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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顆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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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格外緩慢,白傾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手術室門前的燈終於亮起來。

醫生走出來:“家屬在嗎?”

“在。”白傾站起來,“醫生,手術?”

醫生點點頭:“手術很成功,病人打了麻藥,至少還需要再過五六個小時才會醒,家屬也守了一晚上,可以先去休息會。”

“謝謝醫生。”白傾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微微發著抖。

跟著病床一起到了病房,白傾看著母親蒼白的臉,幾乎一直向下掉落的心終於稍微安定,不再惶恐得幾乎發瘋。

她最後看了眼母親的臉,幫她理了理被角,轉身走出病院回了家。

宿舍裏,白傾抱著雙膝坐在沙發上,視線茫然地望著前方的空氣,毫無聚焦。

她用力咬著下唇,直到嘗到淡淡的腥味。

半晌,她拿起那副名為《回家》的油畫,呆立在原地看了整整十分鐘,終於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餵?”那邊的聲音顯然是從睡夢中剛醒來。

“楊光。”白傾猛地抓緊手裏的畫,“我有些事想找你談談。”

“怎麽了學姐,現在嗎?”

“現在。”

白傾掛了電話,找出防雨袋子將油畫反覆裹了好幾層,確認不會被雨淋濕,然後抱著它沖下樓。

她撐著傘,在漫天的瓢潑大雨裏,渺小得幾乎看不見。

踩著高跟鞋在雨天裏並不好行走,她走得很慢,每靠近那棟酒店一點,她就將手裏的油畫抱得更緊一點。

只是路再難走,終究還是離得很近,不過十分鐘就到了酒店大堂。

楊光站在門口等她,見到她被雨淋濕的裙擺,和蒼白憔悴的臉,驚慌失措地將她拉進來。

“這麽大的雨,學姐你怎麽沒打車?早知道我該開車去接你的。”

“沒事,我有事找你,說完了我就要走了,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白傾搖頭推開他的手,輕聲道,“上樓說。”

“好好好,趕緊上樓。”

楊光伸手去接白傾懷裏抱著的東西,誰知她卻躲開了,更加抱得死緊。他也沒心思多說,只是忙著將白傾接上樓去,想著讓她暖暖。

白傾跟著楊光走進電梯,低頭站在角落裏,望著手裏的畫,落了兩顆淚,極小聲地呢喃了一聲。

“對不起……爸爸。”

……

“學姐,進來坐。”

楊光摸摸頭,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他穿著一件薄毛衣,頭發有些亂地翹起來,看上去像是個剛成年的大孩子。

白傾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把手裏的畫放到茶幾上。

沒有急著動手去拆包裝,白傾定定地望著楊光:“你知道展天嗎?”

“展天?是那個畫家麽?”楊光撓撓頭,不知道白傾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知道,他的畫近年來很受歡迎,業內評價也非常高,我們家老爺子也總想收藏一幅,不過可惜了,聽說他前兩年去世了,之前的畫作也沒有在市面上出現了。”

“嗯,沒錯,他的畫都被家人毀了,目前還完好的就只有一幅。”

楊光更詫異了,打量著白傾的臉色,小聲問道:“學姐,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因為展天是他的藝名,他的真名叫白展。”白傾說道,“他是我的父親,現在我手上這幅畫,是他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楊光楞了半晌,望望茶幾上的畫,又望望白傾,看她滿面憔悴,忍不住坐到她身邊,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學姐……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白傾輕輕搖搖頭,把茶幾上的畫向前推了推,“給我打三十萬,這幅畫是你的了,你可以去找業內專業人士鑒定,絕對是真跡,這幅畫是他存世的唯一畫作了,按照近年的行情,拿去拍賣不會低於二百萬。”

“我不是這個意思!學姐,真假什麽的,難道你還會為了這點錢騙我麽?我只是……你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不用說這些的。”

白傾低下頭:“如果真的想幫我,就給我三十萬,買下這幅畫。”

楊光瞇著眼打量了白傾好一會兒,忽然站起身來,掏出一支香煙,點燃了抽起來。

白傾擡頭看他:“你以前,不抽煙的。”

楊光笑笑,半是苦澀半是感慨:“人總是會變的,長大了心裏有了事兒,才知道為什麽男人總喜歡抽煙。”

“這些方面,你倒是越來越像他了。”

“誰?鄭越學長嗎?”

白傾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剛剛和你說的事,你覺得怎麽樣?”

“學姐開口,我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楊光吐了個煙圈,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神情讓白傾覺得有些陌生,“只是我也有些話想和學姐談談,學姐忙得很,總是沒空見我,今天難得見了面,我想和學姐多說說話。”

楊光走到白傾身邊坐下來,把手裏的煙擰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伸手摸上白傾的臉,輕輕摩挲著。

“你瘦了。”

白傾側臉躲過他的手,神情不悅。

她的躲避仿佛觸怒了他的神經,他的目光變得很冷,轉瞬又變得瘋狂。

他猛地攥住她的雙肩,手上的力道極大,整個人歇斯底裏。

“為什麽鄭越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他?白傾,我對你不好嗎?我從來沒有像喜歡你這樣喜歡一個人,我甚至為了你和家裏鬧翻!”

“為什麽你就不能考慮考慮我呢?”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三十萬又算什麽?就算是三百萬,三千萬,日後的整個楊氏,我都願意給你!”

白傾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地抱著畫站起來就要走。

楊光猛地奪過她手裏的畫丟到一邊,用力抱住她,她被雨淋濕變得冰涼的肌膚觸手濕滑,他被冷得一個激靈,卻將她抱得更緊了。

這麽多年了……他總是看著她在鄭越的懷裏笑得那麽開心,他總是覺得自己在她面前自慚形穢,可是今晚的她不一樣了,她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平凡而又脆弱。

她有求於他。

她也只是個女人不是嗎?

她也沒有那麽遙不可及,不是嗎?

楊光不顧白傾的掙紮,滿眼迷戀地看著她,癡癡地道:“學姐,你真的好美……”

“學姐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離你這麽近,付出任何代價我也覺得值得了……”

“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就算拼了命也一定會和家裏抗爭到底,把現在的這門婚事推掉!”

“學姐,看看我好嗎?不要像以前那樣像看孩子一樣的看我,像你看鄭越那樣看我好嗎?”

他幾乎瘋魔了,將她抱得死緊,低下頭去吻她的嘴唇。

此刻的他,既不是那個敏感內向的少年,也不是那個總會望著她靦腆淺笑的學弟。

他如此陌生,看上去讓人害怕。

白傾用力偏開頭,壓著嗓子怒道:“楊光!放開我!”

纏在身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她猛地擡腳,高跟鞋的鞋跟用力踩在他的腳背上。

楊光吃痛,驚呼一聲,卻沒有放開她,而是擡手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她臉上。

白傾整個人跌在地上,撞到了墻的右手難以抑制地發著抖。

她喉嚨裏不斷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卻始終沒有呼痛,只是艱難地抱著畫站起身來,冷冷地望著他。

楊光的眼神連著變了幾變,向她的方向挪了幾步卻又不敢太過靠近,語氣變得極其驚慌:“對不起,學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只是……”

“啪--”

白傾用力地回打了他一個耳光,踉蹌著沖出房去。

剛剛那一腳踩得太過用力,高跟鞋的鞋跟已經有些不穩,跑出來時扭到了腳,一陣陣劇痛從腳踝處傳來。

她抱著懷裏的畫站在電梯裏,眼淚終於再也止不住,撲撲簌簌地往下掉。

一樓到了,她抱著畫,沒有打傘,拖著受傷的腳就這麽沖進雨幕裏。

前臺的大堂經理在她身後高聲喊著什麽,她也全然都聽不見了。

大堂經理沖到門口,望著她遠遠跑開的方向,趕緊回到前臺,再次撥通了一個電話。

這是鄭氏的酒店,所有人員早已受了上面的吩咐,一定要特別留意那位白小姐的動向,如有什麽異常,就直接打電話找鄭總的秘書,甚至是總裁本人。

早在白傾走進酒店,跟著楊光上樓的時候,大堂經理已經撥出了一個電話,電話的那頭是鄭越。

據她的猜測,鄭總此刻已經在趕往酒店的路上。

想到白傾沖出去時踉蹌的腳步和滿面淚水,大堂經理已經忍不住慌得心臟砰砰直跳。

電話接通了。

那邊是熟悉的語氣和嗓音:“餵?”

大堂經理深呼吸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辭:“鄭總,剛剛,白傾小姐出了酒店,往公司方向去了。”

“出了酒店?”

“是的。”那邊冷冷的語調聽得大堂經理後背禁不住冒出一層薄薄的冷汗,戰戰兢兢硬著頭皮說道,“似乎她的腳還受了點傷,臉上也……”

電話突然被掛掉了。

穿著黑色長外套的男人一身風雨,從酒店門口走進來,顯然是驅車剛剛到達酒店,目光巡視一圈,停在大堂經理的臉上,聲音又冷又硬:“到底怎麽回事?”

大堂經理走上前來,恭敬地叫了聲“鄭總”,隨即也不敢拖拉,將今晚所見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男人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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