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司馬玉龍來到所在處，很不起眼的老式建築，司馬玉龍敲開門，小野一身布衣打扮開門。小野把人讓進去，司馬玉龍習慣性的掃了一眼，小野笑著說道：“大少爺一看就是小心謹慎的人，放心，此處十分隱蔽，我一來上海就將這裏悄悄買下來了，大少爺是第一個進來的人。”司馬玉龍不說話，一直隨著小野進屋，關上房門，小野說道：“重新認識一下，中村小野，共產國際特派員，長期駐紮在上海，負責傳遞情報，順便幫助上海的地下組織發展。”司馬玉龍點點頭，笑著回答：“看來，這幾次傳遞信件的都是你了？”小野回答：“沒錯，是我，只是你們也太莽撞大意了，這次若不是我，你們豈不是讓上海的組織全軍覆沒？”司馬玉龍點點頭：“沒錯，這次是我的責任，我已經向組織遞交檢討書了。”小野看著這個人，說道：“說起來，我也很是佩服你們，原本以為你們年輕，會有很多事情處理不好，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就算這次的事情出現了這麽大的失誤，你們卻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處理好，確實不錯。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嗎？”

經過這一番介紹，司馬玉龍已經相信小野的身份了，回答：“上海我們是呆不下去了，打算離開上海。”司馬玉龍一邊說一邊在懷裏掏出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都與大川橫接觸過，我們不會帶走，留下他們，是想要你進一步進行觀察，若是真有問題，你就處理了吧。”小野接過名單，掃了一眼後放在懷裏。司馬玉龍繼續說道：“我們已經給上級打過報告了，估計過幾天就會派人來。我們在交接工作時，需要把你的事情透漏出去嗎？”小野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你們就說在日本人那裏有自己的內應，具體是誰你們也不知道。”司馬玉龍點點頭，這是最安全的辦法了。事情談的差不多之後，司馬玉龍就離開了，這是他們畢生唯一一次傾心交談，多少年後，滿頭白發的司馬玉龍在對他的子孫談起這件事情時，是一臉的佩服：“他孤身一人游走於黑夜白天，周旋各方勢力，在紙醉金迷中不忘初心，不失本性，正是有這樣的人，才有了後來的成就。”

且說當下，兩人見面後五天，新一任的上海負責人就來到了，完成交接手續後，司馬玉龍和趙羽直接離開了上海，白珊珊和要帶走的人，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兩人離開上海後。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南下，而是北上。兩人一路艱辛自不必說，那日，奔波多日的兩個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敲開門，有位老管家開門，看到面前這兩個風塵仆仆的男子，問道：“你們是什麽人？”趙羽按住老管家的手，握了一下，回答道：“我們是來找先生的，我們兩人都是先生的學生，煩請老先生回稟一聲。”老管家上下掃了兩人一眼，轉身離開了，不過片刻，出來幾個人，將兩人迎進去。兩人直接來到書房，那裏已經有一個人在等他們了。司馬玉龍看著異常熟悉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問道：“先生，您知道柳衡嗎？”那人緩緩轉過身，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學生如今可以稱之為狼狽的模樣，嘆口氣：“知道，當初的介紹信就是我親手寫的。”趙羽接著問道：“先生，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那人點點頭：“知道。”司馬玉龍攥緊手掌，顫聲問道：“為什麽？先生，我們跟隨您多年，您卻親手把我們推上死亡之路？”

“玉龍，我也不想，可是他拿槍指著平兒，平兒那麽小，我舍不得啊。”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沈默了，趙羽最先打破寂靜：“先生，我只有一個問題，請您如實回答。現在的您還是當年的您嗎？”那人搖搖頭：“從我寫介紹信開始，就不是了，你們走吧，從此之後，塵歸塵土歸土，你我之間毫無瓜葛，再見之時，便是刀槍相見之日。”聽聞此言，饒是二人有心理準備，還是難以接受，趙羽扯著司馬玉龍就要離開，卻被司馬玉龍掙脫，司馬玉龍跪下來，趙羽看到後，也跟著跪下，一叩首:“多謝先生教導之恩。”二叩首“多謝先生此次不殺之恩。”三叩首“惟願先生多多保重，從此之後，我們就是敵人了。”兩人起身迅速離開，沒有看到被他們留在身後淚流滿面之人。兩人剛要離開，管家遞上一封信件，兩人不明所以之時，屋內傳出槍響，兩人對視一眼，拔腿就跑，兩人同時跑進屋，卻看到倒在血泊裏的人，手還握在槍上，自殺。老管家晚來一步，看到一切，十分平靜，把兩人趕走：“你們走吧，先生要說的話都在信裏呢，你們年輕，好好保重！”兩人似是沒有緩過神來，呆呆的離開了。

等到兩個人回到暫時住的地方，司馬玉龍打開臨走時老管家給的信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體：

龍兒，小羽;

見字如晤。多年前，日本人找到我時我曾經想過一死了之，但是日本人卻拿槍指著平兒，那一刻，我妥協了。平兒那麽小，這個世界那麽美。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的那麽早，我先是一個父親，才是一個革命者。你們或許看不起我，我卻從不後悔。只是覺得愧對你們。知道你們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平兒我已經安排好了，希望你們看在昔日的師生情分上，多多照顧她。我已經老了，感情占據了上風，曾經的雄心壯志早就被歲月磨光，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黨員。但你們還年輕，有更美的歲月，希望你們完成我未竟的事業，為中國獨立而奮鬥。

師劉賢濤留

黨史記載，劉賢濤，中國共產黨員，旅外共產小組組長，在德期間曾協助共產國際完成多項重大使命，並發展一批留學生黨員，為黨培養了一大批優秀黨員，這些人在日後的戰爭和新中國建設上做出了極大的貢獻。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回國，住持南方地區的對日鬥爭工作，取得很大的成績。1939年，被殺害於家中，享年56歲。

司馬玉龍和趙羽看完信件後，把信燒掉，收拾好心情，兩人一起回到上海，找到負責人。新的負責人和他們可以說是師出同門，司馬玉龍把大川橫的事前前後後講了一遍，最後說道：“師兄，先生已經走了，雖說這件事情錯在先生，但是先生一生為國盡忠，我希望，先生走後可以保全名聲。”被稱為師兄的人看了兩個人一眼：“先生的事情我自會上報，要如實上報。”趙羽皺皺眉頭，問道：“師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先生也是迫不得已，師兄就將這件事情瞞下來吧。”依舊搖頭，趙羽和司馬玉龍不經意間對視一眼司馬玉龍繼續說：“師兄，其實我有一事不明。”司馬玉龍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師兄，繼續說道：“先生這些年行事小心謹慎，我們也查過當年日本人找到先生之前幾個月先生的行蹤，根本不可能被日本發現，別說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平兒抓過來，威脅先生。除非有人出賣先生。”說道此處，司馬玉龍的聲音突然狠厲起來：“師兄，我們在調查的時候突然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一個黃包車夫因為得罪了日本的一個高官被抓進日本大牢，三個月後又放了出來。黃包車夫很快就不見了，他去了德國，一個月後他又回來了，當月，先生就出事了。”

司馬玉龍說完，面無表情，但是眼睛裏卻滿是兇狠的光，一字一句的說道：“何家林，你就是那個黃包車夫。”何家林攥緊手：“你胡說，我不是，我沒有背叛先生。”司馬玉龍冷笑：“何家林，先生只把平兒的藏身之處告訴了我們三個人，我和大哥因為忙，所以從未去過平兒那裏，而你則因為工作的關系四處奔波，先生才會托你照顧平兒，除了你，還有誰能在神不知鬼不覺得情況下把人帶走。”平兒雖小，但是還是有警覺性的，不是認識的人，絕不會隨意跟著走的，除非這個人她和周圍的人都認識。何家林看著憤怒不已的司馬玉龍和趙羽，忽然笑了：“你們兩個人從小生長在富貴場中，沒有受過苦，受過罪，你們知道日本人的監牢有多黑多冷嗎？你們知道那些刑具在身上一遍遍試過的感受嗎？你們知道直面死亡的絕望嗎？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此時的何家林已經在歇斯底裏的怒吼了：“你們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指責我，先生也是這樣，我那麽努力，在他的眼裏還是抵不上你們兩個，就連這個上海總負責人的位置，也是你們不要的。”說到這，何家林又恢覆了正常的模樣：“但是大川詢不會，他賞識我，理解我，唯有在他的手下我才會完全展現我的價值，至於效忠誰，我不在乎，你們瞧，現在我已經執掌一方，而你們，卻如此的狼狽不堪，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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