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女腸”的撩人蠱惑之美，能顛倒眾生，但期限一過，被附身的人將血氣用盡而死。

用壽命換青春美貌，世上究竟有幾人首肯、而又有幾人能面對此種誘惑毫不心動？

女腸啊女腸，你豈非是“人”有夢想以來最邪惡的迷夢？

“女腸附身，只有人能拒絕誘惑，才能擺脫。”李鳳扆有耐心的說。

“那要看清醒的時候，是不是還來得及了。”唐草薇端坐太師椅上，茶已涼，他還沒喝，仍端在手裏，綠茶散發著清淡的香氣。

李鳳扆微微一笑，收拾起抹布水桶，替他換了一杯熱茶。

“跟著不知何時拉長的影子，與你一起走在漆黑的夜幕裏，無論到何時，互握著雙手，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就會流下淚水……”顧綠章走到桑菟之家的時候，聽到院子裏輕輕的鋼琴聲響，他正在唱樸孝信那首《雪之花》。

聽到的時候，她其實是有些意外的。小桑是個gay，喜歡到處找男朋友，喜歡倚著門用一雙眼睛風情萬種的笑，把自己打扮得幹凈蒼白。他說他想做個溫柔的女孩子，在家靜靜的等待男朋友回來。他從不唱男人的歌，今天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唱了一首男人唱的歌。

而且還是情歌。

“綠章？”桑菟之聽到她推門進來，站了起來，一只手撐著琴鍵，半身倚靠在鋼琴上。

那琴原本正和諧的發著“噔、噔、噔……”輕柔的伴奏聲，突然被他一按，發出了“碰”的一陣雜音，原有的感覺煙消雲散。她微笑，“看了《對不起我愛你》？”那是片經典韓劇，年前看過，劇情不外乎男女主角恩怨愛恨糾纏，她已忘了，但這首主題歌卻是記得的。

“沒看。”桑菟之今天早上穿著一身仿西裝的白底麻色格子的衣服、淺藍色牛仔褲，那衣服上打著領帶。他一直認為自己就內心而言完全是個女孩，但她從沒看他穿過女性化的衣服。小桑的衣著她一向很欣賞，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幹凈的氣質，都是淺色的。他的手指離開鋼琴，身體還靠在琴身上，“只是很喜歡那句‘我不是一直都弱不禁風’。”

她怔了一下，微微一笑，不久之前她剛認識小桑的時候他還喜歡“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呢，“那句我也很喜歡，我不是一直都弱不禁風……”她輕輕嘆了口氣，轉了話題，“今天上課嗎？”小桑一學期沒上幾節課，說是鐘商大學的學生，他自己學院的人他只怕不認得幾個。

“不上。”他的眼睛一直在笑，她常常覺得這種笑是蘊涵意味的，只是無從探詢。

“我今天有課。”她說，“沈方打電話給我說他不舒服，你能不能去看著他？通信工程學院今天好像出了什麽事，他可能會很忙，我有點擔心。”

桑菟之“啊”了一聲，笑了起來，“他也會生病？”沈方是鐘商大學學生會主席，勤於公務樂於助人，是個心思單純充滿幹勁的熱血少年，居然也會生病？

“交給你了。”她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我今天考試，下午立刻過去看他。”

“好。”他仍倚在琴身上用眼睛艷艷的笑，一動不動的。

顧綠章推門離開，他看著她的背影。

她是國雪的女朋友，國雪在一年前已經死了。

他、沈方、國雪，都是鐘商大學校籃球隊的隊員，他們是一同喝酒的好朋友。

國雪在一年前死了。

現在他、沈方、國雪的女朋友是一同喝酒的好朋友。

只不過……

只不過認識了顧綠章以後，他喜歡的歌除了“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還多了一句“我不是一直都弱不禁風……”。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他從不想勉強自己做到什麽或者做不到什麽，只不過當綠章用她那雙澄澈溫柔的眼睛望著他的時候、當她想要說些什麽又沒有說出口的時候，他會想起這首歌。

我是脆弱的女人花，沒有男朋友不能活著。

一直等待別人的愛。

不過綠章，只是最近，突然很喜歡那首歌。

“我望著今年的初雪，在一起的這個瞬間，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給親愛的你，把你抱進這樣的胸懷裏，我不是一直都弱不禁風……”

鐘商大學。

通信工程學院。

女生們幾天前開始就因為一件事在竊竊私語，今天早上來上課的時候，這種議論終於爆發成了一場事件。

暴力事件。

幾個女生今天早上看見沈方走進教室的時候突然歇斯底裏，拿著課本相互毆打，打得頭破血流，還有人被送進醫院。

之前她們議論紛紛的，就是沈方突然變得非常、非常美麗。

桑菟之剛要走進通信工程學院學生辦公室的時候，嗅了嗅空氣的味道，纖細的眉微微揚起。他聞到了一種很淡的香氣，剛開的花草那樣的香氣，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他“啊”的一聲不知是笑還是嘆息的聲音發了出來，“沈方……”

辦公室裏兩個人正在熱情的擁吻，其他幾張桌椅上橫七豎八坐著幾個因為相互砸打頭部而昏迷的女生，現在擁吻的兩個人是沈方和辦公室的代班女老師。

這是怎麽回事？

沈方本來長得像個孩子，今天看起來尤其的稚氣，發髫卷卷的額頭泛著一層輕汗，臉頰出奇的白裏透紅，完全不是沈方平時的臉色，竟然透露出一股強烈的香艷嫵媚的媚惑力。他整個人軟倒在椅子裏，辦公室代班的女老師摟著他擁吻著。

氣氛卻並不香艷，伴隨著極度清新的草木幽香，辦公室的光線出奇的明亮，桌椅上倒伏的女生的影子出奇的清晰，光影交錯的偌大辦公室裏，正因為一點聲音也沒有，擁吻呈現的是詭異、還有可怖的表象。

“小桑……小桑……”沈方擡起手指吃力的向他求救，他似乎在發燒，臉色雖然明艷得驚人，卻沒有什麽力氣。被人摟著親吻，他也沒有力氣躲開，只是喘息著勉強躲避。

“李老師。”桑菟之倚在門口，眉眼含笑的叫了一聲。

女老師擡起頭往門口看，桑菟之看見她的眼睛深處是紅色的，不是正常的顏色，眼神渙散之餘，透露著濃烈憎恨的情緒。叫了那一聲以後他反手關門，女老師已放開沈方向他撲了過來，一聲鳥啼般的尖叫，聲音尖銳得刺耳，完全不是“人”的聲音！

“碰”一聲桑菟之一矮身滑步從她身側閃了過去，隨後手臂一記勾拳擊正腹部，那女老師緩緩軟倒在他手臂上——他雖然長得像個女孩，但打架這事絕不輸人。打昏老師以後，他扶著桌子眼睛笑著看著沈方。

“你們……統統給我去死……”沈方軟倒在椅子裏，開口就是這句咒罵，喘了幾口氣，他的臉色更加嬌艷，煥發著他平時從來沒有過的美色。桑菟之那眼色明明就是在笑話他，他絕對不會看錯，“去找……醫生……來給我看病……”他咬牙切齒。

“你沒病。”桑菟之看著他笑，“看這裏。”他從口袋裏拿出條項鏈，陳舊發黑的銀質鏈條上系著一個圓形盒子，盒面上印著黑白兩條太極魚，“看這裏，一、二、三……註意看……”他並不像西歐催眠師那樣讓項鏈做單擺搖晃，旋轉圓盒讓它轉了起來。“看見什麽顏色？”

沈方睜大眼睛看著那旋轉的太極魚圖，“黑色和白色……誒……彩色的……”他說到“彩色的”三個字，突然閉上眼睛，在椅子裏平靜了下來。很快，他的臉色褪掉了那層紅暈，恢覆了正常的臉色，那種古怪的媚惑氣質完全消散，還他一張孩子氣的臉。桑菟之握住那個圓盒，收進口袋。

女腸……

原來女腸附上張緲以後，因為沈方對張緲沒有感覺，所以女腸脫離張緲的身體，反附在了沈方身上。一附上沈方，原本暗戀沈方的女生不堪“女腸”之媚惑，紛紛失去理智，相互毆打起來，連代班的女研究生老師都不能幸免。桑菟之用太極魚穩住“女腸”的影響，看著睡著的沈方，用什麽方法能讓沈方喜歡的人拒絕他？

否則時限一到，“女腸”會讓人枯槁衰老而死。

他看著沈方，重新戴好本來就很端正的淺色格子帽，考慮了一會兒，打了一個電話給顧綠章。

那個時候，唐草薇正說到“女腸……那就是愛欲”。

二 蒼老

“……是嗎？”顧綠章剛要踏進考場，接到桑菟之的電話，眉心蹙了起來，“真的很糟糕吧……他會很討厭他自己變成那樣子。嗯……嗯……我知道‘女腸’，鳳扆有打電話和我解釋過，你在他身邊嗎？”

桑菟之背靠著辦公室的墻壁站著，“在啊。”

“你能救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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