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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她沒有錯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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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以毒養毒,但很少有人能受的了劇毒的折磨,堅持道最後,所以斑靈蛛幾乎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養成此毒物!”

韓瀟和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此時聽到斑靈蛛才出口道,“傳聞中斑靈蛛只認一主,就是它的血主,所以我們可以從斑靈蛛入手查查有什麽線索?”

蕭奕鳳眸微垂,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紅木桌案,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突然手指一頓,沈聲道,“韓王,你明日立刻修書給長孫王,讓他小心提防,務必看管好另一塊雪麟,也許在他那,我們可以等著那人自投羅網!”

韓是一頓,立刻上前躬身道,“是!”

雪麟,其實是半塊玉佩。

陵國開國之初,太祖為感謝一直追隨在身邊的忠心耿耿的兩位大將,特意封其為異性藩王。並將身上的調兵玉佩一分為二,分別賞給兩人,承諾,若有一日,蕭氏後人有削藩之意時,只要玉佩合在一起,兩位藩王便可調動陵國半數兵將抵抗。

而若藩王有不軌之心,另一人可持半塊雪麟收其兵馬,占其屬地。

太祖當年的決定既保護裏兩位藩王世代的榮華,又可預防藩王動亂,可謂用心良苦!

雪麟的秘密只有蕭氏皇族和兩家族知曉,數百年以來,兩個半塊雪麟分別由韓氏和長孫氏世代保管,互相扶持,互相提防,從未有差錯,卻不想,今日會有人將其盜走,而盜走之人必然知道其中的秘密。

韓是一直未提長孫王也是忌諱這一點,此時由蕭奕提出來,分明已經是相信長孫王的意思,方上前應了話!

蕭奕回去的時候,錦書正在廊下的茶花樹下喝酒。

月光很淡,銀輝透過茂密的茶花樹,柔和的撒在少女的身上,暗影交錯,燈火恍惚,少女面色瑩白如玉,唇上酒光閃爍,一向堅定執著的黑眸竟有一絲迷茫。

蕭奕聞著酒氣,眉頭一皺,剛要訓斥,目光落在她的眉目上,突然一頓,心中微緊,聲音便緩和了下來,“怎麽想起來喝酒?”

錦書聞聲轉頭,彎眉輕輕一笑,舉了舉手中的酒壇,擡頭看著他,“要不要一起喝?”

蕭奕一撩衣袍真的坐在了地上,順勢拿過她手中的酒,抿了一口,淡淡的道,“還不錯!”

錦書搶過來,已經帶了兩分醉意的黑眸瞇眼他,“當然,我說太子殿下要喝酒,他們怎麽敢不送好酒!說起來,我又沾了你的光,來,我敬你!”

月色下,少女面容白皙,唇色瀲灩,一雙醉眸少了平日裏的倔強多了幾分嫵媚,斜眼過來,笑意嫣然,蕭奕心中微微一蕩,輕輕別過頭去。

說著敬他,自己卻又要放到嘴邊,蕭奕眉頭一皺,伸出手來奪過她的酒壇,沈聲說道:“別喝了。”

錦書聳了聳肩,小聲道,“不喝就不喝!”

一陣風過,茶花簌簌而落,錦書隨手接了花瓣在手中輕碾,半晌,突然道,“蕭奕,我突然不想殺韓是了!”

見他質疑的目光看過來,錦書勾唇一笑,“這次是真的!”

是的,她真的動搖了!

從見到攸寧,見到韓王妃,從來到宜都,她就開始動搖了。

她很喜歡攸寧,那樣明快、颯爽的女子,讓她覺得異常親切,幾乎是一見如故。如果沒有那場變動,是不是她也會成為這樣的女子?有娘親愛護,有爹爹疼愛,承歡父母膝下,享天倫之樂。

還有韓瀟和,一路來對她處處照顧,她面上冷淡,心裏卻不可能沒有感激。

這樣和睦的一家人,她是那樣羨慕!

而一想到她是來破壞這一切的,她就覺得異常難受!

宜都的百姓對韓是的擁戴,她也一一看在眼裏,也許韓是和褚福永,和周通是真的不同的。

可是她的仇呢?

錦書深深吸了口氣,她要好好查一查當年的事,再做決定。

蕭奕淡淡的看著她,無聲嘆了口氣,緩聲道,“你到底是為什麽要殺韓是?”

錦書微微一滯,將手中的花瓣一彈,花瓣頓時如風急射而出,將遠處的啼叫的杜鵑驚的炸翅高飛。眼中的醉意褪去,面色恢覆沈淡,沈聲道,“抱歉,這個不能告訴你!”

他們非敵非友,即使他救過她數次,她也完全可以以性命相報,但是這世上,唯一可以讓她毫無顧忌相信的人,只有蕭煜!

錦書起身,“夜深了,我去睡了!”

錦書已經走了許久,蕭奕依舊坐在那裏,手中是她喝了一半的酒,食之無味,棄之不舍!徒留寒涼,冷徹心扉!

納蘭錦書!

世人負你,可最終下令屠你族人的姓蕭,你會因為阿煜放棄最後的覆仇還是堅持到底,我等著你!

☆、五十九章 茶館聽書

第二日一早攸寧過來邀請錦書去逛宜都最熱鬧的街市,兩人都是男子裝扮,一個瀟灑,氣宇軒昂,一個俊美,面如冠玉,走在街上分外惹人註目。

攸寧帶著她輕車駕熟的進了一間茶樓,選裏個靠窗的位置,要了幾碟小吃,一壺茶。

此時還未到飯時,茶樓裏卻坐了不少人,大堂中央支著一張說書的堂案,有個俊俏的書生正在說書。書生一身長袍,手中折扇輕點慢揚,說的抑揚頓挫,繪聲繪色,說到精彩的地方更是語聲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周圍的人早已聽的入了迷,隨著故事的發展,面上呈現著戲劇性的喜怒哀樂。

攸寧湊到錦書耳邊咬耳道,“這人口技了得,說書說的十分的好!我每日過來,今日也帶你來聽聽!”

說書的書生用青布包著頭,面色暗黃,眉目間卻帶著幾分英氣,此時說起書來一會氣勢凜然,一會懦如碩鼠,聲音時而憨如粗漢,時而細若嬌女,手中的紙扇一開一合,面上眉飛色舞,十分投入。

錦書也漸漸被吸引,一心聽起故事來。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木門“咣”的一聲被踢開,有人搖著一把紙扇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然後十幾個大漢手持木棍魚貫而入,一下子將茶館擠了個滿當當。

最先那人一身灰色長衫,留著羊須胡,一翻眼睛,趾高氣昂的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就說東街吳掌櫃來了!”

堂內眾人均是一驚,錯愕的看著來人。

小夥計一顫,忙上前陪著笑臉道,“原來是吳掌櫃的大駕光臨,我這就去喊我們掌櫃的,您稍等,稍等!”

說完,倒了杯茶放在鄰近的桌子上,然後弓著腰一溜煙的向後堂跑去。

眾人對吳掌櫃的都有所耳聞,知道他在東街是一霸,仗著自己財大氣粗,專做欺良霸善之事。此時見他來者不善,都瞅著空襲想溜之大吉,然而吳掌櫃帶來的幾個大漢均是一臉兇神惡煞的堵在門口,一時間茶館內陷入驚慌,有的人甚至已經雙腿打顫。

這裏面唯有錦書和攸寧仍舊一臉淡定的喝茶。

很快,茶館的掌櫃就一溜小跑的跑裏過來,看樣子對吳掌櫃也是十分的忌憚,弓著腰站在一旁,陪笑道,“吳掌櫃的大駕光臨,小店真是榮幸之至,蓬蓽生輝!我這就叫人沏好茶來!”

吳掌櫃胡子一翹,眼睛斜斜打打量了他一眼,擺了擺手冷聲道,“不用了,我也不是來你這喝茶的,我要喝茶,我那茶館有的是好茶,犯不著到你這來!”

“是!是!是!”茶館掌櫃的連連點頭,瞅了他身後一眼,小心的開口問道,“那,您今日過來是?”

吳掌櫃冷哼一聲,“周掌櫃,我們茶館的生意所仰仗的一半是自家的好茶,一半是說書人。這茶自不必說,這說書有說書人的規矩,那就是不容女流,可是我聽說、”吳掌櫃拉了個長聲,聲音猛的高了幾度,頓時變的尖銳,“你這裏壞了規矩!”

眾人都是一楞,茶館的掌櫃更是已經冷汗涔涔,勉強一笑道,“您、您這是從何說起啊?”

吳掌櫃只冷笑了一聲,一擺手,身後兩個大漢立刻上前,將一直低頭靜默而立的說書書生兩肩一掰,也不待他反抗,一把將他包頭的頭布扯掉,一頭黑發垂下,眾人均是一楞。

就連攸寧也是一怔!

在這說了三個月的書生竟是個女人!

那女子被拆穿了身份,似整個人都被擊垮,臉色慘白,渾身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周掌櫃也是呆了一呆,反應過來忙和吳掌櫃解釋道,“這、這我是真不知道啊!我若知道她是個女人,我是如何不敢留的!”

吳掌櫃將手中紙扇在手上一合,漫不經心的道,“周掌櫃想必也是受了蒙蔽,我就不追究了!但是這個女人既然壞了說書人的規矩,那她就不能留了!來人!”

後面立刻又上來一個大漢,手中端著一個藥碗,直奔那女子而去,看樣子是早已有準備!

周掌櫃眉頭一皺,心中不忍,卻不敢多言,只嘆了口氣,稍稍退後了一步。

茶館中眾人心中明了,吳掌櫃自是不敢草菅人命,只怕這女子的嗓子怕是要毀了,心中雖覺得惋惜,卻均是是縮著肩膀小心看著,大氣不敢出!

那女子面色灰白,此時藥已經到了嘴邊,卻似突然生了不甘,開始緊閉著嘴,搖頭掙紮。

後面的大漢哪容的她反抗,按著她的頭,就要將藥灌進去!

錦書眉頭一皺,手中的筷子剛要出手,卻見旁邊身影一閃,攸寧騰空而起,身姿輕盈瀟灑,一腳踢在那大漢手上,藥碗落在遠處,砰的四分五裂,黑褐色的藥汁四濺。

眾人又是一驚,短短的片刻間,情況一連再變,早已超出了他們的思考。

吳掌櫃噌的起身,看著攸寧冷聲道,“你是何人?多管閑事!可知道我是誰?不要為了一時逞英雄,白白送了自己性命!”

攸寧英氣的眉峰一挑,紅唇輕勾,聲音清冷,“你是誰和我無關!我只問你,女子為何不能說書?”

吳掌櫃冷冷一笑,“簡直是笑話!女流不入書行,這是規矩,老祖宗定下的規矩,論到你來指手畫腳?”

“我偏偏管定了!”

女子站姿筆直,氣勢冷冽,話一出,竟將吳掌櫃噎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錦書起身,雙手環胸,隨意的倚著窗邊的木欄,眼中滿是讚賞,這樣的女子,如何讓人不喜歡,不欣賞?!

吳掌櫃臉色發白,看了看身後,咬牙恨聲道,“你們都是死人嗎?讓你一個毛頭小子我在面前耀武揚威,給我打,打死我兜著!”

大漢不待他話落,舉著手中的木棍就沖了上去。

然而此時人群中突然發出驚訝的一聲,有人砰然跪地喊道,“攸寧郡主!”

有人認出,其他人紛紛響應,很快大堂裏就跪倒了一片。

攸寧經常在市裏坊間行走,除暴安良,替百姓出頭,在宜都幾乎比韓瀟和的名聲還大,此時有人認出她來也不足為怪。

沖上去的大漢一個個目瞪口呆,停在那裏進不得退不得,手中的長棍一落,立刻也跪伏在地上。

攸寧一身淡藍色錦衣,氣宇軒昂,自高臺上漫步而下,走到已面色慘白的吳掌櫃面前,輕笑道,“吳掌櫃,很不屑女流之輩?”

宜都人人皆知,攸寧郡主巾幗不讓須眉,武功文采膽識均勝男子,此刻吳掌櫃一個哆嗦撲通跪在地上,顫聲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頂撞了郡主,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攸寧居高臨下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我只問你,這女子能不能在這裏繼續說書?”

吳掌櫃渾身一顫,冷汗涔涔而下,連連點頭道,“能!能!”

“那規矩呢?”

“現在就改!現在就改!”

“吳行良,若再讓我遇到你仗勢欺人,你那聚海樓就不必開了!”

“是!是!小人再不敢了!”

“滾!”

吳掌櫃如逢大赦,起身連滾帶爬的出了茶館的門,那些大漢也一同灰溜溜的緊跟著而去。

茶館內片刻的安靜後,眾人一片歡呼,“郡主英明!郡主英明!”

周掌櫃跑過來躬身道,“郡主光臨,小人不識,罪該萬死!”

“無妨!我只是賞識這說書的女子,望掌櫃的以後多多照應!”

“不敢當,小人謹記!”

高臺上的女子此刻已恢覆平靜,目光幽幽的看著攸寧,微微的福了福身。

錦書走過來,目中滿是讚賞,攸寧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剛來宜都,就讓你見了這欺淩之事!”

錦書搖搖頭,“不公平之事,哪裏都有,被百姓擁戴敬仰才不容易!”

攸寧一拉錦書的手臂大步向外走去,“今日本來想請你聽書,卻不想出了這種事!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六十章,青樓故友

一炷香後,錦書狼狽的躲著左右撲上來衣著暴露的女人,被劣質的脂粉香嗆的滿臉通紅,一臉醬色的看著攸寧,“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攸寧動作嫻熟的挑了挑懷中女子的下頷,引得那女子一陣嬌嗔,眉梢一挑,調笑道,“讓人瀟灑快活的地方難道不是好地方?”

此時青樓的老鴇扭著腰走過來,一甩手中的帕子,輕笑道,“寧公子許久不來了,今天是吹的什麽風,把您這座大駕給吹來了?”

攸寧推開身邊的女子,淡淡一笑,“聽說你這裏新來了個美人,我如何不過來看看!”

老鴇故做了個誇張的表情,搖頭驚嘆道,“嘖嘖,寧公子果然是識香憐玉之人,就沖您這個,今日我讓沁兒把其他人都推了,就伺候您一個!”老鴇嘿嘿一笑,目光突然一轉,看著錦書疑惑的道,“這位俊俏的公子是?”

老鴇識人無數,如何看不出兩人是女子所扮,但只有有銀子,別說是女子,就是妖怪,也是來者不拒!

攸寧一把將錦書攬過,“這是我一位弟弟,性格比較內斂,今日我帶她來見識見識,讓姑娘們都退下吧,不要嚇到她!”

老鴇嘻嘻一笑,一甩手,眾人推推搡搡,嬉笑怒罵的散了。

老鴇親自帶著攸寧和錦書上了二樓,在最裏面的那間房門上敲了敲,高聲道,“沁蘭,有貴客來了,我們進去了!”

很快房內傳來嫵媚的一聲,“媽媽請進!”

聲音有幾分熟悉,錦書不由得眉頭一皺,攸寧卻不由分的拉著她推門進了房間。

妝臺前坐了一女子,身姿妖嬈,墨發披散,聞聲起身,微微彎了彎腰,柔聲道,“沁兒有禮了!”

攸寧爽朗一笑,“果然是美人,果然沒讓本公子失望!”

錦書卻是震驚的看著女子,滿眼不可置信!

墨羽!

她怎麽會在這裏?

老鴇笑瞇瞇的拍了拍墨羽的手,“好好伺候兩位公子!”

然後扭著腰推門走了!

她和攸寧在房中一直待了兩個時辰,攸寧和墨羽兩人談詩論詞,彈琴賞曲,簡直是相見恨晚。

錦書一直面色沈淡,審視的看著墨羽,若不是攸寧在,早已上去問個究竟。她不是說要離開那男人,不是說有事要去辦,為何會在宜都,為何還在這煙花之地?

攸寧以為錦書第一次進這種地方,有些拘謹,並未在意,也不勉強。

而墨羽,則除了最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後,對錦書客氣有禮,進退有度,真如不相識一般。

回到王府的時候天氣已晚,在門口正好遇到要出門的蕭奕和韓瀟和。

韓瀟和見到攸寧立刻星目一瞪,責問道,“我們正要去找你,你又去紅陵樓了?如讓父親知道了,看怎麽罰你?而且,你去也就罷了,還帶著夕兒,我看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豪無女兒家該有的矜持!”

攸寧眼尾在蕭奕身上掃過,腰板筆直,凜然道,“父親若問我,我自會去解釋!”

蕭奕眸光幽幽的看著錦書,淡聲道,“你也去了?”

錦書擡眸看他,突然生了幾分心虛,低著頭默不作聲。

蕭奕瞥了她一眼,輕輕一嘆,回身往回走,“跟我回去!”

攸寧以為蕭奕要懲罰錦書,忙出聲道,“奕,此事和夕兒無關,是我帶她去的,你不要怪她!”

蕭奕偏頭,冷哼了一聲,“怪她?你問她怕嗎?”眼睛再次在錦書身上一掃,沈聲道,“還不走?”

錦書籲了口氣,對著攸寧安撫一笑,然後擡步跟了上去。

此時天色將昏,雲霞漫天,暗紅的光影照亮了半邊天空,燈火還未亮,高樹遮擋下的青石路上有些暗淡。一直大步向前的蕭奕突然回頭,見身後的女子一直低著頭,慢慢的跟在後面,眉頭輕輕蹙起,似有不解的心事。

“怎麽了?出去一趟就成了這個樣子!”

錦書一直在想墨羽的事,此刻聞言驚訝的擡頭,半晌才垂眸,悶悶的道,“沒事!”

蕭奕知道她心中對他有忌憚,不願同他講,也不勉強,只點了點頭,沈聲道,“走路不要分神!”

“嗯!”

夜裏,待三更的更聲響過之後,躺在床上的錦書突然睜開雙眼,利落的起身下床。她和蕭奕的房間中間隔了一個花廳,出門的時候,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對面,燈黑著,大概已經睡了。

出花廳,下了走廊,錦書腳步突然一頓,皺眉看著樹下的身影!

蕭奕微微側頭,淡聲道,“去哪裏?”

既然自正門出來,錦書就未打算瞞他,輕聲道,“去見一個朋友!”

“嗯!”蕭奕坐在木欄上,長腿微曲,點了點頭,“早點回來!”

錦書極輕的點了點頭,一躍而起,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這個時辰,紅陵樓依然燈火通明,醉酒嬉笑聲不斷。錦書攀在墨羽的窗外細細的聽裏面的動靜,房內只燃著一只燭火,有些暗,很安靜,突然吱呀一聲門響,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沁兒,張公子今晚都來了三次了,你到是見不見啊?”

是白日裏的老鴇。

“勞煩媽媽回了他吧,沁兒今日實在不舒服!”

老鴇怏怏的道,“好吧,你好生歇著!我去推了!”

“多謝媽媽體諒!”

待老鴇關門走遠,錦書才推窗而入,也不上前,倚著窗下的桌子,抱胸看著墨羽。

墨羽支臂倚在貴妃椅上,洗凈了鉛華,素凈如雪,仿似還是那個單純的羽小姐。看到錦書並不驚訝,展顏一笑,無半點病容,“我猜你今夜必定會來!”

錦書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嘆了口氣,“要和我說些什麽嗎?”

墨羽斂了笑,面色漸漸沈重,半晌,定定的看著錦書道,“錦書,我不想騙你!我確實有事要辦,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為他辦事,他已經答應我,我完成這次任務後,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再不受他差遣!”

錦書緩緩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什麽事?”

墨羽為難的看著她,搖頭道,“錦書,我不能告訴你!我也不想你牽連進來!”

“嗯!那好,我不問,若需要我幫忙可以去韓王府找我!”

墨羽低斂著眉,突然擡頭問道,“錦書你怎麽認識攸寧郡主?你怎麽會住在韓王府?”

錦書微微皺眉,雙眼直視著她,緩緩的道,“你怎麽知道她是攸寧郡主?你不是剛到宜都?”

“錦書,你相信我嗎?”墨羽毫不躲避的回視,“我不會傷害攸寧!”

“我信你!”

我信你,書公子如何不相信羽小姐,她曾以為她們再回不到從前,然而這次相見,曾經的親近似乎又回到了她們之間,穿過仇恨和時間,有一些感情,終會經歷凡塵歲月的沈澱,越發真摯恒久,雖然不熱烈不喧嘩,卻無論何時回首,那個人依舊一如既往。

☆、六十一章 朋友

接下來幾日,攸寧帶著錦書轉遍了宜都的大街小巷,兩人都是灑脫爽快之人,性格相投,一見如故,幾日相處下來如同多年的好友。

除了幼年時墨羽這個玩伴,錦書幾乎沒有朋友,這些年在王府更是每日除了練功就是練琴看書,幾乎沒有空閑的時間。

和青歌感情雖好,但青歌畢竟把她當主子,平日裏相處帶著幾分小心。

因此,錦書越發珍惜攸寧這個朋友。

錦書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仇人的女兒成為至交好友,越發覺得世事無常,荒唐至極!

晚上吃飯的時候,蕭奕突然回來了。

這幾日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很少見面。韓府表面依舊風平浪靜,但隱隱的,錦書總感覺到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韓瀟和這幾日也很少露面,唯獨攸寧比較清閑,每日只陪著她到處閑逛。

錦書也有些疑惑,那日在青城初見攸寧時,她好像對韓府發生的事極為自責在意,現在為何反而置之不問?

蕭奕坐在窗下的貴妃椅上,淡淡的看著窗外,面色慵懶,神情有些恍惚,似在細細思索。

錦書不知道韓府出了何事,也不便開口詢問,見他如此神色,也不去打擾他。

“你手臂怎麽了?”

錦書一怔,下意識的看向右臂。今日和攸寧在街上的時候,路過一座酒樓,小二受了客人訓斥,心中不忿正將客人不要的湯水潑下來。錦書下意識的將攸寧拽到身後,手臂卻被少許湯水濺到。

當時只覺得有些疼,也未在意,此時才看到,被燙的地方竟有些紅腫,甚至起了小水泡。

手臂往後縮了縮,錦書滿不在意的道,“沒事,被燙了一下!”

蕭奕眉頭一皺,走過來,坐在椅子上,拉起錦書的手臂,將衣服小心推上去,臉色越發難看。

“這還沒事?疼不疼?”

錦書將手臂抽了抽,“已經不疼了!”

手臂被他鉗住,紋絲不動,蕭奕深邃的鳳眸鎖著她,沈聲道,“怎麽回事?”

錦書簡單的將事情講了一遍,就見他眼中竟有幾分怒意,冷聲問道,“哪個酒樓?”

錦書怕他去找人家麻煩,忙抓了他的衣服道,“攸寧已經教訓那個夥計了,酒樓老板也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蕭奕微微側頭,看著她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抓著他深藍色的錦服,因為太過用力,竟微微有些發白。

錦書隨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突然如被燙了一般,猛然縮回,深吸了口氣,低著頭,默然不語。

蕭奕似低笑了一聲,長身而起,很快拿了燙傷藥回來,坐在椅子上,拉過錦書的手,將水泡輕輕挑破,然後將傷藥一層一層的擦在錦書的手臂上。

他微微低著頭,神情極為認真,只是一個簡單的塗藥,卻似在書房禦覽奏折般的慎重。昏黃的燈火映出他俊美的輪廓,薄唇淡抿,鼻梁高挺,長眸半垂。錦書第一次發現,他睫毛竟然這樣長,這樣密,遮住低垂的鳳眸,掩住淩厲淡漠的眸光,難得的露出幾許柔和。

塗了藥的手臂上微微發涼,疼痛漸漸退去,錦書卻清晰的感覺到他抓著自己的手越發炙熱。

攸寧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一怔,眉頭輕輕蹙起,擡手敲了敲門,“我能進來嗎?”

錦書霍然回頭,手臂一縮,下意識的想要抽回,卻被蕭奕用力鉗住,“不要動!”

錦書只得半回身,笑道,“攸寧,你怎麽來了?”

攸寧將手中的紅木雕花食盒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蕭奕緊緊握住錦書手臂的手上,淡淡一笑,拍了拍食盒,“今日天氣悶熱,廚房裏做了些解暑的糕點,我給你送了來!”

錦書笑道,“何需你親自過來?”

蕭奕將藥膏在錦書的手臂上厚厚的刷了一層,才放開她,長身而起,看著攸寧,面色有些沈,淡聲道,“攸寧,這幾日我有事在身,勞煩你照顧夕兒多日,明日起,她跟在我身邊就好了!”

錦書一楞,霍然看向蕭奕。

攸寧臉色更是微微一白,淡聲道,“奕,你這是要和我生分嗎?今日之事我也很自責,夕兒當時說沒事我便疏忽了,你知道我向來不是細心之人。”話音一頓,目光停在錦書的手臂上,轉身便走,“我現在就去請府醫過來!”

錦書一把拉住她,皺眉喊道,“攸寧!”

攸寧背對著他們,脊背筆直,半晌深吸了口氣,回身時神色已經緩和,掃了蕭奕一眼,對著錦書輕笑道,“沒事!我倆都是剛烈的性子,到一起就會打。之前也是這樣,不用放在心上!況且,你是煜親王的義妹,我理應替奕照顧好你,出了這樣的差錯,他怪我,也是應該的!”

蕭奕眉梢一挑,晦暗莫測的看向攸寧,卻聽她繼續說道,

“奕,我有事找你,我們出去談!”

說完率先出了房門。

兩人走後,錦書坐下,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再無任何食欲。輕輕籲了口氣,只覺得滿身疲憊。

到現在,她早已偏離了來時的初衷。她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她想查當年的事,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她也曾試探的問過攸寧,攸寧對於納蘭青的印象只是他是個了不得的將軍,說起的時候還有幾分敬佩,其他的再沒有任何線索。

她已經離開的太久了,蕭煜也必然已萬分著急,是時候回去了!

☆、六十二章 夜雨

沿著青石小徑,攸寧一直緩步往前走去。

天色陰沈,夜幕漆黑,一顆星子也無,兩旁茶樹的枝葉一動不動,悶熱的天氣在無限醞釀,等著一場暴風雨的降臨。

前方一個荷花湖,連接府外的流花河。

踏過木橋,便是一座方亭,湖內荷花開放,冉冉清香和著清風自水面上撲面而來,一掃夏夜的燥熱,頓時神清氣爽。

攸寧跨坐在亭欄上,倚著亭柱,長腿微曲,取過欄上的兩壇酒,微微用力,向蕭奕扔了一壇過去。長發隨風飛舞,姿態坦然,張揚的笑道,“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今夜不醉不歸!”

蕭奕同樣的姿勢坐在對面的木欄上,隨手接過淩空飛至酒壇,拍開蓋子,輕彎唇角,低沈笑道,“好!”

亭子的四角燃著紅色的燈籠,蕭奕欣長的身影隨著燭火輕輕搖曳,衣衫在燈火下閃動著皎皎光澤,被酒潤濕的薄唇在暗紅的燈影下紅如朱染。

攸寧一時竟移不開目光,半晌才臉頰一紅,不自然的別過頭去。

“奕,還記不記得,那年你在這院裏養傷,我去給你摘蓮蓬,那時候我還不會武功,船翻進湖裏,你跳下去救我,結果傷口惡化。後來我被父親狠狠訓斥,還被勒令兩天不許出房門!”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開始努力學武功,因為她要變的強大,才能站在他身邊,而不會拖累他。

“嗯”,蕭奕點了點頭,“記得!”

“雖然我們已經很多年不見,可是我覺得什麽都沒有變!”攸寧笑著回頭看他,“這次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

蕭奕鳳眸漆黑如墨,唇色瀲灩,淡淡的看著湖面,微微點了點頭,沈聲道,“雪麟查的怎麽樣了?”

“已經有一點眉目了!”攸寧挺直了背,自信滿滿的道,“很快,他就會再次出現,裝雪麟的盒子以深海冰寒磷鐵所制,沒有鑰匙,這世上沒有人能打開。鑰匙還在我們手上,他怎會不來?”

“嗯!”

“奕!”攸寧突然開口道,“夕兒受了傷,說到底還是我疏忽大意所致,就讓她去我院裏吧,讓我來照顧她!”

蕭奕沈淡的神色突然柔和下來,目光落在手中的酒壇上,手指輕輕摩擦上面雕刻的紋路,淡聲道,“不用!擦幾次藥就該沒事了。”

攸寧微微一滯,沈默了片刻才道,“那我派兩個丫鬟過來!”

這次蕭奕沒有推拒,淡淡的點了點頭。

攸寧將手中的酒壇傾瀉,酒水流入湖中,引得一片錦鯉過來爭搶,攸寧勾唇一笑,看著那些錦鯉,好看的丹鳳眼中滿是笑意。

“奕,你走了以後,這個院子閑置下來,我沒事的時候就過來,就坐在這個地方喝酒。但是一個人喝酒實在無聊,我便將酒倒進湖裏,讓這滿湖的錦鯉陪我一起。你看,這些年下來,它們一個個都成了酒鬼,我一倒酒,它們便過來瘋搶!”

一群紅鯉爭先恐後的擠到亭子的木廊下,撲騰亂跳,一陣嘩啦嘩啦的水聲響起,原來習慣也會改變生性。

蕭奕抿了一口酒,低垂著黑眸,突然想起錦書,她跟在阿煜身邊這麽多年,也是因為習慣嗎?

攸寧轉過頭來,見蕭奕目光悠遠恍惚,似並未在意她的話,不由的眼神一黯,心中微澀,深吸了口氣,裝作漫不經心的道,“這幾日大哥經常和我打聽夕兒在這住的怎麽樣,他好像很關心夕兒,和他之前的那些紅顏知己完全不同,也許這次他真的認真了呢!我也很喜歡夕兒,她若成了我的嫂子、”

“攸寧!”

話突然被打斷,攸寧頓時一楞,就見蕭奕正轉頭看過來,面色平靜無波,聲音卻帶了幾分冷沈,“她很快就會和我回陵都,不會在這裏呆很久!”

攸寧勉強一笑,大口的灌了口酒,低聲道,“是嗎?”頓了頓,繼續笑道,“也對,我聽說煜親王對這個義妹極為在意,他怎麽會舍得把她嫁到陵南,是我疏忽了!”

此時突然起了風,亭子裏的燈籠一陣晃動,一道閃電在漆黑的夜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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