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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九回 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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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禮親王世子報上來的名單,宇文承川便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些什麽人嘛,全是出了五服的旁支庶出,好容易有兩個嫡出,還是家裏日子快過不下去的,能有什麽良好的教養,縱現下便立刻派了嬤嬤女官們去教養她們的儀態學識,也至多徒有其形難有其神,一日兩日的還能唬住人,時間一長,必定要露馬腳的,不然又怎麽會有“居移氣養移體”的說法?

所謂量媒,好歹也得結親的雙方彼此實力相當,才好有商有量,如今臺江部給的是嫡長媳、獨子媳婦,臺江部雖只是苗夷小部,在當地也算是名門望族了,足見其誠意,大鄴卻隨便給個歪瓜裂棗敷衍人家,那還不如直接不給。

那些宗室也不知是怎麽想的,既心裏不願意,一開始就反對皇上啊,偏又不敢公然的反對皇上,只敢這般陽奉陰違,算怎麽一回事,最後弄得結親不成反結仇,大舅舅的努力豈非全白費了!

宗室的人是這個反應,四品以上官員們心裏做著什麽打算,可想而知,還真不如一開始就別想結親,直接以別的法子來恩威並施,一樣可以讓臺江部和苗夷其他各部心悅誠服嘛。

宇文承川說完,眉頭皺得越發的緊,道:“我素日雖不大關註宗室們的家事,卻也知道遠的不說,就說肅親王府和安親王府,還有敦郡王府,哪家沒有適齡的女兒?可一問禮親王世子,這些人都已定了親,或是正走三媒六禮了,倒是喜事都趕到了一塊兒去!”

顧蘊如今自然知道這些人家都是打的什麽主意了,道:“那皇上怎麽說?到了這個地步,皇上還想結親嗎?說來臺江部只是希望能尚主,可讓不讓他們如願,決定權全在皇上手裏,只要皇上改變主意了,現下的困難自然迎刃而解了。”

宇文承川勾了勾唇,道:“明明有捷徑,誰會傻到舍近求遠的去兜圈子?明明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保西南安寧,誰又肯白白的勞民傷財?皇上的意思,這親自然還是要結的,至於人選,大不了從矮子裏挑高的便是。”

顧蘊聞言,默了默,才道:“其實,我這兒倒是有一個現成的人選,各方面的條件都符合不說,關鍵她自己也願意嫁給臺江王子,就是……”

話沒說完,宇文承川已急道:“就是什麽,蘊蘊你快別賣關子了,且快告訴我到底是誰!”

顧蘊只得直言道:“是四皇妹啦。方才你回來前,她才離開不多會兒,就是特地過來告訴我這事兒的……”

把四公主的原話大略學了一遍,末了嘆道,“以我的私心,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她去的,她那性子,一個不慎就會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早前何家便是最好的例子。可她堅持要去,我說什麽都沒用,只好與她說,會代她為你請命的,她說只要你同意了,皇上那裏,自有她去求皇上,不必我們再費心。”

宇文承川早已是滿臉的驚喜,待顧蘊說完,便道:“她真堅持要去,還說自己絕不會後悔?那真是太好了!”

論感情,宇文承川對四公主這個妹妹是真沒太放到心上過,哪怕如今四公主就住在東宮,兄妹兩個差不多日日都能見面,彼此依然沒有建立起多深的感情來,所以聽完顧蘊的話,他自然最先想到的便是若四公主是真的願意,那眼下的困難全都算不得什麽了,而直接忽略了四公主將來會不會過不好。

顧蘊就瞪了他一眼:“好什麽啊,她年輕不懂事,你也跟著胡鬧?”果然男人都是只看結果,不看這結果是建立在怎樣的血與淚上的,任誰都不例外!

“我哪有胡鬧。”宇文承川摸了摸鼻子,“她若真願意去,的確皆大歡喜嘛,她已經十八歲,更是成過一次親的人了,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她心裏豈會沒有自己的判定標準?她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羽翼之下罷,而且身為公主,既享受了公主的一應富貴和權利,如今國家需要她了,她自然也該盡到自己身為公主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才是,不然朝廷和大鄴的萬千百姓憑什麽供著她捧著她,就憑她會投胎,托生成了皇上的女兒麽?”

這話倒是與四公主的話意思差不多,只不過宇文承川說得更直白,更犀利而已……顧蘊找不到話來反駁他,而且心裏也知道他是對的。

只得道:“這事兒又不是你們兄妹說了能算的,關鍵還得看皇上的意思,皇上因四皇妹前番遇人不淑,對她很是心疼與憐惜,我就不信皇上會同意再讓她遠嫁,總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宇文承川嗤笑道:“皇上若知道四皇妹主動願意去,只會比我更喜幸的,不信我們賭一賭?你道宗室們此番何以敢這般陽奉陰違,還不是眼見皇家又不是沒有適齡的公主,四皇妹以下,五六兩位公主可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皇上卻連提都沒提過一句擇了她們中的一個嫁給臺江王子,難道皇上的女兒是寶,他們的女兒就是草了不成?若皇上能意思意思的提一句,等待大家反對‘苗夷小部,何來的資格求娶嫡親公主,也未免太墮我大鄴的威風’,再順水推舟揭過這一茬不提,他們心裏還能好過些,雖說都是女兒,到底他們也明白皇上的女兒與他們的女兒是有差別的,可皇上提都不提一句,他們心裏能樂意?”

這倒是,皇上哪怕只做做樣子呢,性質都大不一樣,偏皇上連樣子都沒做,也不知是懶得做,還是忘了?也就不怪宗室們心裏不得勁兒了……顧蘊沈吟這緩緩點頭,不管大家是不約而同這麽做,還是私下裏商量好的,反正法不責眾,當然不做白不做!

宇文承川又道:“你說皇上因前番四皇妹遇人不淑之事對她大是心疼與憐惜,這話我承認,可跟五公主六公主比起來,這心疼與憐惜還能剩下多少,就誰也說不好了,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人亦如是,就怕人比人,不信我還是那句話,我們賭一賭?”

林貴嬪是失了寵,如今在宮裏已近乎隱形人,連帶五公主也鮮少出現在人前了,可五公主畢竟曾是皇上最疼愛的女兒,又有親兄長二皇子做靠山;同樣的,六公主也有母妃為其籌謀,而且六公主今年只得十四歲,還一團孩氣,叫皇上如何舍得讓她小小年紀便遠嫁?

相較之下,四公主真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本就不會有人替她反對這事兒了,何況她還自己願意去,說難聽點,便是廢物利用,皇上怎麽可能不願意,他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好嗎!

想通了這一節,顧蘊心裏越發悶得難受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心裏替四公主祈禱,那位臺江王子真是個好的,再代她向宇文承川和皇上多要點兒嫁妝了,“西南苦寒人人都知道,好歹你也替四皇妹多向皇上討點兒嫁妝,這些話她自己怎麽好說的?何況她如今無欲無求,只想著要替大家分憂,要體現自己的存在價值,只怕壓根兒連想都不會往這方面想。”

“這個自然,她是為國分憂,便你不說,我也會替她辦好的。”宇文承川一口便應了,這樣的順水人情,便不看蘊蘊的面子,他也極願意賣的。

這事兒便算是暫時定了下來,顧蘊實在不想再多說,省得說得越多,越糟心,便岔開了道:“聽說皇上今兒見了念哥兒十分高興,還說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是真的嗎?我還一直擔心他會好巧不巧尿到皇上身上呢。”

宇文承川撇嘴道:“他是說了這話,可我嚴重懷疑,他根本早不記得我小時候長什麽樣兒了,反正是我的兒子麽,說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準錯不了……”

說著想起自己這些年與皇上之間幾乎不存在的所謂父子之情,實在不想多說這個,遂大手一揮:“罷了,不說這些了,讓人早些傳膳罷,我中午只顧著喝酒了,這會兒實在有些餓了。”

顧蘊看他的樣子,便知道他心裏的結始終存在,也不強求,忙道:“那你不早說,白蘭,白蘭……”

翌日,安撫副使果然帶著一眾苗夷親貴子弟抵達了盛京,雖平大老爺已先面過聖覆過命了,如今副使依然少不得要進宮面聖,何況他還帶了苗夷的親貴子弟們,這些人總也得先見過皇上才是。

皇上因昨夜臨睡前已見過四公主,知道了四公主的想法,雖不舍得四公主遠嫁,然總不能留女兒一輩子,於是忍痛答應了四公主的請求,還大讚了四公主一番,如今解決了煩心事,正是心情大好之際,待苗夷眾親貴子弟便極是和顏悅色,又特意問哪一個是臺江王子。

這些苗夷親貴子弟雖都算當地出類拔萃的人物,到底遠不能與盛京的貴胄子弟們相比。

頭一件,便是官話就沒幾個能說利索的,衣著穿戴也與盛京的大不相同,他們一路走來,沿途見聞已覺天寬地廣,如今進了盛京,見了盛京和皇宮遠比當日平大老爺有意安排誘惑游說他們的人,描繪的更要繁華百十倍,就越發覺得自己乃井底之蛙了。

這會兒又見皇上這般和顏悅色,便都無形中生出幾分受寵若驚之感來,一個個操著半生不生的官話,回起皇上的話來,十分的謙恭有禮。

惟有臺江王子不但生得最好,身材高大挺拔,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官話也最流利,態度還不卑不亢,站在一眾苗夷親貴子弟間,猶如鶴立雞群般,讓人是想不註意到都難。

皇上臉上的笑就越發加深了,總算可以給女兒一個滿意的交代,最重要的是,自己總算可以心安了。

皇上固然為四公主的深明大義自動請纓而欣慰兼慶幸,眾宗室不動聲色的反抗他又豈能感覺不到,他是做得有失偏頗,可死道友不死貧道,在別人的女兒和自己的女兒之間,他當然更偏心自己的女兒,這也是人之常情,何況他是皇上,這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做什麽,難道反要去看臣下們的臉色不成?

但即便他是皇上,有些事也不是他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譬如與所有宗室為敵,除非他不想坐穩自己的大位了,所以四公主忽然找到他,說自己願意下嫁臺江王子時,他著實松了一口氣。

‘你們一個個的不是都說朕寬裕律己嚴以待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還聯合起來對朕的話陽奉陰違,如今朕就讓你們好生瞧瞧,朕是多麽的胸襟廣闊,大公無私,看你們還有什麽話好說!’

所以皇上只猶豫了片刻,便答應了四公主的請求,他生她養她一場,讓她生來便享盡這天下極致的尊榮和富貴,如今他和國家需要她了,她難道不該出一份力嗎?

只是想歸這樣想,皇上心裏又豈能絲毫愧疚和虧欠都沒有,這個女兒的姻緣已夠不順了,萬一這次再不順,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以後還有什麽臉面見她?作為一個帝皇來說,他可以說自己問心無愧,作為一個父親來說,他就萬萬不敢說這話了。

所幸如今見到了臺江王子本人,對方還明顯是個萬裏挑一值得托付終生的,他總算可以說,自己勉強還是能算一個好父親了!

不但皇上對臺江王子滿意,其他宗親百官瞧得臺江王子竟這般出色,平大老爺何止沒有誇大其詞,他連臺江王子本人一半的風采都沒有描繪出來,也各自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來。

這樣出色的男子,自家女兒跟了他,就算對方暫時一無所有,女兒得陪著他吃糠咽菜,也不算辱沒了,何況他還是一部王子,將來的臺江土司,註定稱霸一方的人物,縱此生再見不到女兒了,那也是值得的,話說回來,這世上出嫁後便再見不到父母親人的女孩兒還少了嗎?他們總不能為了一時的不舍,便誤了女兒的一生才是。

遂都暗暗打算起,待稍後散朝後,便去找皇上,表達自家願意嫁女的決心來。

皇上一一問過眾苗夷親貴子弟的話後,便以一句:“爾等既慕風化,有心向學,善莫大焉,以後便安心在四夷館住下,但有需要,只管告訴四夷館的官員。”結了尾,將眾人先打發了,並不提賜婚不賜婚的話,才一見到人,便主動提賜婚,也未免太掉大鄴和四公主的身份。

臺江王子卻也沈得住氣,仍不卑不亢的行了禮,隨大家一道魚貫退了出去。

苗夷眾親貴子弟抵京之事,算得上是眼下盛京和皇宮最大的事了,顧蘊自然也一早就知道,若非礙於男女有別,怕眾目睽睽之下露了什麽馬腳惹人非議,她都要忍不住埋伏到通往乾清宮的必經之路,親自看一看那位臺江王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也算是替四公主把一下最後的關。

好在她雖不能親自去看對方,宇文承川卻能,是以這日宇文承川一回來,她第一句話便是問他:“怎麽樣,那位臺江王子長什麽樣兒?談吐氣質如何?瞧著是個能托付終身的人嗎?”

宇文承川知道她從昨兒白日知道了四公主願意下降臺江部之事後,便一直不痛快,到得晚間,聽得皇上果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四公主的請求時,那不痛快就更是到了鳳凰,為此甚至一晚上都沒睡好。

便也不賣關子了,直接答道:“單論長相,或許及不上盛京的貴胄子弟般英俊精致,而是有些粗獷,但也算是百裏挑一了,更重要的是,他那種不卑不亢的氣度,還有站在那裏無端就會讓人生出一種很可靠很信得過的感覺來,要我說,是絕對值得四皇妹托付終生的,至少,比當初那個姓何的,強出一百倍都不止。”

能讓宇文承川給出這麽高的評價,看來那位臺江王子的確是個好的……顧蘊心裏懸了一日一夜的那塊大石總算落了一半回去,道:“那我這就告訴四皇妹去,也好讓她安心,只是一點,在正式賜婚前,能讓皇上答應安排四皇妹與那位王子見上一面嗎,總不能讓二人大婚當夜,才第一次見面罷?”

宇文承川想了想,點頭道:“這事兒不難,不必先請示皇上,我就可以做主,回頭待我問過臺江王子什麽時候有空再安排罷。”

顧蘊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那你盡快。”

才皺眉道:“還有一件事,四皇妹到底是嫁過人的,雖身份尊貴,但夫君對她只有尊重和禮讓,沒有發自內心的喜愛和珍惜,區別可大了去了,這事兒總得先側面透漏與臺江王子知道,看他是個什麽反應後再說,不然這門親事本就已夠委屈四皇妹了,總不能叫她面子沒得著,裏子也得不著。”

宇文承川卻笑了起來:“我瞧你欲言又止的樣子,還以為是何等為難事,沒想到是這個,那你實在多慮了。苗夷本就不比中原禮法規矩森嚴,休說和離之婦或寡婦再嫁了,兄終弟及,長輩與晚輩相結合,甚至貧窮之家幾兄弟共娶一位妻子都是司空見慣之事,何況四皇妹只是遇人不淑,這次婚姻又占盡了優勢,若就這樣她還過不好,可就怪不得別人,只能怪她自己了!”

對顧蘊以外的弱者,他歷來都是這個態度,雖不至於厭惡,卻也絕不會欣賞,或是主動施以援手,因為每個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想要過得好,除了自己努力,別無任何捷徑,不管你身份有多尊貴或是多卑微,概莫能外。

這麽說來,西南雖苦寒,卻也並非一無是處了,至少對人的束縛就要比中原尤其是盛京寬松得多……顧蘊盡可能樂觀的想著,去了後面四公主的院子。

四公主正整理箱籠,屋裏有些亂,聽得顧蘊來了,忙親自迎了出來,笑道:“大皇嫂如今身體還未覆原,又要照顧念哥兒,有話叫了我過去說便是,又何必親自過來?快請屋裏坐。”一面吩咐人上茶來。

顧蘊笑道:“不過幾步路而已,哪裏就這般嬌弱了,況就是要多走動才能瘦下去呢,難道你想一輩子都看我如今這副醜樣兒不成?”

“可大皇嫂明明一點都不醜啊!”四公主笑道。

姑嫂二人一邊說,一邊進了屋裏,顧蘊四下一看,“怎麽整理起箱籠來,是在東宮住得不開心,想回自己府裏去了?”

四公主笑道:“怎麽會不開心,我巴不得能一輩子都陪著大皇嫂呢,卻也知道這不可能,所以打算明兒就回公主府去,出嫁前,我總得將該安排的都安排好,該處置的都處置妥當才是。”

不待顧蘊說話,又抿唇道:“就是還有一件事,我想求大皇嫂,……我想盡快見那位臺江王子一面,不知道大皇嫂能請大皇兄替我安排一下嗎,總不能等到大婚當夜,我們才見彼此第一面罷?”

肯先設法見臺江王子一面,是不是意味著,四公主多少還是對這段婚姻報了希望的呢?只要有希望就好,有希望便會用心的去經營,用心的經營了,總比不用心得到真正幸福的可能性大得多!

顧蘊臉上不自覺已爬滿了笑,道:“我們姑嫂倒是想到了一塊兒去,我才還與你大皇兄說這事兒,他說會盡快替你安排呢,你反正明兒就要回你府上了,不然就把見面的地點安排在你府裏?也免得旁人瞧了去,人多口雜的,事情還沒定呢,便嚷嚷得人盡皆知了。”

頓了頓,又道:“我方才聽你大皇兄說,那臺江王子實在是個萬裏挑一的,他不輕易誇人的,如今他既這般好,可見對方真是個好的,你也別怪父皇,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好歹他給了你一巴掌,還記得補你一顆甜棗,總比視一切都理所當然的好。”

四公主就笑了起來:“大皇嫂只管放心罷,我不會怪父皇,更不會怪大皇兄的,本來就是我自己的選擇,何況在父皇心裏我雖不是最疼愛的女兒,在大皇嫂心裏,我卻是最疼愛的小姑子,那便足夠了!”

顧蘊就忍不住輕輕抱住了四公主,這麽美好,這麽知足常樂的女子,老天爺這一次一定要讓她幸福啊!

宇文承川動作極快,晚間便讓顧蘊傳了話給四公主,說明兒上午就會帶了臺江王子去四公主府讓他們相見,讓四公主心裏先準備一下。

顧蘊把話傳給四公主後,見四公主一臉的鎮定,她自己反倒忍不住緊張起來,這要是二人看不對眼,可該如何是好?雖放心不下念哥兒,猶豫再四,次日還是將念哥兒留下,自己隨四公主一道坐車出了宮去。

四公主府已半年沒有主人在,免不得少了幾分人氣,四公主抵達後,先就吩咐人各處灑掃起來,好在素日各處也都留了下人各司其職,倒也沒費多會兒功夫,已收拾妥帖了。

四公主方引了顧蘊去正廳落座吃茶,只是茶還吃了沒兩口,就有人小跑進來稟道:“公主,太子殿下駕到。”

宇文承川來了,臺江王子自然也來了……顧蘊不由攥緊了拳頭,再看四公主,一直鎮定自若的臉上,也終於免不得帶出了幾分緊張來,讓她多了幾分活氣。

顧蘊不由笑了起來,不是真的心若止水就好,忙吩咐那下人:“那你這便帶本宮與你們公主迎接太子殿下去罷。”說完攜了四公主的手,反客為主牽了四公主往外走去。

果然才走出四公主府的正殿,便迎面遇上了宇文承川和另一個著異族服飾的男子,不說用定是臺江王子了。

顧蘊立刻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起對方來,見其個子與宇文承川不相上下,比宇文承川略健壯些,也沒有宇文承川俊美,但濃眉下一雙細長的眼睛卻清亮有神,整個人的氣質亦如宇文承川昨兒說的那樣,他就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必做,便會無端給人以一種很可靠很信得過的感覺……倒真是個萬裏挑一的,也不怪宇文承川對他評價那般高。

念頭閃過,顧蘊已與四公主一起屈膝福了下去:“殿下今兒怎麽想起來四皇妹府上逛了,這會兒天正熱,殿下快屋裏坐去?就是這位客人……不知是哪一位?”

宇文承川笑道:“這位是苗族臺江部的天珠王子,孤今兒去四夷館時,與他談得甚為投機,遂約好了去酒樓便用膳便繼續談,途經四皇妹府上,正好覺得口渴了,遂進來討一杯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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