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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賜婚2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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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熨帖的舒服,怎麽看怎麽喜歡。

要不怎麽說孩兒就是娘親的心頭肉呢,可不就是麽。

她這裏抱著子軒,那裏子柯卻是不甘寂寞,對著阿宴開始抓撓,小嘴兒癟著,那小模樣竟然有幾分委屈,仿佛在說,你怎麽抱哥哥不抱子軒呢。

奶媽從旁看著此番情景,也是笑了:“這兩個小世子,可都是人精,以後長大了怎麽了得!”

容王從旁看著阿宴那一臉的疼惜和喜愛,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總覺得她愛兩個孩兒比愛自己更多幾分呢。

容王下巴微緊,側眸看著眼前情景,心道看來還是要晚上多賣點力氣,早點讓她生一個小郡主來。

阿宴正抱著子軒在那裏親呢,忽覺得一陣涼意,擡頭看過去時,卻見容王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那眸光,竟有幾分不懷好意。

這是怎麽了?

阿宴清澈的眸中泛起疑惑。

容王面無表情地走到阿宴身旁,擰眉望著自己的大兒子:“子軒好像越來越胖了。”

阿宴點頭:“是啊。”

可是胖就胖吧,小孩子白白胖胖的多好看啊,軟糯得跟個團子似的,你犯得著用那種眼神看著你兒子嗎?

容王淡淡地提議道:“太胖了,你這麽抱著他,累壞了怎麽辦。”

說著,他體貼地伸出手:“來,給我抱吧。”

*************

就在阿宴和容王夫妻二人抱著白胖的兒子說話的時候,這邊翊坤宮裏,凝昭容一大早就被帶到了仁德帝面前。

她月子裏本就沒有養好,此時餓了整整一夜,整個人眼神都呆滯起來。她被關起來後,整夜不能入睡,就在那裏咬著指甲拼命地想,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忽然皇後要這麽對待自己。

如此一夜下來,她被人帶到了仁德帝面前的時候,整個人都仿佛崩潰了。

仁德帝低首望著跪在那裏,渾身瑟瑟發抖,頭發淩亂的女人,一時他竟想不起,昔日自己曾經寵幸過這樣一個女人,並且還使得她有了身孕?

仁德帝厭憎地瞇起冷厲威嚴的眸子,淡道:“顧凝,你可知罪?”

孝賢皇後從旁坐著,安靜柔順地摸著肚子,此時聽到仁德帝這麽說,淡道:“你設計戕害柔妃腹中皇胎的事兒,皇上如今都已經知道了,你還是趁早招認了吧,免得連累家裏。”

凝昭容聽到這話,怨恨的目光嗖的一下子射向了皇後:“你為什麽要這麽誣陷我,我沒有害過柔妃啊,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孝賢皇後低頭,對仁德帝恭敬地道:“皇上,這個妹妹,自小就是如此刁蠻,昔日她懷著竹明公主的時候就是百般折騰。如今更是性情暴躁,臣妾已經說盡好話,奈何她根本聽不進去。”

仁德帝聽到這話,淡道:“皇後,那該怎麽辦呢?”

孝賢皇後微怔,沈默了半響,只好道:“帶宮娥秀雲。”

一時那秀雲上來了,跪在那裏,瑟縮地道:“皇上饒命,一切都是凝昭容做的,和奴婢實在不相幹啊,而且奴婢也不知道,原來她竟然是要害柔妃腹中的胎兒。”

孝賢皇後見此,便道:“秀雲,到底怎麽回事,你且說來聽聽吧。”

秀雲低頭,泣聲道:“自從凝昭容進宮以來,秀雲一直陪伴在凝昭容身邊,後凝昭容去了皇宮外的那個小院子裏,秀雲也是跟著去照顧凝昭容的,奴婢一直兢兢業業用心照顧凝昭容,誰知道那一日,凝昭容無意間聽說宮裏柔妃和皇後都懷了皇上的子嗣,她當時恨得就只咬牙,說是只有她才有資格懷下皇上的子嗣,說那些人憑什麽。”

凝昭容聽了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秀雲:“你,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

誰知道秀雲卻瑟縮著,一連磕著響頭,泣聲道:“皇上給奴婢做主啊,凝昭容真得說過的,奴婢絕對不敢有半點隱瞞!”

仁德帝厭倦地閉上眸子,淡道:“說重點。”

於是秀雲繼續道:“那一日,凝昭容聽說宮裏要為兩個小世子舉辦百日宴,於是便想法設法求著皇後,說是她也要去。皇後到底是念著姐妹情深,便說讓她去吧。凝昭容聽說這個事兒,心裏很是高興,誰知道她後來就說,最近身子不好,要用麝香來補身子,恰好當時敬伯爵府的當家夫人過來,凝昭容便提起了這事兒,求著敬伯爵府的當家夫人給她弄來了麝香,說是做藥引子呢。”

凝昭容聽到這個,眼裏都冒出火來了,不由忿恨地大叫著:“賤婢,你為何如此誣陷於我,我並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秀雲小心翼翼地跪著挪蹭了下,瑟縮地距離凝昭容遠了些,這才大著膽子繼續道:“這凝昭容後來帶著這個麝香進了宮,當時她還笑,說看你們猖狂到什麽時候!奴婢當時並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只是覺得凝昭容實在詭異,後來發生了這事兒,秀雲才想到,凝昭容這是存心害人啊!奴婢知道自己錯了,奴婢應該提前把這事兒向皇後稟報的,所以奴婢害怕,就趕緊過來求見皇後了。”

孝賢皇後聽她說完了,這才看著仁德帝,柔聲道:“皇上,敬伯爵夫人也是受了這凝昭容的蒙蔽,才為她找來麝香的。皇上求你格外開恩,不要怪罪敬伯爵府。”

仁德帝點頭,卻是道:“宣敬伯爵府老夫人,敬伯爵公,以及敬伯爵夫人。”

孝賢皇後神情微頓,眼神覆雜地望向凝昭容。

凝昭容咬牙切齒,帶著濃濃的恨意:“你好狠心的心啊,為什麽要這麽害我?”

孝賢皇後淡然地收回目光,低頭嘆息:“事到臨頭,你竟然還不認罪!”

凝昭容一聽這個,頓時氣得臉都白了。

這邊自有人快去宣敬伯爵府的人了,快馬加鞭前去。

凝昭容此時已經努力喘息讓自己平靜下來,現在她意識到了,如果皇後貼心將這害死柔妃腹中胎兒的事栽贓到她頭上,那她必然是沒活路了。這一次可絕對不會有一個腹中的胎兒來保她性命。

當下她痛定思痛,跪在那裏,泣聲對皇上道:“臣妾自知往日做了種種錯事,臣妾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改過自新。如今只求著皇上看在竹明公主的份上,查明真相,還臣妾一個清白。待到臣妾的母親來到,皇上問一問便知根底,臣妾確實不曾向母親要過麝香的。”

可是皇上卻是閉著眸子,連看都不曾看凝昭容一眼。

凝昭容見此,頹然地跪在那裏,等著父母以及祖母的到來。

卻說約莫等了一炷香功夫,就見有侍衛匆忙帶著敬伯爵府的那幾個人回來了。

凝昭容見母親來了,忙跪在那裏,哭著道:“母親,救我!”

可是大夫人卻低著頭,看都不曾看過這凝昭容一眼,只是扶著老祖宗上前拜見了皇上。

一旁的敬伯爵公,一臉嚴肅地上前,跪在那裏行了君臣大禮。

皇上微睜開雙眸,眸中冷沈的沒有一絲光亮。

他淡吩咐孝賢皇後:“說吧。”

孝賢皇後見此,只好向父母以及祖母將這件事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末了,她撫摸著尚且平坦的小腹,望著自己的母親道:“母親,你且說說,是不是曾給了凝昭容一包麝香米分?”

這大夫人聞言,微怔,眉目間泛起痛苦的糾結。

老祖宗從進來後,就一直低著頭。

她已經老了,老得眼皮子都耷拉下來了。

進來後,她行將就木一般地跪在那裏,未曾看過自己兩個孫女一眼,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皇後,還是跪在那裏將要遭受處罰的凝昭容。

此時,她聽到這話,那渾濁呆滯的眼珠子終於動了下,呆板地移動著,看向了凝昭容。

凝昭容原本是滿懷希望,盼著母親為自己作證的,可是自打母親進來後,她哭喊著,母親卻連看都不曾看她,她忽然感到渾身發冷起來。

她渾身瑟瑟發抖,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親生母親,還有那素日疼愛自己的祖母。

往日祖母不是最向著自己的嗎,她不是為了自己連那當了皇後的姐姐都曾罵過嗎?

如今,她怎麽連看都不看自己呢?

凝昭容驚恐而絕望地瞪大了眼睛,望著這一切,她整個人仿佛都虛脫了,兩腳無力,猶如軟泥一般癱在那裏。

此時,她忽然見老祖母望向自己,便仿佛捉住了一個救命稻草一般,跪著膝行到了老祖宗面前,砰砰砰地磕著響頭,哭泣著道:“老祖宗,求你救阿凝,給阿凝一個清白吧,阿凝真得沒有做啊!阿凝沒有向母親要過麝香,老祖宗救我!”

誰知道她正說著呢,那老祖宗卻冷漠地推開她:“你這個賤婦,先前曾經設法害容王妃,如今又還柔妃,真真是喪盡天良哪!我怎麽有你這樣一個孩兒!”

說完這個,她就用袖子掩住老臉,痛苦地別過臉去了。

凝昭容淚流滿面,絕望地搖著頭:“老祖宗,你怎麽可以不信阿凝!阿凝是你最疼愛的孫女啊!”

老祖宗幹枯的身子顫了顫,那只提起袖子的手就在那裏發抖,顯見得她也是極其痛苦的。

敬伯爵公見此,不由眉毛提起,以眼神暗示一旁的夫人。

敬伯爵夫人得了丈夫的暗示,當下深吸口氣,咬牙牙,一步上前,對著凝昭容就是狠狠的一個巴掌。

打完之後,她厭棄地望著凝昭容,悲慟地道:“你這個不爭氣的小賤婦,從你做出刻意謀害皇家子嗣的事兒後,你便不再是我敬伯爵府的人了!你更不是我的女兒,我萬萬不該憐惜於你,竟然聽信了你的謊言,將那麝香給你!”

說著,她噗通一聲跪在皇上面前,痛聲道:“皇上,臣妾一時糊塗,竟被這凝昭容蒙蔽,求皇上降罪於我這愚婦!”

凝昭容原本正求著自己的祖母,不曾想被親生母親打了這麽一巴掌,她怔怔地捂著發腫的臉蛋,僵硬地轉首,看向父親,可是父親卻是一臉冷漠,仿佛根本不認識她一般。

她絕望地倒在那裏,此時此刻,忽覺得天旋地轉。

如果所有的人都放棄了她,不再任她這個女兒,是不是她真得要死了?

她顧凝,最後竟然是眾叛親離,就這麽被冤屈而死嗎?

凝昭容不甘心地望向皇後,眸光中是無法說盡的怨恨和不甘。

皇後眸光掃向自己的父親敬伯爵公。

於是敬伯爵公跪在皇上面前,沈痛地道:“顧凝此女,略次做出喪盡天良之事,敗壞我顧氏門風,今日經我顧氏族中諸老決議,已經將這顧凝從族譜中抹去,從此後顧凝不再是我顧氏女。然顧凝所犯種種,全都是我顧氏教女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這話一出,凝昭容忽而唇邊扯起一抹冷笑。

她陡然間,全都明白了。

絕望而不甘地倒在那裏,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上的祥龍雕刻紋案,眼前一陣一陣的模糊。

她就要死了嗎?

為什麽這種絕望而痛苦的感覺,是如此的熟悉?

腦中有什麽在逐漸的放大,渾身一抽一縮的疼痛,眼前浮現出一個又一個陌生而熟悉的畫面,她瞪大眼睛,努力地想看清楚。

她看到了什麽,看到一個憔悴怨恨的女人,被囚禁在天牢之中,滿懷怨毒地詛咒著天底下的一切。

一時之間,她的身子開始懸浮起來,就這麽飄浮著逼向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當近在咫尺的時候,她終於看到,原來那個滿懷怨毒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眼前一黑,頓時昏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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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凝昭容醒來的時候,她有一絲的恍惚,腦中浮現著許許多多的事情,許多相似的又不同的經歷在腦中雜亂無章地呈現,她頭疼欲裂地想了許久後,整個人陡然全都明白了!

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恨得幾乎要將口中的牙全都咬碎。

她不是什麽凝昭容啊,她是永湛的皇貴妃啊!

仁德帝不是早已死去了嗎,她是容王的側妃,後來封的是皇貴妃,那個皇後曼陀公主根本不理宮中事務,一切都是她在打理,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六宮之主啊!

盡管容王心中一直惦念著阿宴那個賤人,可是容王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得到她,阿宴那個賤人也永遠不會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牽掛了她一輩子!

顧凝捂著心口,痛得不能自已,想著一切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她不應該是嫁給容王的嗎,嫁給容王,做那個代理皇後處理後宮諸事的六宮之主。

她迷茫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想著這一世的自己,這都是做了什麽啊!

竟然嫁給那註定要死去的仁德帝?顧凝一想,心裏都要吐了。

她真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自己到底是有多傻啊,即使無法嫁給容王做正妃,好歹也該巴住一個側妃的位置啊,用盡辦法,哪怕是使出上一世的手段,也該設法嫁給容王的啊!

怎麽可以就這麽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男人呢!

還沾沾自喜,以為給那死男人生了一個竹明公主,其實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等著仁德帝駕崩,從此後就那麽守一輩子的寡!

顧凝想起這一切,恨得簡直是請不能自已。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顧凝的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裏,她忍不住嘶聲叫了起來:“啊——”

誰知道她剛叫出聲,便聽到有一個滿臉橫肉的老女人過來:“叫什麽叫!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顧凝在這痛恨和瘋狂中,只見那女人臉型方正,神情兇悍,手裏還提著一個木棍。

那女人瞪了顧凝幾眼:“果然是個瘋子,你若再叫,便吃我幾棍!”

顧凝瞪著那女人,一下子呆住了。

這女人此生此世的顧凝不認識,可是上一輩子的顧凝卻是認識的。

上一世的顧凝,被當了皇帝的容王震怒之下囚禁在後宮,就是由這麽一位滿臉橫肉的女人看管的,而然後呢,她就被移入了暗不見天日的地牢,度過了隨後數年痛苦的光陰。

顧凝萬萬不曾想到,她活了兩輩子,最後的結局竟然都是一樣的嗎?

是不是仁德帝已經認定了她害了柔妃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過幾天她就會被送入地牢,一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顧凝想到這種可能,越發嘶聲叫了起來,她捶胸頓足,恨恨地咬著牙。

怎麽可以呢,為什麽她現在才找到上一世的記憶?

既然上天給她一個重生的機會,為什麽不是更早?如果能早幾年,她定然能在這燕京城裏叱咤風雲,定然能夠登上後位母儀天下!她擁有上一世的記憶啊,她本應該成為這個天下的先知!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那滿臉橫肉的胖女人終於忍受不住了,上前一棍子敲在顧凝背上:“你這個女瘋子,叫什麽叫啊!三更半夜的,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鬧鬼呢!”

背上的痛楚,讓顧凝回到了現實,她眼淚痛得一下子流下來了。

她頹然地跪在那裏,環視這冰冷的宮門,望著這兇悍的女人,一下子哭了起來,邊哭邊道:“別打我,別把我送到地牢裏去,我不想吃餿了的飯,不想一輩子看不到陽光!”

兇悍女人皺了下眉,無奈搖了搖頭:“這腦袋果然是個有病的,明天你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呢!”

聽說這女人是暈死過去,被暫且關到這裏的,怕是上面還要問話,問個話後,恐怕就是三尺白綾,若是感念你一點恩情呢,那就是再給你一杯鶴頂紅,還能選一選,挑個舒服的死法。

********

仁德帝陰著臉,坐在禦書房的禦案前,他已經坐在這裏半天的功夫了,一直都不曾說過話。

容王坐在一旁,品著一盞香茗,垂著眸子,也是不曾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仁德帝終於動了下,擡眸看了眼容王:“子軒和子柯呢?”

容王淡淡地道:“阿宴已經帶著他們離開了,想來這時候已經回到王府了。”

仁德帝點頭:“也好。只是可惜一場百日宴,就這麽被糟蹋了。”

容王倒是不曾在意的。

“皇兄對他們二人的一片關愛之心,世人皆知,這已足矣。”

仁德帝苦笑了下,忽而挑眉道:“永湛,這件事,你怎麽看?”

容王垂眸,品下一口香茗:“皇兄,此事乃家事,也是國事。若說家事,你乃兄,我為弟,我萬萬沒有插手兄長家事的道理。若是國事,你為君,我為臣,這件事也斷斷沒有我置喙的餘地。”

仁德帝卻道:“你若為弟,弟恭,則當為兄為憂;你若為臣,臣忠,則當為君出謀。”

容王聽到這話,放下香茗,輕嘆道:“皇兄,無論如何,她是永湛的皇嫂,又懷著皇兄的血脈,這件事如今只能罷了。至於那凝昭容,倒是無關緊要。”

仁德帝放下手中禦筆,眉頭緊皺:

“那凝昭容到底如何處置,倒是不在朕思慮之中,或三尺白綾,或終生囚禁於冷宮之中,都是無傷大雅。無論她是死是活,竹明公主也永遠不會知道她的生母到底是誰,她只會認珍妃是她的親生母親。”

那珍妃性情柔中有韌,生性和善,待竹明猶如親生,把竹明公主交給她,仁德帝倒是極為放心的。

仁德帝如今所要想的,倒是這孝賢皇後該如何處置。

容王聽到皇兄的話,睫毛微動,淡道:“皇兄,這件事既然和皇嫂並沒有幹系,那皇兄何來憂慮?”

仁德帝聽到這話,冷哼一聲:“永湛,你莫要說笑了,她分明是把我當昏君來看了!”

他微瞇起眸來,眸中冷厲,帶著森冷的寒意:

“其實我何嘗不知,這柔妃腹中胎兒也是胎象不穩,早有流產之兆。那日的事我已細細查過,其實並無人害她,只不過是這顧緋見此機會,想要借機構陷於容王妃。不過我將計就計,幹脆那般逼問於她,原本不過是試探她一下罷了。不曾想,她竟然如此歹毒,為了保全自己,竟然是要將自己親生的妹子舍棄。這樣很毒的婦人,不管此事和她是否有關,其心思都讓人心生冷意,我留她何用!今日今時她能這般對待自己的親生妹妹,它日若朕有一日落魄,還不知道她如何待朕呢!”

仁德帝當然不會忘記,昔年這女人初嫁自己之時,是如何的高傲,那眼睛裏,何嘗有過自己。

如今在自己面前裝作柔順的模樣,不過是曲意奉承罷了。

仁德帝唇邊嘲諷的笑越發濃烈:“永湛,我想廢後了。”

這麽一個女人,坐在他的後位上,她不配。

容王聽此言,頓時皺起了眉頭,他望著自己的皇兄:

“皇兄,廢後可以,但只是如今戰事初平,萬業待興之際,你陡然廢後,又以什麽名目?”

若是一個帝王想廢掉他的皇後,自然有的是理由,可是那女人肚子裏的終究是皇兄的血脈,容王還是存著一線希望,盼著皇兄能如同自己一般,看著自己的孩兒出生,享受天倫之樂。

是以,投鼠忌器,皇兄不可能將皇後置於萬死之地,卻亦不能毫無理由地將其廢掉。

仁德帝聽聞這個,擰眉,默了一番,淡道:“永湛,你說得也對,那就待到她腹中胎兒出世,在做定奪吧。”

容王想到那孩兒將來出世的事兒,忽想起一事,便想著應該提醒皇兄的,可是這話卻不好直接說,沈吟片刻,只好道:“皇兄,如今後宮之中,凡事都是由皇嫂打理。將來皇嫂生產之時,你該派心腹照顧才好。”

仁德帝緊緊皺著濃眉,眸中有銳光閃過,他點頭:“是,你說得有些道理。”

就在此時,外面大太監稟報,待進來後,卻是恭敬地道:“皇上,被暫且囚禁在冷宮的凝昭容,如今醒過來了。”

仁德帝對這個寵幸了幾夜的女子,倒是不曾在意,聽了只是淡道:“既然醒過來了,左右那些罪狀她也無可辯駁,就讓皇後去處置吧。”

他那皇後如此心腸歹毒,想來賜自己的親妹子三尺白綾時並不會手軟。

誰知道那大太監卻面有難色:“皇上,可是如今這凝昭容卻哭著喊著要見皇上,說是有天大的事情要稟報。還說如果皇上不見她,定然是要錯過此生最大的機緣。”

這話一出,仁德帝不免覺得好笑:“不過是一個瘋婦罷了,難為她了,為了能夠得一個活命的機會,竟然灑下如此彌天大謊。”

一旁的容王,聽到這話,卻覺得有幾分詭異。

那個凝昭容的性情,他多少也是知道的,平白無故,倒不像是會編造出這種彌天大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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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當下略一沈吟,便道:“既如此,那皇兄不妨留她一條性命,說到底,她是竹明公主的親生母親。這世上原本沒有不透風的墻,將來若是竹明公主長大了,萬一因緣巧合知道了她的生母乃是為皇兄所賜死,難免心生怨恨。”

仁德帝倒是不曾在意這凝昭容,便隨口道:“此女已經被顧氏除名,如今又被如此構陷,若是放她一條生路,倒也未嘗不可。”

當下,他招來了大太監,吩咐道:“將此女貶為庶民,趕出宮門。”

仁德帝停頓一下,又道:“敬伯爵府教女無方,教出此等心性歹毒之女,罰金萬兩,削去敬伯爵公的封號。”

大太監一聽這個,頓時也是驚到了。要知道這是皇後的娘家啊,這將來若是皇後生個皇子,那就是穩穩要坐住東宮之主的寶座的。未來儲君的外家,卻被如此貶謫,這皇上的用意,不能不讓人膽戰心驚啊。

不過大太監一向處事還是個穩當的,雖說心裏驚訝,面上卻是並不露聲色,當下聽命,取來聖旨,幫著仁德帝研磨。

一時這個消息傳出去後,滿朝文武都是嘩然。雖然仁德帝的這聖旨下了後,也沒明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大家心知肚明。

要說起來,這個處罰還算是輕的呢,到底是顧念著孝賢皇後吧?

至於原來的敬伯爵府,如今該成為顧府了,這顧府的大老爺接到這個聖旨後,跪在那裏謝恩,待謝恩之後,便痛哭流涕,趴在那裏哭得不能自省。

“我顧漢庭愧對列祖列宗啊,竟把個國公爺留下的基因敗落到如此地步!”

老祖宗跪在那裏,兩眼呆滯,一句話都不曾說。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跪在那裏,二夫人病怏怏的,此時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暈了過去。大夫人呢,捂著心口在那裏痛哭不已。

大少奶奶今日個剛和大少爺和離,如今正招呼著娘家人往外搬她昔日的嫁妝呢。

此時恰好大少奶奶娘家彭府的人來取嫁妝,大箱子小妝瓏的往外搬。偏生此時,大少爺忽而想起一件事:“這一萬兩銀子,咱府裏有嗎?”

老祖宗聽到這個,那呆滯如死魚一般的眼珠子總算動了動,忙吩咐身旁的朱蓮道:“你快找人盯著去,這不要臉的賤婦,看我府裏落魄了,就這麽鬧著要和離,如今你們趕緊去盯著,莫要讓她拿了咱們家的東西走!”

朱蓮一聽,忙起身要去,誰知道朱蓮一旁的孟嬤嬤卻是淡淡地道:“我隨著你一起過去看看吧。”

老祖宗點頭:“你快去,你去盯著,這樣才放心。”

一時孟嬤嬤帶著朱蓮前去大少爺院子裏,孟嬤嬤走在前面,朱蓮跟隨在側面,這朱蓮此時低頭想著心事呢,無非是如今府裏眼看著敗落了,還不知道自己這些當奴婢的以後會落個什麽下場呢。誰知道正想著時,無意間擡頭,卻見那孟嬤嬤竟然露出笑來,笑得竟然是十分的舒暢和痛快。

朱蓮見此一驚,忙問道:“孟嬤嬤,您這是怎麽了?”

孟嬤嬤看了眼朱蓮,收起笑,伸出手來摸了摸鬢角的一朵珠花:“沒什麽,只是高興而已。”

高興?

這下子朱蓮都要嚇傻了,想著這孟嬤嬤莫不是有什麽毛病,不過她當下也不好說什麽。大難來時各自飛,如今這昔日敬國公府眼看著要塌了,她還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這二人到了大房院子裏,一進去便見裏面正吵著呢,大少爺揪扯著大少奶奶不讓她走,梗得脖子又紅又粗地怒吼:“賤人,你哪裏來得這麽多嫁妝,還不是這些年暗地裏克扣得公中的錢!”

大少奶奶此時哪裏怕他,冷哼一聲道:“你說我克扣公裏的錢,可有證據?你心裏又不是不明白,從咱府裏還是敬國公府的時候,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更是破敗得不成樣子,你說我楷了府裏的油水,那也得有油水讓我揩啊!這府裏每天吃個菜都摸不到幾滴油,哪裏有油水讓我揩!你讓開!”

說著這話,大少奶奶指揮娘家人開始繼續搬東西。

大少爺見此情景,一時沒辦法,跑過去拉著孟嬤嬤道:“嬤嬤你看這個,這個賤人她哪裏有這麽多嫁妝!這如何是好?”

孟嬤嬤聽到這話,卻是雲淡風輕地道:“不管怎麽說,大少奶奶也嫁了你這麽些年,去年又小產,身子也虧得不輕。說她揩了公中的油水,總是要有證據的,如今既沒有證據,又是和離了的婦人,你拉著人家不放也不成體統啊!”

大少奶奶——或許現在應該稱呼彭家小姐,這彭家小姐見這孟嬤嬤過來,知道她是老祖宗身邊第一得意的心腹,原本以為總是要和她大幹一架的,誰知道孟嬤嬤竟然這麽說,倒是讓她吃了一驚。

她詫異地看了眼忽然間變得莫測高深的孟嬤嬤,當下也顧不得那麽多,帶著一眾娘家人,揣著銀票子,搬著妝匣箱子等就往外走。

一時這大少奶奶離開了,大少爺一個人站在這院子裏,卻見院子裏七零八落的,便是院子角落的芭蕉樹都枯萎雕謝在那裏,院子裏到處都是枯黃的落葉,也沒人打掃,就這麽亂七八糟的。

他回首看了眼正屋,卻見裏面已經是人去屋空,望著這一切,腦中陡然浮現出昔日大少奶奶剛進門時,兩個人每天熱乎的樣子,心中便是說不出的憋悶和痛苦,他仰望蒼天,可是天上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站在這破敗的院子裏,他忍不住拍打著胸脯,大聲嘶吼:“天哪!”

孟嬤嬤只瞥了一眼大少爺,這個她也算是從小看到大的大少爺,她是再多看一眼也沒有,擡腳就走了。

朱蓮見此情景,更加說出話來了。

果然是大難來時各自飛,如果是連孟嬤嬤都可以從容地面對這一家的衰敗,那她是不是也該考慮下了?

卻說孟嬤嬤剛出了大少爺的院子,就聽到外面有吵嚷聲,當下蹙眉,招過來一個匆忙走路的小廝問道:“外面這是怎麽了?”

那小廝頭頂一個破帽子都被秋風吹得瑟瑟的,當下見孟嬤嬤問,頗不情願地道:“還能怎麽著,無非是外面來了一個瘋婆子,非要進咱家門,被擋在了外面!”

瘋婆子?

孟嬤嬤還待要問,誰知道那小廝已經顛簸著跑了。她低頭沈吟了下,便走向了二門外。

這麽一路走來,她也有些累了,剛走進大門口,就聽到這裏在鬧騰呢。

“你這個賤婦,若不是你,我們何至於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這個聲音撕裂蒼老,可不正是老祖宗麽。

孟嬤嬤聽到,也不顧自己累了,忙快步走過去,卻見大門之外,站著一個削瘦蒼白的女人,頭發淩亂,嘴角還有血跡,仿佛前來討命的女鬼,又仿佛落魄街頭的瘋子。

可是定睛一看,那可不是昔日風光嬌美的顧家四姑娘麽。

顧凝此時望著老祖宗,已經收起了她那一日的怨恨和不甘,她只是含著冷笑,望著老祖宗道:“老祖宗,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留下我,從此後,我自然會給你們指一點明路。”

這話一出,老祖宗氣恨得不行了,要說上次在禦書房裏指認這顧凝害柔妃,或許她還心有不忍,可是如今想到因為這賤蹄子,一家老小落到這個地步,她的兒子沒有了爵位,她再也不是那高貴的誥命夫人了!

什麽都沒有了,這家子是什麽都沒有了,如今她對這賤蹄子就是滿心說不出的恨。

當下老祖宗顫抖著手,指著那顧凝:“快,快將賤蹄子這趕出去!哪裏來的瘋婆子,竟然跑到咱們敬——”

原本張口就要說敬伯爵府,可是如今想到這爵位已經被削去了,只能道:“竟然跑到咱們這顧家府上來了!她也不照照鏡子,這裏也是她能來的地方!”

顧凝見此情景,原本的一線希望徹底成空,她唇邊泛起蒼冷的笑來:“你們既然如此不識好歹,若我顧凝有發達一日,你們就是跪在我面前求著我,我也不會看你們一眼的!”

說完,她一甩頭,抹了抹唇邊的血,轉身就這麽離開了。

大夫人怔怔地望著顧凝,這可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啊,結果呢,自己就幫著大女兒一切陷害了這個小女兒,將她逼到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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