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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囚雀(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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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結束的比想象中快。

沒有了亞瑟·伯德的伯德家族可以說樹倒猢猻散,克莉絲塔終於能分出心神去看一看被她安排在酒店的三個女孩子——都是那次拍賣會上阿拉伯人買下來的“雀”。

克莉絲塔怕被伯德家族追查到,以至讓這幾個女孩重蹈覆轍,直到最近才敢送她們回家。

遺憾的是有一個女孩家中聯系不上,年紀又還小,她只能托人收養了這個孩子。

辦理收養手續的過程十分感謝夏洛克的友情幫助。

“這就是你說的毫不知情?”夏洛克嘲諷道。

克莉絲塔理直氣壯:“我的確不知道他們對那個阿拉伯人幹了什麽。我只是付了錢而已,事情又不是我動手去做的。”

報紙上刊登出亞瑟·伯德被判處無期徒刑,一切塵埃落定的那天,克莉絲塔如往常一樣在史密斯教授家中練琴,和往常別無二樣。

如果沒有伊西多提起他即將動身準備巡回演出的話。

“所以聖誕節之前你不會回來了?”克莉絲塔握著琴弓,有些錯愕。

“啊……這個啊,可能不止是今年聖誕節。演奏會結束之後我會去參加一個進修課程。”

伊西多微笑道。他必須履行他對那位女士的承諾,在這件事結束後離開克莉絲塔的視線。他也按照那位女士的要求給夏洛克留下了線索,所有事情都結束了。

“那你和塔羅伊呢?”她問。

伊西多垂下眼睫,聲音裏帶點苦澀:“有緣無分罷了,我放手了。”

雖然那位女士承諾不追責,可艾瑪的報覆,還有組織內其它派系的人難保不會落井下石。他不能帶塔羅伊去冒這個險。

他之前也以為自己能帶塔羅伊逃離這個籠子,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他一廂情願。

而他甚至無法保證塔羅伊的安全。他當初怎麽會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呢?

或許就像艾瑪所說,他離開那個地方太久,早忘記了那並不是個溫和的福利院,而是無時無刻不在冒著硝煙的戰場。

苦苦追求這麽久,也不過是眼中鏡花水月一場。

“……你,有機會的話還是回倫敦來過聖誕吧。我那時候也還在倫敦,回來多陪陪老師吧。”克莉絲塔良久憋出這麽一句。

“好。”他微笑道。

***

“所以你在為伊西多的離開傷感?”夏洛克說著,盯著平攤開的日記本,上面的字符串,在他腦子裏迅速過濾組合。

“bird?”他最後得出這個結論。

“不是,你把解讀方式逆推一遍試試。”她拿著筆在本子上劃下一道記號。上次和夏洛克做了交易,要告訴他自己日記本上密碼的解讀方式。正好今天休息日,克莉絲塔就拿著日記本找過來了。

“伊西多的離開太突然了,進修這個借口一點也不高明。”她說。

“他離開意味著你身邊的監視者少了一個,不挺好的?”夏洛克按照她說的方式推了一遍,“……一堆亂碼,不,這不是英文。”

“已經知道的別有用心的人總比還不知道在那兒等著你的人要安全好吧?……這當然不是英文啦……這個要這麽翻譯,先順移三位,再……最後得出來的就是結果啦。”

她提筆寫下兩個漢字,輕聲念給他聽:“喏,翻譯過來就是‘月白’,在中國是一種很美的顏色,也是我的名字。”

“月白?”他重覆了一遍,簡簡單單的音節從他口中說出,帶著難以言喻的韻味。

“沒錯,就是這樣,你應該會了。”她說著合起日記本。

“我一直以為你看不出來伊西多別有居心。”他淡淡諷刺道。

“一開始是沒有發覺,可我這個人對別人情緒一向很敏感。何況他那麽顧忌我,我怎麽可能猜不出來?”她垂了垂眼,“我本來以為伊西多和我父親有關,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這就奇怪了,誰沒事找個人來監視我?我又不是你這種反社會人格。”

“這個密碼……你第七行有問題。難怪我一直解不出來。”夏洛克突然道。

克莉絲塔打開本子一看,“唔……是我改錯了一點,我不擅長密碼,本來是想做個化簡,沒想到弄錯了。”

夏洛克目露嫌棄。

視線轉向另一位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先生。”亞瑟被人帶出來,看到面前這位西裝工整的先生,矜持地略一點頭。

“很榮幸您知道我。”麥考夫坐下來,“請坐,亞瑟先生。”

“畢竟等候審判的這些天我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做。”他拉開椅子坐下來,“福爾摩斯先生,我知道您的來意。”

“哦?”

“您應該知道,走到我這一步,已經沒什麽可在乎的了。”

“別這麽說,亞瑟先生,你的新婚妻子會很難過。”

亞瑟輕聲一笑:“其實我有時候也覺得,不如帶著塔羅伊一起去死好了。外面那麽危險,她該怎麽辦呢?反倒是死了好。”

“英國早就廢除了死刑。”麥考夫道。

“您知道我的意思,作為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死了總比活著安全。說實話,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活著真是太累了。”

亞瑟雖然這麽說,可麥考夫並未從他神態中看出一點想死的意味。

“你應該相信帝國的防衛系統。沒有人能讓你不明不白的死去。”

“呵——算了。我也不想和您虛與委蛇,我們來談一談條件吧。在開始前,我可以向您說明,所有的信息都只存儲在我的腦子裏,沒有備份——也許曾經有過。”亞瑟微笑道。

“這真是不可思議。”

“這也沒辦法,畢竟連我的律師都能反水。這麽重要的秘密,除了我的腦子也沒有其他安全的地方存放。”

“談條件之前,亞瑟先生是否應該出示一番自己手中的砝碼?”

“我知道,您是為了那個‘組織’,為表我的誠意,我可以告訴您,那個組織的名字叫做‘May’,您可以理解為‘五月’,也可以理解為‘青春’。這是幾年前的叫法,它現在已經沒有名字呢,至少對外沒有。”

“很有趣。”

“我知道的比您想象中的更多,我要求很簡單,我想福爾摩斯先生完全能滿足我這一點條件。”

“您可以說說。”

“您知道,我可憐的新婚妻子,她需要一點保護。她一直和我提起她想回美國。”

“我可以送她回美國,並且派人保護她的安全。”

“我還想再見她一面,總要做個告別才好。我的這一點附加條件並不過分。”

“當然,您掌握的信息值得。”

“既然如此,合作愉快,福爾摩斯先生。”

***

塔羅伊沒有想到還會有再見亞瑟的這一天,而且來的如此之早。

前幾天有人自稱隸屬某個特別機構的人找上門來,告訴她,她即將被遣返回美國。

她不明白伊西多為什麽沒有再來過,她還想再等等,那位找上門來的女士直接拿了份報紙給她看——上面頭版寫著知名小提琴家即將在維也納舉辦巡回演奏會的首場,目前小提琴家已經抵達維也納。

她不會認錯,那是伊西多。

這一場無望的愛戀,以他的遠走畫上句點。

今天,是她離開的日子。

再見亞瑟,塔羅伊發現她的心情比她想得要平靜。

亞瑟站在那裏,幾天之內已經清減不少,臉色透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看起來很不好。

“我想你大概是不願意看見我的。”亞瑟站在離她不遠處,沒有再前進一步。

“……可你不還是出現了嗎?”

“是啊。突然發現有句話很早就該和你說了,但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

“什麽?”

“我愛你。”

是一廂情願,也是心甘情願。

……

天地間的風聲突然寂靜。

“……對我來說,這沒有什麽意義。”她喉嚨幹澀,有些發不出聲音。

“……還有,我很抱歉。”

畸形的童年經歷讓他沒有學會如何愛一個人,在遇到那只美麗脆弱的小雀時,他小心翼翼地想好好愛護她,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愛她。他一直努力想要學習用正常人的方式去愛她,可他一直沒有學會。

愛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可多諷刺,他從來都沒有這種能力。

塔羅伊怔怔看著他,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還有,既然做安妮不開心的話,你以後還是做回塔羅伊吧。伯德這個姓氏,不喜歡就丟掉吧。”

伯德。

Bird。

這個姓氏背負著太沈重的枷鎖,像一座珍珠寶石裝飾而成的華貴籠子。伯德家族世世代代被困在這座華貴的囚籠裏,掙脫不得。

他的宿命,宛如一只不得自由的雀,生於樊籠,死於樊籠。

“那就再見了,塔羅伊。”

他說完後,對外面比了個手勢,有人走進來,“塔羅伊小姐,該上飛機了。”

塔羅伊最後看了眼他,言欲又止,馬上被人帶出去了。

“伯德先生,我們也該回去了。”一位先生從後面繞出來,這是麥考夫手下的人。

“嗯。走吧。”他轉過身走出去,擡眼看向天際,“倫敦冬天已經很少看見這麽明亮的天空了。”

沒有人回答他。

他在十八歲那年抓住了一只美麗脆弱的小雀,他擔心她飛得太高會摔下來,又擔心外面太危險,所以他把她帶進了自己的籠子。

這個籠子很漂亮,還鋪著軟軟的地毯,他一直很喜歡。他以為她也會喜歡,卻發現她想要自由。

那是他沒聽過,也給不起的東西。

“還給你想要的自由。”

他松開緊握的手,什麽也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註:bird,這個詞的意思是鳥,翻譯成姓氏就是“伯德”。

這個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下個副本是小說家的主場……嗯,全篇中最能搞事的三個人湊一起了(小說家,偵探,二流小提琴家)

下章就是新副本了,今天也許有二更?

接下是這個故事的總結,不感興趣的可以跳過。

首先是塔羅伊,其實我是不喜歡她的,和其他出現過的女孩都不同的是,這個人物一開始的命運就是操縱在別人手中的,而她也沒想著怎麽反抗,她有假的“安妮”的身份,自以為和亞瑟之間隔著血海深仇(是這樣吧),可還是不敢報覆,甚至寄希望於其他人。

她不夠勇敢,甚至是怯懦的。

還有一點,就是她很明顯的……戀愛腦。

塔羅伊這個人物……本身是沒有什麽閃光點的,我很少寫這樣泯然於眾的角色,也算是一次新的嘗試。

當然,她有普通人的善良與美好,可這樣的特質,在一個以搞事為最終目的的故事中,沒有其它東西來支撐,是無法立起來的。

塔羅伊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她的記憶的問題,這個是主線劇情,在這個事情上,她確實挺可憐的。

另外就是世界上不可能到處都是像絲絲、艾莎、芙羅拉、艾瑪這樣人,所以有了塔羅伊。

所以她的定位是可憐而無辜的普通人。

至於伊西多,

嗯……他沒有什麽好講的,他不蠢,卻太自以為是,在該執著的時候偏偏放手,在該放手的時候又要表現他的深情。

整個故事裏,可以看出他看似幹了很多事情,結果啥也沒幹成。

一直在做錯誤的選擇。

最後是亞瑟。

其實他才應該是這個故事的中心人物,是他的人生經歷支撐起了整個故事的構架。

亞瑟出場的段落比較少,我在結尾的時候才寫了一點他的心理。

當初寫他的時候,甚至考慮過他不應該有正面出場,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不然這個故事又是另外一個情況了……

其他也就不說什麽了,各自有各自的理解吧。畢竟文字一旦成為故事,它就不受作者本身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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