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七十二章 (4)

關燈
第一個看到她掩藏在花瓣裏的美麗。

眼看著再剝,她裏面就只剩一件大紅繡富貴花開的肚兜了,謝蓁死活不讓他再脫,“我自己來,你出去……”

嚴裕當沒聽到,把她按在自己腿上,直接把她剝得幹凈。

好在屋裏沒有丫鬟,否則謝蓁真要羞死在這裏。盡管如此,青天白日的她還是沒臉見人,拼命往嚴裕懷裏鉆,聲音都帶著哭腔:“你無恥!”

床榻對面就是窗子,不保證會有下人在窗下行走,嚴裕索性抱著她上了床,擡手把兩旁的帷幔放下去。帷幔擋住了外面的光線,眼前霎時便得昏昧,謝蓁想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但是他不讓,強硬地束縛住她的四肢,讓她整個身軀都貼著他。

她正要繼續掙紮,他卻在她耳邊說:“羔羔……”

謝蓁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一條綢褲,他卻衣冠整齊,讓她覺得很不公平。

她恨恨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氣鼓鼓地說:“不要叫我。”

他沒有抽離,被她咬疼了也不說一聲,語氣帶著濃濃的愁思,“父皇讓我開春去邊關。”

他今日入宮,元徽帝便是告訴他這件事的。

大小鄔羌兩座城池需要重建,經過上次一役,城內沒有能主事的人,城主赫連震棄城而逃,置城中數萬百姓於不故。大靖擊退西夷人後,元徽帝讓人捉拿赫連震,最終在城外幾百裏外的一座小廟將他拿下,並賜他一死。如此一來,城內無主,重建一事更加遙遙無期。據聞鄔羌如今滿目瘡痍,百姓過得並不算好,是以重建這兩座城市變得迫在眉睫,元徽帝最終決定派遣嚴裕和謝立青前往邊關,重用謝立青。

這對謝立青來說是好事,但對嚴裕來說……就不那麽好了。

元徽帝不讓大皇子嚴韞去,卻讓他去,只會讓嚴韞察覺到危機感,激化嚴韞與太子的矛盾。說不定大皇子還會因此背水一戰,到那時候,朝中勢必要發生大動蕩。

嚴裕是太子這邊的人,太子若是有事,他也不會好過。

而且……這一去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載,他跟謝蓁剛成親,怎麽舍得分開那麽久?

可惜元徽帝不懂得他的苦惱,讓他開春後三月就出發,刻不容緩。

所以才今天回來,才會不大對勁。

謝蓁坐在他懷裏,消化了半天,睜著眼睛不知道說什麽。

她對這些事不大了解,但是聽冷氏提起過。阿爹和哥哥也要去邊關,明年開春就動身,阿娘早早地就準備好了他們的衣服,聽說要去很久,那裏氣候水土都跟京城有差別,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適應得過來。

嚴裕緊緊抱著她,頭枕在她的肩膀上,許久沒出聲。

不能不去,卻又舍不得她。

許久才又叫她:“羔羔?”

謝蓁:“啊?”

他埋在她的頸窩,“抱抱我。”

謝蓁楞了一下,總覺得他最近很喜歡跟她撒嬌……

本來這個要求不過分,但是謝蓁現在衣不蔽體,她遲疑了下,伸手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裏鉆,“抱抱你你就能不走了嗎?”

他一僵,“你不希望我走?”

謝蓁酥頰微紅,搖了搖頭,“我沒這麽說過。”

她的聲音軟軟的,身體也軟軟的,嚴裕的心跟著軟得一塌糊塗。他低頭堵住她粉嫩的唇瓣,迫切地品嘗她嘴裏的滋味。她每一處都是甜的,讓他怎麽嘗都嘗不夠。

她不是臉皮薄的姑娘,但是卻被他親得滿臉通紅,忍不住嚶嚀叨擾:“別咬我的舌頭……”

可惜抗議的話沒說完,就被他吞了下去。

行過笄禮,總算可以回六皇子府。

嚴裕向冷氏和謝立青辭別,帶著謝蓁回家。她在國公府住了將近一個月,來時沒拿多少東西,離開的時候卻多帶了兩個箱籠,全是她這幾個月新添的衣裳首飾。冷氏另外給她安排了兩個嬤嬤,分別是王嬤嬤和桂嬤嬤。王嬤嬤是服侍冷氏多年的老嬤嬤,幫助冷氏打理後院,井井有條。

冷氏覺得謝蓁年紀太小,遇到些事不知如何處理,這時候兩個嬤嬤就可以在她身邊出主意。

比如上次晴霞的事和這次歐陽儀的事,若是有嬤嬤在身邊,她就不至於這麽孤立無援。

謝蓁歡歡喜喜地接受了。

回到六皇子府,馬車一直停在瞻月院門口。

一個月沒回來,院裏的下人都到外面來迎接,紅眉和檀眉剛看到謝蓁眼睛就紅了。自從她回國公府以後,他們被嚴裕懲罰跪在院子裏,沒有允許誰都不許起來。當時天寒地凍的,有幾個身子弱的沒跪多久就倒下了。還是謝蓁細心,知道嚴裕會懲罰他們,當天就讓嚴裕把他們都放了。

他們這才逃過一劫。

謝蓁不在的這些日子,他們把院裏打掃得幹幹凈凈,一點也看不出多日不曾住人的樣子。

謝蓁讓人把她的東西拿下去,進門前往後面看了一眼,偏頭問道:“歐陽儀還住在那裏?”

嚴裕說:“吳澤已經在城西找好院子,她說要收拾東西,後日就搬過去。”

收拾東西,哪裏用得著那麽多天?

不過想拖延時間罷了。

這陣子三五不時就能聽見長青閣傳來的哭聲,府裏的下人都不願意經過那裏,聽久了心煩,漸漸地連往裏面送食材都懶得過去了。原本是一日送一次食材的,後來就漸漸變成兩天或者三天一次,下人見管事也不說什麽,就更加懶惰了。

以至於沒幾日,歐陽儀就瘦了一大圈。

如今嚴裕給她在外面找好房子,她應該感恩代謝才是,沒想到卻很不領情。

歐陽儀出府的那一日,雪還沒化,她不情不願地看著下人把她的東西搬上馬車。長青閣有不少花瓶玉器,她一個都舍不得,居然想全部搬到城外的院子裏。

謝蓁站在不遠處,等下人把東西都搬上去以後,才說了聲慢著,讓王嬤嬤拿著賬冊去長青閣盤查。

王嬤嬤領著紅眉檀眉兩個丫鬟去了,不多時去而覆返,恭恭敬敬地說:“娘娘,屋裏少了兩個汝窖四喜落地花瓶,兩個漆金楠木盒子和一方端硯……”

林林總總的東西加起來,足足有二三十樣。

歐陽儀的臉都青了。

謝蓁斂眸一笑,再看向歐陽儀時就多了兩分嚴厲,“表姑娘是打算把長青閣搬空麽?”

歐陽儀站在馬車旁邊,握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跟李氏住進來的時候,一貧如洗,只有一件換洗的衣裳。後來李氏去了,李氏的東西也跟著入土,這長青閣裏更是沒有她什麽東西。要真說屬於她的,大抵也只有管事讓人做的那幾身衣裳……可是就讓她這麽走了,她如何甘心?

這用金銀堆砌起來的屋子,裏面每一樣東西她都舍不得。

原本只想著悄悄帶走幾樣,嚴裕是皇子,應該不會跟她計較那麽多。可是誰想到謝蓁會中途冒出來阻止她。

她不死心地掙紮:“表哥都沒說什麽……”

謝蓁問她:“誰是你的表哥?”

她急紅了眼:“自然是六皇子。”

倒還真說得理直氣壯。

謝蓁瞇起眼睛笑,笑容乖巧,說出的話卻很殘忍,“你是李裕的表妹,不是嚴裕的表妹。”

話說完,就對王嬤嬤道:“去把馬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府裏登記在冊的都留下,屬於歐陽儀的讓她帶走。”

王嬤嬤和桂嬤嬤應聲而去。

這兩個嬤嬤雖然才來沒幾天,但因為是謝蓁身邊的紅人,又年紀較長,還會做事,府裏的下人很快就對她們服服帖帖。沒用多久,下人重新把東西搬下來,陪著王嬤嬤和桂嬤嬤一一清點。

東西分成兩邊,一邊是長青閣的,一邊是歐陽儀的。

屬於歐陽儀的東西只有一個小包袱,裏面裝著幾件衣裳首飾,還有管事奉嚴裕之命準備的兩箱嫁妝。

歐陽儀眼看著自己的東西只剩下一小半,瞪向謝蓁:“你……”

謝蓁卻不理會她,讓雙魚拿出準備好的契書,“這些嫁妝你可以拿去,這是六皇子對李家最後的恩情。不過你得簽下這張契書,嫁人以後,從此你與六皇子再無半點關系。”

其實如果不簽契書,也沒什麽大問題,原本歐陽儀就不是嚴裕正正經經的表妹,只想他們不理,她自然沒什麽辦法。

可是簽下契書,能省去許多麻煩。

歐陽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下意識搖頭,“怎麽會沒關系?我是……”

謝蓁不等她說完,“那你就把嫁妝留下。我是你表嫂,你母親不在了,以後你要嫁什麽樣的人,我替你做主。”

歐陽儀睜大眼。

那更不行了!

誰知道她會把自己嫁給什麽樣的人?萬一半臉麻子半臉褶子還品行不端,那她怎麽辦?

歐陽儀咬碎了牙,只好接過謝蓁手裏的契書,滿肚子氣憤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蓋了個手印。

謝蓁看也不看,讓王嬤嬤收起來。

王嬤嬤收好以後問眾人:“都看見了麽?”

這裏是大門與二門必經的道路,在這裏發生的事,不出半天便能傳遍全府。

下人們齊齊點頭。

王嬤嬤點點頭,“既然看見了,就下去做自己的事吧。”

如此一來,歐陽儀哪怕以後再回皇子府,估計也不會有人插手管她了。歐陽儀打落牙齒和血吞,氣急敗壞地上了馬車,帶著兩箱嫁妝去往城南院子。

☆、上元

? 送走歐陽儀,謝蓁只覺得整個府裏都清凈了。

她讓人把長青閣的東西都放回去,院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一遍,把歐陽儀居住的痕跡都清理幹凈才罷休。

嚴裕從宮裏回來的時候,她正指揮下人把歐陽儀用過的桌椅板凳都扔了,換上新的桌子椅子。

她站在長青閣院子裏,連頤指氣使的模樣都那麽可愛。

留蘭抱著歐陽儀用過的被褥枕頭走出來,問她:“娘娘,這些東西還留著嗎?”

她義正言辭地反問:“留著過年啊?”

一轉頭,看見嚴裕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她臉一紅,三兩步跑到他面前,“我把歐陽儀用過的東西都扔了,你生不生氣?”

他垂眸,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為何要生氣?”

她說:“因為重新買東西要花很多錢。”

那守財奴一般的小模樣,讓人看了就覺得好笑。

嚴裕不顧下人在場,捏捏她的臉,“我看起來很窮麽?”

她嘻嘻一笑,捂著臉後退一步,“不窮。”

小混蛋。

嚴裕盯著她,忽然上前握住她的手,把她從長青閣帶出去。走在回瞻月院的路上,他說:“以後府裏的財產都歸你管,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路上不少來往的下人,見到他們屈膝行禮。

謝蓁歪頭看他,故意笑著問:“這麽好啊?”

他無奈地回頭瞪她一眼,大概是覺得她不上心,“我平常對你很不好麽?”

她想都沒想就點頭,“當然不好,可差了。”

尤其是她剛嫁進來的那陣,她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很委屈。當時她只覺得自己入了狼窩,沒有一點逃跑的餘地,連說話都沒底氣。那個時候她就像受氣的小媳婦。也不知道怎麽就好起來了……反正自從她回了一次家,他們的關系就變了。

嚴裕想反駁,然而想了一想,似乎真是那麽回事。

他走在前面,理虧地哦一聲。

後面還說了一句什麽,謝蓁沒聽清,追著他問他說了什麽,可是他卻怎麽都不肯再說第二遍。

任憑謝蓁怎麽說,他自守口如瓶。

走著走著路上忽然下起雪來,今年冬天似乎總是下雪,瑞雪兆豐年,來年莊稼地裏必定要有好收成。嚴裕回屋給她拿了件鬥篷,替她披在身上,沒讓下人跟著,帶著她往後院走去。

後院湖面結了厚厚一層冰,站在湖心亭看景,滿目都是白色,能一覽府裏的大部分風光。

謝蓁戴著白色鑲狐貍毛鬥篷,凍得鼻子紅紅的,“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走過長長的九曲橋,他和她站在亭子裏,亭子裏提前準備好了火爐,還有一壺溫好的酒。他帶著她坐下,把桌上的手爐放她懷裏,“不幹什麽。”

只是忽然想和她單獨待著。

想來想去,只有這裏最合適。

謝蓁奇怪地看他一眼,雖然懷疑,但也沒說什麽。見桌上只有酒,就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這是什麽酒?”

“陳年紹興。”

嚴裕剛說完她就要喝,但是這姑娘大概忘了自己酒量很差,一杯合巹酒就能把她喝醉,他實在不對她抱什麽期望。原本想阻止,但是看她一臉躍躍欲試,想著反正只有他們兩人,她想喝就喝吧,大不了喝醉了他把她抱回去。

於是就縱容她喝了半杯。

溫酒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不少。謝蓁酒勁兒上來,勉強還存在一點意識,抱著手爐歪著頭念念叨叨:“馬上就過年了……”

以前過年都是在青州跟父母一起過,今年來京城,原本是要跟定國公一大家子人過的,但是她嫁給了嚴裕,便要入宮去參加家宴。

嚴裕托著下巴,欣賞她搖搖晃晃的呆樣子,“過年你想要什麽禮物?”

她一陣頭暈,看什麽都是重影的,勉強撐起精神想了想,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風箏……”

話剛說完,就一頭倒進嚴裕懷裏。

他伸手接住她,低頭看向她紅彤彤的雙頰,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旋即彎起薄唇,勾出個曇花一現的笑容。“你也忒沒要求了。”

過年這麽難得機會,他本想給她準備一份厚禮,誰知道她只想要一個風箏。

遠處瓊花晶瑩,霧凇沆碭,雪花一瓣瓣從天上飄下來,勾勒出銀裝素裹的琉璃世界。近處他擁著她,用鬥篷把她裹得嚴嚴實實,俊臉含笑,沖淡了眉梢的冷峻,最後一低頭,含住她的雙唇。

剛才她問他說了什麽,其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話。

她不是說他以前對她不好麽?那他以後對她好就行了。

過年這天,元徽帝在麟德殿設置家宴。宴上沒邀請多餘的官員,只邀請了皇家子嗣。

謝蓁得以見到以前沒見過的三皇子,四皇子等幾位皇子,還有他們的皇子妃,以及各路後妃。家宴沒有外人,元徽帝似乎心情很好,忍不住跟太子和幾位皇子多喝了幾位。謝蓁坐在嚴裕身邊,右手邊是七皇子,七皇子沒有娶妻,為人倒是很熱情,一個勁兒地叫她六嫂。

有人來給謝蓁敬酒,都被嚴裕擋了回去。

有些是在擋不住的,他索性直接替她喝了。

大皇子見狀忍不住笑話,“平時看老六冷冰冰的,沒想到是個這麽護短的。”

他倒也沒反駁。

用過家宴,元徽帝領著眾人去太液池湖畔看煙火,天邊驟亮,火樹銀花。大抵是看過嚴裕為她準備的煙火,謝蓁看這些反而沒有多少熱情。但心情還是很好的。

接下來沒有在宮外建府的留下來陪元徽帝守歲,在宮外建了府邸的,元徽帝也不勉強,想回去就回去吧。嚴裕當然選擇回去,沒跟元徽帝客氣,帶著謝蓁就出宮回自己家。

回去的路上,謝蓁不解地問:“你為什麽不讓我喝酒?”

其實她在宮裏就想問了,只不過一直找不著合適的機會。她覺得自己喝一兩杯應該沒什麽,但是嚴裕卻連碰都不讓她碰。

嚴裕一晚上被幾位皇子灌了不少酒,渾身都是酒味,他閉著眼睛說:“你會喝醉。”

謝蓁不信,“我從沒喝醉過!”

那是因為她喝醉的時候從來不記得吧?

嚴裕睜開眼看她,眼裏蘊笑,大抵是他剛剛喝過酒的緣故,眼裏沒有平時的冷漠和凜冽,只剩下纏綿柔情。謝蓁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滿臉通紅,頓時偃旗息鼓,向後坐了坐,不甘心地說了句:“……好吧。”

回到皇子府,吳澤把他扶下馬車。

來到瞻月院門口,他揮手讓吳澤下去,勉強穩了穩神智,帶著謝蓁往廳堂走去。

過了廳堂便是內室。

在國公府時,謝蓁一開始不讓嚴裕跟她同榻而眠,讓他自己睡外面羅漢床上。他總是半夜爬到她床上,一覺睡到天亮,趕都趕不走。後來回來皇子府,他自然而然地不肯再讓她睡側室,把她放在側室的枕頭拿了過來,逼著她跟自己睡一張床。

謝蓁一開始是抱著視死如歸的態度,睡就睡吧,反正都拖了這麽久了,再拖也拖不下去。

可是嚴裕卻沒有跟她想的那樣,他跟在她睡在一起,只是晚上抱著她,沒有做出什麽別的舉動。

謝蓁一邊納悶,一邊又有點慶幸。

出嫁前聽嬤嬤說,做那什麽很疼的……

她還在胡思亂想,嚴裕已經把她罩在身下,對著她的臉就啃了下來。

她疼得嗚咽一聲,“你輕一點……”

他滿身都是酒氣,身子火熱,在她身上每親一下,她就覺得那裏好像著火了一樣。越吻越收不住,她以為今晚他們就會圓房,沒想到他只是在她脖子上親親啃啃,最後重重地喘著粗氣,抱著她啞聲說:“睡覺。”

“……”

這怎麽睡得著啊?

他的身體都要燒起來了啊!

謝蓁白白緊張了一番,低頭小心翼翼地覷他的表情,見他只是緊緊閉著眼,好像忍得十分辛苦。她不懂得男女之道,但是之前答應過他及笄之後就圓房的,她以為他是為她著想,以為她害怕,所以伸手撓了撓他的手背,“小玉哥哥……”

嚴裕嗯一聲,又啞又沈。

她看著他的長睫毛,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咬著唇瓣猶豫再三,“其實,其實我還是有點害怕……”

他沒說什麽。

她又道:“不過……不過……”

他開口:“不過什麽?”

謝蓁臉頰紅得滴血,一直紅到耳朵根,連聲音都變小了不少:“如果你輕一點……就……”

這大抵是世上最動聽的話,嚴裕聽得渾身都酥了,好不容易快壓下去的情緒,一瞬間被她重新點燃。他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把她生吞活剝了,箍著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緊,恨恨地說:“謝蓁……你這小混蛋!”

謝蓁莫名其妙,她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罵她幹什麽?

於是鼓起腮幫子轉了個身:“我才不是小混蛋。”

嚴裕好氣又好笑,把她重新撈回來,貼著她的脖子又親又吻,最後咬住她的耳垂說:“我一走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回來,萬一我們現在圓房,你有身孕了怎麽辦?”

謝蓁最招架不住他咬她耳朵,用手捂住,“那就生下來啊。”

他不吭聲,許久才道:“我想陪在你身邊。”

謝蓁後知後覺地再次紅了臉,心想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他想得可真遠。

“你會去很久麽?”

他說:“最少一兩年。”

謝蓁在黑暗中哦一聲。

他不放心,人還沒走,就開始叮囑:“不許忘了我。”

她忍俊不禁,故意跟他唱反調,“我盡量吧。”

他氣得咬牙,最後再次把她按在身下狠狠親了一通,小姑娘在他身下鬢發淩亂,睜著水汪汪霧蒙蒙的眼睛,看得他渾身上下熱血沸騰。他抽身而出,什麽都沒說,自己跑到隔壁洗了個澡才回來,然後再也不敢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了,老老實實地抱著她睡了一覺。

日子很快到了上元節。

十五這天,家家戶戶吃元宵,六皇子府也不例外。

謝蓁最喜歡芝麻餡兒的,吃下去滿口香甜,她能一口氣吃好幾個。不過嚴裕不喜歡吃甜的,她就舀了一個送到他嘴邊,一個勁兒地勸哄:“你吃一個,你嘗一嘗,可好吃了!”

他也就看了一眼,始終不為所動。

謝蓁最後氣鼓鼓地塞到自己嘴裏,用牙齒一咬,香甜的芝麻餡兒溢滿口腔。她撐得一邊腮幫子圓圓的,看得他心動,探身吻住她的雙唇,撬開她的牙齒跟她一起品嘗嘴裏的元宵。

謝蓁受到驚嚇,沒想到還能這麽吃!

等他把她嘴裏的元宵吃完了,連餡兒都舔得幹幹凈凈,她還沒回神。

他得寸進尺,喝一口清茶潤口道:“太甜了。”一語雙關。

謝蓁轟地紅了臉,捂著雙頰瞪他:“你為什麽搶我的元宵?”

他問她:“不是你讓我吃的?”

可是沒讓他這麽吃!

謝蓁抿唇,沒發現他還有這麽無賴的一面。可是事後想一想,又沒什麽好生氣的,反正他幼稚,她不跟他一般計較。

上元節最大的節目不是吃元宵,而是晚上的燈會。

太陽還沒落山,花燈初上,街上都是各種各樣的花燈,形狀稀奇古怪,五顏六色。每到這個時候,養在閨閣裏的千金都出來了,一年裏最熱鬧的時候,莫過與元月十五上元節。街上不僅有賣花燈的,還有猜燈謎的,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喧嘩熱鬧,遠處繁光綴天,月明星稀,是京城一大盛景。

謝蓁老早就坐不住了,她也想去外面玩,可是嚴裕說外面人太多,怎麽都不肯答應帶她出去。

她在院裏急得團團轉,似乎能聽到遠處街上的喧鬧聲,“我們帶著吳澤和吳濱?”

嚴裕坐在廊下,“不行。”

她朝他哼一聲,“小玉哥哥是壞蛋!”

他不為所動,偏頭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罪名。不是不讓她出去,實在是最近不安全……朝中異動,他到哪兒都被人跟著,帶上她只會更危險。

謝蓁不死心,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噔噔噔跑到他面前,彎腰在他臉上啄了下,“我們出去吧?”

他耳朵一紅,擡眼瞪她。

她假裝沒看到,從臉上親到嘴巴,學著他親她的樣子照貓畫虎,慢慢地舔他的嘴角,“好不好?”

她認認真真地啃他,嬌軟的嗓音輕輕哼哼,每一個都是誘惑。

他最終沒抵抗住,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好。”

謝蓁如願以償地出來。

一到外頭,就像從籠子裏放出來的鳥一樣,撒了歡兒似的歡喜雀躍。馬車停著街尾,他們走下馬車,她帶著他穿梭在各個攤販鋪子上。她的孩子心性未褪,看什麽都覺得稀罕,就連路邊捏的小面人兒也不放過。

謝蓁讓老大爺照著她和嚴裕的模樣一人捏了一個,沒想到還真捏的有模有樣,眼神姿態都像極了他們。

謝蓁把笑得眉眼彎彎的女面人遞給嚴裕,自己則拿著兇神惡煞的男面人,左看右看,嫌棄地說:“小玉哥哥就不能笑笑嗎?”

一邊說一邊把面人放到他臉龐,就著花燈的光線看了看,還真是一模一樣。

她撲哧一笑,拉著他往下一個地方走去:“我想吃窩絲糖!”

嚴裕就給她買了一小包。

她一路捧著油紙包,看見什麽都想要,嚴裕負責給她付錢。並且她吃不完的東西,一般也都交給他解決。別的還好,窩絲糖實在太甜,他無論如何都不吃。她就親自餵到他嘴裏,笑瞇瞇地問:“好吃嗎?”

嚴裕抿唇看她,不承認也不否則。

她要走,他把她拉住,伸手用拇指拭去她唇上的白糖,“你怎麽吃得滿嘴都是?”

她眨巴著大眼睛問:“好了嗎?”

他多停留了一會兒,才嗯一聲,“好了。”

左手便是一個賣花燈的攤子,上面掛了不少精致的花燈。謝蓁的目光被吸引過去,站在攤子面前挑了兩個最好看的蓮花燈和兔兒燈,自己拿著蓮花燈,把兔兒燈遞給嚴裕,大方地說:“這個給你。”

嚴裕還在吃她剩下的那包窩絲糖,隨口問道:“為什麽買兔子燈?”

她回答得頭頭是道,“跟你很像啊。”

他堂堂七尺男兒跟兔子哪裏像了?

她繼續說:“……一急就會紅眼睛。”

嚴裕不接,把兔兒燈遞給後面的吳澤,騰出一只手牽著她往湖畔走。那裏才是最熱鬧的地方,岸邊樹上都是猜燈謎的,放煙火的,還有放河燈的。兩岸亮如白晝,不少書生佳人相會於此,胡訴衷情,暗生情愫。

湖面上飄著不少河燈,星星點點的火光像一個個星辰,點綴了平靜的湖面。猶如一條銀河,兩頭牽著女郎和織女。

嚴裕把吳澤買來的河燈遞給她,她興高采烈地帶著他到湖邊,點燃上面的蠟燭,輕輕地推向湖心。

等河燈飄遠以後,謝蓁扭頭問他:“小玉哥哥猜我許了什麽願望?”

她一雙妙目熠熠生輝,明亮奪目。

他看著她。

她湊到他耳邊,聲音很輕,像說悄悄話:“我希望小玉哥哥平平安安地回來。”

他心中一動。

這個笨蛋,不知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胎記

? 放完河燈,謝蓁站起來。

遠處河岸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可謂熱鬧非凡。

她原本想帶著嚴裕去猜燈謎,然而沒走幾步,忽然停了下來。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道視線一直追隨著他們。

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他們站在暗處,又不顯眼,誰會看到?

本以為是自己多想,她站在湖畔與街道的交匯處,不經意地擡眸往一間茶肆二樓看去,果真對上一雙犀利深邃的眼睛。

茶肆臨街而設,門口熙來人往賓客盈門。一樓請了說書的先生說書,二樓是單獨的雅間,閣樓精致,雕欄玉砌,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來來往的地方。她看到那個人坐在窗邊,身後站了兩個侍衛打扮的人,那人朝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大皇子?

謝蓁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錯愕過後,心裏漸漸湧上一種不舒服。

說不上來……她下意識地不喜歡嚴韞。

嚴裕察覺到她的異常,循著她的視線往上看去,看到閣樓上的人後,臉色不變,放在袖子下的拳頭卻暗暗收緊了。

街上穿梭的行人擋在他們面前,很快大皇子的侍衛走下茶肆,來到他們跟前問道:“平王邀請六殿下去樓上一坐。”

大皇子嚴韞十八歲被元徽帝封王,如今居住在宮外的平王府。元徽帝賜他的這個“平”飽含多種深意,大抵是想讓他平心靜氣,平平和和地過完一生。然而元徽帝始終不了解自己的幾個孩子,嚴韞是前皇後所生的嫡長子,怎能甘心做一個平庸的王爺?

如今元徽帝精神矍鑠,不到退位的年紀,一旦他的身體出現任何狀況,恐怕就是嚴韞起兵造反的那一日。

他如今兵力與太子不相上下,而嚴裕則頗受元徽帝重視,手中把持著邊關的二十萬兵。若是能將嚴裕納到自己麾下,絕對是如虎添翼,那他跟太子之間便可以分出個勝負了。

可惜嚴裕是太子的人。

他曾想方設法要拉攏嚴裕,始終未果。

嚴裕與他道不同不相為謀,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無法化解的矛盾。他想收買嚴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嚴裕頓了頓,婉拒:“皇子妃身體不適,請幫忙轉告大哥,我們正準備回府,就不上去了。”

侍衛直起身,往謝蓁身上看了一眼,旋即點點頭,轉身回去稟告。

謝蓁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那侍衛上樓與大皇子回稟,大皇子舉起茶杯惋惜地搖了搖頭,他們才離開。

謝蓁看出他的不愉快,等走遠以後才問道:“大皇子是什麽樣的人?”

他們停在一座橋下,花燈從他們面前漂流而過,嚴裕才說:“平王手段狠毒,心機覆雜,你對他最好敬而遠之。”

他不叫嚴韞大哥,而是叫平王。

這其中似乎還有別的牽扯。

謝蓁聽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於此同時,對面的湖岸站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今日上元,冷氏讓謝榮帶著謝蕁到街上轉轉,順道挑選幾個漂亮的花燈帶回來。這陣子為了謝立青去鄔姜一事,府裏上下都過得比較壓抑,冷氏心疼孩子,便特意讓他們到街上放松放松。

謝蕁不喜歡花燈,她喜歡街邊賣的糖人。

謝榮就讓賣糖人的畫了一個謝蕁的生肖,付了錢,帶著她隨處到岸上走一走。

前面樹下支了不少燈籠,樹上牽扯紅線,每一條紅線下面都系著一個繡連理枝的香囊,香囊裏分別寫著半句詩。這樹上掛滿了香囊,然而成上下句卻只有那麽一對,誰若是能和另一個人拿到一對,那便是天賜的緣分。

因此樹下站了不少姑娘少年,紛紛滿懷希冀地取下香囊,尋找各自的有緣人。

謝蕁和謝榮都沒興趣,一個是太小,一個是覺得不靠譜,正準備繞過這棵樹往前面走,卻聽到後面傳來一聲——

“七姑娘!”

謝蕁咬著糖人回頭,在眾多人中,一眼就看到站在明亮處的和儀公主。

她穿著秋香色秋羅大袖衫,配一條大紅宮錦寬襕裙子,外面披同色遍地金妝花緞子鶴氅,頭戴珠翠,明艷照人,一看便是精心打扮過的。謝蕁看到她身邊還有一個姑娘,與她同樣身高,梳飛仙髻,戴八寶碧璽如意簪,穿一件織金淺紅纻絲襖,系一條結彩鵝黃錦繡裙,身段窈窕,玲瓏有致,原本是極引人註目的打扮,卻因為臉上掛了一條透紗絲絹,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碧清妙目和一雙秀氣的柳葉眉。

她跟著和儀公主往這邊看來,那一眼微波流轉,風動月華,更引人無限遐想。

謝蕁與和儀公主交情不深,等她們走到跟前,靦腆地笑了笑:“你們也來看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