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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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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傅明禮對上眼睛的那一刻, 夏幼幼瞬間就知道他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她來不及多想, 殿外就湧進來一大批禁軍,她轉身看著這些人,將後背留給了傅明禮。

徐延一看有宮女突然跳出來就暗道不好, 看清臉後一顆心更是沈了下來, 她怎麽來了?老王爺和明禮還在,他不能叫住她, 否則以後便無法幫她安排一個合理的身份。

“都楞著做什麽?還不快抓住她!”老王爺恨恨的看著夏幼幼, 這個女人是誰?若不是她憑空出現, 說不定他此刻已經為寧朝除去了最大禍患。

夏幼幼瞇起眼睛, 從腰間抽出軟鞭看著面前的人,徐延暗暗發急, 正要制止這些禁軍時, 就看到傅明禮握住她的胳膊,將她藏到了背後。

“老王爺不過是氣不過卑職還好好的站在這裏,欺負一個宮女做什麽?”傅明禮平靜道。

徐延見傅明禮肯挺身而出,頓時松了口氣,瞪了他身後的夏幼幼一眼後道:“誰讓你們進來的?都下去!”

禁軍面面相覷, 皆是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 徐延怒道:“本王說的話也不聽了?!”

誰敢不聽未來皇帝的話, 徐延此言一出,湧進來的禁軍立刻如潮水一般退了。這些人一走,徐延立刻走到傅明禮面前, 咳了一聲後將夏幼幼拉了出來,傅明禮看到他的手握在夏幼幼的袖子上,當即不悅起來,只是礙於此刻還在皇宮之中,他只得忍了下來。

“你是哪一宮的宮女,為何還蒙了面,還有,本王不是說了,不準任何人來殿內,你在此做什麽?”徐延問。

夏幼幼背對著傅明禮和老王爺朝他眨眨眼,徐延忍住笑意,刻意的提高了聲音:“難道你是鄭尚宮派來伺候本王喝藥的?怎麽來這裏了?還不快去本王寢殿等著,本王處理完這裏的事便去服藥。”

說完不動聲色的朝夏幼幼點點頭,夏幼幼看他一眼,低著頭便要出去。

“等等!”老王爺瞪眼道。

夏幼幼不搭理他,繼續往前走,說實話剛才她是動了殺心的,若不是傅明禮握住了她的胳膊,這死老頭子也不能在她面前嗶嗶了。

“本王讓你站住!”老王爺簡直要氣炸,往年就算是先帝也要敬他幾分,結果今日被小輩和太監欺負不說,竟然連一個宮女也不將他放在眼裏了。

老王爺氣得發抖,徐延擔心他直接背過氣去,忙叫住夏幼幼,然後對老王爺緩和了語氣:“叔父,我身子乏了,有什麽事不如明日再說。”

“你這是趕我走?好啊,先帝啊,你可在天有靈看著吶,你這豎子竟要趕我走!”

徐延臉色瞬間不好了:“叔父,你又何必如此不顧情面?”

“不顧情面?本王不顧情面的時候還在後頭,徐延,你不要太過分,要記住就算徐舟沒了,你也不是寧朝唯一的皇子!”老王爺吹胡子看了他一眼,摔下手中的劍便離開了,走到夏幼幼身旁時惡狠狠道,“你給本王等著!”

夏幼幼不屑的看他一眼,等他離開後便擡腳往外走。

“等等。”傅明禮平靜道。

徐延立刻緊張了,十分擔心他看出夏幼幼的不妥:“明禮,怎麽了?”

傅明禮走到夏幼幼身旁,平靜道:“二皇子,她是為了救我才挺身而出,現在得罪了老王爺,不如讓我送她到門外。”

夏幼幼心裏冷哼一聲,皇宮之內還怕老王爺做什麽不成?不過是出去和她攤牌而已。

“……也好,那麻煩明禮了。”雖然是發福蝶幫了明禮不錯,可他知道,即使她不出手,明禮也是能躲過去的,現在看到明禮這麽護著發福蝶,徐延隱隱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這奇怪該從何談起。

難道他們認識?

他本想等處理好傅明禮的傷之後再帶她離開,見傅明禮這麽說了,徐延只得點了點頭,看著他額角的傷皺眉道:“快些回來,你的傷得盡快處理。”

夏幼幼心間一顫,費了好大的心神才忍住去看他傷口的沖動。

“嗯。”

夏幼幼抿了抿唇,垂眸向前走去,傅明禮無聲的跟在後面,二人之間隔著幾人寬的距離,一前一後的往前走。

徐延心頭一松,他還以為他們兩個認識,現在看來,真是自己多想了。也是,發福蝶無意間壞了他們那麽多事,如果明禮真知道她的身份的話,以他的脾氣絕對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她。

角落裏周書郊等夏幼幼二人一出去,立刻貓著腰從旁邊跟了出去,出去前還不忘八卦的看一眼徐延的臉。

這未來的一國之君,沒想到私底下表情還挺多變。

殿外,夏幼幼謹慎的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一旦傅明禮靠近點,她便提氣加快一點速度,始終不肯讓他靠近。

傅明禮陪著她走了一會兒,看著她小小的背影,才發現她最近好像瘦了許多。他沒有問她來宮裏做什麽,無非就是密語閣那些事情,她不想說,他便不逼她了。

她始終不肯回頭看自己,好笑之餘突然生出些許玩心,停在原地不動了。

夏幼幼一直聽著身後人的動靜,結果突然間沒有對方的聲響了,雖然告誡自己不要回頭,但對方突然沒了聲音,她還是忍不住回頭了。

一回頭便看到他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雖然腦門上還是一堆血跡,卻好像受傷不是他一般。

夏幼幼的腦子裏瞬間出現師父被她用青芷花染紅的兵器,她的臉徹底冷了下來,當即毫不猶豫的轉身。傅明禮輕聲笑了出來:“早些回家,我會跟你解釋。”

他本想兩個人坐在一起將這些事一一說開,結果中間卻發生了這些不必要的事,不過好在她並未排斥自己,還在方才那樣的情況中護著自己,有妻如此,他還有何理由再跟她別下去。

不管她是因為什麽不肯說實話,傅明禮都決定要將自己和傅家的事都告訴她,從此不論風雨寒霜,他都寵著她、護著她,再不讓她如今日一般沖在自己前面。

……不會回去了,夏幼幼壓下眼底的熱意,無辜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狠絕,腳下輕點離開了他的視線。

傅明禮站在原地許久,直到感覺到許久昏沈後,才轉身回到大殿。徐延還在裏面等著,太醫已經到了,見到他後忙上前為他包紮。

徐延本來還惦記著去自己寢殿的夏幼幼,一看到大夫將他的血跡擦了,註意力當即轉移到傅明禮的傷痕上了。

看著隱約見骨的疤痕,他胸腔裏被激起層層怒火:“叔父真是安穩日子過多了,竟敢如此傷你,定要他付出代價才行!”

“二皇子息怒,老王爺的態度,如何不是朝中老舊派的態度,你既要登基了,自然要將每個大臣的想法聽進心裏。”傅明禮平靜道,仿佛方才被老王爺喊打喊殺的人不是他。

“聽進心裏?他們要我……”徐延羞惱的壓低了聲音,“他們要我殺了你,你也要我聽進心裏?”

“說起來,這應該是大多數朝臣的想法,”傅明禮直直的看向他,“二皇子若依然重用卑職,恐怕會讓他們不放心。”

“不放心什麽?!”

“不放心將先皇的江山交給二皇子,”傅明禮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若二皇子還未登基就開始偏聽偏信,恐怕文武百官不會這麽容易讓二皇子坐上那個位置,畢竟老王爺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您並非寧朝唯一的皇子。”

“若不是本王阻止徐舟造反,他們也不能這麽安穩的活著,他們有何資格評判我?”徐延氣得發抖。

傅明禮嘆了聲氣:“你錯了,即使大皇子造反成了,他們也會安穩的活著,死的只是我們而已。”

徐延一怔。

“畢竟無論這天下落到誰手中,都姓徐,既然姓氏不變,那他們就依然能做自己的官兒,”傅明禮緩緩勸道,“所以,在你手中權力沒有牢固之前,切莫和大多數人作對。”

徐延手指顫了顫,逼問道:“那你如何想的?要本王殺了你?”

“二皇子,卑職想要什麽,你一直很清楚,”傅明禮垂眸,“只有你能幫我,只要能讓你平安登上那個位置,卑職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就算我殺了你?”徐延冷笑。

“那不行,”傅明禮果斷道,“家中還有夫人要養,怎麽可以先她而去,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徐延滿腔的怒火頓時被潑滅了,一時間表情古怪的看著傅明禮,不知該作何反應。

怎麽覺得他娶親之後,好像皮了不少?

“傅公公,已經包紮好了。“,太醫向後退了一步。

“你退下吧。“徐延道。

太醫立刻收拾東西離開了,整個大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半晌,徐延嘆息道:“你啊……”

傅明禮輕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胳膊:“我雖不能不要命,除命以外的身外之物倒是不怎麽稀罕,若能靠這些壓下他們的怒火,倒也是件好事。”

“……嗯,知道了。”徐延也本有此打算,他雖想讓傅明禮一直留在身邊,可終歸不能用太監的身份困住他,但給他一個新身份也並不是容易的事,還得再等個幾年才好做打算。

“無事的話,我便先回去了。”算算時辰,阿幼這個時候也該回家了,他得盡快回去,免得她再著急。

徐延強打精神,想起還在寢宮等自己的姑娘,便也不多做挽留:“那你快些回去休息吧,等過些日子,帶嫂夫人來看看母親。”

“知道了,你也是,”傅明禮看著他蒼白的臉道,“身上的傷這麽重,在寢宮接見老王爺不好麽,非要逞強到臨光殿來。”

“若是躺床上見他,恐怕更要被他罵目中無人了,”徐延苦笑,“你回吧,我也得休息了。”

“嗯。”

******

徐延寢殿中,周書郊半癱在椅子上啃一串葡萄,時不時的瞟一眼正在楞神的夏幼幼。

他將一盤子葡萄都給吃了,徐延還沒有來,等得實在無聊了,便賤兮兮的湊到夏幼幼面前,一臉八卦的看著她。

“閉嘴。”夏幼幼面無表情道。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不管你說什麽,我覺得都不會喜歡,所以讓你趁早閉嘴。”夏幼幼毫不留情面。

周書郊偏偏要開口說話:“我就是很好奇,你分明已經確認傅明禮房中的兵器是你師父的,剛才卻還是要冒著危險去幫他,難道你就一點都不介意?”

“……你怎麽知道我不介意,我都要介意死了,”夏幼幼斜了他一眼,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可哪怕知道他武力值不低,在看到那死老頭子傷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拿他當個弱書生保護,那是本能反應,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周書郊想了一下:“那你要是這麽說,難道你對他還舊情難忘?”

“難忘個屁,他是個太監!”夏幼幼揚聲道,反駁他也是提醒自己。

周書郊斜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說完二人同時沈默下來,不出片刻徐延便趕過來了,看到多出來的周書郊後也沒有多問,只是簡單的掃了一眼後便將註意力集中在夏幼幼身上。

“你今日怎麽會出現在臨光殿裏?”徐延問道。

夏幼幼頓了一下,聳肩道:“就……問了你的宮女,所以就來了唄。”

徐延笑了起來:“所以你今日是特地來找我的?”

“嗯,”夏幼幼沒有心情與他寒暄,“來跟你要銀子。”

“銀子?”徐延挑眉,“我不記得自己欠你錢啊。”

“沒功夫跟你開玩笑,如果你不給我銀子,那這單子我就交給黑山了啊,到時候你再碰見什麽危險就不關我事了。”夏幼幼淡淡道。

徐延沈默一瞬,疑惑的看著她:“怎麽脾氣這麽大,誰惹你了?”

“……沒,跟你說正事呢,別打岔。”夏幼幼皺眉道。

徐延為難道:“那便說正事,被密語閣纏上是挺麻煩的,我若是有銀子,定然會給你,可是我是真沒錢。”

“那便將你宮裏值錢的玩意兒都給找出來,我拿出去變賣,總能湊出一萬五千兩黃金吧。”夏幼幼蹙眉道。

她這麽一說立刻提醒了徐延,他在殿內轉了幾圈之後拍了一下手:“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一看他似乎有辦法籌錢了,夏幼幼稍稍安心,和周書郊對視一眼後各自坐下等著。

過了一會兒,徐延便指揮著宮人搬進來一個箱子,待宮人走後,徐延將箱子打開,露出裏面的珠寶來。

周書郊好奇的湊了過去,看到裏面碩大的南海珍珠和珊瑚以及一系列精美物件後,默默的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口水。

“這裏面是從大皇子府上搜羅出來的,當時我未讓人充入國庫,本想用來以備不時之需,若不是你提醒我差點給忘了,怎麽樣,可夠?”徐延期待的看著夏幼幼。

別說一萬五千兩黃金,三萬兩也能換啊,都富成這樣了還敢說自己沒錢!周書郊仇視的看向徐延。這些萬惡的有錢人。

夏幼幼看了一眼,點頭道:“用不完,只取幾樣就夠了。”

“別啊!”周書郊脫口而出,等兩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後,他咧著嘴朝徐延露出一個諂媚的笑,“阿幼,咱們也得拿點辛苦費不是,哪能白跑這麽多趟。”

夏幼幼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白跑個屁,要不是你惹出來的麻煩……”

“原來你叫阿幼,”徐延打斷她的話,說完又覺得好笑,“我竟然現在才知道,阿幼……人如其名,單純的像個稚子一般。”

“……”這男人是不是對發福蝶有意思啊?周書郊嘴角抽了抽,總覺得自己好像窺破了什麽了不得的天機。

夏幼幼看他一眼,並沒有接他的話茬:“你將自己喜歡的挑出來幾件,其餘的我拿去賣了。”

徐延想說不用,她想要盡管拿去便是,但是看到她堅定的眼神,猶豫一下便走到箱子前,因為身上的傷還在,沒辦法彎腰去拿,索性坐到地上去看,順便還拍了拍旁邊的地面。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這裏面裝的是什麽,你來幫我選選如何?”徐延笑瞇瞇的看著她,他是想控制一下表情,但不知為何,見到她好像便只剩下笑了。

夏幼幼沒心情看這些,正要拒絕時被一股大力推了過去,她在險險穩住沒有摔倒後回頭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卻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對著一箱子好東西流口水。

“坐下,仰著頭看你怪累的。”徐延又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夏幼幼無奈,只好坐了下去。

盯著一箱子的值錢物件,兩個人挑的認真,一個選喜歡的,一個選不喜歡的,很快箱子裏面漸漸空了,而箱子兩邊則是擺了一堆東西。

“咦?”徐延從裏面取出一個白玉鐲子,眼神煞是驚喜。

“怎麽,很值錢?”一旁蠢蠢欲動的周書郊忍不住問道。

徐延看了他一眼,雖不喜他戀財的眼神,但看在夏幼幼的面子上還是答了:“是我母親的鐲子,十多年前被皇後要走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

“那還挺巧,趕緊收起來。”夏幼幼道。

徐延看了她一眼,將鐲子放到懷裏。東西分完了,兩個人站了起來,徐延指著他不喜歡的那堆道:“這些應該能湊到一萬五千兩,待會兒我讓宮人用馬車給你們帶出去。”

“那這些呢?”夏幼幼用下巴指了指她那邊的。

徐延笑道:“既是你喜歡的,那便送你好了。”

“……我什麽時候說喜歡了?只是幫你挑些順眼的留下而已。”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

徐延無辜的看向她:“是麽?那至少挺順你的眼,你就收下吧,這些東西等我登基後有的是。”

“謝謝,不用。”夏幼幼果斷無視周書郊快要噴火的目光,她與這人雖然有些緣分,可遠遠不到接受這些值錢物件的地步。

“就拿著吧,大不了當做我給你的聘禮。”徐延笑得清朗。

夏幼幼斜他一眼,一腳踹到他的小腿上,直到他的臉苦巴巴的皺在一起,才幽幽道:“許久沒被揍,皮癢癢了是吧?”

“不過是開個玩笑……”

“我是有家室的,不喜歡這種玩笑。”夏幼幼打斷。

徐延一臉不信:“你上次說自己養了一堆面首,現在又說自己嫁人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夫家是誰?”

夏幼幼張了張嘴,在徐延質疑的眼神和周書郊意味深長的笑容中沒有說出話來,半晌煩躁道:“總之我就是不要。”

徐延見她不要,也沒有多做勸導,只是在將東西裝上馬車後他攔在了馬車前。

夏幼幼本來已經進了馬車,見狀疑惑的探出頭來:“怎麽,還有事?”

“我如何知道你拿了這些東西會不會去退單,萬一你拿著跑了,那我豈不是既丟了錢財,又要面對黑山的威脅?”

“……你不信我?”夏幼幼挑眉,轉念一想他們也不過是幾面之緣,人家不信她也是應該的,遂問他,“那你說,我該如何做你才信我?”

“給我一樣對你而言最值錢的東西做信物,待你退了單之後拿著憑證來找我,到時候我再將你的東西還你。”徐延認真道。

夏幼幼皺眉:“我此刻身上並未帶什麽值錢的東西。”不僅身上沒有,就連家中也沒有什麽可以抵得過馬車上這些的東西。

“你有,”徐延挑挑眉,“將你的手伸出來。”

夏幼幼不明所以的將手伸出去,他便要去解她手腕上的紅繩,夏幼幼飛速的縮回手,瞪眼道:“你做什麽?!”

“要你的紅繩。”徐延無辜道。

夏幼幼抿唇看著他,半晌道:“這算什麽值錢的東西?”

“我先前幾次見你都是戴著這東西,在我心裏這就是最值錢的,”徐延好整以暇的抱臂,“你就說給不給吧。”

“不給。”夏幼幼果斷道,她手上戴的這條,並非她後來自己買的那條,而是傅明禮在鎮國公府撿到後拿回家的那條,所以這一條上的鈴鐺聲音並不清脆。

可卻是傅明禮實打實送給自己的。

“又不是要你的,你急什麽,”徐延嗤道,“等你將單子退了之後,我便還給你如何?”

夏幼幼仍是滿臉抗拒,甚至非常想不管他的死活,丟了這車東西離開,最後還是周書郊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恢覆些許理智。

罷了,念在這人救過自己的份上,她便忍這一回。夏幼幼冷著臉將東西解了遞出去:“若是東西有什麽閃失,哪怕沒有單子我也要你好看。”等幫完他這一回,自己便不欠他了,自是斷了聯系,這輩子都不再與他見面。

還不知道自己惹毛人家姑娘的徐延煞是高興,趁她遞給自己紅繩的功夫將準備許久的白玉鐲子套到她手上。

“你這是做什麽?”夏幼幼壓著火氣問。

徐延咳了一聲:“也不能白要你的,這個你先戴著,等單子退了之後來找我,我們再換回來。”說完看到夏幼幼要摘,忙道,“這白玉可非常脆,你當心些,若是碎了可是換不回你的紅繩,我勸你還是戴著吧。”

他這麽一說,夏幼幼便不再摘了,冷哼一聲對前頭趕馬的宮人道:“走吧。”

宮人為難的看了眼徐延,徐延朝他點頭後才駕著馬車離開。

馬車碾過宮裏的青石板路,發出厚重又清晰的聲音,在道路兩旁的宮墻之間發出淺淺的回聲。

馬車裏,夏幼幼始終臭著臉,周書郊舔了一下嘴唇,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不要去惹她,但還是忍不住道:“所以啊,你都這麽幫他了他竟然還信不過你,不如我們將這些東西昧了,讓黑山教訓教訓他如何?”

夏幼幼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繼續臭臉。周書郊無奈:“他又不是不還給你了,你就別擔心了。”

“……我沒有。”

周書郊嗤了一聲:“真該給你個鏡子看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怎麽了呢。”

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左手不自覺的去摸右手手腕,一摸到溫潤的玉質後當即嫌棄的跟什麽似的,甩了兩下手不管了。

周書郊嘆氣:“你連一條紅繩子都這麽重視,還好意思說不喜歡傅明禮了。”

“你管我。”

周書郊聳肩:“我不管你啊,哪怕你現在回去跟傅明禮過日子,我也不管你,只要你不介意你師父那事就行。”

“……怎麽可能不介意,”夏幼幼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放心吧,我不會再跟他有什麽了。”

“兩位姐姐,咱們已經出宮門了,請問要到什麽地方去啊?”駕車的宮人問道。

周書郊立刻看向夏幼幼,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冷淡道:“先找家當鋪把這些東西處理了,再隨意找個客棧住下就是。”

周書郊驚訝:“你不打算回傅明禮那了?”

“若不是怕在司禮監跟他撞上,在查出他是殺我師父的嫌疑人後我就不會再回去了。”夏幼幼垂眸。

周書郊心頭一動,正要說什麽,卻在看到她眼下的陰影和消瘦的兩頰後說不出來了。

他這才驚覺,僅僅是幾日的功夫,她竟然瘦了這麽多。所以她到底不像面上表現的這般平靜?想起那日她哭得要斷氣的樣子,周書郊才發現在這件事裏,自己就是個事外人,真正經歷著折磨和痛苦的人卻表現的如往常一般。

他突然有點看不懂她了。

一路無話的去了當鋪,將東西換成金子後便立刻去密語閣交了,當他們要去客棧住時,周書郊怕傅明禮追查到他們,便換了男裝去開了兩間上房,之後才將夏幼幼接進去。

密語閣的退單處理最快也要兩日的時間,這兩日內賬面上看單子依然有效,他們不敢耽擱,當日夜裏便帶著訂單去見了黑山,等簽了轉讓的單子後,黑山將手裏甫至的單子交給夏幼幼,奸笑道:“怎麽,都這麽多年了才想起幫你師父報仇?”

“是啊,你有意見?”夏幼幼接單子的手都在發顫,聽到黑山的話後卻不動如山的懟了回去。

黑山的臉沈了下來:“老子管你這些做什麽。”

“那就拿著你的單子快走。”周書郊嗤道,他真是極討厭這個人,若不是他,自己說不定早就幫夏幼幼拿到第一的排名了,又何至於做了這麽多瞎耽誤功夫的事,最後還要依仗他才能拿到甫至的單子。

“若不是老子大業失敗了,你們這點單子真當老子看在眼裏?”黑山惡狠狠道,“徐舟那個廢物,早知道我就選徐延了。”

“你一個殺手,哪來那麽大的野心要當國師,江湖打滾不好玩嗎?”周書郊挑眉。

黑山冷著臉看了他一眼:“你那日果然聽到了,說,徐延的援軍提前到了是不是因為你通風報信?!”

……不是他通風報信,可真要說起來好像也跟他有點關系,周書郊理直氣壯道:“你那些破事我才懶得摻和!”

“你最好是沒什麽摻和,否則讓我知道是你壞的我事,我就殺了你!”

周書郊托了托胸前兩個饅頭,嗤笑道:“你敢嗎?!”

“你!你別逼急了我。”

“逼急你又如何?你當密語閣的規則不存在不成?”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鋒、誰也不肯讓著誰時,夏幼幼深吸一口氣,艱難的將手裏的信封拆開。

看到傅明禮的名字出現在單子上後,她沒有一絲驚訝,甚至有了種詭異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真好,終於確定師父的死跟你有關了。

夏幼幼輕笑一聲,單子在她手中漸漸變成一團廢紙。

******

傅明禮離了皇宮之後就直接回了家,結果在府中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夏幼幼,想到她突然出現在宮裏,定然是有事要做,便沒有再尋找。

獨自在寢房坐了片刻,想到她今日不管不顧的沖到自己面前時的模樣,她眼底不摻雜一絲雜質的擔憂,他的嘴角便忍不住泛起些許笑意,等他反應過來時,嘴角已經上揚的厲害了。

不成,這樣一個人在房裏傻笑像什麽樣子。傅明禮咳了一聲,起身走到屏風後頭,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將花瓶移開,一道暗門隨著花瓶的移動漸漸露了出來,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暗門裏是長長的一條過道,傅明禮走了許久後走到一間暗室前,推開門便看到一列牌位,他看著正中間擺放的那道上面寫著“傅致遠”的牌位,上了柱香後低聲道:“父親,您再等等,傅家的冤屈便要被洗刷了,在此之前,兒子想讓您見見您的兒媳,等她回來了我便帶她來見您。”

香燭燃起的煙將牌位上的字變得有些模糊,傅明禮一個人站了許久,或許是心境稍許不同,背影不像以往那般消薄又孤獨。

等香燭燃燒殆盡,他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便從暗道裏出來,走到院中後正碰上劉成經過,便叫住他問:“夫人可回來了?”

“夫人?”劉成楞了一下,“她出去了?”

這點小事都不知道,傅明禮不悅的看他一眼,轉身朝主廳去了。劉成被他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便離開了。

傅明禮在主廳又等了幾個時辰,卻依然沒有等到人,原先還算雀躍的心情慢慢沈了下去,等彎月緩緩升起又落下,天黑了又亮,他僵坐在主廳的身影便沈浸了怒氣和不安。

又是一個白日,她依然沒有回來。

傅明禮沈沈的呼了口氣,冷著臉將劉成叫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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