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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賜婚2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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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皇上明察秋毫,不要冤枉無辜性命。”

這話一出,仁德帝眸中便透出不悅了:“容王妃,你什麽意思?難道是說朕冤枉了那程芒不成?”

阿宴輕道:“阿宴不敢。”

仁德帝冷哼,抱著泫然欲泣的子軒起身,眉目森冷:“這種事不是你該過問和插手的,現在你回去,給朕照顧永湛,他一日不醒來,誰也別想安生!”

此時仁德帝懷裏的子軒越發不安起來,他費力地扭著小臉,看向地上跪著的阿宴,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小肥手抓啊抓,仿佛是要抱抱。

想起躺在榻上生死未蔔的永湛,再看著一個日夜不曾見過的兒子,不由悲從中來,心中絞痛,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皇上,阿宴想抱抱子軒。”

仁德帝看著懷中的小人兒,剛硬的眉目有些無奈:“你還是別抱了。”

自從來到他身邊,子柯也就罷了,可是這子軒仿佛有所察覺,一直哭鬧不休,奶媽怎麽哄也哄不好。若不是如此,身為帝王的他也不至於親自抱著一個奶娃兒在這裏走來走去。

哄了這半響,好不容易不鬧騰了,她這一抱,怕是賴著她不放開了。

到時候,誰去照顧永湛?

他殘忍地抱著子軒轉過身,讓子軒看不到地上的阿宴,淡聲道:“這幾日他們二人先留在朕身邊照應,永湛那邊離不開人。”

阿宴起身,最後看了眼兒子,卻只能看到仁德帝寬厚強健的背影,他就那麽抱著子軒,一改往日威嚴冰冷的語氣,低聲哄著。

出走院門的時候,恰好看到顏如雨進了仁德帝的書房,她並未在意,徑自走出院門。

一出去,候在外面的顧松見到她的臉色,頓時知道不妙。

“阿宴,怎麽樣了?皇上說什麽?”

顧松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淡淡地道:“皇上怎麽可能饒過那等通敵賣國之逆賊!”

擡頭看過去時,卻正是孝賢皇後。

她剛趕到這西山腳下,此時望著顧松和阿宴,唇邊猶自帶著一點笑意。

居高臨下地望著顧松,她垂下眼眸,涼淡地道:“阿松,要說起來,你也是糊塗了,怎麽可以帶著這通敵賣國之人來到皇上身邊,這萬一容王真就醒不過來了,你怕是也要受牽連嗎?”

冷笑一聲,她又看向阿宴,卻見阿宴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她眸中透過一絲難言的快意。

“容王妃,你這是來給程家求情嗎?”

她笑著想,此事實在是妙啊,她越是求情,怕是仁德帝那邊越怒。

依仁德帝護犢子的心,知道有人敢給他弟弟戴綠帽子,還不直接上前滅了對方全家啊!

阿宴冷瞥了皇後一眼,並無回話。

皇後卻越發的高興了,看著左右無人,她來到阿宴近前,低聲道:“阿宴,容王若是死了,程家完了後,下一個就輪到顧松了,你那兩個孩子未必就能永得帝寵。”

如果兩個孩子並非容王親生的流言傳入仁德帝耳中,還不知道他是如何氣怒呢。

*******

而此時,就在仁德帝的書房之中,仁德帝抱著子軒,卻見他小臉上滿是委屈和失望。

他頓時有些不忍心了,忍不住擡起大手輕輕摩挲了下他的小臉蛋:“等你父王醒了,皇伯父便讓你去母妃身邊,好不好?”

只可惜子軒根本不聽這個,清澈的眸子裏那晶瑩的淚珠滾啊滾的,眼看就要滴下來了。

就在此時,外面顏如雨求見,仁德帝點頭:“進來。”

這顏如雨進來後,卻是面有難色,稟報道:“皇上,一夜之間,市井中竟然布滿了流言蜚語。”

“哦?”仁德帝挑濃眉。

顏如雨看看仁德帝懷中那視若珍寶的小世子,還是硬著頭皮道:“市井傳言,程家之所以獲罪,是因為——”

他咬咬牙,接下來的話實在是不好說出口。

仁德帝淡道:“說。”

顏如雨單膝跪在那裏,硬著頭皮道:“說程家的公子程芒和容王妃私通,還說兩個小世子來歷不明。”

這話一出,仁德帝面上頓時布滿了風雨。

他原本握著禦筆的那只手,驟然將禦筆狠狠仍在地上。

“簡直是胡說八道!”

顏如雨頓時跪在那裏,連頭也不敢擡了。

仁德帝抱著子軒,默了片刻後,冷冷地道:“徹查此事。燒掉那件物證。”

顏如雨擰眉,為難地道:“其實屬下還查到,那件物事的出現,怕是和皇後有關。”

仁德帝輕輕“哦”了一聲,捏了捏子軒嬌嫩的小臉蛋,淡道:“那就查皇後。”

******

於是,就在孝賢皇後得意地俯首在阿宴耳邊低語,隔岸觀火一般地說著這話的時候,那邊顏如雨走出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孝賢皇後。

“皇後娘娘,您來的正好,屬下奉了聖旨徹查西山遇刺一事,這其中怕是和皇後有些牽連。”

孝賢皇後不解地道:“顏如雨,你什麽意思?”

顏如雨冷道:“皇後娘娘恕罪了,當顏如雨奉命徹查此事的時候,顏如雨的心裏就不知道誰是皇後,只知道誰有嫌疑。”

說著,揮手吩咐左右道:“請皇後娘娘隨我們走一趟吧。”

孝賢皇後頓時臉都白了,她撫著小腹,怒斥道:“顏如雨,你膽子太大了!”

可是顏如雨身邊的那些侍衛,那都是往日跟隨在仁德帝身邊的,除了仁德帝,哪個放在眼裏啊。

當下迫上去,不由分說,便是不走就要緝拿的意思了。

孝賢皇後顫抖著手,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切:“你,你們到底什麽意思……皇上怎麽會……”

面對著驟然的巨變,顧松不解地望著顏如雨:“這,這是怎麽了?”

顏如雨平靜地看向顧松:“鎮南候,皇上有旨,程芒無罪,知道鎮南侯和程芒有親,麻煩鎮南侯走一趟,將他帶走吧。”

☆、151| 149. 1.1

顧松和阿宴就眼看著那顏如雨帶了人將皇後帶走,皇後身邊的一幹人等都是嚇呆了的樣子。

顏如雨涼涼地望了顧松一眼,道:“侯爺,請吧。”

一時顧松還沒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忙跟著顏如雨一起前去,臨行前叮囑阿宴道:“你趕緊回去照顧容王殿下吧。”

此時皇後已經被帶走了,只剩下皇後身邊的王嬤嬤在那裏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看著這番巨變,阿宴有些明白不過來,不過表哥被放出來,至少這條命是保住了,她也就放心了。就在這時候,一個侍女匆忙跑過來,見了阿宴,忙回道:“王妃,殿下醒過來了!”

阿宴一聽這個,一邊命人前去稟報皇上,一邊就快步往後面宮苑而去。

待急匆匆進了房間,卻見容王半合著眸子躺在那裏,身邊已經跪了一眾侍衛,正在那裏虛弱地吩咐著什麽。旁邊兩個禦醫並歐陽大夫都守在一旁呢。

容王聽到動靜,睜開雙眸,清冷深沈的眸子落在阿宴身上,阿宴一下子眼淚就出來了。

“永湛。”說著,她忙過去,握住他的手。

容王此時依然看著極其虛弱,不過倒是和昨晚醒過來的情形完全不同了。

他蒼白修長的手顫抖著,費力地反握住阿宴的手,低啞的聲音艱澀地道:“阿宴,我沒事了。”

此時仁德帝那邊也得到消息匆忙趕了過來,見容王果然醒來,精神還算好,原本緊繃的臉總算是放松了。

他望了眼周圍的一眾侍衛,擰眉道:“你這是做什麽,剛剛醒來,好好養病,其他事都不要操心。”

一旁的禦醫見此情景,先是向仁德帝回稟了容王的情景,說是傷勢沒有大礙了,無非是要多多靜養,仁德帝這才放心。

這時候阿宴見仁德帝來了,便要放開容王的手,誰知道容王那邊雖然重傷著,那蒼白的手卻依然頗有力道,就那麽抓著不放開。

沒奈何,她紅著臉,只好吩咐一旁素雪道:“出去拿些早已備著的粳米粥來。”

素雪這邊得令出去了。

仁德帝眸光掃向床榻邊緊握著的那兩雙手,再看看躺在那裏臉色蒼白已經疲倦地合上眸子的容王,淡淡地吩咐道:“容王妃先陪在這裏吧,不必回避。”

因阿宴挨在榻旁,他倒是無處可做,正說著時,一旁有侍女忙端上來了杌子,他便金刀大馬坐在那裏。

“說吧,你這是怎麽了,一醒來就叫侍衛?”仁德帝凝視著自己弟弟。

容王合著眸子,淡道:“皇兄,那個刺客我認識。”

那個刺客,他怎麽可能不認識呢。

當年他擺下法臺後,卻聽說西北一帶有劫匪聚眾謀反,派兵幾次剿滅都未遂後,他派了暗探深入細查,才知道是羌國兵敗之後留下的餘孽在那裏制造動亂。

那時候的他左右也無事,便幹脆禦駕親征平定戰亂,順道也追思下昔日和兄長一起在大昭邊境戎守的時光。

然而就是這一次,身經百戰的他,遭遇了來自羌國某個神秘部落的刺客,身重劇.毒,就這麽不治而亡。

這一世,他早早地平定了羌國戰亂,已經派人潛入那個神秘部落,試圖找出當年那個將他刺殺之人,以便避免前世之禍。

可是他並沒有找到,因為這一世和前一世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他也不可能為了上一世某個人對自己的刺殺,從而滅了那一個部落。

況且,或許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宿命。

恍惚中,他想起那位大法師的話:皇上要更改的是天命,也許費勁心思,最後卻是一場空。

原本其實心裏已經漸漸安定下來,可是當那個刺客出現的時候,容王心裏明白,這就是上一世的場景,就是他死去前的情景。

費力地擡起另一只手,觸碰了下自己被包紮的傷口,他輕輕笑了下。

“皇兄,那個刺客的來歷,你派人前往安吉部落查探吧。”

“還有就是,近日邊境或有異同,你定要提前做好部署。”

上一世用重金懸賞了那位羌國第一殺手來刺殺自己的人是羌國王子,可是如今這羌國王子就在大昭國的天牢之中,那麽這一次是誰呢?是誰有能力重金找到了這位殺手,而且還能找到的是和上一世同樣的一位?

此時恰好侍女送上來了敖得稀爛的粥,阿宴端在手裏,拿著湯匙柔聲道:“現在先喝一些嗎?”

仁德帝點頭道:“你先餵吧。”

當下阿宴舀起一匙的稀粥,輕輕地吹去熱氣,自己再嘗了一點後,這才小心地餵給容王吃。

容王一邊享受著阿宴的服侍,一邊對旁邊的仁德帝道:“皇兄,你派人去查查曼陀公主吧。”

阿宴聽到這個,心中微動,擡眸看了眼容王。

容王蒼白的俊臉如玉,黑眸如暗夜中的星子一般,半開半合。

“還有沈從嘉,我懷疑這個人根本沒死。”他咽下一口稀粥後,淡淡地說道。

這話一出,阿宴握著湯匙的手都抖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這個人早就死了呢……

她手這麽一抖,仁德帝探究的眸子頓時掃過來了。

容王雖則是半合著眼睛的,可是卻仿佛感覺到什麽,當下輕笑了下:“阿宴,這個粥很好吃,我餓了。”

他的聲音竟然是別樣的溫柔。

阿宴低首,心裏安定了許多,握緊了湯匙,輕聲道:“那我多餵你一些吧。”

一時仁德帝和容王在那裏說著接下來的部署,阿宴便細致地將那粥一勺一勺地餵著容王。

待這二人好不容易說完了,一碗粥都已經餵下去了,仁德帝掃了眼一旁的阿宴,吩咐道:“照料好永湛。”

等這仁德帝離開了,阿宴為容王蓋上薄被,柔聲道:“剛才說了這麽久,你先歇下吧,禦醫說了,你這是要靜養的。”

容王確實也累了,他閉著眸子,修長的睫毛垂下。

不過他並不想睡,卻是問阿宴道:“阿宴,我昏迷的這兩天,發生了什麽事,你都給我說說。”

阿宴微滯,笑了下:“也沒什麽,不過是皇上要清查兇手,誰知道竟然查到了我表哥阿芒那裏,哥哥說,打了一夜,再這麽下去人都要死了,我沒辦法,只好去求皇上。如今阿芒表哥已經被放出來了。”

容王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修長的手搭到了阿宴手上:“稍後我會問問皇兄的。”

阿宴點頭,想起適才看到的情景,低聲道:“還有便是,顏如雨大人忽然查到了皇後頭上。”

容王越發擰眉:“這件事和皇後並沒有關系。”

他那皇嫂,他倒是知道的,如今無非是看著皇上疼寵兩個孩子,怕皇上從此眼裏沒有她自己肚子裏的那個,於是開始不安起來。若說是通敵刺殺皇上,那是絕不可能的。

說著這個時,他確實有些累了,眼皮越來越沈,不過他依然強撐著精神,握住阿宴的手,輕輕地道:“阿宴,我沒有死去。”

如果說死在那個刺客手中也是一種宿命,那他至少擺脫了上一世的宿命。

阿宴去想起容王之前說過的話,心裏是有種種疑惑的,不過此時看他精神如此不濟,也就不去問了,只是溫聲道:“你先睡去吧,等你歇息好了再說話。”

因這邊容王已經是脫離了險境,只需要靜養身體便是,仁德帝那邊總算是放心了,當下也就帶領眾人返回燕京城,卻留下了大批侍衛供容王使喚,護著容王安全。

經此一事,眾人也都知道這次是容王拼死才護住了皇上,又知道皇上在容王傷重時,竟然親自將兩個小世子帶在身邊,於是原本朝中的猜測,如今是越發的篤定了。

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讓大家吃了一驚。

原來這中宮皇後,驟然以德行虧損的名義,就這麽被廢去了後位。

要知道,這皇後還是懷著皇嗣呢,這得是做了什麽,才讓皇上不顧她肚子裏的皇嗣,憤而廢後?

沒有人知道緣由,一些精明的武將,根據那日西山狩獵皇上遇刺的事情猜測,多少猜到或許這事和皇後被廢有關。

不過也只是猜測罷了。

而當眾人不明就裏的時候,被廢的前孝賢皇後跪在仁德帝面前,泣聲道:“皇上昔日金口玉言,曾許諾若臣妾生下皇兒,必立他為太子,今日的皇上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曾經的諾言?”

仁德帝凝視著眼前的女人,淡淡地道:“朕沒忘。”

前皇後顧緋哭著伏倒在地:“皇上既沒忘,如今為何竟如此待我?”

仁德帝眸中泛起幾分無奈:“有些事,朕現在想來,其實是朕的不是。但是縱然朕錯了,你作為皇後,作為一個皇嫂,有些事也不應該去做。”

他起身,望著窗外,濃眉壓下:“現在外面滿城風雨,流言多麽難堪,你知道嗎?這樣子去敗壞兩個才不錯四個月的孩子的聲譽,你於心何忍?”

顧緋捂著肚子,晶瑩的淚眸中泛著冷:“可是皇上,若不是顧宴素來行為不檢,又怎麽會——”

“住口!”

仁德帝驀然回首,冷怒的眸子盯著地上的女人。

“有些事,朕不說,不代表不知道。”仁德帝的語氣頗為沈重:“你做得種種事情,若是細論起來,哪一件不足以令朕廢後。”

事到如今,顧緋也不怕了,她擡眸,冷盯著仁德帝,以一種異常平靜的眼神望著仁德帝:“好,皇上,你說,臣妾做了什麽?你是認為臣妾害了柔妃的孩子嗎?那臣妾要說,沒有,臣妾真得沒有!是柔妃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有問題才流掉的,皇上逼著臣妾,臣妾沒辦法。臣妾自己的妹妹就那麽死了,你以為臣妾心裏不痛嗎?你以為臣妾不難過嗎?你知道臣妾的母親在顧府哭得眼睛都幹了嗎?”

她沈默了下,凝視著仁德帝,眸中竟然微微帶著幾分挑釁:“至於程芒和顧宴的事,若是那程芒心中坦蕩,他會一直留在那物嗎?你去問永湛,看看永湛敢不敢說,他的王妃和程芒沒有半點瓜葛?”

她眸中黯然,冷冷地道:“只不過蕭永湛就算是當烏龜王八,他也認了,我從來不知道你一手養大的弟弟,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能夠忍到這個地步!”

這話一出,仁德帝擡手,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

顧緋被打在撲倒在那裏,唇角流出血來,不過她依然嘲諷地望著仁德帝:“我說的,有錯嗎?”

仁德帝定定地望著地上的女人,沈默了好久後,終於從袖子中掏出一個東西,扔到了地上。

“十三年前,你無意間丟失的東西。”

顧緋木然地看向那東西,卻見那是一個荷包。

一個繡給男人的荷包。

在她成親之後,默默地繡給另一個男人的荷包。

這大殿之中已經燒了地暖,可是她卻覺得,整個人猶如置身冰窖一般,從腳底到脊背,都散發著無法擺脫的冷意。

**

孝賢皇後被廢的消息傳到了阿宴耳中的時候,她隱約已經明白了什麽。

外間的消息,她從偶爾侍女們悄悄的議論中,也聽到了。

躺在榻上的容王,哪裏能不知道這個,望了眼阿宴,挑眉淡淡地道:“這世上除了我蕭永湛,誰還能讓你生出這麽可愛的兩個娃兒。”

一聽這話,阿宴原本黯然的心緒頓時消失殆盡,又好笑又無奈地看著容王,拿起檀木梳來輕輕地幫他梳理著黑亮的長發。

“我嫁你前,實在是不知道你竟如此自大的一個人。”

☆、152|151.149. 1.1

這幾日容王傷勢倒是好多了,連歐陽大夫都說沒什麽危險了,盡心照料便是。阿宴現在把兩個孩子送回了容王府,讓惜晴幫著照料,同時把母親也請過來了看顧。

而她自己呢,則留在這裏照料容王,每天給他擦拭身體,餵飯餵藥,凡事親歷親為。

受傷的容王,有時候越發像個孩子,躺在那裏,任憑她各種擺弄,從來不說什麽。

只是有一件,每到了換藥的時候,容王都是由歐陽大夫親自換藥,並且要阿宴出去的。

終於有那麽一次,阿宴堅持沒出去,就在旁邊幫著歐陽大夫打下手,結果當那白色的繃帶拆下來後,她一看那傷口,頓時一顆心就如同被人拿著刀子刺一般,痛得直接揪了起來。

容王身形頎長,可是並不瘦,相反胸膛是寬厚雄健的,可是如今,那胸膛正中卻是傷得不成樣子,看著那猶存的傷口,她簡直是無法想象,那帶著倒刺的箭是用什麽方式活生生地剜出來的。

容王躺在那裏,黑亮的長發流淌在榻旁,如墨一般的眸子帶著些許無奈望著阿宴。

“我說過的,讓你不要留在這裏。”

歐陽大夫手裏拿著要換的藥,笑呵呵地道:“王妃也不必太過心疼,左右都過去了。”

誰知道他正說著這話的時候,手便碰到了一處,牽扯到了容王的傷口,頓時容王險些溢出一聲痛來,在那裏緊閉著雙眸抿緊了唇。

阿宴從旁盯著那處傷口,傷口實在猙獰可怕,她覺得喘息都有幾分艱難了。

容王忍過剛才那波痛,便睜開眸來,淡淡地道:“阿宴,我餓了,忽然想吃你剝得糖炒栗子,給我剝著吃好不好?”

阿宴見他難得想吃什麽,忙點頭,當下侍女取來了一個精致的小竹筐,裏面都是栗子,阿宴一邊從旁小心翼翼盯著歐陽大夫的動作,一邊剝了栗子來餵容王。

容王面上平靜地吃著阿宴剝的栗子,一邊吃著,一邊偶爾和阿宴說著什麽,諸如兩個小家夥不知道現在在府裏如何了,以及顧松的婚事到了明年開春的時候也該辦了。

待到嘮了一番家常,阿宴見他面色如常,一顆心也就漸漸松了下來,而此時,那邊歐陽大夫的藥也換好了。

阿宴輕柔地重新為容王穿上了中衣,又為他蓋上了錦被。

就這麽一擡頭間,卻見容王額頭上早已經滲透出細密的汗滴。

她動作一頓,驟然明白了,其實他還是疼的,只不過竟然一直故作平靜地忍著,不想讓她心疼。

一時心裏蕩出無限的柔意,忍不住俯首,輕輕親在他帶著細密汗液的額頭,喃聲道:“永湛。”

容王低笑一聲,道:“阿宴,我和你不同,你身子嬌軟,疼一點就受不住,我皮厚肉糙,疼了也沒什麽感覺。”

阿宴一邊幫他擦著汗,一邊低聲道:“可是我看你疼,我心裏更疼。”

容王如墨的黑眸望著阿宴,笑道:“這幾日我忽覺得受傷也好,你現在連兩個小家夥都不管了,一心陪在我身邊,好像又回到了沒他們的日子。”

阿宴頓時有些無奈,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容王笑望著阿宴,語氣中頗有些委屈:“自從有了他們,你心裏眼裏都是他們,我要是做錯了什麽,對他們半點不好,你還要訓我,這當爹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阿宴忽而想起前幾日給子軒喝酒的事,忍不住親昵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嬌哼道:“你若是不做不該做的,自然不會訓你。”

一時容王低笑出聲:“等他們長大些估計要調皮了,到時候你訓他們去吧。”

阿宴想起他說得兩歲讀書三歲騎馬的事兒,不由道:“我才不要訓他們呢,他們自然有你這當爹的來管,我只管訓我自己的夫君。”

兩個人正說笑著的時候,就聽到有侍女稟道:“外間有一位嬤嬤,坐著馬車來到行宮外,說是想見王妃。這位嬤嬤說她姓孟,說原是顧家的,有事兒要求見王妃。”

阿宴略一沈吟,便想起這孟嬤嬤,昔年一直服侍在老祖宗身邊的,不過人倒是還好,暗地裏也幫過她幾次,她還每每覺得有些奇怪。

當下她安頓好了容王,便命人將孟嬤嬤請進來了。

誰知道這孟嬤嬤見了阿宴,便嘆了口氣,道:“我過來,原也不是來攀附權勢,只是有一樣東西,我一直收在身邊,如今交給你吧。原要給你母親的,只是你母親那裏我卻求見不到,只好來了這裏。”

說著,她便取出一個玉簪子,要遞給阿宴。

阿宴看得詫異:“這是什麽?嬤嬤為何要把這玉簪子給我?”

孟嬤嬤望著阿宴,道:“這事兒說來話長了。當年你的祖母和我原本是老祖宗身邊的丫鬟,我和她是情同姐妹的。當時老祖宗懷了二少爺,她怕國公爺在外面尋花問柳,就把你的祖母給了國公爺。”

阿宴倒是未曾想到還有這麽一段故事,當下便從旁靜靜聽著。

孟嬤嬤嘆了口氣:“你母親原本不想的,說到底是國公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環,這若是以後放出去,若是嫁給個普通人家,也能做個正頭娘子。無奈當時老祖宗身邊就我和她,我也不想去,我當時還有一個相好,盼著以後放出去嫁他呢。她見這情景,沒辦法,自己就答應了。”

說到這裏,孟嬤嬤低頭擦了擦眼角的老淚:“後來我那相好卻出了事,你母親呢,跟了國公爺後,就此得了國公爺喜歡,還因此懷了你的父親。誰知道因為這個,老祖宗卻是惱了她的,便在她生的時候使了一個法子,讓她就這麽去了。”

阿宴聽得不免震驚,她只知道自己祖母乃是國公爺的妾室,可是沒想到原來還有這麽一樁故事。一時想起昔日老祖宗對自己的諸般不滿,卻原來是有緣由的。

孟嬤嬤摩挲著那玉簪子,道:“你祖母臨終之前,把這個交給了我,說是把這個留給我做個念想。這些年,我一直留在老祖宗身邊,我也做不了什麽,就想著看她什麽時候遭到報應。如今你們一家都出息了,你祖母想來在九泉之下也該安慰了。這個玉簪子,我便交給你吧,也算是她留給你們的一個念想。”

說著,她便將那玉簪子交給了阿宴。

阿宴低頭望著那玉簪子半響,想著其實自己對父親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更不要說那位遙遠的祖母,可是如今聽著孟嬤嬤講起這昔日過往,竟仿佛隱隱感到來自這玉簪子的一點淒涼和無奈。

孟嬤嬤笑著嘆了口氣:“昔日國公爺在時,敬國公府是何等的榮寵啊,自從國公爺去了,這府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皇後被罰,府裏的爵位也沒了,錢財也空了,奴仆也跑得跑散得散,我看著這個,心裏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如今我也要離開了。”

阿宴聽著,想起昔年這位孟嬤嬤對自己一家的諸般照應,不由問道:“孟嬤嬤要去哪裏?若是不嫌棄的話,容王府中必有孟嬤嬤棲身之地。”

孟嬤嬤搖頭道:“我還有一個遠房的侄子,如今在鄉下,為人還算厚道。這些年我也積攢了些銀錢,如今便帶著這些銀錢去找侄孫子養老送終便是了。”

阿宴這才放下心來,不過終究還是叮囑道:“若是孟嬤嬤有什麽需要阿宴做的,但說就是了。”

待送走這孟嬤嬤,阿宴怔怔地想著,若說起來,自己的祖母竟然是被老祖宗害死的了,只是不知道父親當年的死,可有什麽讓人生疑之處,這個倒是要問問母親了。

其實要說起來,父親一個庶子,雖則是讀書出眾,可到底是沒成什麽氣候,又有什麽可讓人忌憚的呢。

誰知道這邊孟嬤嬤剛走,那邊就又聽到侍女回稟,說是顧府的老祖宗坐著馬車過來了。

此時阿宴剛走進內室,於是這話容王也恰好聽到。

容王一聽這老祖宗過來,頓時皺起了眉頭:“阿宴,不必理會這個,她這個時候來,想也知道為了什麽。”

阿宴聽了,笑問道:“那你說為了什麽?”

容王低哼一聲:“自然是為了程芒遭陷的事兒,她不敢來求我,就想通過你來求我,盼著我能去說動皇兄,對他們網開一面。可是設計陷害你表哥阿芒一事,顧府也是有份的,我豈能輕饒。”

如今外面滿城風雨,說什麽他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兒子,這不是胡鬧嗎?

容王想到這個,眸中就透出冷厲。

他費了十分力氣辛苦耕耘來的兩個小世子,怎麽可能不是他的!

雖則程芒對他的阿宴虎視眈眈的,可是他們兩個那點事,自己也算是了如指掌,這用得著他們在那裏說道嗎?

阿宴見他原本雲淡風輕,如今驟然透著冷怒,原本該覺得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怎麽看怎麽像一只炸毛的貓一般。她不由得上前,親昵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安撫道:“你也別氣了,剛才孟嬤嬤說的那番話,我倒是想問問,看看是不是真的。等下我去見她,且看她怎麽說。”

容王沈吟一番,點頭,不過還是叮囑道:“狗急跳墻,如今她們落魄,凡事總是要小心為妙,你讓素雪陪在你身邊,免得出什麽意外。”

阿宴笑著點頭:“好,全聽你的。”

*********

一時阿宴來到了花廳之中,卻見老祖宗早已經候在那裏了,見到了阿宴,頭也不敢擡,就這麽直直地跪在那裏。

“老身見過王妃。”老祖宗說的話極其生硬,不過還是低著頭,恭敬地說著。

阿宴一聽這個,倒是微楞,因為在她的印象中,這個老祖宗一直是狠厲刻薄高高在上的,即便後來她當了容王妃,這老祖宗見了她,也是一副我是長輩你們原該讓著我的樣子。可如今她驟然低下頭,就這麽委曲求全地跪在自己面前,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阿宴當下命她起來,又讓她坐,她卻誠惶誠恐地並不敢坐,依舊是站在那裏,腆著臉道:“今日來,原本有件事是要求王妃娘娘的。”

阿宴自然明白她要說什麽,可是她卻並不想聽,當下一邊品著茶,一邊淡淡地道:“老夫人,今日個有件事,阿宴倒是想問問。”

老祖宗忙低頭:“王妃你說。”

阿宴笑了下,淡問道:“阿宴本乃府裏庶房女兒,昔年阿宴只知道祖母乃是國公爺的妾室,可是這到底怎麽回事,阿宴卻不知,可否請老祖宗告知一二?”

老祖宗萬沒想到阿宴問起這個,當下倒是有些忐忑,忙扯起老臉,幹笑道:“好好的,你怎麽問起這個了呢?”

阿宴挑眉淡道:“本王妃想聽。”

老祖宗渾濁的眸子瞇起,探究地打量著阿宴,最後終於道:“原也沒什麽,不過是我身邊的得力丫鬟,後來國公爺喜歡,便收到了房裏。”

阿宴點頭,笑了下,淡道:“原來是這樣,那祖母當年也是老祖宗的心腹了。”

老祖宗一聽這個,忙點頭:“可不是麽,昔年那丫頭——”

她說到這裏,忙打住,幹笑聲,繼續道:“昔年你那祖母,可是個能幹的,那麽多陪嫁丫鬟裏,我最倚重的就是她了。”

阿宴當下便趁機問起祖母的種種事來,要說起來,昔日在敬國公府,關於這身為國公爺妾室的祖母,那也算是一個禁忌,尋常人都不敢提起的。

老祖宗以為阿宴喜歡,也就說起來了,當下也算是相談甚歡。

說到興致正濃的時候,阿宴忽而問:“若說起來,祖母生下父親後,怎麽就這麽去了呢,也真是可嘆。”

這話一出口,老祖宗臉色頓時變了,忙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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