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郎中？”

趙飛龍，揚起的馬鞭停在半空中。

皺起眉頭，掃了一眼撲在池小青身上，準備替她挨鞭子的李傑。

“你們這些當官的。怎這麽野蠻、狠心。話沒半句就下重手，我們也是人，不是你的馬。”池小青怒罵。

聲音未落，趙飛龍再次揚起馬鞭，作勢欲打。

不過有村民比他的動作更快，好幾人，沖到李傑和池小青身前，無聲對抗。

啪，這次沒有慘叫聲。只有衣服被馬鞭撕裂的聲音。趙飛龍似乎被這無聲的反抗激怒。冷笑一聲，又一次揚起馬鞭。

突然間，有一道黑影躥起，村民只覺得一陣風刮過。

就看到趙飛龍提著韁繩，馬匹人立而起，接著連人帶馬摔倒，翻滾在地。

黑影隨即撲上，如羚羊掛角，餓虎撲食。兩人砰砰的打成一團。

地上塵土飛揚，朦朧的火光下，他們只能看到兩道人影不斷翻飛，分不清誰是誰。

“保護大人”

大喝聲中，停在後邊的十數騎兵奪過火把，快速沖向戰團。

頓時，哀嚎四起，好些人被撞倒在地。倒黴的幾個小流氓直接被騎兵踩踏而過，痛的暈了過去。

黑影偷襲失敗。幾招過後，趙飛龍安然無恙。

眼看騎兵沖來，知道機會已失。

與趙飛龍硬盤一拳，各自後退，借此機會拉開距離。腳尖往地上一扣，掀起一片煙塵，打向面門，黑影快速向外沖去。

只見趙飛龍往地上重重一踩，身體在空中向後翻轉，避開了沙塵。

但是有寒光從身上沖出。一道匕首，射向刺客後背。

電石火花間，刺客往前猛的一躥，躲避匕首的襲擊。人在空中繼續向前一個翻轉，悶哼一聲，跳進夜色裏。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火把、弓箭”

趙飛龍大喝。聲未落，數到火把飛快的沖進漆黑的夜空，嘭的一聲，猛的撞在一起，在刺客逃跑的方向上，炸出一道道明滅不定的火花。

火光下，有一道黑影如貍貓般，在夜色下飛快逃躥。

刺耳的破空聲響起，利箭穿過黑夜與火花，射向黑影。

趙飛龍伸出舌頭，舔回嘴角的鮮血。也被偷襲的受了點輕傷！

哇，這時，被嚇不輕的小孩，開始哭鬧不止。村民用顫抖的手掌輕輕拍打，小聲的安慰著。

身體忍不住抱著小孩往後退。生怕，下一個瞬間，利箭就會穿破黑暗，刺向他們的身體。

黑暗中，眾人壓抑的呼吸是如此的粗重。小孩的哭聲也掩蓋不住。

村民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被嚇到了！

少時，踢踏的馬蹄聲響起。一道道火把再次被點亮。

騎兵回來。村民們再也掩藏不住驚慌的臉色，好些人，雙腿不斷的打顫，只有身邊的人一起，互相扶著手臂，才有力氣站在那裏。

“大人，屬下失職，請降罪”

十餘騎兵齊拉韁繩，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頭低的要碰到膝蓋。

“起來。不在軍營裏。都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講究這一套。”趙飛龍手一擺。

“將軍神武，感謝將軍殺走刺客，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否則，在場的所有人，遇到如此窮兇極惡之徒，恐怕都要兇多吉少。”

賈東林環視周圍眾人，摸了摸兩邊臉的傷痕。一咬牙，突然噗通一聲，五體投地的高聲呼道。

“鄙人賈東林，願意獻出所有積蓄支援戍邊將士。只願能跟隨在將軍大人身邊鞍前馬後。

哪怕像家父、堂兄一樣，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也算死得其所，做一個鐵骨錚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突然響起的聲音，在大家耳邊嗡嗡作響。

賈東林喊話，跪爬到趙飛龍前面。雙手扶地，低頭大口大口的喘氣。

好像短短的幾句話，用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就差沒軟塌在地上。

那群騎兵看到賈東林的舉動，驚愕之後，便是不屑，眼中滿是鄙夷之色。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那些老兵，不知道殺了多少敵人、立下多少戰功，運氣極好，有真材實料的才能被大人看中，留著身邊。

除非有大人物花大代價。

也有一些人，特意到軍營裏鍍金、磨煉。但是，絕對沒有一個鄉野草民什麽事。

可是，今天例外了。趙飛龍不僅沒把人踢開，還走上前去仔細的看著賈東林。

“你父、堂兄姓甚名誰，生前在那裏的軍隊。那一年戰死的。”

“回大人話，草民自小未見過家母。家父賈山、堂兄賈屯，在五年前應征入伍，不知道去了那個軍隊。

三年前、一年前收到鎮驛館寄回父親和堂兄的銘牌，兩串錢，兩件舊衣衫。說是為國捐軀了。”

賈東林擡起頭。淚流滿面。張著嘴巴。沒再說出一個字。

無聲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能讓人感覺悲傷。其中甚至帶著一些絕望。

那群騎兵看著跪在地上的賈東林。眼中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惆悵。

打仗了，誰也不敢保證就能活著回去。所以戰友間相互托孤、拖遺是件很正常的事。

只要沒有戰死，基本上都會替戰友完成遺願。

除非，大家都死光了。也許現在是賈東林，以後，或許會是他們的子女。

賈東林喚起了他們的共同心裏。觸動他們的內心。

這話說到他們的心坎上了。

“大人”一個騎兵看著趙飛龍，想行禮說話。

“你不怕死嗎！你父親、堂兄就是這樣。

戰場從來都是死多活少。一將功成萬骨枯！”

趙飛龍阻止了想說話的騎兵。背著賈東林。

“我早就死過。我沒有母親，父親就是我的天，我的命。

那年，我拿到父親的銘牌，我就心死了。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上戰場為父報仇。殺一個報仇，殺兩個夠本。”賈東林嘶啞到。

“三天後，你把這個村子的軍糧收齊。”

“刀子、候腿，你兩留下來幫忙。”

趙飛龍翻身上馬，帶著騎兵和鎮上的人馬離開。

臨走時，莊豪低頭隱晦的觀察賈東林。心中松了口氣。

剛才的事，他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在場所有人都被震懾的心驚膽戰時，他竟然敢這樣討前程。而且還成功了。

現在看著賈東林，有種讓人心顫的感覺。

李傑看著跪在地上的賈東林。心中不是滋味。

都是可憐人啊。對於路上發生的事情，心裏頓時覺得很愧疚。同時，心裏也十分同情莊豪。

李傑與莊豪的眼神在空中交叉而過。李傑有心把紋銀退給莊豪。但是被莊豪搖頭制止了。跟著趙飛龍快步離開。

刀子、候腿順帶著賈東林被村長接走安頓。

人都走了。村民的心確是無法平靜。軍糧，敢不交嗎？不敢。

就剛才那陣勢。完全一副殺人不眨眼的模樣。確實是嚇到他們了。

可是交了糧食，家裏人的夥食怎麽辦。心裏的苦，沒地方說。

一夜無眠！

天微亮。池小青便找到李傑到家中照顧受傷的村民。自己則背上藥簍上山采藥。

“我去采草藥，你在家裏照顧病人”李傑伸手就要拿過藥簍。

“不行，這次必須得我去。很少碰到這樣的傷口，家裏的藥又用完。那些都還沒教過你，肯定不認識的。”

池小青拍開李傑的手。留下一個急沖沖的背影。

李傑來到池小青家裏時。池小青的父親，池順。剛給受傷的村民上完藥。

“唉，這可怎麽辦。眼看交完軍糧，家裏就空了。

我現在這樣，又不能下地幹活。還要連累家人。還不如死了算了。”

受傷的村民邊摸眼淚，邊喃喃道。空洞洞的眼神，毫無生氣。

“你這人，咋說這喪氣話。你死了，家裏小娃，婆娘，咋辦！”池順安慰道。

“叔，您安心養好身體，家裏的事，大夥都會照應。”李傑走到身邊。

“唉，叔知道你的好意。平常就沒少給家裏送口糧、肉食。

多虧了你們兄弟照應，日子這才過的去。可如今，軍糧一交，你們也是自顧不暇，叔真不想連累大夥啊。”

說到傷心處，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像一個個石頭重重的砸在大家的心頭上。

“李傑，叔有個提議。能不能在農閑叫李翔組織村裏的青壯年到森林裏打獵。農婦就跟在後面采些其它的。補充口糧。

你這邊呢先教大家制作弓箭，練習技藝。”池順撚著胡子道

“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李傑一拍腦袋，激動的道。

“要是運氣好，還能采集、狩獵一些稀罕的東西。然後我可以拿到鎮上，賣給那些富人。

正好，這些年的好多個同窗，家裏都十分富裕，聽說有些在縣、州、城裏都有生意。”

李傑經這一點撥，頓時覺得豁然開朗。雖然會有各種困難、甚至遇到危險。

但是，總能看的到希望。

絕望是一種病，無藥可救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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