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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夢中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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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的屋子裏,顯得異常明亮,可紀燃推門而入之後,卻發現屋子裏的蠟燭都是熄滅的,那光亮就從秀才床上的帷帳裏發出。

“有人嗎?”紀燃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只是聽到躺在床上的秀才發出了幾聲怪叫。

那帷帳內黑影重重,依舊在亂舞,透過帷帳,發出刺眼的光芒。紀燃不敢輕易掀開帷帳,他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可聽那秀才發出的聲音,好似非常痛苦的樣子。

他將手中的燭臺放下,拔下了上頭的蠟燭,攥著那燭臺當武器,試探性地掀開了帷帳的一角。

一瞬間,無數泛著金光的鳥撲棱棱地順著這條縫隙飛了出來。

紀燃蹲下身子,那些鳥成群成群地還在往外湧,再一看帷帳裏頭,依舊黑影重重,這鳥飛不完了?

紀燃用燭臺挑著帷帳,走到了側面,總算是看清楚了裏頭的一切。

秀才仰面向下趴在場上,那些金鳳就是從他的背上飛出來的,成群結隊,看不到盡頭,還在源源不斷地向外湧。

秀才伸長兩條手臂,手指因為著巨大的疼痛而變得扭曲起來。

在秀才痛苦的哀嚎聲中,紀燃慌亂地放下了帷帳。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幫他,也許是方才看到的一幕太過詭異,他又開始懷疑這是一場夢了,掐一下手臂,疼痛的感覺那樣鮮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自從到了這機杼樓,不!應該說,當他回到嶺南的那一刻起,各種各樣的怪事層出不窮,一樁樁,一件件,看似和他毫無聯系,深究到最後,就發現這些怪事全都是沖著他來的。

還有,先前在萬裏茶園,就是是誰操控梁叔偷襲他?這件事到現在還是個謎。

秀才這邊的情況非常嚴重,他一個人根本幫不上什麽忙,當務之急是找到其他人,一起想辦法。

紀燃關上了秀才的房門,深吸一口氣,走到了另一扇房門前。

這是那個小女孩的房間,在門外聽著,裏頭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光亮。

紀燃敲了敲門,裏頭無人應答,他只能推開了房門,屋子裏的一切再次嚇了他一跳。

所有地方,都被擺滿了各種小匣子,有大有小,各種材質,各種雕刻,各種花樣層出不窮

當紀燃進屋後,這些匣子便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有的在唱戲,有的在哼曲兒,有的匣子裏發出的是男人的聲音,有的匣子裏則是女人的聲音,還有的匣子裏,是稚子的啼哭聲。

在這一堆堆的匣子中,紀燃終於發現了那個小女孩的身影。

她背過身子,坐在地上,手裏抱著各種匣子,沒有回頭看他,直接和他說起了話,“紀燃哥哥,你知道人與匣子的淵源有多深厚嗎?其實天地就是個大匣子,一層嵌套著一層,沒有人能逃離這個大匣子。”

她頓了頓,繼續道:“你看,人在屋子裏生活,屋子就是個匣子。人死後被裝進棺材,棺材也是個匣子。那些超脫生死的仙人,不過是逃離了屋子,棺材這些小匣子,在小匣子的外面,其實還有更多匣子,它們層層疊疊地嵌套著,沒有人能逃離全部的匣子。唯有得到魍魎之匣,才能解開所有匣子的秘密……到時候,你可以化為風,變成雨,全憑心意,這才是真正的超脫。”

這番言論乍一聽上去,很是奇怪,但是細想,也不無道理,頗有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況且這番認知,聽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的。

紀燃不斷地向後退著,那小女孩緩緩回過頭來,紀燃陡然發現,她的臉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也變成了一個匣子,匣子自動打開,內裏黑漆漆的,什麽也沒有,卻不斷有聲音從中傳來。

“紀燃哥哥,你知道魍魎之匣在哪兒嗎?”

這詭異的一幕著實嚇到了紀燃,他踉踉蹌蹌地沖出了房間,一旁的另一間房間裏,燈是亮著的,光線能讓人產生安全感,趨於本能,紀燃站在了那扇門外,將自己沐浴在光亮之下。

這間屋子,是那個駝背姑娘住的地方。

紀燃將脊背貼著門,一點點癱坐下來,身後的屋子裏,傳來了清晰的許多種聲音,似乎在爭吵,屋內人影重重,動作卻大都僵硬不堪,紀燃推開門,卻發現屋內林立著各式各樣的傀儡人。

“不,我一定是在做夢……”逃出去,他一定要逃出這裏。

他再次想到了那個機關,按照上次的路線,紀燃迅速在銅墻鐵壁般的機杼樓中開出一扇窗,縱身越下。

“噗通……”

他嘗試著上浮,迷蒙中又看到了那條巨大的魚,只是這一次和上次不同,這條魚渾身傷痛,正在腐爛,背部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骨頭。

大魚痛苦地在水中翻滾著,紀燃遠遠地看著它,卻始終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幫助它。

他的身子不斷地下墜,大魚的血肉與混合在水中,將落川染成鮮紅色……

……

……

紀燃又犯病了,說了一夜的胡話,卻沒有像昨天那樣醒過來,梁星野與佛牙開始變得焦急起來。

他化為了人形,滿頭大汗地蜷縮在床上,身上的溫度滾燙,嘴唇幹裂,面色蒼白。

梁星野始終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麽紀燃一到機杼樓,便一病不起了?

到了第三日,其他人一臉挫敗地回來了,看著他們的表情欲言又止,卻始終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安靜地收拾行李離開了。

佛牙倒是出去追問了幾次,說是都沒有通過最後的考驗。

機杼樓內莫名其妙地只剩下他們三個,因為紀燃病重的緣故,滌華樓樓主特許他們可以留在這裏暫時養病。

“你覺不覺得,這像是個圈套?”佛牙問道。

梁星野抿著嘴唇,依舊守在紀燃的床邊,為他換了一塊帕子,聲音低沈,“我也察覺出來了,從紀燃踏入嶺南的那一刻起,便開始被各種事情牽扯著回憶起記憶裏的父親,從萬裏茶園出來,到如今得知紀燃的父親已死,這一步步,就是為了將紀燃逼迫到如今內疚萬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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