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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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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赤司君,我曾經以為努力一把,都能到達你說的那個高峰。]

[世界觀不同的人,永遠只可能站在兩座山的高峰。]

[不是,我們之間間隔的不是山峰之間的距離。]

是整個世界。

年少的時光,日子都被拉得很長。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被少年細膩的心思記載成在時間長河裏念念不忘的永久。

上泉森一有時又會很感謝自己在最難堪的時候遇到了赤司征十郎。因為這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赤司看到的都是正在變得更好的上泉。

“恭喜你赤司君,這次又是第一名。”

“啊……”赤司看著面前眼睛睜得大大的女孩,一下子不能和記憶裏那個哭得滿臉通紅的人劃上等號,微微點點頭說,“成績榜放出來了麽,我還沒去看。”

淡淡的語氣完全沒有興奮,赤司禮貌地笑了笑說有事要去學生部,就和上泉簡單地道了別。

盡管許久之後回想起來上泉發出很長的感慨,不知道是那些一直考的很差的人偶爾一次成績飛躍而興高采烈的人比較幸福,還是永遠居於榜首的人看到自己金光閃閃的名次更加欣慰?此刻的上泉森一,懷揣著滿滿的希望和一張進步獎的獎狀,帶著一整天的好心情蹦蹦跳跳地回家。

是的,蹦蹦跳跳,在一張進步獎的獎狀都能夠讓上泉森一高興上好幾天的年齡裏,赤司卻覺得可能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再讓自己體會到這種讓人興奮的感覺了。

早熟對成年人而言是欣慰,對孩子來說卻是折磨。

十分難得的是,這一天放學路過櫥窗的時候,赤司擡頭看了看成績榜。

在總分第一名的旁邊一列,就是進步第一名。

那是赤司征十郎和上泉森一的名字第一次並排放在一起的地方,恐怕也是最後一次。

開學到現在的幾個月裏,赤司征十郎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過上泉森一這麽多次,或者說即使在走廊上遇到了,也只是作為過路人從眼角略過而已。

而自從上一次在教室的事情發生之後,赤司覺得自己的生活中到處都是上泉的影子。在走廊上,飯廳裏,體育館中,學生會大會上……從一開始每次遇到都會對上少女大大的笑臉和興高采烈揮手的樣子才反應過來她是誰,到後來碰面的時候都會禮貌地主動招呼,赤司第一次發覺人與人之間從陌生到認識是一件很奇妙的過程。

其實兩個人都不是在人際交往中的贏家,赤司是不屑於不必要,上泉則是沒心思沒膽識。

而正是這樣的兩個人偶然地認識了,盡管一直都只是停留在認識的級別上。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上泉認為自己和赤司的相識和友誼都只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而已。

但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哪裏會考慮這麽多,只因為赤司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無意間多說了一句,自己就能掏心掏肺對待了。

“我看人可準了,赤司君你和他們不一樣。”

赤司看著上泉推給自己的練習冊,擡頭看了眼空蕩蕩的教室裏的鐘,離籃球隊訓練還有一些時間,可是赤司的眉頭還是以常人註意不到的幅度皺了起來。

“我還是那句話,你的基礎太薄弱了。基礎這種東西不是別人幫你就能提高的,不懂的東西多問問老師和同學,比你留著放學後來問我更加有效果。”

“……雖然上次明顯進步了,可是老師和同學們還是習慣性認為我挺差勁的。”上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想……等到什麽時候徹底到和他們一個水準上,讓人看得起了,再去請教他們吧。”

“不過赤司君,你和他們不一樣啦,我知道的。”

“你說得對,我會好好紮實我的基礎部分的。不過我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差了……”

赤司很想說不,你不知道,可是在女孩滿滿的信任目光中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他不該多說,也不願意多說,上泉森一於他而言就應該是人生中的一個匆匆過客,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也無需多費心思指導什麽。相遇本來就已經是一場意外了,止步於相識已是足夠,沒有必要深入了解下去。

所以當女孩離去的時候,赤司沖出口的話語也讓自己驚訝了一下。

“記憶力強弱不是天生的,是鍛煉出來的。”

“誒?”

“雖然不知道別人是怎麽加強記憶力的,我從小靠背電話號碼來鍛煉。”

“……誒?”

上泉森一自認在學習上的資質比常人要低了一點,可是不代表她人蠢吶。雖然傳言赤司征十郎是一個多麽平易近人的天才,幾次的相處下來她也清楚地認識到,赤司其實並不如常人所說的好相處。

他有一張能讓任何人都放下警惕的笑臉,又有讓所有人輕易信服的強大資本。然而他有自己劃定好的距離,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的底線。

可是大概是赤司征十郎給自己的第一印象太好了,總是忍不住想要試著接近一下。無所求的最單純的接近,那是她這個學校第一個從心底裏羨慕、又感謝的人。

所以在她推進作業本時看到赤司那轉瞬即逝的蹙眉後,有了一絲的後悔,並且告誡自己沒有下次。

萬萬沒想到赤司會對她進行第二次的“指導”。

“我就說什麽幡然領悟這種話都是用來騙小狗的吧!”

第二天就是正式出發去東京的日子,深夜裏三個姑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就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天來。

黃瀨給鈴木控告了上泉白天對自己進行的慘絕人寰的智商上的侮辱後,兩個人聯合起來逼供上泉當年究竟是怎麽東山初起的。

“不是騙小狗,是在騙你。”躺在鈴木旁邊的上泉努了努嘴,揶揄道。

於是鈴木就這麽花了許久的時間壓制住了身邊兩個不斷用枕頭毆打對方,還時不時打到自己的瘋子。結果到最後發展成三人混戰,在紛紛感嘆“澡白洗了”的聲音中沈靜下來又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所以森一你說的那個給你指導的人到底是誰?”

“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了啦,後來其實也沒什麽聯系。”

“帝光神人不少,可是聽你說的這麽厲害,在我的印象裏也就只有赤司一個人誒。”

“……要是赤司那種人肯屈尊輔導她啊,我就上推特直播吃木樁。”

“有道理……森一啊,你該不會又虛擬了一個人出來騙我們吧?”

“……”

在和鈴木與黃瀨敘說這段國中時期往事的時候,鈴木修改了許多細節,隱瞞了點點滴滴她認為可能被那兩人浮想聯翩的細節,所以說出口的已經是面目全非。

唯獨關於電話號碼這個故事完整地說給了她倆聽,上泉卻被兩人的質疑給深深傷害了。

隨口背出了二人的號碼,又順帶說出來黃瀨涼太和早晨剛讓鈴木和上泉記下的黃瀨媽媽的手機號,即使是在黑暗中,上泉森一都能將黃瀨和鈴木驚訝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於是她翻了個神,沈了沈嗓音,沖身後揮了揮手手說,“不要太崇拜我,睡吧,愚蠢的人類們。”

理所當然地又被打了。

可是當鈴木和黃瀨都已經陷入深度睡眠之後,上泉森一還是良久沒有閉上眼睛。

很多人都說當你有一天能把過去平靜地講給別人聽,那就說明你是真的放下了。可是即使故事裏的主角和事物即使已經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對於當事者來說卻永遠是不可觸碰又不能抹去的回憶。

說給別人聽的是故事,留給自己的是往事。

上泉森一不是一個能堅持住長久秉性的人,偏偏有兩件事自始如終。其中一件便是背電話號碼,她一直堅持了下來。

兩年時光占據了她16歲生命的八分之一,這兩年裏她自認為想得很清楚,放得很徹底。可當赤司問起黃瀨千裏涼太的手機號的時候,上泉還是忍不住計較了起來。

你教我養成的習慣,因為你我才養成的習慣,你怎麽可以先我一步放棄了呢。

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我們的故事就這麽停留在我說的“後來也沒什麽聯系”的階段,固然國中生活會少了許多的樂趣和陪伴,又或許短暫相識之後不久又形如陌路,但至少……

至少不會到後來兩相生厭的地步。

啊不,是上泉森一單方面地被討厭了。

另一件事呢?

那就是盡管命運給我們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而事到如今我接受了命運,承認了事實,卻還是無可救藥地,跨過整個世界地,去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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