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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錦繡的大丫鬟,又有十幾個小丫鬟,就這麽擁簇著過來了。

眾人見了,無論是侯門夫人,還是各矜持貴女,都一個個上前見禮。

“本妃倒是來晚了,實在是失禮了。” 寧王妃先雍容地一笑,和眾人見了禮,然後才輕啟朱唇,含著歉意,柔聲這麽說。

“王妃原本忙,這有什麽要緊。”眾人自然沒有見怪的道理,都笑著這麽說。

於是寧王妃便過來和眾人說話,就這麽說著間,那柔潤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的嫡親妹子四姑娘身上。

“阿凝拜見王妃。”四姑娘對著自己的姐姐綻唇一笑,微微一福道。

小姑娘家的,行起禮來真個有模有樣,於是眾人都誇這孩子,更有那丞相夫人笑著誇讚。

“剛才原說這孩子長得好呢,如今一看,原來這通體的氣度,竟是像極了王妃。”

寧王妃親自上前,牽起自己這嫡親的妹妹,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

“許久不見,倒是長高了呢。”

四姑娘靠著寧王妃,一副軟糯依賴的樣子,聽著一旁多少人的恭維。

阿宴和二姑娘從旁,也向寧王妃見了禮,寧王妃淡笑著點了頭。

一時眾人寒暄著,因今日寧王妃下帖子聚會,原本是因著這早春時節,冰雪剛剛融化,又有垂柳發了芽,於是要邀請諸位前來王府,去碧波湖賞柳。

當下眾人擁簇著寧王妃,寧王妃牽著自己妹子四姑娘的手,浩浩蕩蕩地去了廳堂,前往後花園而去。

就在這麽一群人中,三太太就落在了後面。她原本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大少奶奶的,此時落了單,眼看著前面三三兩兩說笑著,她就這麽孤零零地跟在別人後面,總有些不自在。

阿宴也是落在最後的,見自己母親如此,不免感嘆,牽著二姑娘的手,上前笑了下道:

“母親,我們也過去吧。”

惜晴和聽雨從旁,忙取來了大髦,給三太太和阿宴都披上了。

因為這麽一耽擱,一時之間,那群貴婦們竟然已經不見了蹤跡。

二姑娘就有些忐忑了,阿宴卻並不驚慌,笑著道:

“我們也跟著過去吧。”

二姑娘和三太太見阿宴笑得篤定,便點了點頭。

*****

其實那碧波湖距離此處並不遠,她們坐著軟轎一路行來的時候,走過的那長長的穿廊,其實便是在湖水之旁。只不過當時是隔著一個廊子,只能觀湖景而不能真正站在湖邊。

如今從這正廳到湖水旁,卻是要先出正廳,然後從跨院走出去,繞過那座四季春的粉墨影壁,再沿著那花圃鵝卵石小路走上一箭之遙,就那麽一轉身,便豁然開朗了。

三太太和二姑娘乍然見了這湖景,倒是吃了一驚。只因這湖水開闊,微風輕吹間,碧波蕩漾,遠處小道又有亭臺樓閣,隱約其間,再加今日略有輕煙裊裊漂在湖水之上,望過去竟然如仙境一般。

阿宴卻淡定的緊,只因她前世為了巴結別人,被沈從嘉逼著常來這裏,一來二去,倒是看過幾次的。

望著那碧波蕩漾的湖水,她心間忽然有些感嘆。

想著其實前世和這一世又有何不同,上一世是她被沈從嘉逼著,去巴結榮王妃,去巴結後來的榮王側妃、皇貴妃四妹妹,也去巴結其他皇室貴戚。

這一輩子呢,她是主動地要去巴結,去巴結那個後來可以成為帝王的小屁孩。

阿宴揉了揉額心,自我安慰說,其實有些人,無論你怎麽巴結,人家就是要踩你,你就是把所有身家奉上,人家也就是要看著你匍匐在她腳底下才開心呢。

如今她要試圖去巴結那個小屁孩,其實是以此做到,再也不用巴結那些其實根本看不起她的人。

至少,如今的九皇子,將來的隆德帝,實在是一個心胸寬闊的好帝王啊!

正想著時,大少奶奶卻急匆匆地過來了,倒像是回來找她們的,見了她們三個,倒是松了一口氣,笑著道:

“還真怕把你們落下呢!快點吧,都等著呢。”

說著就領了三太太要往前走。

阿宴和二姑娘也跟著過去,卻見一群貴婦並貴女們,都在那裏,或者在草叢間捕蝶,或者在秋千上游玩,或者在踏青賞景,三三兩兩的,好不熱鬧。一旁擺設了案幾,案幾上有十錦攢心盒子、自斟壺等,一旁又有十數個丫鬟侍立著。

阿宴見眾人在那裏游玩,便也假裝在那裏踏青,卻是趁著別人一個不註意,便拐進了一旁的杏林子了。

她急匆匆地跑過那個林子,卻是明白,到了這杏林子的盡頭,便是有一棵桃樹,那棵樹的桃花比往日外面的竟然要開得早,粉嫩的桃花圖簇在那裏,惹得她喜歡,於是就爬上樹去要摘花的。

就是在這桃花樹下,她遇到了九皇子。

當時,九皇子忽然走出來,她嚇了一跳,於是就那麽半摔了起來。

當時她叉著腰,氣憤地說了九皇子,九皇子楞了一番,抿著唇兒沒說話。

接下來的事情,阿宴想想就覺得要冒冷汗,當時那個刁蠻任性毫無家教的阿宴,竟然在推搡中,就那麽不小心將九皇子推下了湖!!

盡管後來阿宴意識到自己的不對,趕緊下水將他撈了上來,可是她是記得那九皇子當時的狼狽的。

不過那時候的她不知道那是九皇子啊,還覺得你別生氣了,我好歹救了你呢。

好久之後,她再次見到了九皇子,記得那時候她十四歲了,已經要準備議親了,而當時的寧王剛剛登基為帝。那時候的九皇子,剛被封為榮王,所住的府邸就是今日的寧王府。

當她知道自己昔日欺負的那個小孩子就是昔日九皇子,如今的榮王的時候,她腳都軟了,差點摔倒在那裏。

此時九歲的阿宴,擡首望著桃花樹上那果然開得粉嫩嬌媚的桃花兒,嘆了口氣。

往事已矣,如今她既然有了再一次的機會,一定要抓住機會。

抱緊大腿,努力討好他。

想到這裏,阿宴擡頭望著那桃花兒,忽然心間一動,幹脆挽起裙擺,爬上樹去。想著那九皇子應該還要過一會兒才出來,她何必揪一枝桃花來哄他開心。

雖說這男孩子未必喜歡桃花兒,可是到底小呢!

再說了,阿宴還記得他後來好像還挺喜歡桃花邊紋的袍子呢。

阿宴九歲的小孩子爬上了樹,然後一個手抱緊了那樹幹,另一只手,努力地伸展著,去夠那個最是繁花錦簇的桃花兒枝。

嗯,夠到了……

阿宴輕輕一掰,要將那桃花枝掰下來……

可是就在這時候,忽聽到一個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阿宴渾身一頓,忙俯首看過去,卻見一個穿著月白錦袍的小男孩兒,正仰臉望著自己。

黑黝黝的雙眸,潭水一般清冷;如白玉一般無暇的肌膚;梳著黑亮的垂髫,頭頂一個攢珠抹子。

這不是九皇子,又能是誰……

只是,怎麽他看著自己的樣子,面無表情,冷沈沈的眸底隱約泛著一點哀傷,全然不似一個六歲的小孩子……

阿宴這麽想著的時候,腳下忽然一滑,猛地身子就那麽一歪,然後就直直地掉了下來。

“啊——”饒是活了兩世,她也下意識地叫出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終於九皇子出來露面了,所以,求讓長長的評論把他砸死吧~~(*^__^*) 看我認真的小眼神兒

九皇子:為什麽每次我都無法逃脫當肉墊的命運?

阿宴:為什麽我每次都會摔下樹!

☆、九皇子

記憶中,她應該是摔倒了草地上,雖則草地上有積年的樹葉,是摔不死的人的,可是她的胳膊腿兒著實很疼。

所以她後來才會發那麽大的火嘛!

不過這一次,當她死死閉著眼睛,等待著那落地一刻的疼痛中,疼痛仿佛比預想中的要輕。

她暈頭轉向地睜開眼睛,卻感覺到身下的綿軟。

她詫異地低頭,就這麽低頭間,又對上了那雙眸子。

那雙烏黑清冷的眸子,正用打量的目光望著自己。

四目相對,阿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應,過了許久,她終於微微張開嘴巴。

她想說:“對不起,我真得不想得罪你。我多麽想討好你啊!”

可是卻沒法說出口。

嘴唇動了一動,她終於靈光一閃,於是就那麽擡手間,將手裏竟然一直死死攥著的那枝桃花,送到了他面前。

她努力地,綻開一個一定是天真無邪既友好又充滿了溫柔的笑容,低聲道:

“這個送給你,好不好?”

下面的小孩兒,深冷卻好看的眸子,幽幽地凝視著那桃花兒。

桃花兒開得盛艷,握在她細嫩的小手裏,錦簇的花骨朵那麽顫巍巍地在他眼前,散發著淡淡的桃花兒香味……

底下的小孩兒微微閉上雙眸,修長的睫毛掩在他如玉一般的肌膚上,片刻後,他又睜開了雙眸。

睜開雙眸的小男孩,黑眸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情緒。

他淡淡地開口,道:

“你壓疼我了。”

聲音是那麽的稚嫩,不過卻並沒有絲毫的情緒在裏面。

啊?

啊!

阿宴這一刻忽然想哭,她忙起身,顧不得自己渾身的疼痛,關切又溫柔地,盡量放緩了聲音道:“你沒事吧,哪裏疼啊?我沒壓壞你吧?”

九皇子起身,將被壓皺了的袍子扯平了,退後了兩步,擡首凝視著阿宴。

阿宴果然覺得她實在看不懂眼前的這小孩子。

她想表達,想張口,想努力地討好。

不過一切好像有點徒勞。

最後她只能沮喪地垂頭站在那裏,想著,難不成這一次還是不行?這是多麽好的機會啊!

只是怎麽這未來的皇帝竟然是如此難搞的小屁孩啊!

九皇子定定地望著阿宴,許久後,終於目光下移,看到了猶自被阿宴握在手中的桃花兒枝。

其實經過這麽一番蹂躪的折騰,桃花兒已經被揉碎了許多,汁液沾染在她的小手上。

九皇子張嘴,低聲道:

“你不是說要送給我嗎?”

阿宴聞言,不敢置信地望著剛剛開口的九皇子。

九皇子眸中帶著一點暗沈:

“怎麽,不給了?”

阿宴聽到這個,終於反應過來,忙上前,兩手捧著那桃花兒,猶如獻寶一般,遞給了九皇子。遞給他後,低頭一看那桃花的汁液都沾染在手上了,粉紅鮮亮的桃花汁兒,俏生生白嫩嫩的手指頭。

她趕緊拿出帕子來,這是前幾天繡的,上面還有一個歪歪的小鴨子。對於自己的作品實在不滿意,她趕緊笑了下,小心地用那巾帕擦著手指頭。

於是阿宴忽然想起來了,好像上一世,這個帕子在落水的時候丟了,後來他去敬國公府做客,還說要還給自己呢。

當時的阿宴還不高興地道:都被你弄臟了,我才不要了呢!

而此時的九皇子伸手,接過那桃花,低首打量了番那報經蹂-躪的桃花兒,又看向阿宴手中的帕子。

阿宴見了,以為他也想要帕子,忙遞給他:“給,用這個擦擦手!”

於是九皇子接過來。

阿宴從旁看著他低頭怔怔看著帕子的樣子,回想下小孩子們交朋友是如何搭訕的,於是終於咽了口唾沫,又努力綻開一個友好而清純的笑來。

“你叫什麽名字啊?”她歪頭笑著,故作輕松地問他。

九皇子怔怔地望著她純真無邪的笑顏,眸中有一絲的迷茫和遙遠,不過那絲情緒很快從他眸底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讓人絲毫看不出端倪的黑沈。

“永湛。”他用童稚的聲音這麽回答。

永湛,這是九皇子的名字。

不過當然了,除了他的父皇皇兄等,也沒幾個人敢直接這麽叫他的名字的。

阿宴心裏明白這個,不過此時她才多大啊,九歲的她憑什麽知道這是九皇子,又憑什麽知道永湛是後來一代明君的名字呢。

所以她甜笑了下,上前友好地道:

“永湛,我叫阿宴。”叫出永湛這個名字的時候,都覺得聲線顫顫的……這可是未來帝王的名字,有種犯了忌諱的奇妙感覺。

九皇子微怔,定定地望著她,半響終於道:

“阿宴……”

那聲音從喉嚨地輕輕地壓著發出,低低的。

阿宴見他喚了自己的名字,心中總算舒了一口氣,於是便大著膽子,牽起他的手。入手時,卻覺得那手涼涼的,便幹脆將那手大膽地包住,讓他暖和。

九皇子仿佛根本沒想到阿宴會過來牽著自己的手,自始至終,雖不抗拒,卻只是用一雙黑如墨般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卻仿佛呆了一般。

阿宴一邊包著他的手,一邊笑得璀璨:

“你一個小孩子家的,怎麽在這裏站著?也不怕冷?”

話說到這裏,她是真有些疑惑了。

按說作為一個皇子,身邊不該是丫鬟仆婦成群嗎,怎麽連著兩世,他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就這麽孤零零地來到這林子裏呢?

九皇子卻沒說話,垂下眼瞼,修長的睫毛在他玉瓷一般的臉頰上投下一點美好的陰影。

他那小孩子特有的好看眉眼低首望著阿宴緊握住自己的纖細雙手,不言不語。

阿宴見此,有些無奈了,她回憶了下,好像上一輩子她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不說話的。只是她當時正生氣著,叉腰對他怒吼,還以為是這小孩子被自己嚇到了呢。

如今她軟聲好語地和他說話,不曾想他依然是不說話?

阿宴心中浮現了千萬種猜測,不過此時此刻,她依然笑得如春風一般,大姐姐似的拉著這九皇子的手,頗為憐惜地道:“這裏是風口,你別吹著,我們去個避風處吧?”

九皇子這次終於開口,輕輕“嗯”了聲,便乖順地跟著她往前走。

她頓時是越發有了照顧小弟弟的好心情。

不過她是沒忘記自我介紹來刷存在感的,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地介紹著:“我啊,叫阿宴,今年十歲了,是敬國公府三房的姑娘,我有個哥哥叫顧松。他如今才十三歲,正進學,很是上進用功,讀書好,也會些武藝呢。”悶著良心把自己哥哥說成一朵花。

說完,她笑著看向身邊的九皇子,卻見九皇子也用奇怪的眼光望著自己。

她忽然明白,自己對著這麽一個陌生的小孩子介紹家世的行為實在是有點奇怪了。

不過她機會有限,逮住了未來的天子自然是拼命地刷存在感,當下越發厚著臉皮,笑問道:

“你,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九皇子黑如星子的眸子,就這麽盯著她看。

有風吹過,桃花撲簌簌地落下,阿宴心裏卻打了一個突。

他該不會覺得自己是神經病吧?

可是就在此時,九皇子的唇幾不可見地抿了下,眸間泛上一點笑意。

他輕輕點了下頭:

“我知道的。”

他的聲音稚嫩,帶著小孩子特有的軟糯,很是好聽。

可是就是這麽童稚軟糯的聲音,卻仿佛有一股削金斷玉一般的淡定和不容置疑。

聽了九皇子的這話,阿宴心中很是滿意,想著這一世總算是有了一個極好的開始。她以後看來竟然是要設法多和這九皇子接觸下,沒事兒多關心下,虜獲這小小孩童的友情。

阿宴想到這個,打從心底泛起笑來,唇角不可抑止地揚起,就連眉眼都帶著神采,她低首望著身邊這個美貌到有些精致的小男孩,笑道:“你看那邊有個亭子,倒是能避風,我們過去那邊坐坐好不好?”

九皇子才六歲,比四姑娘也就高上一點而已,此時聽到這話,微微仰臉去看身邊的女孩,點頭輕道:

“好。”

於是這九皇子在阿宴的帶領下,來到了那亭子處。

這亭子是建在假山邊兒的,聽說這假山的石頭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亭子是個八角亭,每個亭子角上都棲息著一只燕兒,翩翩展翅,仿若就要飛出去一般,極為靈動。

阿宴領著這九皇子,邁到了這亭子中,想著此時到底隱蔽,若是有個仆人路過,卻也不會發現,便打算和他細細說話。

誰知道她剛要開口,便聽到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笑著道:

“三姑娘,你怎麽躲在這裏呢?”

話音一落,便見林子那邊走過來兩個小姑娘,竟然是永福郡主和孫巧夢。

永福郡主眉眼高傲,連看都不曾看阿宴一眼,只是望向了一旁的九皇子。

孫巧夢開始是沒看到九皇子,只嘲諷地望著阿宴:“大家都在那邊玩耍,怎地就你一個冒失失地跑到這邊?”

作者有話要說: 九皇子(摸腦袋):咦,到底是哪裏不太對勁呢~~~~

☆、落水

話語間絲毫不掩飾對阿宴的不滿,事實上剛才那秦婉玉竟然對阿宴言辭極為親切時,她就有些不高興了。

雖則秦婉玉的身份並比不上永福郡主來得高貴,可是卻是圈子裏知名的才女,其祖父又是太子太傅,孫巧夢是牢記父母囑托,要和秦婉玉結為手帕之交的。可是誰曾想,一直以來這秦婉玉對自己並不見多麽親近,今日一見阿宴,竟然一見如故的樣子。剛才就在湖邊玩耍的時候,秦婉玉見阿宴不見了,竟然還問起來呢。

阿宴見是這兩個人,知道那永福郡主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雖則她父親只是一個異姓王,可是到底品階在哪裏。富貴壓死人的。

當下阿宴忙收斂了,上前恭敬地拜了永福郡主。

永福郡主卻是依舊沒看阿宴一眼,只是上前走了幾步,來到八角亭中。 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拽著九皇子去岸邊。

若是上一世,被人這般冷遇,阿宴怕是都要氣得兩拳握緊了,可是此時的阿宴,卻是極為淡定地笑了下,徑自直起了身,坦然自若地站在那裏。

你受過的氣多了,這一點子氣,何必在意。

況且這個永福郡主,阿宴是知道的。

後來在那場奪嫡之戰中,永福郡主的父親左賢王卻是站在三皇子那邊的,於是後來,待到三皇子敗了,左賢王迫不得已領兵早造反,被當時年僅十三歲的九皇子帶兵追擊,最後這左賢王被困在山壑之中,無奈兵敗自盡。

登基為帝的四皇子沒有放過左賢王一家,於是男丁盡皆斬首,女眷充入宮廷為奴為婢。

阿宴隱約記得,其實她後來進宮去見她那四妹妹,是聽她提起過這永福郡主的。

到底是這個九皇子仁厚,雖則殺了永福郡主的父親,可是也沒為難她,從皇上手中要了她,讓她在自己王府中做些粗活。

你說對於這樣一個下場淒慘的人,阿宴犯得著和她計較嗎?

不過此時的阿宴,目光倒是小心地註意著亭子中。

這永福郡主今年八歲了,看起來和這個比她小兩歲的九皇子倒是關系極好,看這,如今竟然徑自上了亭子,走到了九皇子面前。

她牽起他的手來,低聲道:

“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王妃命人去找你,卻不見了你,不知道多著急呢。”

阿宴冷眼旁觀,果然這兩個人竟然是極為熟稔的。

可是這九皇子,見到了永福郡主,面上並沒有變化,卻只是毫無表情地掙脫了永福郡主握住自己的手。

然後,他黑眸望向了阿宴的方向。

阿宴見他看過來,忙對他笑了下。

於是九皇子繞過了永福郡主,來到了阿宴身邊,握起她的手,低聲道:

“你剛才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

見了永福郡主和九皇子的熟稔,阿宴此時若是再裝無知,卻也太假了,當下只好詫異地望了眼永福郡主:

“永湛,你怎麽和永福郡主很熟?”

永福郡主高傲地俯視著亭下的兩個人,見對自己不假辭色的九皇子,竟然那麽地親切地對著阿宴,那個根本不讓她看在眼裏的阿宴,不由很是不屑地道:

“永湛,你怎麽不理我,倒是和她說話?”

雖則是左賢王府中高貴的永福郡主,可是到底才八歲,又是下人們捧慣了的,此時稍不如意,便現出刁蠻的本色來。

孫巧夢從旁看著這一切,頓時明白過來,這個小男童怕不是什麽普通人物。她打量著永湛的衣著,再想著這一輩的皇子們都是從永字,她頓時猜測到了,這眼前的孩童竟然是九皇子了。

龍生九子,雖然由於其母家背景以及是否得寵而有貴下之分,可是即使一個最不得寵的皇子,落在外面,那都是皇族血脈,是真龍之子,當下孫巧夢忙跪在那裏,恭敬地道:

“臣女孫巧夢,拜見九皇子。”

阿宴原本扮無知打算用自己溫柔大姐姐的友好虜獲小孩童的心,此時這個算盤是徹底被孫巧夢和永福郡主打亂了。

她也是有些不高興了,從旁握了握九皇子涼涼的手,故作詫異地道:

“你,你竟然是九皇子?”

九皇子根本不曾去理會孫巧夢,只是仰臉望著阿宴,仿佛在審度著她每一分的神情,良久,他淡聲道:

“是。”

阿宴見此,忙放開九皇子的手:

“九皇子贖罪,是臣女有眼無珠,險些冒犯了九皇子!”

阿宴作誠惶誠恐狀。

這時候永福郡主從八角亭上走過來,不高興地道:

“永湛,你還小著呢,怎麽一個人跑到這邊來?那些不知根底的人,你怎麽就讓她們叫你名字?”

阿宴見此,委屈地皺了下小眉頭道:

“九皇子,是臣女莽撞了,不該直呼九皇子的名諱,請九皇子贖罪。”

說著這話時,便要跪下。

可是她膝蓋還未曾著地,身旁那個比她還矮小的孩童卻已經一擡手間,將她下跪的姿勢托住。

阿宴一楞,那托住自己的手雖然是六歲孩童的稚嫩,可是卻忒地有勁兒,自己竟然真個不能動彈分毫。

猝然間,阿宴有一絲疑惑,委屈而好奇的目光就落在了九皇子眼中。

九皇子眨也不眨地望著她,眸中平靜,明明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罷了,那眸光卻深似海,讓人無法琢磨。

此時的孫巧夢,從旁楞住了,不解地看著這一幕。

在她看來,尊貴至上的九皇子,怎麽和那個連自己都瞧不起的敬國公府庶出三房的姑娘如此親近?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而永福郡主低首望著下面,因阿宴下蹲,九皇子又去扶持,倒是九皇子把阿宴的身子擋住了半個,她看不真切,只覺得這兩個人黏在一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倒像是很要好的樣子。

她心間忽然冒火。

這永福郡主的父親如今也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永福郡主哪裏受過這等冷待,等下怒火中燒地望著這一切。八歲小姑娘的刁蠻開始在心間發酵,她一個氣不過,竟然幾個箭步沖下來,對著那阿宴狠狠一推,口中道:

“你算什麽下作東西,竟然敢這麽呼喚九皇子!”

阿宴萬不曾想到剛才還高貴驕傲的永福郡主竟然如此魯莽,猝不及防間,整個身子就這麽陡然間向一旁沖去。

而這九皇子一則是背對著永福郡主,二則是正一心盯著阿宴看,根本也不曾想那個永福郡主火氣竟然這麽大。倉促間,他只來得及抓住了阿宴的手腕。

此時永福郡主八歲,九皇子只有六歲,以至於在那巨大的沖力下,死死拽住阿宴的九皇子就這麽跟著阿宴往一旁撞去。

而亭子就建在湖邊假山旁。

阿宴心中一沈。

她忽然記起上一世,她好像就是這麽把九皇子推入了湖中。

她記得九皇子是不會水的。

電光火石間,她只好死死反抓住九皇子的衣袖。

這一次,她必須再次好好救他!

噗通一聲,兩個人都沈入了沁冷的湖水中。

孫巧夢此時已經看呆了,指著湖中,驚叫一聲:

“九皇子!九皇子落水了!”

永福郡主原本真得只是想推一下阿宴的,八歲的小姑娘也遠沒想到要害人性命的時候!可是此時,眼看著九皇子和阿宴都這麽落入了水中,她是嚇傻了。

嚇傻了她,被孫巧夢這麽一叫,頓時醒過神來。

於是她冷汗都流了下來。

謀害九皇子,這是什麽罪行?

孫巧夢左右看著,並無人煙,便要大叫,卻被永福郡主狠狠一扯,蒼白著臉道:

“不許叫!”

說完,永福郡主狼狽地拉著孫巧夢就要離開。

孫巧夢是嚇得手都在發抖,驚惶的眸子望著永福郡主:

“他們,他們死了……”

永福郡主急促地喘息著,茫然地道:

“別叫!你叫了,若是他們死了,咱們都活不成了!”

說完,她拽起孫巧夢道:

“咱們快跑!”

行動間,已經全然沒有了適才在廳中的高貴和冷傲。

孫巧夢兩腿發軟,幾乎要摔倒在那裏,可是她不敢不跑啊。

如果兩個人真都死了,永福郡主跑了,那豈不是這件事就落到了她頭上!

小孩子幹了壞事,第一反應就是跑啊!

*************

冰冷的湖水中,阿宴的身子無依無靠地沈浮。

恍惚中,她忽然記起上一世,她臨死前的情景。

那是一個料峭的冬日裏,風就那麽吹著,她沙啞地呼喚身邊的貼身侍女,結果那侍女或許是偷懶,竟然不曾出現。

她病得厲害,口渴難耐,卻無可奈何。

最後那個阿宴死得那麽淒冷和寂寞。

不,既然重活一世,她再也不要那樣的。

醒悟過來的阿宴,咬一咬牙,就要掙紮。

可是就在這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人牢牢抓著,那個人拉過自己,然後將自己抱在懷中。

那並不是一個太過寬厚溫暖的懷抱,可是卻在努力地試圖給自己一點溫暖和依靠。

那人抓著她的手,拼命地劃動著手。

阿宴在水中,大聲地喊道:“放開我,我自己游。”

阿宴卻是會游泳的。

那個人放開了她的手腕,卻抓住了她的衣擺。

阿宴得了自由,便奮力地往上滑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終於從湖中冒出了頭。

再看時,卻見兩個人竟然來到了距離湖邊有十幾丈的距離。

這時候冷風一吹,渾身濕漉漉的阿宴就這麽打了一個寒戰。

九皇子此時的發帶早已經不見了蹤跡,頭發淩亂地裹在腦後,卻越發顯得眉目清秀可人。

他見阿宴發冷,便劃動著水,冷聲道:

“快上岸!”

作者有話要說: 九皇子(望天):為什麽我每次都要碰到一個粗魯的女孩子,把我推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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