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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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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點映廳裏一片混亂。

陳應月不堪被冤枉, 情緒激動地回應了幾句。男主角年紀很輕,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粉絲的據理力爭點燃了他的怒氣,再加上他所以為的害人者陳應月一直沒能給與正面回應,他很不滿, 站到了陳應月跟前。

“我沒有抄襲!”陳應月解釋。

粉絲根本不聽,只在一旁嘲諷:“敢做不敢認。”

“到這關頭還在說謊!”男主角很氣憤, “你害了我們整個劇組的人!”

主持人見情勢不妙,立刻擋在兩方跟前。

可血氣方剛的男主角並沒有就此罷手, 反倒是朝陳應月沖了上去。

擋在陳應月跟前的主持人被他用力推開, 陳應月眼睜睜地看著男主角跑過來,他表情猙獰, 揮動的手掌越發地張揚。面前有風流劃過, 陳應月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她想, 這個即將到來的耳光應該會很疼。

但預期的疼痛沒有降臨,在即將落拳的那一刻,有人擒住了男主角的手。

陳應月聞見一種熟悉的青草氣息, 淡淡的,像是那年深秋, 南城二中的操場上,他和她一同掃過的落葉的清香。

“天哪!是陸亦修!”

“我沒看錯吧。”

一夜沒睡, 陳應月以為是產生了幻覺。

直到睜眼,才發現他真的站在自己跟前。他背對著她,熟悉的高度差, 黑色的短袖t恤,精幹碩實的脊背。

男主角對陸亦修的到來,同樣的驚訝。

“陸、陸前輩……”

他落下的那只手下意識地想往回收,卻發現手腕被陸亦修握死了,根本拔不出來。

陸亦修扯著嘴角,淡淡地笑:“你憑什麽打她?”

“因為她抄襲。”除非電影上映,陸亦修很少出現在人前,幾乎是圈裏的神級人物。男主角這樣的二三線明星,雖然平時在劇組能耍耍威風,但看見陸亦修這樣的人物,依舊會緊張地結巴:“她害得我們全組辛苦完成的片子,受到所有人的歧視,她就是個蛀蟲。”

“你有證據證明她抄襲嗎?”陸亦修問。

“網上所有人都這麽說。”他不正面回答,“還有人出抄襲調色盤了,這應該不會有假。”

“只是應該?”陸亦修不怒反笑:“你們劇組拍攝耗時多久?”

“半年。”

“那作為編劇的陳應月應該也跟了你們整整半年。”陸亦修瞥了一眼放映廳裏不斷循環的《不歸人》預告片,冷冷地問:“你憑什麽相信別人的一面之詞,而不相信一個為了同個目標,跟你一起奮鬥了半年的人。”

“我……”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些。”陸亦修擺擺手,柔順的烏黑短發隨之輕輕晃動。他忽然扯嘴角,笑容很張揚:“今天我只想教教你,對女人動手未免太不紳士……”

他話音未落,拽著男主角的手就壓了下去。同時,右手一記重拳,打在男主角臉上。

男主角“啊”地叫了一聲,他沒能站穩,一下子被打趴在地上。

陸亦修不舍得放過他,跨坐在他身上,對著他的側臉又是一記拳頭。

陸亦修五歲起就開始學跆拳道,男主角體力哪能比得過他,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有人嘗試勸架,但陸亦修卻像發了瘋似的,打紅了眼。

“告訴你。”

“男人打男人這才叫打架。”

*

“住手!”

等陳應月回過神來的時候,男主角已經挨了陸亦修好幾拳的揍。她趕忙去拉陸亦修,但他卻殺紅了眼,根本不理會。在場沒有人知道陸亦修的真正脾性,他要是真動起火來,怕是真要出事兒。

這種感覺令陳應月感到害怕。

高中那年,因為高年級學長對她吹了個口哨,陸亦修楞是追了三層樓,把那學長的門牙打掉了兩顆,到現在,那學長的兩顆門牙都還是假的。陳應月至今想來都是後怕的。當年學長身邊有一把椅子,如果不是她及時阻止,那把椅子就會被陸亦修砸在他身上,那樣,別說門牙,怕是性命都不保了。

陳應月不敢遲疑,她立刻撥開人群,跑到陸亦修跟前。

陸亦修不理會,她就索性跪到了他的面前,用力攥住他的手臂。

將男星毆打住院,這樣的新聞傳出去,怕是陸亦修的前程毀了大半。陳應月不想他因為自己這樣,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她睜著眼,灼灼地看著他:“陸亦修,求求你,停下……”

或許是陳應月眼底楚楚可憐的哀求刺痛了陸亦修,他終於恢覆理智,喘著粗氣,放下了拳頭。

陳應月握著他的手腕,癱坐在一旁。

兩人像是廝殺過後,兩敗俱傷,精疲力竭的猛獸。

廳外傳來動靜。

陸亦修拍拍西褲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回過身去,他向地上的陳應月伸出手:“起來。”

陳應月猶豫半秒,還沒幹掉的眼淚“耷拉”一聲落了地,她送上手:“謝謝。”

不愧是娛樂圈頂尖經紀人,田悅工作能力可見一斑。

不到十分鐘,原首映場的媒體已經蜂擁而來。見難得一見的陸亦修在場,媒體“哢哢”的閃光燈一直沒停下來。

陸亦修彎下腰,撿起剛才因打架而掉落在地上的牛皮紙袋,撣了撣灰塵,當著所有人的面前了撕開信封。

助理收集完各家媒體話筒,送到陸亦修跟前。

陸亦修清了清嗓子,唇角微微上揚,難得地配合工作:“今天很高興大家能參加我的新片首映禮。”

有好事的媒體立即開口:“聽聞陸影帝是圈內極其厭惡抄襲的,場地變更一波三折,《不歸人》點映還沒結束,陸影帝不惜搶占《不歸人》的影廳,是要代表原創圈對抄襲說no嗎?和《不歸人》正式對立競爭嗎?”

“我厭惡抄襲不假。”

陸亦修彎下腰,湊近話筒,環視周圍媒體一圈後,問:“各位信誓旦旦說《不歸人》抄襲,有證據嗎?”

媒體各有一套說法——

“微博早前已有人披露。”

“甚至有人爆料,陳編劇在原公司就有抄襲歷史。”

“而且《不歸人》所抄襲的,還是十年前紅極一時的青春鼻祖《與你有關的兩三事》,大家都看得出來兩個文風太像了,這不是抄襲是什麽?”

千張嘴,千種說法。

在一片議論聲中,陸亦修忽然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他輕咳一聲,說:“那如果我說,《與你有關的兩三事》的作者就是《不歸人》的編劇陳應月呢?”

“這不可能!”

有個年輕的女性媒體人站了出來,“我是《與你》的老讀者,陸影帝可能沒看過原著不知道,《與你》的作者是兩個人,作者也有親口承認過,這篇文章是一男一女兩位作者用不同角度寫下的故事。雖然《與你》的兩位作者失聯多年,但也不能就搪塞說陳編劇是《與你》的作者!”

陸亦修將撕開的牛皮紙袋揉成一團,投籃似的扔了出去。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那如果男作者是我,女作者是陳應月,大家覺得這個結果怎麽樣?”

底下媒體竊竊私語,對這個答案表示震驚。

在一片爭議聲中,陸亦修揚起那一沓授權書,交由助理遞下去:“我手上有當年《與你》首發網站普江網的授權書,當時所有賬號均由我本人實名註冊,所有賬號都已經過公證。如果大家有疑惑,稍後留下郵箱,我會請助理把所有文件整理發送。”

“稍等,我有問題想問陳編劇!”那名年輕的女媒體人舉起手來。

被人點名,陳應月才將將回過神來。

放映廳裏發生的事峰回路轉,她先是被人惡言相向,現在又洗脫罪名成了焦點中心。最令她難以置信的是,陸亦修居然在這個時候願意站出來。

她都是個滿身臟臭的人了,他為什麽不幹脆居高臨下地鄙視她,偏偏還要跟她蹚同一潭渾水?

陳應月不理解,也不敢相信。

陸亦修低頭看向那個躲在一旁發懵的女人,在成堆的話筒中,她整個人都顯得很小。

一頭烏黑的短發,因為剛才的糾紛顯得有些亂糟糟的。垂眼望著她的時候,陸亦修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別人剪短發都是襯得幹練,怎麽偏偏她陳應月剪了短發,倒像是縮回了十七八歲的時候,顯得渺小且稚嫩。

“能回答嗎?”陸亦修悄悄挪了幾步,知道她不太適應人多、會怯場,細聲問她:“緊張的話,我幫你答。”

“不用,我可以。”她咬了記下嘴唇,抓過他的話筒。

大概是太緊張,她沒註意,抓話筒的同時,也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她比他矮了一個頭,她揪住他的手,陸亦修沒辦法,只能彎著膝蓋湊活她的高度。

陸亦修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女媒體人見陳應月接過話筒,立刻舉手提問:“陳編劇,您確認您是《與你》的女作者嗎?”

“確認。”

“那我想問,如果男作者是陸亦修,女作者是你,那當時你們曾在書中提及過合著雙方是初戀的男女朋友,這樣的關系是否存在過?”

陳應月沒能回答出。

陸亦修見狀,立刻喝止:“等等!”

女媒體人並不停下,反倒將話鋒指向陸亦修:“陸影帝這麽維護陳編劇,甚至願意在雙方電影撞檔期的時候出來澄清,是否是因為雙方的初戀男女友關系?”

令女媒體人意料之外的,是陸亦修隨之而來的大笑。

“這位女記者未免太過入戲了。”他輕描淡寫,“當年我和陳應月首次接觸寫作,不過是為了滿足讀者的獵奇心理,才謊稱我和陳應月是初戀男女朋友,這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咯噔”——

陳應月心裏一空。

她不是回答不出,她只是想知道,陸亦修會怎樣回答這個話題。

聽到他說這些,她才知道,他是放下了的。

因為放下了,才能把那些過往述說地那麽輕松明快。

大概是怕媒體人不信,他還哥們似的,大大方方地攬住了陳應月瘦弱的肩膀:“忘了跟大家介紹,陳應月是我的高中同學,兼班長。這次,我為《不歸人》站臺,是希望大家能夠捧場,一起為我們的青春致敬。”

“青春致敬!”

“青春致敬!”

觀眾席位裏,一休哥們爆發出一致的呼聲,為陸亦修聲援。

待呼聲停止,陸亦修才再次接過話筒,聲音清冽。

“之前有許諾過,在我30歲生日那天,會在所有支持我的觀眾面前,公布一個屬於我的大消息。趁著這次機會,我希望把這個消息提前發布!”

“哇!”

觀眾席裏傳來經久不息的歡呼。

不遠處,攝影器材已全部架設完畢,閃光燈如波濤般湧來。

陸亦修說:“我相信我的粉絲都知道,我一直有個夢想。”

陸亦修話音剛落,臺上的人群開始隱退,逐漸只剩下陳應月一個人。

面對空蕩蕩的舞臺和閃光燈,以及身旁熟悉又陌生的陸亦修,陳應月有些慌張。成年之後,因為陸亦修和父親工傷事件的聯系,她太害怕成為別人的焦點了,以致於現在的她,慌不擇路地想要逃跑。

她害怕陸亦修會在臺上,說出一些令她害怕的話。

陸亦修低眉,笑得難得靦腆。

“我相信我的粉絲們都知道,我一直有個導演夢。今天,我這裏有一份《與你有關的兩三事》的授權書,我希望陳應月能在這份文件上簽名,同意由我導演,陳應月編劇將它拍攝成電影。”

“同意!”

“同意!”

“同意!”

呼聲一波波湧來,陳應月卻覺得安定了。

剛才,她的心臟快跳到嗓子眼。這樣的環境,太浪漫,太憧憬。她一度以為,陸亦修會跪下來向她求婚。現在她才知道,是她想多了。傳聞中他已經有了因戲結緣的女友,怎麽還需要她這麽個寡淡又無趣的人。

陳應月覺得她那樣的想法根本不該有,可偏偏該死的心裏,還隱隱有所期待。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陳應月虔誠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陸亦修甚至邀功似的,當場調侃她:“陳班長,編劇那一欄,記得把我加上。”

簽約完畢,陸亦修興奮地把她抱起來,來回地在舞臺上轉圈。

但無意間看見陸亦修的眼神時,她才知道,他是在演戲。

她跟他相識多年,他每個神情她都了如指掌。

關於現在的他,她能準確地辨識到,他是在逢場作戲。

因為他眼底的笑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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