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五月薄薄的衣裳，大家可以看到衣裳下做了簡單的包紮，似乎有個傷口。

“誒——原來真的能治病，這是哪裏的醫生？”

“什麽醫生不重要啦，只要他能救人就行，我女兒咳得都快死了，醫生在哪裏？只要能救我女兒，是誰都無所謂——”

“大家讓開，我女兒現在還在樓頂，哪個能治病？先救我女兒！她現在還在樓頂……”

“樓頂？二十樓頂？”李鳳扆文雅的半鞠躬——他的身材對於那女生的媽媽來說稍微太高了一點，“請稍等一下。”他步履平穩的走向樓梯，文質彬彬的背影，那步伐讓那位媽媽回頭跺腳想要尖叫——等你爬上二十樓，只怕女兒已經跳下去了！

“這是你的女兒？”

那媽媽一轉身，“啊——”的一聲尖叫，李鳳扆已把她女兒橫抱了下來，就在她一轉身的功夫，他就上下了二十層樓？

“綠章。”唐草薇等李鳳扆把人抱進手術室，關上門，從雕花的木箱裏拿出另一副手套，戴在手上，看樣子要做第二個手術。

他沒有多說什麽，但顧綠章靜靜的走到手術室門口，對喧嘩的群眾鞠了個躬，隨後張開雙臂，攔在手術室門口。

桑菟之倚著門邊站著，眾人望著手術室門口，他望著眾人眼角在笑。

或者是他與眾人不同的平靜、帶笑、悠閑，讓手術室門口的氣氛陡然變得安靜，醫生交頭接耳了一下，有幾個人想要推門進去，被顧綠章畢恭畢敬的鞠躬行禮擋了回去。有些年輕醫生想要拉開顧綠章，但顧忌在她是個年輕女生，動手顯然很不合適，只能猶豫。

就在大家一怔一猶豫之間，手術室門開，那個要自殺的女生自行開門出來，淚水漣漣，臉上仍自充滿了驚恐，一出來就撲進媽媽懷裏大哭，含含糊糊說些什麽眾人也都沒有聽清。但是，顯然她已經好轉，全身上下除了肋下相同的傷口和包紮，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手術室外的氣氛微妙的變化著，不知不覺喧嘩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著、等待著奇跡什麽時候輪到自己，一時之間除了痛苦咳嗽的病人，一切在猶疑與等待之中寂靜。

李鳳扆把咳得最嚴重的一個人帶進手術室，那扇割斷眾人視線的門又合上了。那些專家和199醫院的主治有些輕微的騷動，只是顧綠章雙手攔在門前，很有禮貌的樣子，似乎讓人難以溝通。騷動了一會兒，有個看似善於言詞的男醫生走向前來開口：“你是鐘商大學的學生吧？他們……”他頗為尷尬的笑笑，“他們是……你的朋友？”

顧綠章微微一笑，以明凈清澈的眼睛凝視著這位眾人推舉出來的男醫生，“嗯。”

“醫院不是可以亂來的地方，叫他們出去！”突然從醫生群中有人大發雷霆的喝令了一句，這樣的口吻，想必是醫院中的行政人物了。

顧綠章依舊沈默，甚至學著唐草薇眼瞳微閉，雙手平伸攔在門口，頸項微微挺直。

門前病患的親屬掀起軒然大波，對醫院這樣的態度紛紛指責十分不滿。正當這氣氛緊張的時候，手術室的門又開了，剛才咳得吐出蝴蝶奄奄一息的人自己走了出來，除了臉色蒼白，顯得很疲倦，並沒有什麽重癥跡象，肋下也是做了簡單包紮，只是傷口可能比較深，有些微微出血。

“阿雷、阿雷！”家長緊張的奔向自己的兒子，“覺得怎麽樣？好了嗎？”

“好了。”叫“阿雷”的男生表情有些尷尬，比劃了一下門內，“他們真的很厲害，很厲害。”

此言一出，醫生頓時把他團團圍住，追問裏面兩個奇怪的男子到底是怎麽給大家治病的？阿雷只茫然記得比較高的男子扶他躺下，主刀的醫生在他肋下劃了一刀，從裏面夾出了什麽東西，然後他就覺得好多了。

醫生和專家們面面相覷，這些人的肺部檢查不出有什麽問題，雖然聽到肺部堵塞的聲音，卻難以確定究竟堵塞在哪裏？手術室裏的人卻是憑借什麽開刀的？

“從你身體拿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有醫生忍不住問，“是寄生蟲嗎？”

“好像是骨頭。”阿雷的表情很迷茫，“我覺得是一塊小碎骨。”

碎骨頭，為什麽咳出來的會是蝴蝶呢？醫生們再度面面相覷，甚至從心底泛出一絲恐懼——神秘的疾病、古怪的治療，一切都超出正常的規則和渠道，正在眼前發生的……究竟是什麽？

手術室裏。

李鳳扆帶進來第五個病患。

唐草薇脫下手套，他習慣做好一個手術就換一副手套，如今戴上新的手套，稍微活動了一下手指，“第五個……”

李鳳扆一指點中第五個人的穴道，“還差四十二個。”

唐草薇提起手術刀，雙眼凝視著病患肋下的部位，“還有二百一十分鐘，兩個小時。”

他在李鳳扆身上試驗的時候需要十七分鐘，但做了幾次之後已經大約估算出熟練做完手術的時間是五分鐘。開刀拿出蛾卵並不難，這手術關鍵在於李鳳扆用真氣準確的試探出蛾卵的位置，然後精確的把蛾卵逼到指定的位置。

如此渡入真氣，十分耗損真元，唐草薇說到“二百一十分鐘，兩個小時。”，李鳳扆微微一笑，“不妨事的，區區一個時辰。”他以左手貼在第五個人背後，一股真氣傳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對唐草薇微微點頭，示意已經把堵塞肺部的東西逼到固定的位置。

唐草薇熟練的拉開傷口，用鑷子夾出快要化蛾的蛹，頓了一頓，沒說什麽，動作熟練的縫合傷口。

李鳳扆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和他之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唐草薇從不關心。

但是每年的這幾天，夏季剛剛開始的時候，他的身體似乎都不太好。

第五個人被送出手術室，李鳳扆帶進第六個人。

手術室外似乎一陣陣的喧鬧，他充耳不聞，全神貫註的繼續下刀。

第七個、第八個、第九個……

二十個、三十個、四十個……

第四十二個。

唐草薇脫下第四十二個手套，慢慢環顧了199醫院的手術室一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平視渾圓的眼瞳即沒有欣慰的表情，也沒有疲憊的味道，就如他環視他修建整齊的花木，沒有半點值得情緒波動的東西。“朱蛾是事情的開始……”他重新拿起帶血的手術刀，緩緩擡高，依然做著要一刀劃破病人胸腹部的姿勢，目光平視著病人——這個病人，是個很年輕嬌嫩的女孩。“一百多年前，南京瑞蚨祥布匹還是中國最好的布的時候，我在外國人開的醫院裏，第一次看到朱蛾。”

在和唐草薇相處多年的李鳳扆看來，草薇這個人完全是個疑團，就像唐草薇完全不了解李鳳扆一樣，李鳳扆同樣完全不了解唐草薇。之所以能順利的住在一起，或者全然系於李鳳扆的順從和耐心，但即使完全不了解這個賣古董的人，他也能判斷出唐草薇此時說出這些話，是件很奇怪的事。

基本上，關於過去、關於將來、關於自己、關於別人，唐草薇只字不提。

“一百多年前，南京瑞蚨祥布匹還是中國最好的布的時候，我在外國人開的醫院裏，第一次看到朱蛾。”唐草薇說話的語氣並不突兀，就像他平時那樣平板而無感情，不考慮別人是否聽得困難，也不知道是因何而起。“帶來朱蛾的是一個中國人，他被英式火槍打中胸口，心臟被炸空，整個胸腔內器官嚴重缺損，完全是致命的傷，但他被送來的時候並沒有死。”唐草薇無喜無怒的說，“自從這個人出現以後，南京城內開始出現猛獸、夜鬼、夢魘、疾病、兇殺、失蹤……各種各樣的事。有一天，他竟然放出羅鳥，想要吃我。”

李鳳扆很有耐心的聽著，他絕對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並且從不懷疑或者發問。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唐草薇的聲音低沈而毫無煽動性，但仔細聆聽的人能從語言中聽到那些自事情本身自內而外散發的濃重的詭異與冰冷的森然，“我拔掉了維持他身體生存的導管。雖然他是人群中的不死獸，天生以人為食，是恐懼之王，但是沒有心臟，也是一個死人。”說到這裏，唐草薇冰涼的眼瞳緩緩與李鳳扆交匯，過了一會兒，他平靜的說：“一百二十一年以後，他不但能夠重生，而且一切都能夠衍變進化。木法雨，當真是一個難以想象的謎。”

“他從哪裏得到了心臟？”李鳳扆問得也很平靜。

唐草薇閉上眼睛，“我怎麽知道？”

“他在挑釁你嗎？”李鳳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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