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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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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四王八公已經成了過眼雲煙。

這麽多天蹲在這裏守靈, 除了渾身邋遢之外, 林皓的嘴唇也快開裂了。

總是忍不住舔一下嘴唇, “薛家……薛家的案子被人翻起來了, 只不過薛蟠跟你們關的大牢不一樣。如今薛家母女到處散銀子,想要把人救出來。讓我說這都是徒勞,不如這個時候收拾細軟回鄉去, 再這麽下去會人財兩空。”

而且薛家也沒有多少銀子了,最近這一段時間聽說在賣京城的產業, 前幾天林家的人來給林皓送飯的時候,還和林皓稟告過,說大奶奶買下了薛家的一個大院子,是薛家在京城的祖宅, 要讓人重新修整修整,往後給二爺娶親用。

賈寶玉這個時候總算回神了,“那王家呢?”

“王家……寶玉你舅舅因為參與到了薛家的案子裏面, 被押解回京, 路上被人毒殺了。”

“誰會殺了他?”

“是他們王家的仆從動手, 本來是王子騰生病了,要給他煎藥,結果他給他煎了一碗毒藥。一碗藥下去, 人當場沒了。押解的人也審過這個仆從,說是王仁欺負他閨女,他要殺王家的人報仇。”

“那史家呢?”

林皓嘆了一聲,“有人告兩位史侯殺了兄長謀奪爵位。如今這兩位也脫不開身, 雖然沒有關進大牢,但是在家軟禁,聽說順天府這兩日就要提審他們。”

賈環當時就問出來,“是誰告的,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什麽證據?”心裏面想著史家是唯一能獨善其身的親戚了,要是再出了事兒,那往後……

林皓看了一眼賈寶玉,“是他們侄女兒,一個叫湘雲的女孩兒告的,既然告了狀順天府就接狀紙……這事兒你們不知道,外邊傳的沸沸揚揚。”

賈環趕快問,“為什麽史大姑娘要告她兩個叔叔?”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這些天為了老太太的事跑前跑後,對於外邊的這些事就沒有太關心。別問這些了,別人再好不如自己好,這個時候能逃得一命已是萬幸,趕快吃,吃完之後停夠了靈,你們帶著老太太的棺木南下,我派人把你們送走。”

外邊有人送來了幾個白面饅頭,裏面夾了一些蔬菜,賈環接過來趕快吃,賈寶玉呆呆的……賈環拿了一個饅頭放在他手裏,也不再管他了,自己放開腮幫子吃了起來。

林皓看著賈寶玉的呆樣,就問賈環,“他的那塊玉呢?”

“不知道,當日進大牢的時候都不見了,也許是被人家摸走了,也許是拉拉扯扯的時候掉在什麽地方了。”

林皓嘆了一口氣,也跟著吃了起來。

宮裏面,壽春公主特意到西太後的宮殿裏面等著太子側妃過來。

她和麒麟的關系特別好,小的時候麒麟剛出生,皇帝最愛做的事情就是一手摟著閨女,一手抱著兒子。

等到麒麟再大一點能跑能跳了,就跟在壽春公主兩個人在同華宮裏面躲躲藏藏玩游戲。

這感情跟親姐弟也沒什麽差別了。

所以一大早就來了,到了西太後跟前,祖孫兩個說了一會兒話,聽說甘露殿裏面兒賈夫人已經走了,西太後還忍不住說了一句,“也難為她了,她娘家被查抄了,雖然心裏面兒難過,也沒敢帶著哭臉兒進宮。”

壽春公主在一邊說了幾句好話,兩個人就說到了這位太子側妃身上。

壽春公主和西太後都沒有見過幾回外邊兒的農婦,見的最多的還是劉姥姥。

壽春公主就說,“劉姥姥家的青兒前幾天出嫁,我派人去添禮,劉姥姥還給我回了幾個紅雞蛋。我當時就說這是個好兆頭,果然我兄弟回來了。”

西太後也想起了劉姥姥,“她是一個最通透的老人家,來咱們家從來不羞手羞腳,讓她吃點心她也吃,讓她喝茶她也喝。每次來的時候也不空手,一籃子野菜一碗鹹菜,家裏有什麽拿什麽,我就喜歡她這做派。我想著今年夏天要是宮裏熱了,我也不跟著太上皇去西園,還去那個莊子上住幾天。”

“您去的時候把孫女兒也帶上。”

祖孫兩個說得高高興興的,外面兒宮女就這來通報,說是蘇家的人來了。

西太後趕快伸長脖子向外看,壽春公主也坐直了。

就見有一個胖胖的婦人張牙舞爪的進來了!

壽春公主和西太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能從臉上看到一些驚愕。

這個夫人到了大殿,一看見坐在上面的兩個女人蹦著拍了一下大腿,“哎喲親家,你們家可真大,大老遠的從門口往這邊走,走的我腿都酸了。”

說完宮女太監都沒來得及攔她的時候,就一溜煙沖了進來,沖到西太後跟前,上去抓住西太後的手,“哎喲親家,你看看你長得真富態,人也年輕,肯定平時享福。”

壽春公主趕快站起來,帶著宮女把這女人的手指掰起來,“你是誰?”

“我來找我親家說話的,你誰呀?”

西太後終於反應過來了,“她是我孫女兒,你們是蘇家的吧,麒麟是我孫子,我兒媳婦是你的親家……”

“哎喲,原來是老親家……你這看著不像啊,沒有白頭發呀。”

說完之後左右看了看,剛才壽春公主坐著的椅子空了出來,這女人上去端起椅子放到太後邊上坐了下來。

壽春公主一口氣沒上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你的座位在旁邊呢……不是還沒讓你坐呢。”

“看這姑娘沒點兒眼色,老親家不是我說,要是姑娘沒眼色打一頓就好了。”

說著一轉身兒,從臺階下面拉上來自己的姑娘,“瞧瞧瞧瞧,我閨女長得細皮嫩肉的,這一雙手啊,天生是一雙靈巧的手……”

她女兒趕快把手往外抽,又向一邊躲。這女人氣的往自己女兒上拍了一巴掌,“躲什麽躲,這往後就是你家了,大大方方的,要不然你以後怎麽轄治人。”

她女兒一傳身躲到了壽春公主身後,“你也別說了,我沒說要嫁人……”

這還得了!

這女人氣得拍了一下大腿,脫下了鞋子就要追打她女兒,兩個人在大殿裏面一個躲一個追,西太後整個人被嚇得不敢動彈。

“快快快,派人去外邊找幾個力大的宮女進來,先按著他們兩個。再派人去跟甘露殿說一說,就說這樣的人家……咱們沒法跟人家結親。”

一個小太監聽完之後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其餘人一股腦的上前分開他們母女兩個,誰知道這個女人被拉開之後,也不惱,把鞋扔到地上,穿上去之後又坐回西太後身邊。

“哎喲喲……你們家這些人真煩,別拉我,拉我幹什麽又拉不動?哎喲喲,老親家,你這衣裳不錯呀,這要多少兩銀子才能把布料買下來呀,你頭上頂著這個是什麽?是不是那金雞亂點頭?”

說完就要動手去摸一摸西太後頭上的鳳釵。

在他的手就要摸上去的前一刻,一個膀大腰圓的老嬤嬤把她拽了下來。

西太後拿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先對他們客氣點兒……讓皇後過來說吧,我也當不了家。”

壽春公主本來想坐下來一塊兒等著,可是想過自己剛才的那把椅子被那老潑婦坐過了,又不想再坐,只好站在西太後旁邊兒看著這一對母女。

這個女人就擡頭看著宮殿,“哎喲喲,你們家的房子可真高可真大,那梁可真好!比我們鎮上那財主家的都要好。”

又看了看宮殿裏面掛著的帳幔,“你們也是太不會過日子了,這布料怎麽就這麽掛起來了,摘下來能做幾件衣裳呢。”

低頭看看地上鋪著的地毯,“這要花不少錢吧,這紅的可真夠紅哎。”

她女兒拉了拉她的衣服,這女人才算是閉了嘴,眼珠子一掃,看到了壽春公主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就看見人家頭上插金戴銀,腳上穿的鞋子就是絲綢做的……這家人富貴,閨女找這樣的人家真是找對了。

壽春公主被她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然地把腳往後退了兩步。

沒想到這女人一點都不怯場,“怎麽不說話呀?老親家怎麽不說話呀,你們給多少彩禮啊?給少了我們可不願意。”

西太後趕快把壽春公主的手握在手裏,“再派人催催,催你母後過來。”

“您等等,我母後大著肚子呢,肯定要坐轎子過來,轎子走不快。”

西太後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陣仗,只覺得自己怎麽做都不對。

旁邊坐著的這個蘇家女人突然間想起來了,“老親家是哥兒奶奶,我那親家在哪兒了?”

壽春公主氣笑了,“誰是你親家?”

“看你的小姑娘不會說話,”蘇家的女人站起來掐著腰,“那句話怎麽說?看母豬選崽兒,我看著你就不像個好東西,你那娘也不應該是個好人……”

“這話說的對,娶個兒媳婦兒確實要看看她娘是什麽德性。”外邊有人說話,蘇家的女人轉頭一看,屋子裏面的這些奴才全都趴了下去。

蘇家的女人心裏面想著這是誰呀,這麽大的排場。

往外邊一看,先進來兩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這倆小姑娘進來之後,又進來三個人,還沒進門呢,先進來的兩個小姑娘趕快彎下腰,給後進來這三個人中間的那個提起裙子,中間的那個扶著兩邊人的手挎著門檻進來了,後面又跟了兩個,專門給這個人提裙子。

進來之後走近了,才發現這是個美人兒,長得二三十歲,穿著一身黃黃的衣裳,繡著大紅的牡丹,脖子上掛著一大排珠子,頭上頂了一個更大的金雞亂點頭。

到了那老親家跟前還沒彎腰呢,老親家趕快讓人把她扶起來。

蘇家的女人還在想這是什麽神仙人物。

就聽見那老親家對自個說,“這是我那兒媳婦兒,麒麟他娘。”

“麒麟是誰?”蘇家的女人問了一句,還看著剛才那神仙人物坐下來,專門捧裙子的那倆姑娘把裙子放下去,後面又跟了幾個人捧著各種各樣的物件兒,其中有個把一個大大圓圓的放到了這神仙人物背後讓她倚著。

這神仙人物就開口說話了,“我兒子麒麟就是崔暄,麒麟是他的小名。”

“哎喲,原來是親家。”蘇家的女人就要上前,兩個宮女夾著她,把她往椅子上一摁。

蘇家這個女人左右看了看,心裏面想著,這女人不好轄治啊,要是這麽一個厲害女人做了婆婆,往後我閨女吃虧呀。

“哎呀親家,什麽麒麟不麒麟的,這名字不好聽,要是小名啊,叫那個什麽虎啊,貓啊,狗啊的好聽還好養活。像我們村裏面,什麽狗蛋二蛋……我們鎮子上財主家的孩子,什麽大龍大虎,這才是富貴名字呢。”

琳琳轉頭對西太後說,“麒麟就是個眼瘸的,這樣的人家怎麽能當咱家的媳婦兒,當宮女我就不讓她進宮門。”

西太後趕快抓住琳琳的手,“別生氣別生氣,你肚子裏面還有個小的呢,要不然你慢慢的說把他們先哄走,咱們先勸勸孩子。我怕打老鼠傷了玉瓶……”

“不必,”琳琳覺得要真跟這樣的人做計較自己就沒法活了,看來這個世界還必須要包辦婚姻。

所以看著蘇家的母女倆,“我兒子回來之後也說了,蒙你們家照看……只是,你們也把我兒子身上的東西弄了賣錢是吧?”

“哪有的事兒,他成那樣子了,不得吃點兒好的補一補?那些東西換成錢都到他嘴裏了,我們家可一點都沒沾到。”

“那還把我弟弟補得黑瘦黑瘦的。”壽春公主急的問了一句。

琳琳朝著壽春公主搖了搖頭。

“這也辛苦你們了,照顧了我兒子,一點好處也沒得到。”

“那是。”

琳琳就瞇著眼睛問他,“既然救了我兒子,我們這邊也要表示表示,您看500兩銀子怎麽樣……”

“才500兩,不行不行,太少了太少了,我進宮的時候我們當家的交代了,少了12,000的銀子不行。”

“那我給你2萬,拿了銀子你們回去吧。”

“那行啊……我呢就得一個閨女……怎麽也要八擡大轎的進門兒,彩禮你們打算給多少啊?”

琳琳笑著跟她說,“我當初嫁過來的時候,給了我99,999兩彩禮,用了九九八十一臺大轎,把我從娘家一直擡到婆家。但是要說起來,我娘家給的嫁妝也不少,給了我999,999兩銀子做嫁妝。

要不然咱們先商量商量,你們家給得起多少嫁妝?”

蘇家的女人一聽有些氣弱,“哪有你說的那麽多?”

“我當年的嫁妝……這樣的房子十間都沒有放下。我勸你拿了銀子回去給你閨女找個好婆家,就別想著嫁到我們家的事兒了……有的時候,福氣薄了反而不好,特別是有命拿銀子沒命花銀子。”

說完之後,對著宮殿門口的太監點了點頭。

就有太監提了一只鴨進來,當著她們母女倆的面把鴨頭擰斷了,可是鴨子卻在掙紮,在他們倆面前一直撲騰著翅膀。

“別想嚇唬我,老娘也不是沒殺過雞鴨的。”

琳琳就嚇唬她,“人你殺過嗎?”

拍了拍手,外邊兒拉進來一個人,剛才擰鴨子的那個太監把手放在這個人的腦袋上擰了一下,這個人當即撲在她們母女面前。

過了一會兒仍然一動不動,西太後嚇得趕快拉琳琳的手,琳琳對著她挑了一下眉毛。

蘇家的這個女人一直呆呆的看著她跟前的這“屍體”,見這個屍體一直一動不動。

沒想到又拉過來了一個人,剛才擰死人的那個男的又笑著過來了……

“別別別,我們走,我們拿了銀子就走。”

等這母女兩個屁滾尿流的走了,琳琳嘆了一口氣,“我也是看在她們是麒麟救命恩人的份上,要不然早就亂棍打出去了,鬧得家裏面一點都不安寧。”

西太後還看著趴在地毯上的那具屍體,“皇後那個……那個,還活著嗎?”

剛問完之後,屍體自己爬了起來,對著他們磕了的頭出去了。

西太後大口喘氣兒,“嚇著本宮了。”

壽春公主只覺得哭笑不得,扶著西太後進去躺了一會兒。

琳琳就坐在大殿上,看著這邊的宮女把香爐挪了出去,用手支著臉,剛嘆了一口□□帝跑過來了。

“怎麽樣?怎麽樣?聽說你把人趕走了?”

“不敢走沒辦法呀,等會兒你讓咱們閨女跟你說說,往後要是那女孩子進了咱們家的門,這怎麽過日子!我可不想讓那樣的女人生我的孫子孫女。”

壽春公主看著西太後睡著了之後出來了,見到父皇母後都在大殿上趕快來拜見。

皇帝把壽春公主扶起來,“怎麽樣?問你母後……她可生氣了,你覺得呢?畢竟是你兄弟開口留人家……”

“千萬別留,留了往後我也沒法來走親戚了,今天那女人一進來指著兒臣頭上的鳳釵說這個叫金雞亂點頭。”

“山野村婦沒見識,以朕看她說的挺對的,這銜珠鳳釵顫顫巍巍的不就是像金雞啄米亂點頭嗎?”

琳琳冷笑了一聲,“你在這坐著吧,我去一趟東宮,我剛才想了,教給這小子怎麽讀書怎麽做事,怎麽治理天下怎麽把握人心,就是沒交給他怎麽看女人,我要去給他補上這一課。”

麒麟也覺得冤枉,“她媽雖然上不上臺面,但是她就不像她媽生的,是個溫溫柔柔的姑娘啊,我還給她講了不少書……而且也跟您說實話,兒臣跟人家有肌膚之親了,我知道她背上有一塊紅胎記……”

琳琳覺得要不是因為這小子是自己親生的,而且這個時候還斷著腿,非要打死他不可。

“母後,您再讓人去查查,蘇氏跟我說過,她總覺得她不是她爹娘親生的,她小的時候總夢見一片荷花池子,也夢見過在茶園裏面睡覺,而且似乎也認得字兒,連蒙帶猜能讀幾本書。再說了他爹娘對他非打即罵,對他還不如對他姑姑家的閨女好呢。我怕今天進宮的這個不一定是蘇氏。”

“行,我再信你一回,要是再跟今天這個一樣,我把你另外一條腿也打斷了。”

說完之後,讓人出去查,果然和麒麟說的一樣,今天進宮的這個女孩根本不姓蘇,也不是麒麟嘴中的蘇氏。是蘇家的親戚,這女孩回到自家說了兩萬兩銀子的事兒,兩家人打起來了……

等到把這個蘇氏帶進宮之後,這姑娘雖然沒有多出彩,但是看著也規規矩矩的。

到了東宮之後,手腳麻利,把麒麟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黑妞不分晝夜地盯著他們,回來跟琳琳說,“倒是個任勞任怨的,教她什麽也願意學,也確實是認得幾個字,奴婢也跟她聊了,她說小時候經常夢見荷花池子,茶園子,門前的小橋流水,烏篷小船。再大一點兒也問過鄰居,鄰居說他們是十幾年前搬來的,所以他老覺得自己是被拐子拐來賣給他父母的。”

說完之後看著琳琳的臉色小聲的說,“要不然您讓那天見過那對母女的宮人去看看她們長得像不像?奴婢聽說那一對兒母女長得是圓臉,這姑娘長得是個鵝蛋臉。”

“長相這回事兒,也不一定做得準。”

“可是您看看咱們4位殿下,跟您長得很像,都是尖下巴。”

琳琳揮了揮手,“這事往後再說,現在你們盯緊她了,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要是他好好的跟麒麟過日子,就沖著他前一段時間照顧麒麟,往後我願意讓她有董貴妃的體面。”

等黑妞走了之後,琳琳問左右的人,“皇上如今在前面嗎?”

皇上剛才帶著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一塊出去了。

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大牢。

把白澤和四皇子兩個人留下,讓三皇子端著托盤,上面放了幾碟子菜和一壺酒,父子兩個進到了大牢裏面,賈璉正悠哉悠哉地躺在草堆上。

聞見了飯菜味道睜眼一看,趕快翻身站了起來。

“行了行了,今天你就不用跪了,往後見面是要大禮參拜的。”

“遵旨。”賈璉答應了一聲,盤腿坐在大牢裏面,三皇子把酒菜放到牢門前,又看到父皇盤腿兒坐在了大牢外邊兒。

本來還想留在裏面,被皇帝趕了出來。

出來之後伸著耳朵聽裏面說話,聽了好久也聽不清楚。

大牢裏面開始敘舊。

“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算算有幾年了,前陣子我們家老大失蹤了。”

“聽說了,我又聽說回來了。”

“是回來了……謝天謝地啊,要是不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來咱們走一個。”

賈璉舉著杯子,碰了一下。

皇帝就問他,“往後你怎麽打算?”

賈璉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是那當官兒的料,當了兩年多的官兒,天天戰戰兢兢的,等我出來了……”想想出去之後又不知道幹什麽。

“你們家老太太去世了,你知道嗎?”

賈璉一聽,用袖子抹了一把淚,“又沒人跟我說,怎麽會知道呢,也挺好的,老太太享了一輩子福,這家裏面沒有福祿了,她也走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我們家的男人都在大牢裏關著,誰給我們家老太太收屍骨?”

“你姑媽一家唄。”

“嗨……到底是骨肉至親,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老太太橫屍街頭……我出去之後謝謝姑媽。我想出去之後回南邊去,這京城……也沒臉再呆下去了,祖宗的功名爵位都丟了,別人可以不在乎,我是嫡長孫怎麽能不在乎。”

說到這裏又想起一件事,“我們家被抄家了……不管怎麽說,如今名聲不好,我姑娘和你兒子的婚事……”

“咱們是布衣之交,我也不是看著你們家的爵位讓你閨女嫁我兒子的。不過我估計你閨女八成沒嫁妝,我說這話對不對?”

賈璉哈哈笑了一聲,“這話你說錯了,咱們合夥做生意這麽多年,你手裏還收著我的銀子呢,那銀子我不要了,那就是我姑娘的嫁妝。”

皇帝又問他,“就算你閨女有嫁妝了,你兒子以後怎麽娶媳婦兒?就憑著你們家那幾畝祭田,一下子養活幾十口人。”

“好子不謀爺田地……不過要是能攢點錢給他,我還是願意去攢的。”

“那你就去咱們那鋪子裏面當個掌櫃的吧,也比回到江南好啊,江南那地方一旦回去再想回來可不容易了。”

賈璉低頭想了一會兒,“你說的對”唉聲嘆氣了一回。

等到賈家老太太過了頭七,賈寶玉,賈環兄弟兩個回來之後,林皓就從靈堂裏退了回來。

沒過多久,賈赦也被人從大牢裏丟了出來。

賈赦為人糊塗愚孝,帶著兩個侄兒守著靈堂,因為孫子太小,每天也只是讓他出現一會兒,過一會兒讓王熙鳳領走,母子兩個就不用再來了。

賈敏在頭七之後才跟著林如海來靈堂裏面祭拜。

林如海對賈赦說,“恕罪恕罪,前幾日我病了,太太在家照顧我才沒來。”

賈赦就算再糊塗也知道如今老太太還能辦得起喪事,沒人來這邊兒鬧事兒全是因為妹妹。

嘆了一口氣,帶著他們去燒紙,靈堂裏面愁雲慘淡,賈寶玉癡癡呆呆,只有賈環跟著跑前跑後。

林如海把一些銀子塞到賈赦袖子裏,“這一路上給你們打點好了,路上放心的走。”

“我給老二收了屍骨就走。”說完之後又有些欲言又止,“老二對寶玉和環兒他們兄弟兩個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唯一惦記著的就是蘭兒,這幾天環兒去找過幾次,但是李家……我並非說李家不好,只是蘭兒到底有些涼薄,他是我賈家的人,我想帶他走,看樣子也帶不走了。

我只想著等到老二行刑的時候讓蘭兒去一回,好歹見個面告別一次,托妹夫去給那邊兒遞個話兒,也不強求,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算了吧。”

林如海答應了下來,讓自家的管家去李家那邊通知一聲。

等到賈璉從大牢裏出來之後,也到了秋後行刑的日子,到底是沒能等來賈蘭。

賈赦帶著子侄收斂了寧榮兩府的屍骨,一連好多棺材排在一起放在幾輛大車上,帶著出了京城。

在路上也無處投店,畢竟帶著棺木,很多人覺得不吉利,經常是在野外露宿。

因為全部都是男人,女眷留在了京城,賈赦打算把這些人葬下去之後,自己給老太太守幾年孝再回京城和兒女團聚。

路上和子侄商量這事的時候,遍尋不到寶玉。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秋冬天氣又有些冷,這些人點起火把,有原來賈家的舊仆,也有林家來護送他們上路的家院,留下幾個人守著棺木,其他人一起去尋找賈寶玉。

直到有個人喊了一聲,說寶二爺在這裏,賈赦帶著人氣喘籲籲地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賈寶玉頂著一個光頭,身後站著一僧一道。

賈寶玉看到這些人遙遙下拜轉身就走,賈家的人一直在後面呼喊,賈赦提著衣袍追了幾步,年紀大了追不上,又喊著賈璉賈環賈薔賈蕓這些人快追。

這些人追著追著轉過一處山坡,再也沒找到人了。

天太黑,周圍人散開去找,一直找到天亮也沒找到人。

賈薔就說,“赦大爺爺,或許寶叔叔已經走了。”

賈璉回想了一下,“就那麽一會兒,他已經剃禿了,看樣子是深思熟慮,鐵了心了要跟那兒和尚道士走了。”

賈環心裏面五味雜陳,各種滋味湧上心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眾人趁著天亮又去找了一圈兒,只找到了幾縷黑色的頭發,賈赦拿布包了,“回去跟老太太的棺木一起下葬,就這麽著吧。”

一家人又扶起棺木往南去了。

賈家屬於還有能力把親人的棺木送到家鄉,薛家母女兩個就沒有能力把薛蟠的屍首送回去。

好在薛家有人北上,離開的時候想把他們母女兩個一塊帶走。

薛太太不願意,哭著跟薛寶釵說,“這麽多年你哥哥那孽障也沒留下個一男半女,我除了你無依無靠,你想往哪兒去,我就跟著你。”

薛寶釵和她母親抱頭大哭,“我能往哪兒去……”

年紀大了,如今的家世又找不到一個像樣的婆家。

賈史王薛都是盤根錯節的親戚,王子騰死的不明不白,他女兒又被王府退婚,北靜王帶著從人出了京城之後再無消息,王太妃一天三遍打發人出去找。王家的姑娘如今不上不下,嫁妝又被他堂兄王仁偷了拿出去賣,可偏偏王仁賣的東西是一些禦賜物件,這邊剛出手,那邊被人抓了起來,扔進了大獄。

史家兩位侯爺雖然被侄女兒告發,但是官府並沒有找到謀害兄長的證據,雖說如此,這其中又被查出來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導致最後爵位也沒有了,成了平頭百姓。

這兄弟兩個十分惱怒,再加上在京城的時候樹敵不少,火速收拾了行李,比賈家還要先回金陵。

薛寶釵想要靠他們也靠不上。

就和薛太太商量,“如今趁我尚有姿色,不如找一戶老實人家嫁了,咱們也能太太平平的過日子。”

薛太太雖然嘴上答應了,但是內心裏覺得不值。自己女兒的好自個知道,若是嫁給一個老實巴交的平頭百姓,往後能有什麽好日子過,過得又不開心,何必嫁呢?

翻來覆去的想了一晚上,“我的兒,那些販夫走卒都是些一喝醉了打婆娘的主,要讓你找一個讀書人家,可咱們這樣的家世人家又不願意。我想了想,不若找一個富商或一個官員,做一回填房偏房也不是不行。”

看著薛寶釵的臉色不太好看,慌忙說,“要不然咱們先去找個作坊住下來,咱們娘倆去做工也能養活自己。”

薛寶釵的臉色才算好看了下來,心裏面悄悄的想,“我也聽說過作坊裏面的女子,只要是讀書認字多少是一個管事,我去了不愁沒有出頭的時候。”

看薛寶釵爽快的答應了,薛太太心裏面想著去了之後看看哪個管事既年輕又脾氣好,到時候跟女兒湊成一對也行。

母女兩個雖然沒有想到一處,但是都想往作坊裏面去,火速的收拾了東西,找一個最近的作坊進去了。

薛寶釵果然是比別的女子見識的多,剛去的第一個月就一鳴驚人,去了兩個月,已經是作坊裏面的一個小管事了。

日子過得忙忙碌碌的,雖然和以前那種日子不一樣,但是心裏多少踏實了一些,覺得這樣過下去也可以,到了年老的時候,攢些銀兩領養一個小孩子,也算是有人孝敬。

只是他母親還沒放棄給他找一個婆家,心裏面想著我姑娘竟然有這樣的本事能在這裏面出人頭地,不如我再等等,到時候管得越多越能好找婆家。

天越來越冷,以至於到最後漫天飄著雪花,琳琳終於在冬初生下了孩子。

不出意外又是一個臭小子。

麒麟的腿也好了,帶著兄弟們一塊過來給琳琳請安,還抱了抱剛出生的小弟弟。

“母後給小弟弟弟起個什麽名字?”

“重明,說是一只鳥。”獬豸圍在搖籃邊,趴在搖籃上看著,回想了一下兄弟5個人的小名,“母後說了,麒麟是一只大狗狗,白澤是一只大白羊,鄒吾是一只大貓貓,我……我沒記住我,重明是一只大笨鳥。”

白澤和鄒吾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二哥,我覺得他是故意的,他怎麽就沒記住自己就記住人家了……還大貓貓,我先打你這只貓貓。”

……

十年後,皇帝嘆口氣,把聖旨遞給琳琳,“如你的願了,朕把你兒子扶上馬,送他一程。”

琳琳把傳位詔書接過來看看,趕快站起來扶著皇帝坐下,抱著他腦門親了一口,“謝陛下了。”

皇帝沒好氣的推開她,“一把年紀的人了,讓孫子看見了不好………現在眉開眼笑了,前幾天都不願意搭理我…”

琳琳不聽他嘟嘟囔囔,讓人把麒麟請來,又吩咐人收拾行禮,搬到西園去住。

門外一個胖嘟嘟的小娃娃扒著門框,悄悄的看了幾眼琳琳,偷偷摸摸的溜進來,伸出手,對皇帝說,“爺爺,抱抱。”

作者有話要說:  紅樓這條線已經到了結尾,女主還有比較漫長的人生路走,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孩子們,甚至她的伴侶和家庭

明天再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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