨曦談一下，老蘇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邦彥，這個主任真的不是我想當的。”霍思邈也不知道怎麽當著這麽多人解釋。

“咱倆不都說好了等老大當主任然後讓他請客了麽。”鄭艾平涼涼的諷刺，覺得霍思邈忘恩負義，老大對他一直那麽好，他卻反插一刀。

連蕭雨遙也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神經外科第一次陷入了難堪的沈默，最後還是劉晨曦出來打圓場，“沒事，大家該幹什麽幹什麽吧，院長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相信老二不是那種人。”

其實劉晨曦不說還好，說出來之後，一大一小的反差感更為強烈。

霍思邈很痛苦的低下頭，這事他根本解釋不清，也沒有辦法解釋，院長的好心或許真的帶給他了一場災難。

蕭雨遙看到老師痛苦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拉著霍思邈走出了科室。

“老師，到底怎麽回事啊？您跟我實話實說好麽？”

霍思邈無奈的把在院長辦公室裏的話從頭到尾的覆述給了蕭雨遙。

蕭雨遙一直皺著眉頭，“蘇醫生怎麽能不早不晚恰好在那個時候知道呢？你不覺得很巧麽？”

“可能是後來院長找他了吧。”霍思邈隨便的回答。

“如果這樣就更奇怪了，院長是個很精明的人，他應該知道蘇醫生的性格，如果他真是想重用你一定不會這麽快就告訴蘇醫生的，蘇醫生一定會讓全科人的知道的，那樣你的處境就會很艱難。”蕭雨遙理智的分析。

“是啊，但是這個院長也沒有害我的理由啊？”霍思邈天真的這樣認為。

“也是，可能是我想多了，老師您先別著急，事情可能慢慢的會好起來的。”蕭雨遙寬慰的說。

霍思邈有點郁悶的走回了辦公室，所有人都看著他，但是卻沒有人說話。

霍思邈心裏很難受，雖然他和想當主任甚至想當院長，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從劉晨曦手裏搶來這個位置，辦公室裏的氣氛十分詭異，霍思邈準備再找院長談談。

院長辦公室。

“院長，我真的很感謝您的好意，但是您看我的資歷真的不如劉教授，這個主任我真的不能當。”

院長擺了擺手，“你和劉教授我都了解，劉教授雖然資歷深但是在實際技術上現在已經不如你了，而且你也比他會變通，主任的位置上需要你這樣的人。”

霍思邈聽了院長的話，後背莫名有一種發涼的感覺，誰比誰好這種話是不能隨便說的，院長不可能不知道，霍思邈只好接著說，“院長，這個主任我真的不能當，這個位置劉教授真的比我合適。”

院長其實很詫異於霍思邈的百般推脫，難道是霍思邈知道了什麽？！不可能，應該是他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院長在心理冷笑了一聲，真誠的說，“小霍，神經外科主任的這個位置很不好當，也很重要，我很欣賞你的能力，也真的需要你。”

院長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霍思邈看自己也沒有辦法拒絕了，他只能再次謝了院長，準備先去查房，他想一個人先靜靜。

神經外科辦公室。

“你說，老二剛才去哪了？”鄭艾平皺著眉頭問。

“我看啊他剛才往院長室走了。”蘇醫生酸酸地說。

蕭雨遙聽了之後拿起手機就往外走，周邦彥在門口堵住了她。

“你怎麽回事，平常我看你跟霍老師交流也沒有這麽頻啊？！怎麽他一當了主任，你就要跟著他的屁股後面走？”周邦彥性格很直，直接就在走廊裏質問起來。

“邦彥，咱們兩個這麽長時間一起學習，工作，這就是你對我的了解麽？霍思邈是咱們兩個的導師，當時咱麽兩個從他手裏偷手術，雖然不是咱們手術出的事故，但是病人後來腦積液，是霍老師幫咱們兩個抗的，最後錢都是霍老師幫咱們賠的，他完全可以把咱們兩個幹的事說出去，他什麽後果都不用承擔，他評教授都至少比現在早兩年，這樣的霍老師會做出這種事麽？”

“我怎麽知道他會怎麽做，蕭雨遙你就是在給霍老師找理由！！”周邦彥聲音很大。

“邦彥，他是我們的老師，如果咱麽都那麽對他，那霍老師在科裏怎麽過啊！”蕭雨遙說的很誠懇。

“ 怎麽過？你看他是怎麽幹的？！我真搞不懂你怎麽想的。”

“周邦彥，就算你不認可他的做法，你也要尊重他！”蕭雨遙說的很嚴肅。

周邦彥用眼睛瞪著蕭雨遙不說話。

“邦彥，你冷靜冷靜好麽？如果霍老師在乎功名利祿他當時就不會幫咱們擔那個責任，現在面對的是整個科室，你覺得他會放棄和整個科室的友情而去要那個他早晚都能坐上的主任位置麽？就算霍老師下了狠心這麽做，你覺得小護姐會同意麽？”

周邦彥沈思了一會，“現在咱們去找小護姐，如果是霍老師自己要求的，小護姐肯定知道，但小護姐要是不知道那這個事就真的不是霍老師的錯！”

蕭雨遙和周邦彥一起去了護士臺，小護正在寫著病房記錄，沒註意到兩個人走了過來。

“小護姐，忙呢？”蕭雨遙過去搭訕。

“嗯，這病房記錄沒人寫，只能我來當這個苦力。”小護的表情很幽怨。

“你看到霍老師了麽？”邦彥開始試探。

“今天下午在走廊看到他了一次，結果他都沒理我就直接走了，我還奇怪呢。”

“我剛才聽老蘇說霍老師要當主任了。”蕭雨遙索性直接問了出來。

“你別逗我了，不可能。”小護壓根就以為蕭雨遙在開玩笑。

“真的啊？剛才霍老師自己都承認了。”

“不可能，昨天霍思邈還跟我說老大要當主任了，還跟我商量怎麽訛老大一頓呢！”

“我們也奇怪，昨天院長找劉老師談完今天轉手就找了霍老師，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啊？”蕭雨遙松了一口氣，小護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謊。

“你們過來的原因是問我這個吧，現在科裏什麽情況啊？”小護有點擔心。

“哎，大家都有點情緒激動，老大的情緒也不是很穩定，不過小護姐不要擔心，我倆肯定幫老師搞定。”周邦彥立場堅定的站在了霍思邈那邊。

小護還是擔心，“霍思邈現在在哪呢？我得去問問他怎麽回事。”

“剛才聽老蘇說，他往院長室走了。”

小護聽了之後就往院長室方向跑，蕭雨遙想跟上去，周邦彥拉住了她，等美小護已經跑出一段距離之後，周邦彥示意蕭雨遙跟上，蕭雨遙嘲笑的看了周邦彥一眼，但還是跟上了。

院長室門口。

小護氣勢洶洶的質問著霍思邈，“你怎麽能這樣呢，老大這麽多年對你我都那麽照顧，對科裏的人好的都像父親，好不容易老大要出頭了，你為什麽不讓老大當啊，就算老大當上了過2年他就退休了，這位置不還是你的麽？再說你幹這件事之前怎麽不跟我商量商量啊！！”

霍思邈有口難辨，“你以為我想當啊，這次本來就應該老大當，我想當也不會直接找院長商量啊，怎麽得先跟你商量商量吧，我也不知道院長在搞什麽鬼。”

躲在不遠處得周邦彥錄下了這段話，回了神外辦公室，老大還在郁悶的拄著腦袋發呆，鄭艾平皺著眉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大家先別郁悶了，我覺得霍老師不是自己要當主任的。”周邦彥在辦公室裏大聲說。

“我也不想是老二幹的，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啊。”鄭艾平嘆息著說。

“我們剛才去找了小護姐，結果小護姐完全不知情，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後來小護姐去找霍老師了，我和雨遙跟了過去，聽到了他們兩個的對話，我錄了下來，給大家聽一下。”說著周邦彥就用手機放了那段錄音，然後刪掉了。

老蘇第一個站了出來，義憤填膺的說，“院長這是幹什麽啊？！拿我當槍使，太過分了！要不是小周發現了，我估計我還得跟老二繼續鬧矛盾。”

鄭艾平的想法就成熟多了，“院長這麽做唯一的結果就是能導致咱們科內亂，你說咱麽也沒得罪他啊？！”

正好霍思邈和美小護從門外走了進來，霍思邈正愁怎麽跟大家解釋呢，老蘇就先說話了，“剛才小周已經跟我們解釋過了，雖然我們也搞不明白院長在幹什麽，但是我們相信你。”

一直沈默的老大也開口了，“老二，我其實一直認為你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我活了這麽多年該有的也有了，南南現在也很健康，文谷和我的感情也很好，過兩年我就該退休了，當主任勢必會做一些我不喜歡的妥協，我一直考慮到底要不要拒絕，現在正好院長幫我做了這個決定，不管院長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做了這件事，現在都不重要了，走了，晚上霍思邈請客，大家搓一頓去！”

霍思邈陽光的笑了，眼角閃出淺淺的皺紋，但是更襯出了他成熟的魅力，有點感動的看著老大，雖然這件事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但他還是感謝大家對他的理解，霍思邈拎起挎包，開心的說，“老大點菜，我請客，下班了出去吃飯！”

小護也笑了，她一直在擔心怎麽能幫霍思邈解釋，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

蕭雨遙，周邦彥和宗小滿則主動留下了看急診，那些是老一輩的恩怨，也是他們的情，他們三個準備給他們留一點空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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