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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現在還很早……”凱斯·利澤爾翻了個身，隔了片刻才睜開了眼睛，但下一秒，他眼珠一轉，瞳孔也微微有些張大——他感覺到一個銀色的、閃著炫目的光的東西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它讓凱斯·利澤爾的記憶瞬間回到了昨晚，“寶貝兒，我……”

諾伊晃了晃手指：“這是聖誕禮物麽？”

當然不是。凱斯·利澤爾心裏默默嘀咕著。他憂心諾伊或許會認為他試圖用戒指束縛住她，她根本沒有考慮過婚姻這件事情，而他卻不顧他意願強行在她手指上套上戒指。凱斯·利澤爾只能解釋：“這是一個禮物。”

“什麽類型的禮物？”諾伊穿著單衣，白白的腿和圓潤的指甲絲毫不知避諱地暴露在凱斯·利澤爾面前，這讓原先還一本正經的凱斯·利澤爾生出了幾分旖旎心思：“什麽類型不重要，只要你喜歡就好。”

“是嗎？”諾伊彎腰正視著他的眼睛，“凱斯，撒謊可不是好習慣。”

“那你希望我說什麽？”凱斯·利澤爾幹脆從床上坐起來，以擺脫這種諾伊高高在上而他乖乖聽訓的姿勢，“戒指漂亮嗎？事實上——”

他伸出手指，將那枚和諾伊手指上的那枚極其相似，只是大了一圈的戒指展示給她看：“我也有一枚。喬治和約翰都希望我們可以早些結婚，但我理解你對演藝事業的追求，所以你只把它當成信物就好。”

“凱斯·利澤爾先生，你不知道女人非常容易變心麽？”諾伊揚著戒指，“戒指很漂亮，我很喜歡。”

“諾伊·林頓！你想表達什麽？壞女孩，遮遮掩掩可不是好習慣。哦，你這個壞女孩，你最愛看我焦躁備受折磨的樣子，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不可以麽？寶貝兒，不要急著跑……”

可諾伊已經踩著他的拖鞋去了洗手間。她昨天一回來就睡了，現在渾身難受得要命。在洗澡之前，諾伊也沒有忘記伸出手去看那枚光芒閃耀的鉆戒。凱斯·利澤爾嘴上說得輕松，可他明顯是在這兩枚鉆戒上花費了心思的，鉆石或許不算大，但鑲嵌和設計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諾伊雙眼盯著鏡子，嘴唇輕輕抿著，很快，她看到鏡子裏那個女人嘴角揚起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燦爛，燦爛到牙齒都露了出來。

“我愛你。”諾伊輕吻了一下戒指，隨後脫下衣服，爽快地沖了一場澡收拾了一番才走出來。

凱斯·利澤爾已經穿上了大衣。聖誕節期間倫敦的溫度特別低，大雨大雪有時候還會刮場大風。諾伊套上了羽絨服，她建議凱斯·利澤爾也這麽做，可凱斯·利澤爾卻認為自己是男人，一點低溫還是禁得起的。

如果他的鼻頭沒有凍得通紅，這句話或許還有點說服力。

諾伊撇撇嘴，卻還是從包裏套出備用的圍巾裹住凱斯·利澤爾的脖子：“回去之後立刻換上羽絨服，哦上帝，你居然連毛衣都沒穿！！”

她驚訝到憤怒的空氣讓剛剛還雲淡風輕的凱斯·利澤爾立刻不敢吱聲了。任由諾伊用那條淡藍色的偏女氣的毛巾把他的脖子纏了一圈又一圈，即使繞得有些緊凱斯·利澤爾也沒有伸手把它理得松一些。也難怪諾伊會驚訝，諾伊羽絨服裏面還有一件厚毛衣，而凱斯·利澤爾卻只穿了一件淺色襯衫，這可是在氣溫零下的雪天，即使凱斯·利澤爾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溫度對諾伊來說這也是件很難容忍的事情！

“真醜。”諾伊瞟了眼自己的傑作，輕輕嘟囔著。

凱斯·利澤爾卻在這時候沒羞沒躁地摟住她的腰：“抱住你就不冷了，寶貝兒。”

“如果你生病的話，我不可能去照顧你的。”諾伊臉上仍有憤怒，可她並沒有阻止凱斯·利澤爾抱住自己的動作，“到時候我只能一個人回洛杉磯了。或者我們一起回去，帶著喬治，由他負責你的身體。”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我可不想成天面對喬治那張老臉。”

“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閉嘴，凱斯·利澤爾先生，這樣我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你那張欠揍的臉上落下拳頭。”

“寶貝兒，這太粗魯了，這不是溫柔的女孩子該做的事情。”凱斯·利澤爾得意地揚了揚戒指，“還有，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向所有人宣布這件事情了？”

“哼！”

兩人亂吵了一通。地上的雪還沒有徹底融化，街上卻已經有了不少出來溜達的行人。諾伊和凱斯·利澤爾幹脆從車上下來，徒步走到附近不遠的一處公園：“今天應該會有一個好天氣，這裏的空氣還不錯。”

“是啊……”下車之後，看清了周圍的景色之後，諾伊微微有些失神。他們停下來的地方似乎就是她剛來倫敦時待過的地方，不遠處應該就是那座頗具盛名的古爾古德劇院。

那時候她在古爾古德劇院的後臺確實學到了不少東西，在那裏她打下了以後出演電影的基礎，但因為海倫·麥卡錫的傷害和沃爾的背叛，那段記憶幾乎要從諾伊腦海中徹底抹去了。如果不是凱斯·利澤爾及時出現將她帶到洛杉磯，她今天究竟會是什麽樣子的？

她應該會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諾伊重重呼出一口氣。有些事情她不願去回想卻並不代表一切沒有發生，諾伊今天成功了，她可以大度地忘記在古爾古德劇院所發生的不愉快的一切，但如果她因此失敗沈淪，這一段經歷或許會成為粘附著她的爛瘡，她將背負一生。

“我很久沒有來過這裏了。”諾伊挽著凱斯·利澤爾的手，輕聲道，“那時候我非常非常節省，每一分錢我都精打細算，如果那時候我能拿到奧莉維婭那個角色……”

“親愛的，你沒能在莎翁的電影裏出現，可你卻把英國文學中最具知名度的女性角色接了下來。失望必然伴隨著幸運，不是麽？”

“當然。”

“如果……”諾伊的聲音一霎頓住了，她忽然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她已經足足五年沒有再見，也沒有從別的渠道聽到他的任何消息。她依然記得古爾古德劇院的後臺兩個人一起為夢想奮鬥的樣子——如果他沒有接受海倫·麥卡錫的好處背叛自己的話，諾伊認為他們會成為一生的好朋友。

這個人赫然就是沃爾。

他看起來比五年前瘦了很多，氣色也不是太好，而且除了諾伊和凱斯·利澤爾以外此刻根本沒有其他人在公園裏閑逛，沃爾是有家人的，這樣的日子裏他應該和家人團聚才對。

沃爾也認出了諾伊和她身邊的凱斯·利澤爾。

現在的諾伊太好辨認了，她再不是那個劇院後臺苦苦揣摩每一個角色的小女生了，現在的她光芒萬丈，即使穿著最普通的衣服也會被敬業的狗仔從鏡頭中捕獲，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天然發光的凱斯·利澤爾。諾伊的主戰場雖然在好萊塢，但她的人氣卻絲毫不遜於任何一位本土大牌，她被認為是英國年輕一代中最會演戲的演員，知名度和人氣甚至能追上凱特·溫絲萊特，英國國內都在傳諾伊或許會被授勳，畢竟得到奧斯卡的女演員即使是英國王室都不能忽略她的地位。

如果他沒有背叛她……

沃爾握緊了拳頭，他心念急轉，在即將靠近諾伊的那一刻飛速掉頭。

他祈禱諾伊沒有看到他，他實在不願被她看到他此刻狼狽潦倒的模樣，那將是對他那個錯誤決定最大的懲罰。他們本可以成為最好最好的朋友，但僅是一念之差而已，他就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諾伊離開倫敦後就沒有再回過古爾古德劇院，除了海倫·麥卡錫上躥下跳過一陣子外，她沒有得到過任何和這些故人們有關的消息。但沃爾過得一點都不好。

海倫·麥卡錫踢走諾伊後如願出演了《哈姆萊特》的女主角，但她卻把張揚的個性帶到了這部劇作中，戲劇演出時收到的評價並不高，觀眾的上座率也很有限。沃爾沾著海倫的光得到了一個角色，他也能在古爾古德劇院的某些作品裏打醬油。可惜的是，他背叛友誼換來的投誠卻沒有引起海倫·麥卡錫的絲毫重視，她似乎把他當成了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一條狗，沃爾的處境並沒有得到什麽改善，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日益淒慘。

到後來海倫·麥卡錫幹脆切斷了和沃爾的一切聯系。

沃爾不久之後才知道海倫·麥卡錫被接到了好萊塢開始她的演藝事業，那時候諾伊在英國國內的知名度還不夠，海倫熟識的媒體也狠下了一番功夫為她在本國鋪路，諾伊自然被塑造成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形象。沃爾也受到了波及，盡管他並沒有說什麽，海倫和她的勢力卻以他的名義在外到處抹黑諾伊。

後來，海倫·麥卡錫被狠狠打臉後狼狽回到了英國。她的事跡廣為流傳，海倫家的出版社、古爾古德劇院和沃爾的名聲都受到了影響，古爾古德劇院的戲劇有段時間甚至遭到了劇迷們的抵制。

隨著諾伊一個接一個地拿下奧斯卡提名，出演《加勒比海盜》這樣的票房力作，最終拿下奧斯卡女配，她在英國國內的知名度幾乎實現了跳躍式上升。媒體曝光諾伊父母早逝被叔嬸冷待、在古爾古德劇院受到欺壓之後諾伊在英國的名氣已經有所增長，但英國人還是更欣賞面對逆境不放棄夢想的女孩子，他們欣賞英國人征服奧斯卡的場景。

而諾伊的每一次成功和飛躍無疑都是在狠抽古爾古德劇院和麥卡錫家族的臉，劇迷們相當懷疑古爾古德劇院的選角標準，海倫·麥卡錫的演出至今仍在網絡上流傳，每傳一次古爾古德劇院都會受到波及。

沃爾非常後悔，但他很清楚，他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後悔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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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伊怔怔看著那道忽然離去的身影。莫名地，她心頭有些悵惘。

叔嬸和堂弟們的欺負沒能讓諾伊難過，在倫敦西區學習的那段清貧艱難的歲月沒能讓諾伊難過，但得知沃爾背叛的那一刻，她幾乎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她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但有人硬生生地將果實奪走。

她本以為可以長長久久的友誼，卻根本經不起任何推敲。

那是諾伊為數不多的品嘗到“失去”的苦果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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