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承曼希與費倫率領鷹群在天色微曦之時返回了弗塔山城。鷹群降落的聲音將全城驚醒，人們紛紛走出門外張望。城中的各方勢力迅速向鷹群降落的地方聚集。

伊雷諾斯第一個來到他們面前。他吃驚地打量著他們：不論是人或鷹看起來狀態都很差，費倫眼睛泛紅，華承曼希也少見的面露疲憊之色。“發生了什麽事情”伊雷諾斯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失去了維利爾，永遠的。”費倫艱難地說。

“維利爾死了？！”緊隨在他後面匆匆趕來的歐藍聞言震驚失聲。她沖到鷹群之前，厲聲質問：“他怎麽會死？你們卻都好好的？”

“啾啾，啾啾啾啾……”一只鷹有氣沒力地回應她。精靈和奇瑞王族都是能聽懂鷹啼的：“戈西太強大，我們的營救失敗了……維利爾大人為了不讓戈西的陰謀得逞，選擇了自盡嚶嚶嚶……”

“自盡？！”此時雲法兒海精靈以及弗塔山城的城主等人也都趕來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歐藍低垂眼瞼，神色晦暗不明：“維利爾怎麽會得知戈西的陰謀？是你們告訴他的，對不對”她看向華承曼希和費倫，憤怒地質問：“是你們逼他自盡的，對不對？”

“我們怎會……我們……”費倫無言以對,轉身狠狠地一拳錘在了城墻上。華承曼希嘆口氣：“如若還有任何一絲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他，殿下。”

“公主，沒有人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請相信華承曼希王與費倫閣下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雲法兒走到歐藍身邊說。

“對不起，事情太突然了，我不能接受，維利爾，那麽強大的維利爾竟然……”歐藍伏倒在雲法兒肩上，掩面哭泣。

人群被她的情緒所感染，沈默而哀傷。唯在不起眼角落裏，人形的巨蛇漆皮看著這樣的歐藍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他俊美的臉上四道猙獰的傷痕扭曲成滑稽的形狀。

“請您節哀，戰爭就是這麽的殘酷而無奈。”雲法兒還在好聲好氣地安慰歐藍：“維利爾是個英雄，他的死是有價值的。”

“我不能接受……”歐藍哭的梨花帶雨：“如果，如果這一切，是發生在格緋黎爾身上，那麽，華承曼希王也會是這麽的冷靜嗎？也會這麽冷靜地讓她自盡嗎？您會嗎，華承曼希王？！”

人群依舊沈默，然而沈默的意味卻變了。

而漆皮恍然大悟地閉上了嘴巴。

“殿下，您這種假設是沒有意義的。”雲法兒依舊溫聲軟語，然而語氣裏卻多了一分堅定與威嚴：“有些抉擇，非親自經歷者無權置喙，也有些進退，不可以普世道德評判之。”

歐藍的哭泣停止了一下。她心中權衡了一下，然而還是說了出來：“可是戈西需要強大的身體，沒有誰比格緋黎爾更加合適了，如果他們合為一體，那麽綠陸覆亡近在旦夕……”

“請您慎言！”華承曼希面如寒冰：“依據結盟通則，無端誹謗同盟者，當可殺！”

“對、對不起，我失言了。”歐藍囁嚅道。她再次埋首於雲法兒肩上，哀哀哭泣。雲法兒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華承曼希看著神色各異的人群，目光微沈，面色更冷。伊利諾斯知道他肯定是在找龍輕。他剛想告訴他龍輕不知道飛去哪兒了，就在此時，他看到華承曼希身後，弗塔山城下遠方，萬水森林的邊緣，如同洪水洩閘般，奔跑出一支散亂的軍隊。

華承曼希順著伊雷諾斯目光扭頭看。不早一秒也不晚一秒，化出翅膀的人形龍輕從森林裏一飛沖天。

映著朝陽，那個翺翔的身影在華承曼希美麗的藍眸中熠熠生輝。他自從維利爾逝後就一直陰沈的面色微微明朗。

而龍輕，遠隔山川與河流，也一眼就看到了華承曼希。

她以肉眼幾不可捕捉的速度飛過這段距離，又是不顧所有人目光，直接撲進華承曼希懷裏。速度太快，人太興奮，她把華承曼希給撲倒了。

龍輕咯咯笑了起來。她的心情很好，她在華承曼希胸口各種蹭：“你回來啦，我好想你。”

歐藍條線反射地磨了下了牙，然後她的哭聲愈發委婉哀戚了幾分。而雲法兒又更深地皺了下眉頭。她不著痕跡地從歐藍身邊離開。

而龍輕也很快發現了異狀：華承曼希沒有回應她。她擡頭看看華承曼希，又看看四周人群：這詭異的沈默，還有點隱隱約約的敵意是怎麽回事兒啊？輕輕現在很乖啊，龍性完全壓制住了，還掩護了前線軍隊撤退回來，為什麽受到的是這種對待？一瞬間，她的負面情緒又出現了。

“發生了什麽事？”她問華承曼希。她伸手撫摸他的臉，她不喜歡這張臉被嚴霜覆蓋。她想起上次見到他這麽嚴峻的神情還是在風箏鎮得知費文德斯的死訊的時候。

而華承曼希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腕上，那裏傷痕遍布血跡斑斑：“你受傷了？”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腕仔細查看。隨著他的註意力的轉移，之前的冷意冰封瓦解，熟悉的、春天般的氣息再次出現，將龍輕籠罩。“沒事兒，是我自己咬的。”龍輕又開心起來：“我去掩護前線騎兵撤退，我很努力的嘗試控制自己，然後每當快要失控的時候，我就咬自己一下，讓自己保持清醒，結果我成功了！我順利掩護他們撤回來了！”

看著她多日未曾展現的璀璨笑容，華承曼希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伊雷諾斯吹聲口哨鼓起掌來。不過沒有幾個人應和他。他也不以為意，從容地指揮：“希克斯將軍，您是否應當前去接應佐爾曼軍團；馬杜裏大人，您該去安排針對佐爾曼軍團的後勤供給了；阿爾弗烈德，你很閑嗎，你不需要去巡查軍務嗎？……”他幹凈利落的將閑雜人等清場，然後看看還在旁若無人地纏綿的二人，朝天翻個白眼：“傳令兵，命令工務營過來，給咱們王上王後搭建一座臨時行宮！立刻馬上！一秒鐘也不能耽擱！”

那兩個人這才分開，相視一笑，牽手離開。

無人理會的歐藍看著他們的背影，面色蒼白的可怕。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怒火：“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她將怒火發洩向鷹群：“你們還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回奧沃西提，守衛父王！”

然而鷹群沒有動。之前回答她的那只鷹啄啄羽毛，漫不經心地說：“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我們不會回奧沃西提了，根據維利爾大人的遺願，以及我們自己的意願，我們決定向費倫大人效忠。）

“什麽！”又一個預料之外的壞消息。也許是物極必反吧，歐藍反倒從暴怒中恢覆了平靜：“雖然他也是鷹之血脈的子孫，然而二十年前，正是他的父親，你們無比忠誠與敬重的費文德斯殿下，無視你們的安危與感情，如同拋棄垃圾一般拋棄了你們，你們忘記了嗎？！他的兒子，也必將是和他一樣沒有責任感的人啊！”

她這套說辭以前對維利爾是很管用的，但顯然，現在這個新的鷹群首領芙芮雅是不吃她這一套的。它回答：“啾啾啾，啾啾，啾啾救，啾啾。”（啊呀，公主殿下您在說什麽啦，人家的人話不是很好啦，您說太快我聽不懂啦，聽不懂啦嚶嚶嚶。）

說完帶領鷹群莊重又威嚴地飛走了。

“輕輕是不是很厲害？”回精靈駐地的路上，龍輕第十遍問華承曼希。

“是的，很厲害，輕輕最厲害了。”華承曼希忙著用蘇生之力治療她手上的傷痕：“可是以後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了。應該可以有別的方法使你保持清醒。”

“可是我真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這種戰勝自己的感覺真是棒棒噠！”龍輕手舞足蹈地轉個圈：“對了，剛才大家是為什麽不高興啊？”

華承曼希嘆口氣，把情況告訴她，

“維利爾……怎麽會這樣？！”龍輕停下了腳步。震驚之餘她還有一點自責：“我該預料到的，戈西之前圖謀捕獲我不成，他會把目光轉向其他和我情況類似的人……啊，漆皮！還有一個漆皮！”她說做就做，話未完人已經沖出去了。

她現在的速度華承曼希根本跟不上，只能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苦笑。

“漆皮！”龍輕沖進漆皮的房間，沒有人。

“跑哪兒去了。”她飛速在城中的大街小巷尋找。然而找了許久，以龍眼之銳利，龍息之敏銳，都沒有發現漆皮的影蹤。

“應該不會出城吧，剛在城墻上還看到他的。”龍輕停止了搜索，回了精靈駐地華承曼希的房間。

還沒走進屋子，隔著門，她就聽見有輕細的女聲，似乎還在哭泣。龍輕停了一下腳步，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從門縫裏張望：華承曼希慵懶地坐在寶座上，在他腳下，一個身著金色長裙的女子跪坐於地，低頭哭泣。華承曼希探身前傾，饒有趣味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快樂！這一周作者君要忙瘋了，然而就結果而言，並沒有卵用/(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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