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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道鐘聲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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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洛琳說,“下面應該有一個‘但是’對吧,否則你們不需要再給出另一個選擇,我完全可以接任戈納的首領,然後扭頭和人類這方開始停戰和談。”

“但是戈納的基因之中感概有初始記憶。”瓦爾特的面容更加疲憊,“它們會覆蓋掉你之前的所有記憶,也就是說在你的血統被完全喚醒之後,你只會記得自己是一個戈納,也只會記得一個戈納應有的常識,但是你不會記得你曾經身為一個人類生活過,那時候你的所有想法都只會從戈納的利益出發。”

“也就是說我的戈納血統一旦被喚醒,我立刻會轉身去攻擊人類。”洛琳面無表情的說。

見她的神色不好,瓦爾特立刻補充:“這只是理論上的,如果我沒想錯的話,你應該還會有一部分人類相關的情感留下來,這或許會促使你和人類休戰。”

“那也只是或許。”洛琳說,“而還有很大的可能性,我會和之前那些和我並肩作戰的人成為敵人。”

“你不需要愧疚,你不會記得你認識過他們。”瓦爾特說。

“這麽說並沒有讓我覺得好一點。”洛琳回應道。

瓦爾特無奈的攤開手:“那你覺得回到人類那裏去會更好受嗎?他們本來就因為我的叛變而對你處處防備,現在再加上你開始顯現的戈納基因,他們對你的態度可想而知。”

洛琳猶豫了一下,隨即她的心裏就因為這次猶豫而充滿負罪感。

“而且就算你這次能將海瑟恩王子成功救回去,戈納和人類之間的戰爭也不會結束。”瓦爾特接著說,“但是如果你接任戈納首領,人類和戈納還是有停戰的希望。”

瓦爾特說到這裏,洛琳突然反應過來她剛剛為什麽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她明明是來這裏救海瑟恩的,結果因為見到自己的父親太過震驚,最後完全將她要救的人忘在了腦後。

“他現在怎麽樣?”洛琳緊張站了起來。

“沒事,海瑟恩殿下現在很好。”瓦爾特安慰道,“厄斯想對他註射二代母蟲的信息素,依芙拉已經及時的阻止了厄斯,他現在暫時沒有危險。”

洛琳再次坐下。

“那我們現在能不能談談你的私人請求,那是什麽意思?”她問。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洛琳的表情十分迷茫,瓦爾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頭,但還是克制住了這個沖動。

“如果你不毀掉依芙拉,戈納就能繼續他們控制人類的計劃。而如果你不殺掉我,人類對你的戒備不僅不會減少,他們甚至會考慮除掉你。”瓦爾特平靜的說,“我很抱歉,我知道這個要求對於你來說很殘忍。”

“你幾乎是在逼著我選擇覺醒血統。”洛琳難以掩飾自己語氣裏的憤怒。

“你要這麽想也可以。”瓦爾特說,“我和依芙拉一樣,我們不在乎人類怎麽樣,也不在乎戈納怎麽樣,我們只在乎你。我們自然希望你會選擇那個對於你來說最好的選擇。”

洛琳低下頭去,此時她的內心已是一片風暴中的海洋,她想起自己之前受到的種種不公平的待遇,想起軍部一直以來對她的打壓和戒備,但是下一刻她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永遠在護著她的希特凱爾,親自指導她的懷爾德校長,被萊利將軍警告多次卻仍舊與她交好的羅維特,已經遠星號上那些對她為首是瞻的艦員……

要不要自私一次?她問自己。

在承受了這麽多之後,她應不應該自私一次?

“你想好了嗎?”瓦爾特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洛琳擡起頭望著她的父親,沈默許久後,她開口說:“對不起。”

“你不需要為你的選擇感到抱歉。”瓦爾特說。

“不。”洛琳打斷他,“我說對不起的意思是,你那兩個選擇,我一個都不選。”

☆、破滅

海瑟恩正躲在一處狹窄黑暗的過道裏,聽著外面走廊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厄斯派出了被控制的所有人類在基地內搜捕他,只是這些被控制的人大部分都是研究員,再加上大腦受損行動遲緩,想要追上身手矯健的海瑟恩完全是天方夜譚。

厄斯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幹脆放棄了追捕海瑟恩的想法,而是轉而指揮人手開始仔細的地毯式搜查。雖然海瑟恩現在躲藏的地方很隱蔽,但是被搜查到也只是時間問題。

海瑟恩當然不會這麽坐以待斃,他剛剛似乎聽見依芙拉說了洛琳也在這裏,如果這是真的,那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想辦法和她匯合。

就在他還在絞盡腦汁的思考該如何與洛琳聯系的時候,洛琳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腦海中響起。

“海瑟恩,你能聽見嗎?”她問。

海瑟恩楞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洛琳是在通過植入腦幹的芯片和他通話。海瑟恩在植入芯片後不久就被調任了先鋒軍的總指揮,在那之後幾乎就再也沒碰過白銀獅鷲,自然也把這個芯片的作用忘了個一幹二凈。

之前洛琳害怕芯片通訊會暴露自己的潛入,但是在知道了依芙拉掌管著基地系統之後,她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

“我還好,你母親把我放出來了,厄斯現在正在搜捕我。”海瑟恩說。

正在奔跑中的洛琳楞了一下:“你見過她了?”

“你怎麽一點都不吃驚?”海瑟恩心裏有點莫名的失望,他本以為洛琳聽見這個消息會十分震驚。

“我剛剛見到了我的父親,他告訴了我很多比我母親沒死這件事更讓我震驚的事。”洛琳說。

“比如你的血統?”海瑟恩問。

“比那個還讓人震驚。”洛琳回答。

“好吧。”海瑟恩實在沒精力去想象那種能讓人更為震驚的事情會是什麽,“那他有沒有說過你母親的主張?”

洛琳點了點頭,隨後才想起來海瑟恩看不到:“你是說讓我接任戈納首領?說了,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生出這種奇怪的想法的。”

海瑟恩輕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你拒絕了這個提議?”

“當然。”

“你有沒有想過你可以先接任戈納首領,然後帶領戈納和人類進行停戰和談?”

“你以為我真的想不到嗎?”洛琳不滿的說,“能夠接任首領的那個人不是我,至少不是人類狀態下的我。而一旦我被喚醒戈納血統,就會忘掉自己作為人類的所有記憶,那時候你如何保證我不會轉頭接著屠殺人類?”

“好吧,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海瑟恩說。這時他猛然聽見有腳步聲向著他的藏身處走來。海瑟恩往陰影裏退了一步,等那人走近的時候猛然出手,在他的後頸上狠狠的敲了下去。

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海瑟恩一手刀擊暈,他接住倒下的人,拖到墻邊放好。他毫不懷疑對厄斯這些被控制的人類的狀態了如指掌,或許現在戈納首領就已經猜出了他的藏身位置。海瑟恩放輕腳步,向著過道的另一端跑去,他必須在厄斯調動更多人手來堵截他之前離開這個地方。

“真奇怪,我一路上幾乎沒有遇見什麽人。”洛琳在通訊裏感嘆。

“那是因為他們都在堵截我。”海瑟恩一邊跑一邊回答。

“我們最好先匯合一下,然後想辦法離開這裏。”洛琳說,“我雖然一路上都有給後援部隊留記號,但是進入白砂星大氣層就沒有再留了,他們想要找到這個基地還是會需要很長的時間,等待救援並不靠譜。”

“這裏是白砂星?”海瑟恩終於知道了自己此時身處何方。

“是的,我想誰都不會想到戈納的基地會建在離耐俄岡首都這麽近的地方。”洛琳說,“夜梟停在機庫裏面,你現在有辦法找到去機庫的路嗎?”

“我連自己在哪裏都不知道。”海瑟恩自嘲道。

洛琳嘆了口氣:“好吧,你原地隱蔽,我父親給了我整個基地的地圖,我這就過來找你。”

“你要怎麽找我?”海瑟恩看了一下四周,並沒有什麽標志性的東西可以用來定位他的位置。

“芯片與芯片之間會有一定感應,我能大概知道你的方位。”洛琳說,“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了,雖然這樣會花一點時間,但總比你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基地裏亂跑好吧。”

負十一層的地下大廳內,瓦爾特正安靜的坐在屏幕之前,望著上面各種波動的曲線出神。大廳的燈光突然劇烈的閃動了幾下,隨後依芙拉的全息投影出現在了瓦爾特身邊,和平時清晰而逼真的投影不同,她此刻的投影滿是灰白色的噪點,整個人的身形也在不斷的閃動著。

“你怎麽了?”更讓瓦爾特緊張的是依芙拉的臉色,除了洛琳出生那次被推出產房的時候,瓦爾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依芙拉的臉色如此蒼白無助。他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等到之間從她的手臂上穿過去時,他才猛然想起來站在他面前的依芙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有血有肉的人了。

“我沒事。”依芙拉下意識的想要躲開瓦爾特的觸碰,“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洛琳在哪裏?我必須現在就開始著手喚醒她的血脈。”

她躲閃的姿態使得瓦爾特內心一顫,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心痛的感覺。

“她走了。”瓦爾特嘆了口氣。

“不可能!”依芙拉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她沒有選擇覺醒戈納的力量嗎?”

瓦爾特搖頭。

“那她為什麽沒有殺掉你?”依芙拉接著問。

“我們想的都太簡單了,依芙拉。”瓦爾特說,“洛琳已經長大了,她早就到了可以反抗父母為她做出決定的年齡了。”

他想起了洛琳走之前對他說過的話。

“我從小就在人類之中長大,除了母親之外,在我目前的人生中,所有對於我來說重要的人都是人類。”她說道,“我不可能為了一個縹緲的血統就拿他們的命運去做賭註,更何況這是關乎整個銀河系未來的一場豪賭,我賭不起這個。”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必須選擇你給出的第二個選項,父親。”洛琳接著說道,她刻意重讀了“父親”這個單詞,“這並不是一個單選題,我完全可以選擇不喚醒血統,也不殺掉你。而你希望我通過殺掉你來擺脫軍部對我的不信任,這我也做不到。反正軍部現在對於我的防備已經夠深了,我不在乎再深一點,更何況,我也看不出來你死了會讓軍部對我的看法有任何改觀。”

那一刻,瓦爾特是第一次切實的體會到他的女兒長大了,已經大到可以將她的父親辯駁得啞口無言。這麽多年來,瓦爾特只能通過戈納的情報渠道得到自己女兒零零散散的消息。洛琳進入了軍校,洛琳從軍校畢業了,洛琳進入了希特凱爾門羅新創立的幽靈部隊,洛琳從部隊中消失了一段時間又回來了,洛琳晉升上校,有了自己的戰艦……瓦爾特從這些破碎的消息拼湊著洛琳的成長軌跡,偶爾他能得到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上面是偷拍得來的洛琳影像。但是在瓦爾特心中,他的女兒依舊還停留在他離開家的那個時候,這也使他常常忘記了洛琳已經不再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學生,她早就成長為了一名軍人。

“我剛剛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洛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沖著瓦爾特微笑道,“身為卡爾凡納的軍人,我居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麽。現在我要去救海瑟恩殿下,而父親你可以呆在這裏等我回來。先鋒軍的後援部隊就在路上,我會將所有的情況匯報給軍部,由他們來決定該如何對待你。”

說到這裏,她眨了眨眼睛:“說實話,凱爾叔叔和我都很想念你。”

依芙拉並不知道瓦爾特在想什麽,她此時正處於十分焦慮的狀態中:“我們必須把她找回來,否則和厄斯對上我們將不會有任何勝算。”

“到底發生了什麽?”瓦爾特憂心的問。

“厄斯是個瘋子!他忽然隨身帶著戈納之心!”依芙拉近乎是在尖叫,而她說完之後才想起瓦爾特並不知道那是什麽,“總之就是一個很危險的東西,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帶在身上,他現在已經奪走了所有被母蟲感染過的人類的控制權,要是他攻破了我設在這裏的防禦……”

“要是我這麽做了的話,那會怎麽樣呢?”厄斯的聲音在大門外響起。

厚重的大門在顫動了幾下之後就放棄了抵抗,想著入侵者無力的敞開。厄斯表情冰冷的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曼尼和另外幾個戈納,還有幾個被控制住的人類士兵正在門外待命。

“我對你很失望,依芙拉。”他說,“你也是,瓦爾特,我本以為我這麽多年已經教會了你不要與我做對。”

厄斯說著舉起他的右手,一團淡金色的光球正漂浮在他的掌心。光球的光芒觸到依芙拉之後,她痛苦的□□了一聲,無力的跪倒在地上。

“依芙拉!”瓦爾特焦急的喊了出來,他操縱座椅向厄斯沖去,試圖奪下他手中的光球。但是立刻就有人類士兵擋在厄斯面前,一腳踢翻了瓦爾特身下的座椅。

瓦爾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厄斯則不解氣的操控人類士兵在他身上用力的踩了一腳。

“是不是我讓你活了這麽多年,所以你覺得有恃無恐了?”他彎下腰問瓦爾特,“你的研究已經完成了,我完全是看在依芙拉的面子上才讓你這個廢物繼續活著,而你居然還不知天高地厚的來挑釁我。”

瓦爾特咳出一口鮮血,擡起頭怒視著厄斯。

依芙拉脫離了光球的照射範圍,她咬牙讚起力氣,突然間從原地消失了。看到了這一幕的曼尼皺起眉頭,轉身去問厄斯:“需要我讓人去把她抓回來嗎?”

厄斯滿不在乎的搖頭:“她能跑到哪裏去呢?”

說完,他再次舉起手中的光球,一陣眩目的白光過後,地下大廳內的所有儀器都開始因為過載而尖鳴報警。

“好了,沒事了,我摧毀了承載著她意識的儀器,她堅持不了多久了。”厄斯說,他的腳踝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意。厄斯地下頭,只見瓦爾特不知何時爬到了他的腳邊,他看向厄斯的眼神裏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右手死死的抓著厄斯的腳踝,力道幾乎能捏斷骨頭。

厄斯憤怒的將瓦爾特踢開,然後一把從人類士兵身上抽出了一把激光槍。

“到此為止了,瓦爾特。”他將槍口指向瓦爾特的胸口,語調寒冷的說。

語罷,他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灼熱的激光束毫不留情的擊碎了瓦爾特的胸口,然後夾雜著血液和碎骨從他背後貫穿而出,最後在地板上濺出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痕。

激光槍的後坐力讓厄斯右臂發疼,他將槍遞給了曼尼,然後嫌棄的看了一眼瓦爾特死不瞑目的屍體,開口命令道:“你們幾個,現在就去機庫準備好飛船,我會派人類將記載著重要資料和數據的儀器搬過去,一定要將它們小心安放好。有了這些,我們不需要依芙拉和瓦爾特也能繼續我們的計劃。”

幾個戈納點頭應下任務,然後立刻轉身離開,厄斯則轉向曼尼:“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我們不能讓這座基地落入人類手裏,依芙拉的意識現在不再控制基地的程序了,我需要你盡快重啟系統,然後手動啟動基地的自毀程序,我會留一艘飛船給你,你完成這些之後就跟上來。”

“可是洛琳安澤希還在基地裏面,我們不需要找到她把她帶走嗎?”曼尼問。

厄斯不屑的哼了出來:“不必了,讓她和基地一起被炸掉就好了。等我們得到了整個銀河系,向她那樣的混血兒樣本我們要多少就能有多少。至於那個人類王子,他死了更好。”

☆、歸零點

戈納基地內部比洛琳想的要錯綜覆雜的多,她花了很多功夫才找到了海瑟恩。兩人碰面的時候海瑟恩正在和一隊追捕他的人類搏鬥,他的格鬥技巧的確很高超,但是面對一群沒有痛覺不懂退縮的人還是十分吃力。洛琳見狀,幹脆利落的從一旁扯來一張鋼制椅子,照著圍攻者的腦袋直接拍了下去。

鋼椅的戰鬥力驚人,不一會兒圍攻者就被全部放倒在了地上。

海瑟恩用拳頭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跡,心有餘悸的看著滿地被砸昏的人,然後問洛琳:“你這樣不會傷著他們吧。”

“死不了。”洛琳扔開椅子,“你那樣一個一個用手打暈太慢了,這樣效率高一點,我們還要趕著去機庫。”

說完,她在作戰服的手環上點了幾下,戈納基地的三維地圖投影了出來,一個藍點標記著他們現在的方位,而另一個紅點則標記在停機庫的位置上,一條黃色的線條從覆雜的走廊之間穿過,指出了前往停機庫的最近道路。

“還好,我們離得不是很遠。”洛琳說,“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海瑟恩點頭:“你帶路。”

洛琳關上地圖,通往停機庫的整個線路圖已經被她牢牢的記在了腦海之中,她沖海瑟恩做了一個出發的手勢,然後率先跑了出去,海瑟恩則緊緊的跟上。

兩人穿過了幾條長廊,然後選擇從樓梯趕往下一層,就在洛琳剛剛踏上樓梯臺階的時候,依芙拉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洛琳條件反射的抽出匕首,而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後,她的動作僵住了。

依芙拉的投影此時已經十分不穩定,她緊咬著嘴唇,似乎正承受著很大的痛苦。

“洛琳,我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她帶著哭腔說,“厄斯攻破了我在地下大廳內的防禦,他現在正趕往機庫,要帶著你父親的所有研究成果逃走,他的手下則在啟動基地的自毀程序,你父親他……”

話還沒說完,依芙拉的投影突然劇烈的顫動了一下,然後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洛琳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僵在原地,海瑟恩擔憂的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計劃有變,我們不能讓厄斯逃走。”她在手環上按了幾下,然後摘下手環遞給了海瑟恩,“戴上這個,替你開啟了夜梟的臨時駕駛權限,你去攔截厄斯。我現在去幫我父親阻止厄斯的手下啟動自毀程序。”

海瑟恩趕到停機庫的時候,剛剛看見兩艘戈納飛船從被強行打開的通道起飛。他環視了一圈停機庫,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夜梟在哪裏,他套在手上是手環閃了兩下,立刻一艘銀色機甲動了起來,夜梟褪去了之前的偽裝,直接從停機位上飛到了海瑟恩的面前,沖著他打開了駕駛艙。

海瑟恩兩步跳進駕駛艙,坐在了駕駛位上。駕駛位的大小是按照洛琳的體型設計的,以海瑟恩的身高坐在裏面自然十分難受,但是他現在沒有時間計較這個。夜梟在他的操控下起飛,緊追著兩艘戈納飛船沖了出去。

海瑟恩這是第一次駕駛敏捷型機甲,夜梟和白銀獅鷲的不同讓他一時間很難適應。通過駁接芯片操控白銀獅鷲需要很強的意志力,而控制夜梟則需要很快的思維速度,剛剛連接上夜梟的駕駛系統時,海瑟恩的大腦幾乎被排山倒海湧來的信息淹沒窒息,他無法想象洛琳之前是如何快速的處理這些指令的,難道真的是因為戈納血統帶來的思維加成嗎?

好在海瑟恩終於在升空之後勉強適應了夜梟的操作方式,而更幸運的一點是,夜梟的速度比白銀獅鷲快多了。海瑟恩本以為他要在白砂星大氣層之外才能攔截住兩艘飛船,結果剛剛穿過平流層,他就已經追到了兩艘飛船的身後。見此狀況,兩艘飛船都開始陡然加速,海瑟恩則咬牙將夜梟的速度提到最高,黑色機甲死死咬著和戈納飛船之間的距離不放,兩艘飛船連著做了好幾個急轉彎都沒能甩掉它。

海瑟恩打開武器系統,略微失望的發現夜梟沒有搭在什麽重型火力武器,他開啟了功率最大的一門電磁炮,向著戈納飛船密集的開火。可惜電磁炮在轟擊到飛船附近的時候就被張開的粒子護盾彈開了。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海瑟恩擔心這樣僵持下去,他總會因為操作不順而將這兩艘飛船追丟。

他開始快速瀏覽夜梟搭在的其他裝備,在列表之中,一件用紅字寫著“無法識別”的裝備引起了他的註意。海瑟恩一邊操控夜梟緊追在戈納飛船之後,一邊想要點開這件裝備查看詳細情況,結果夜梟因為下一個急轉彎一陣顛簸,海瑟恩錯手就將“查看”指令選成了“使用”。

下一秒,洛琳剛剛從門羅那裏軟磨硬泡要來的,還沒來得及用過一次的機載粒子炮從夜梟的左肩滑出,對著戈納飛船開出了有史以來的第一炮。

高能粒子流頃刻間穿透了後面那艘飛船的護盾,一具擊碎了右推進器。

看見這艘飛船開始下墜,海瑟恩轉身想要繼續追擊另一艘逃逸的飛船。可是下墜中的那艘飛船突然全力拔高然後直直向著海瑟恩撞了過來。海瑟恩立刻操縱夜梟向後躲開,飛船堪堪擦著夜梟的外殼略過,然後突然在海瑟恩面前爆炸。

爆炸產生的強力氣流將夜梟一舉推出了很遠,整個駕駛艙內警報大響,等海瑟恩好不容易將失去平衡的機甲穩定住後,另一艘飛船早已不見了蹤影。

海瑟恩不知道的是,在逃走的那艘飛船上,厄斯看見另一艘飛船為了掩護他而自爆的時候,終於失控的咆哮了出來。

“不!”他痛苦的閉上眼,那艘爆炸掉的飛船上不僅僅有他的兩個戈納同胞,更重要的是還載著記錄了瓦爾特的所有研究成果的儀器。而他們試圖操控人類大腦的努力最終在飛船爆炸的火光之中化為泡影,幾十年的努力一朝成空。

他失控的握緊的雙手,右手中的一個黑色小球被他捏的死緊。厄斯知道,自爆的那艘飛船其實不是在保護他,而是在保護他手裏捏著的這個東西。

他逐漸松開自己的手,望著手中的渾圓無垢的黑色球體,他覺得之前某個一直被埋藏的瘋狂念頭正在重新發芽。

洛琳趕到地下負十一層的時候,一出電梯門就遭到了襲擊。

襲擊她的並不是什麽陌生人,而是當初和她一起登上誓日號的遠星號艦員之一。只是這名士兵現在已經完全認不出自己的長官,甚至連拔槍這種事也想不起來,只是揮舞著拳頭就向洛琳沖來。洛琳低頭閃過對方揮來的一擊,將她在來的路上用磁弧匕首砍下的一截鋼管從身後抽出,沖著襲擊者橫掃了過去,鋼管不偏不倚的掃中了襲擊者的肚子,隨後直接將他挑飛了出去。飛出去的士兵正好砸在了另一個跑來幫忙的士兵身上,兩人同時被砸暈了過去。

“抱歉。”洛琳一邊匆匆從兩人身邊走過一邊毫無誠意的說。

在通往地下大廳的路上,洛琳又遇到了好幾個守在這裏人類士兵,而他們全部都無一例外的被她用鋼管直接打暈。

正在地下大廳內重啟系統的曼尼自然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系統重啟已經到了尾聲,只要重啟進程一結束,她就可以立刻啟動基地的自毀程序。曼尼很清楚這是一個有去無回的任務,就像她清楚這個基地的自毀程序並沒有任何延時,而是在啟動的那一刻就立刻開始執行。

她和厄斯都知道留下的那艘飛船不會派上任何用場,但是她對於厄斯的命令並無怨言。

曼尼拿起放在控制臺上的激光槍指向門口,在洛琳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她立即扣下了扳機。只是她平時並不怎麽使用這些武器,洛琳的速度又太快,她打出去的激光束全部都落了空。

洛琳借著曼尼開火的時機,一個翻滾躲到了一排主機之後。曼尼的視線之中失去了洛琳的蹤跡,她舉著槍警惕的向後退去,將基地的主控制臺護在身後,只需要最後一分多鐘,等系統重啟結束之後,她就可以立刻開啟基地的自毀程序。

但是洛琳並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機會,一個黑影從主機之間竄出,曼尼立刻擡搶射擊,這次激光束射中了目標,但是隨後曼尼就發現那並不是洛琳本人,而是一個披著她外套的儀器。

洛琳在扔出儀器的那一刻就迅速翻上主機頂部,在曼尼開槍的時候,她從幾排主機的頂上跳過,落在了離曼尼最近的一臺主機上。在曼尼察覺不對擡起頭來之時,洛琳已經高高躍起,手中的鋼管揮出時帶著獵獵風聲,直接將曼尼攔腰掃了出去。

曼尼的背部狠狠撞上一臺機器,激光槍從她手中脫出砸到地上,洛琳立即用鋼管將它挑開。

曼尼吐了一大口血,洛琳剛剛那一擊無疑傷到了她的內臟。她擡起頭怒視著洛琳,大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氣勢,洛琳則將鋼管指在她的鼻子上,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我不想殺你。”她說,“你留著還有很大用處,比如……”

洛琳的聲音突停住了,她發覺自己的左腳似乎正踩在一灘粘稠的液體裏面。當她轉頭去查看的時候,只看見一灘還在冒著熱氣的血液。

洛琳動了動左腳,接著沿著血液的來源向上看去。她顯示看見一只無力垂在地上的手,然後是被激光槍撕裂得血肉模糊的胸膛,最後是瓦爾特凝固在死前那一刻的神情,憤怒中夾雜著不甘,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似乎還有目光凝聚在洛琳身上,仿佛還有什麽話想要告訴她,但是已經來不及說。

而此時在洛琳的世界裏,其他的所有色彩早已急速褪去,只剩下他父親身下的那灘猩紅的血泊,血液的顏色她並不陌生,但是從未如此刺眼。

怎麽會這樣,她茫然的想著,似乎她上一刻還在和她的父親談話,下一刻瓦爾特就已經只剩下了這一具浸泡在鮮血中的冰冷屍體。她甚至來不及仔細體會一下親人失而覆得的喜悅,就再次失去了她的父親,而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失去就是永遠失去。

怎麽會這樣,她質問自己,在趕去救海瑟恩的路上,她明明還忙裏偷閑的想著該如何帶門羅來見瓦爾特,希特凱爾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對瓦爾特的思念完全不輸於洛琳,她本以為她為他準備了一份特殊的驚喜,但是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要是我沒有離開就好了,洛琳突然想到。

要是我那時沒有去救海瑟恩就好了。

主控制臺上突然響起一聲蜂鳴,戈納基地的系統終於重啟完畢,曼尼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用盡全力站起身,不顧一切的向著控制臺撲去。

蜂鳴聲也將洛琳從呆滯中喚醒,剛剛的十幾秒鐘對於她來說幾乎有十幾年那麽漫長。手持粒子炮滑出她的袖口,洛琳此時已經記不得要留下什麽活口的想法,她幾乎是憑著本能舉起粒子炮,沖著曼尼扣下扳機,她的內心只有一個念頭在叫囂,一種毀滅的沖動在她的胸口驟然膨脹起來。

粒子炮發射的巨響之後,撲向主控臺的曼尼,和曼尼撲向的主控臺,都被燒成了熾熱的灰燼。

整個地下大廳內一片死寂,良久後,依芙拉的身影出現在了瓦爾特面前,她蹲下身,想要替瓦爾特閉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但是她的手卻直直的從瓦爾特的身上穿了過去。

也是這時依芙拉才想起來,自己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有血有肉的人了。

她的眼眶開始蓄積淚水,虛擬的眼淚從她臉上滑下,還沒落到一半就消散在半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看著瓦爾特的屍體,依芙拉想到的卻全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見面的場景,瓦爾特那時還是一個內向的研究員,不情不願的來醫院做例行的體檢。他本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但是在見到依芙拉之後,立刻結結巴巴的說自己突然感覺有點不舒服,希望依芙拉能多替他檢測一下。依芙拉假裝沒有看見他紅透的耳朵,笑著答應了這個請求,然後瓦爾特整張臉都開始泛紅。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自己是真的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愛,就像一只想要接近人有戰戰兢兢不知所措的小動物一樣。

依芙拉覺得,自己明明對所有人說過她不愛瓦爾特,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實驗對象,那為什麽這個實驗對象死的時候,自己會這麽傷心呢?

或許戈納是能愛上其他的種族的,依芙拉傷心的想到,只是他們從來不願意去試罷了。

洛琳脫力的靠著墻坐了下去,她眼睜睜的看著依芙拉傷心的哭著,哭著,最後和自己的眼淚一起,在還彌散著血腥的空氣中消散成透明的塵埃。

☆、堅持或放棄

“你們艦長呢?”

海瑟恩踏進遠星號的艦橋時,艦長的指揮位上依舊空無一人。連著三次都是這種情況,再遲鈍的人都會覺得情況不對了。

被第三次問到這個問題的昆特瞬間覺得很棘手,再用前兩次那種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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