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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為臣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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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劉邦確實很著急,關乎性命的事,也容不得他不急。

“留侯,請。”張良是騎馬來的,劉元從宮中出來也是騎馬出來的,兩人也是各客套一下,隨後麻利的上馬往皇宮而去。

進了宮門又有內侍在那兒候著,“公主殿下,留侯,請。”

恭敬的模樣對著劉元比起從前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張良似乎看出了劉元的想。

“從今往後,人人都需敬殿下七分。”哪個能不敬,劉元的武力,膽識,聰慧,哪一樣都顯露了出來,他們不敢不敬。

“換而言之,從今往後我想騙人就沒那麽容易了。”劉元握著手裏的馬鞭打趣一句,張良哭笑不得,“殿下不必如此。”

“我不好再騙人,只怕很多人都想著該如何騙我。”不是劉元想要挑事,而是太多的人想挑事,逼得劉元只能應戰。

乍聽劉元這話沒毛病,仔細一想又不是那麽一回事,“殿下聰慧,並不是容易上當的人。”

劉元依執著的道:“所以想騙我的人手段會越來越高明。”

……張良覺著吧,在這個話題上劉元說的是事實,想說贏劉元並無可能,因而朝著劉元伸手相請,“殿下請。”

“留侯請。”其實他們都已經走在路上了,一邊走一邊鬥著嘴,劉元倒是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

不過等見到劉邦,兩人都一致斂去了臉上的笑意,一臉凝重的走進劉邦的宮殿。

“父皇,陛下。”兩人都恭敬地朝著劉邦作一揖,劉邦披散的頭發已經再次束起,看著他們道:“子房,你知道流熒服都有誰有?”

“是。”劉邦迎面就問出這個問題,張良作揖的手都沒放下來,先回答了。

劉邦立刻追問道:“那麽子房知道是誰要殺朕?”

“陛下,陛下,公主府的刺客死在了路上。”劉邦才要問個清楚,結果竟然聽到了這個消息。

“什麽。”劉邦是驚的,劉元和張良也同樣驚了,“怎麽死的?”

胡九押送人犯,想要光明正大的從胡九手裏殺死那人並不容易,故而劉元才會問這人是怎麽死的。

內侍看向劉邦啊,不確定要不要回答,劉元一看閉嘴,劉邦卻已經大吼一聲道:“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

嚇得內侍一個激靈,卻趕緊的回答道:“是,突然暴斃。”

這話聽得劉元和張良心下繃緊了一根弦,突然暴斃,所謂暴斃那是有多少人在裏面出了力攪了事?

比起他們想得多,劉邦卻是滿臉不高興地道:“暴斃,什麽叫暴斃?”

“就是,沒有什麽特別的事,突然就死了。”內侍連忙解釋,劉邦還能不知道什麽叫暴斃,他就是氣,氣這人突然就死了,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倒是想好好說說這事,內侍卻不知劉邦問的問題並非要他回答,他是等著劉元和張良其中的一個回答。

“父皇也無須生氣,那人活著有活著的用處,死了也有死了的用處。”劉元心裏閃過不少的想法,最後吐露出來,張良一眼看向劉元,劉元直接和他對上,打了一個眼色,她就不信她能想到的用處張良會想不到。

張良無言以對,劉邦本來是極生氣的,乍然聽到劉元的話一下子反應,“死人還怎麽用?”

劉元倒是想說的,看了四下的宮人,劉元上前和劉邦咬著耳朵說,劉邦……

“那這件案子你都查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還是你來?”聽完劉元主意的劉邦立刻決定把事情交給劉元。

劉元看向張良,張良道:“陛下,查案諸事自有廷尉,關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能插手,但是現在案子牽涉越來越大,有些事就不適合殿下做。”

劉邦看了一眼劉元,很是希望劉元能出聲說一句話,可是劉元卻認同地道:“留侯言之有理。那留侯,流熒服你能告訴我?”

“殿下既然覺得良言之有理,這個案子殿下既然不再參與,此事殿下還需要知道?”張良拿住劉元話柄一般地朝著劉元淡然地反駁。

劉元搖了搖頭道:“案子就算我不查了,我想問這件事不行?”

“子房,朕也想知道。”被刺殺的是劉邦,現在刺客死了,事情再想查下去也沒那麽容易,劉邦很想將人都揪出來的,但是他也知道不容易。

“這是臣該說的。”與劉邦稱臣,劉邦高興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劉元玩味地瞧著張良,張良啊,倒比劉元更了解劉邦的為人。嗯,十分了不起。

露出一抹笑容,劉元等著張良道出究竟這天下有多少人有這流熒服,劉邦聽完之後面色一變,張良道:“流熒服天下沒有幾匹,因此物是墨家一位高人所出,制出之後皆為當世貴族所得,臣能知道也是因為與那一位高人有些舊交。若是以流熒服為線索查下去,吃虧的只能是我們。”

劉邦也在衡量,張良說的這幾家,每一家都是不好對付的人,就像張良說的那樣,如果想用流熒服作為線索查下去,只怕是查不下去的。

也不能是說查不下去,而是在江山剛定,劉邦還沒有將整個天下安定的情況下,劉邦是不願意引起任何的動蕩。

沒錯,行刺劉邦他們想取劉邦的性命也假,但現在僅僅是暗殺,要是劉邦惹惱了這幾家人,暗殺會變成光明正大的兵刃相見。

劉邦半瞇起眼睛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最後是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宜靜不宜動。

“此事,到此為止。”劉邦最終吐了這一句,張良並無半分異色,顯然早就料到劉邦會做出這樣決定。

“墨家那幾個劍客,殺了。”劉邦最終是與劉元下一道令,劉元毫不猶豫地道:“不成。”

拒絕得幹脆,劉邦卻沈下了臉,“這樣的人留之無用。他們是同黨。”

“要殺就該殺主謀,殺同黨算什麽。”劉元毫不留情地挑破劉邦這份欺軟怕硬的心思,不敢查出主謀報仇,就想殺受人指使的人人,劉元都已經要將人收為己用了,用處還大著,哪裏由著劉邦挑軟柿子來捏。

劉邦還能聽不出劉元的話,“他們就算不是主謀也是想殺朕的人,你是要包庇他們不成?”

極是不滿劉元的拒絕,只想讓劉元松口,劉元面容冷洌地道:“父皇說的是真心話?”

劉元才不要當劉邦的出氣桶,氣不敢朝給他氣受的人發,就會沖著劉元嚷嚷。

看著劉元這副沒有半分商量餘地的樣子,劉邦再也忍不住地道:“幾個墨家的人而已,他們再有本事也是居心叵測的人,他們敢對朕不利,也是要對你不利的人,你想收伏他們,他們就真能聽你的?”

“不聽我的至少也不會再成為我們的敵人。殺了他們,父皇有想過墨家的人會是什麽反應?”劉元清楚劉邦說來說去就是欺軟怕硬,因而沖著劉邦分析利害。

“墨家墨家,你也說了他們這些年連出現都不曾,他們有什麽了不起的值得你這樣關註。你聽我的,把他們解決了。”劉邦打定主意要劉元殺了那幾個劍客,非出了心裏那口惡氣不可。

“父皇想想瓊先生,瓊先生雖是墨家巨子,墨家人的本事她卻是最差的,以一個最差的人都能幫著我帶著沛縣的百姓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再得其他墨家人的相助,你說會是怎麽樣?”劉元哪裏肯輕易去殺人,更何況留了這些人將來會為她帶來更多可用的人。

“我讓你殺你就殺,難道你還要為了這幾個人忤逆我?”劉邦根本聽不進劉元的話,反而質問劉元。

劉邦若是好好說話,劉元倒是沒什麽不好跟他,劉邦用君父的身份來逼迫她,劉元單膝跪下道:“父皇既為孩兒的父親,也是大漢的皇帝,孩兒即是你的孩子也是大漢的臣民。為人子縱知父親所為不利於家族長盛亦當進言,更何況為臣為家國天下之大事者。”

“父皇欲置墨家人於死地,為的就是出一口心中的惡氣,孩兒也知道父皇需要出一口氣,但留著這幾個墨家的人,讓天下人都看到只要是有本事的人,不管他們做了什麽父皇都能原諒他們,只要他們一心為大漢,為天下盡心盡力。父皇知道這樣的訊息一但傳了出來,將來又會多少人爭相為大漢效力?”

“文臣死諫,武將戰死,這都是最高的榮譽。旁人尚能不畏死也要勸諫父皇,我既是父皇的孩兒也是大漢的臣子,更該一力勸阻父皇,請父皇三思而行。”

張良一開始沒有說話,看到劉元說得義正辭嚴,神情皆是大義凜然不畏生死之色,亦心生敬意。

“陛下,公主言之有理。陛下縱怒也請陛下念及大漢的江山,思天下賢才,饒過墨家的眾人。”張良終還是站了出來幫著劉元一道勸了劉邦,說罷竟然也要捋起袍子與劉邦跪下。

“子房使不得,使不得。”劉邦一看張良行此大禮,連忙上前先一步將張良扶了起來,像張良這樣的人是不會跪人的,除了登基大典那一日得張良且跪,這麽多年劉邦還沒得張良跪過。

一看張良竟然也要跪著勸他,劉邦雖然滿心的怒火卻也散去了許多。

劉邦縱有千般的不是,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他能聽進旁人的諫言,旁人無論說什麽只要有道理的他都願意去聽。

不聽劉元的話,不過是因為在劉邦的心裏,劉元的諫言並不讓他覺得有理。

劉邦對張良和對劉元的態度,劉元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感慨這人啊,難道相差幾歲的距離就那麽大,看看劉邦對張良言聽是從的樣子,劉元都酸了。

“子房也覺得元兒說得有理?”劉邦親自將人扶起來了,還不太確定地詢問張良一句。

“陛下相信臣,臣也不敢欺瞞陛下。公主殿下所言有理,墨家的人殺了也就殺了,大漢不畏與墨家結仇,但是讓人活著既能讓他們為大漢盡心,還能讓天下知道陛下的仁義,知陛下是個能容人的帝王,這對大漢能夠收攏得更多的人才百利而無一害。”

話其實和劉元說得差不多,架不住劉邦能聽得張良的話,就是聽不進劉元的話啊!

劉邦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子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叫劉元聽著是差點沒忍住翻起了白眼,好在這會兒她還跪著,而且劉邦也沒叫她起來,她還是安份點。

“人交到你手裏饒他們不死,你也告訴他們,讓他們最好安分守己些,如果他們再犯,必以誅之。”劉邦都認同張良所言,回頭朝著跪著挺得背直直的劉元丟下這一句。

劉元一點都不想揪著這件事究竟是誰說服的劉邦,只管應道:“諾。”

“此案,公主殿下明面上不要查,暗地裏最好也不要去查。”張良那麽當著劉邦的面和劉元吐了一句,劉邦看了看劉元,也立刻地接上話道:“對,你別查,朕都不讓人去查了,你也不許去。”

“諾。”劉元一副乖巧臉地沖著劉邦吐字,劉邦很是滿意,張良卻微蹙了蹙眉,眼睛都不眨地看向劉元,劉元註意到沖著他笑了笑,張良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

“陛下若是沒有其他的吩咐,臣先告退。”張良決定不再跟劉邦對上,只與劉邦請退。

“沒事,沒事了,子房回吧。”劉邦揮手,張良朝著劉邦再作一揖,臨退出去前不忘與劉元頷首,劉元也與他頷首,張良這便出去了。

等著張良一走,劉邦已經走到劉元的身側道:“把這件案子查清楚了。”

劉元都為著這件事跪到現在了,也不意外劉邦會這樣吩咐,倒是吐道:“父皇不是知道擁有流熒服的人家都是什麽人家後,為了不引起朝中動蕩所以決定不再繼續查這個案子了?”

“哼,我若是不裝出怕他們的樣子,他們會再出手?”劉邦冷哼一聲地吐字,劉元聽著道:“哦,原來父皇是裝的啊,連留侯都騙了。”

劉邦敲了一記劉元的頭,劉元吃痛地痛呼一聲,睜大了眼睛盯著劉邦道:“阿爹怎麽能這樣。”

“你不知道子房是什麽樣的人,他也是貴族,他比我們更清楚貴族的那些事,但是,他也知道貴族都不是好惹的。”劉邦吐出自己為什麽要騙張良的原因。

沒能忍住地翻了個白眼,恰好叫劉邦看到,劉元也是故意要讓劉邦看到的,劉邦道:“你這是做了什麽怪模怪樣?”

劉元道:“怎麽說留侯也算是一心為著阿爹的,阿爹卻疑心留侯偏向貴族?”

“並非疑心,貴族們之間的關系覆雜得很,有時候不想做的事,不想說的話也得被人逼得不得不說,不得不做。朕不讓子房知道太多也是為了他好。”劉邦一聲感慨似乎一切都是為了張良好。

“案子由我暗查,若是我不小心傷了什麽人的命,阿爹會介意嗎?”劉元不會覺得敢使人來刺殺劉邦的人會是什麽善類,劉元真要去查可不敢保證不會打草驚蛇,一但驚了蛇,蛇一定會咬人,人要是不想被咬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蛇打死。

有言在先,劉元覺得還是讓劉邦有個數的好。

“那你也小心處理,別被人捉到把柄。”凡事都講證據,劉元現在查案是如此,如果有旁的人想對劉元做什麽也得拿出證據來才對。

劉元一下子聽出了劉邦話裏的意思,“阿爹是真信得過我啊。”

“我若是連你都不能信那我還能信誰?”劉邦毫不猶豫地吐了一句,劉元朝著劉邦一笑,“那阿爹,我可以起來了嗎?”

劉元跪得挺久了,劉邦是不是可以讓她起來了?

“起來起來。”劉邦也總算是想起來劉元還在跪著,連聲地吐字讓劉元起來,伸著手還扶了劉元一把,劉元甜甜地道謝。

“今天幹得漂亮。”劉邦扶著劉元起來不吝嗇地誇讚了劉元一句,這是對劉元今天做的事給予了絕對的肯定。

劉元道:“英布不過是旁人推出來鬧事的人,若不是墨家的人出來攪局,事情會更加精彩。”

“這樣也不錯了。”劉邦的要求沒有劉元對自己的要求那麽高,十分認可劉元連著虐了英布幾次,既打得英布不得不服,何嘗不是殺雞儆猴,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劉家人不是好欺負的。

一般沒什麽事劉家人是不會有什麽動作,反之要是敢得罪劉家的人,那就別怪他們不曾手下留情了。

劉邦拍拍劉元的肩,卻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楚王……”

想到韓信那張臉,韓信的相貌勿庸置疑,絕對是人中龍鳳,劉元倒是奇怪劉邦突然和她提起韓信,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向劉邦,意示劉邦說下去。

“連楚王這樣的人物你都瞧不上,你是想要嫁個什麽樣的人?”劉邦終是把這一句問了出來。

劉元攤手道:“楚王很好,人中龍鳳,其善用兵者,孩兒自愧不如。可是孩兒的脾氣不好,楚王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非是孩兒的良配。而且,這門親事阿爹也是不會同意的。”

一語道破至此,劉邦張了張嘴道:“對,楚王不是良配,我是不會同意的,我兒能明白,我很高興。”

不必劉邦出面劉元就拒絕了韓信,連個理由都不用給,劉邦是大松了一口氣。

“可是你覺得楚王會放棄嗎?”劉邦問出這個問題完全是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問的。

一個男人想娶一個女人,再被人當眾拒絕了,正常的男人會怎麽樣,劉邦想想自己,不管一開始自己為什麽會想娶那樣一個女人,到了這會兒卻也是非娶到不可。

“為什麽不會放棄?”劉元對於韓信連句為什麽都不問她雖然好奇,但也比不上劉邦現在的這個問題。

劉邦要怎麽說出自己的想法,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好說,只看著劉元道:“總而言之往後你離楚王遠一些。”

如今這天下劉邦最最可信的人是劉元,就算這份信任不知帶了多少暗自打量,但同樣比起一般人,他還是相對相信任劉元的。

劉元既然知道劉邦絕對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的,自然也知道劉邦是為什麽會不同意。

“你的親事,你的親事得盡早定下來。”劉邦想了想又冒出了這一句,劉元笑笑道:“我倒是覺得不必急。楚王剛剛當初與我求親被我拒絕,阿爹轉頭就把我許配給你,楚王就算不曾動怒也會忍不住多想。”

劉邦也是心急不想失了劉元這股助力,倒是忘了有句話叫作適得其反。

“對對對,你提醒得對,你提醒得極對。”劉邦叫劉元一提醒是立刻想了起來,連連點頭表示沒錯。

“那你說現在怎麽辦?”劉邦對一件接一件的事十分的頭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動不如一靜。”劉元笑笑地說,劉邦倒是聽出來了,瞧上劉元,劉元道:“各王皆有封地,留在長安的日子也不短了,想必出了今天這樣的事他們都會急著返回封地。”

劉邦道:“第一個急的就是英布。”

亂成一團麻的腦袋慢慢的被劉元捋得清晰起來,劉元沖著劉邦點點頭,劉元道:“所以阿爹究竟放不放他們回去?”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劉邦是放人還是不放?

因著劉邦剛剛登基,新朝剛立,各路諸侯都在這兒等著,劉元一直沒有確立功勞,好些人也是想看熱鬧的,因而也不急著回去。

可是熱鬧沒看成,眼看火要燒到自己身上了,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急著趕回各自的封地。

他們想走不想再看熱鬧了,劉邦願意不願意讓他們走就是一回事了。

“攔得住嗎?”劉邦這些日子也是想清楚了,越想越是明白這件事他們誰都攔不住。

劉元並沒有回答,劉邦問出這一句也不是要劉元回答的,他輕輕地一嘆,“攔不住的啊,既然知道攔不住,他們想走就讓他們走吧,讓他們回去之後,好些事也可以操辦起來。”

此言聽得劉元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可是劉邦卻目光幽深地道:“你說得很對,這個天下有我一個天子就夠了,不應該有他們這些王存在。我在的時候他們或許不敢動,一般我不在了,想想秦始皇,想想秦朝是怎麽亡的,他們手裏有兵有權,比起我們當初來不知要容易多少。”

言外之意指的當然就是他們會搶占先機,劉元道:“父皇,不妨以杯酒釋兵權。”

此言一出劉邦先一頓,反問道:“什麽杯酒釋兵權?”

“阿爹宴請各路諸侯,讓他們都來參加宴會,與他們陳清道明利害,讓他們主動上繳兵權。”劉元趕緊解釋了什麽叫杯酒釋兵權,劉元其實是傾向於這種方式解決諸侯的隱患的。

劉邦一開始是不知道劉元的意思,聽完劉元的解釋之後是忍不住地大笑了,“傻孩子,為父從來不知道你竟然那麽傻,那麽傻啊!”

盡是不以為意的語氣,笑得更似劉元說了多大的笑話。

劉元卻不覺得這是什麽笑話,趙匡胤都做到了,劉邦不試試怎麽就知道自己一定不行?

“我知道阿爹的意思,你是覺得我說的話十分可笑,可是阿爹,所謂先禮後兵,哪怕他們心裏不願意,阿爹已經把話跟他們說清楚了,他們哪怕再不願意,也未必在明知後果的情況願意拼著一死也要護住自己手裏這點兵權這點人。”

劉元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更想讓劉邦試一試。

“打草驚蛇會是什麽下場你想過嗎?”劉邦聽著劉元一心想要他用此計,毫不猶豫地反問。

“這些諸侯王裏不說其他人,單就一個英布,你也知道他反了多少人,如果他知道我們要收他的兵,奪他的人,你說他會怎麽樣?”劉邦點出了英布,提醒著劉元她剛剛教訓了的這個人。

“元兒是個聰明人,可是對這些人啊,你不該信,從前不相信他們,往後也永遠都不要去信。”劉邦本來是覺得劉元太聰明了,太聰明的人總是不好掌控,哪怕這個是他的女兒,有些時候劉邦也分不清劉元是真心還是假意。

但是聽到劉元對於收伏諸侯提出的辦法,劉邦又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其實還是帶著天真的。

她雖然聰明,卻還對人性有著單純的信任,她相信這個世上還是好人更多,也覺得用她的一片好心也能換得旁人的以誠相待。

劉邦心裏對劉元警惕到此到是放下了許多,劉元待他還是誠心的,她都能相信英布那樣的人,對他這個父親一定也是真心真意的。

“阿爹,不是只一種辦法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劉元聽出劉邦的意思了,這些諸侯王劉邦是打算一個個都去收拾,一個都不留。

“你想想楚王,當日就我知道已經有人勸他自立為王,但他沒有。不管他是為了什麽原因而不願意,不願意就是不願意,當初在我們最難的時候他不曾背叛我們,以後也肯定不會。”劉元想了想還是應該幫韓信說一句好話,沒想到劉邦立刻瞇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韓信?”

……劉元真是想問劉邦都是什麽樣的腦回路,劉邦道:“元兒,你是知道我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所以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永遠不要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好想罵一句臟話,劉邦能不能不要腦補太過,她要是喜歡的她會管劉邦同不同意?

“阿爹,我沒有喜歡楚王,我就是說一句公道話而已。”劉元不能罵臟話,只能耐著性子和劉邦解釋一句,盼著他能把她的話聽進去。

劉邦揚起手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插手。刺殺的案子交給你,你辦好了。”

不想再與劉元糾結在對待諸侯的態度上,劉元心知自己是勸不動劉邦的,劉邦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信七分疑三分,對旁人怕是……

“是,孩兒告退。”劉元心裏有無數的想法卻也都說不出來,不想再跟劉邦吵下去,劉元果斷地退下。

“去吧。”劉邦也已經起身往案幾上走去,劉元作一揖退了下去,只是那緊蹙的眉頭顯露她此刻的心情並不好。

劉元是怏怏地走出了劉邦的宮殿,準備往呂雉的宮殿去,沒想到走到一半瞧見了張良,劉元一下子張望了四下,這會兒並沒其他行人。

張良遠遠地朝著劉元作一揖,劉元與瓊華和阿花吩咐道:“你們去看著點,有什麽人來提醒我。”

瞧瞧張良躲在一邊角落的樣子,劉元還是瞧出來了張良因何如此,這不沖著瓊華和阿花吩咐。

“諾。”瓊華應了一聲,與阿花一前一後分開了走,都給劉元看風去。

“留侯專門在此等候,看來是有重要的事與我說。”劉元走了過去,開門見山地沖著張良道破,當然不忘一邊說一邊與張良作一揖。

“公主殿下如要真要查下去,良倒是可以給小娘子最明確的方向。”張良倒也直接,吐露出來的內容真是差點沒嚇死劉元。

“留侯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劉元一直都覺得張良是不會願意劉元查下去,可是看情況不對啊,張良當著劉邦的面都沒把話說白了,專門等了半日竟然還是給劉元點出明確的方向?

張良微微一笑,“許陛下試臣,公主殿下也試陛下,難道就不容臣試陛下。”

劉元真是想說這些人果然都是成精的,看看這君君臣臣的,正應了一句人心隔肚皮,真是每個人都各自的打算,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陛下想看我會不會偏著貴族,我也想看看陛下有沒有對抗貴族之心。”張良覺得這樣的驚嚇對劉元還不夠,繼續把自己的想法和劉元道了出來。

劉元第一個沒能忍住地吐道:“留侯,容我與留侯提一句醒,我可是公主,你口中所要試探的陛下親兒。”

“那又如何。公主與陛下並不是同一種人。”張良一副我分得清楚,知誰能信,誰不能信的模樣,劉元看著他那張成竹在胸,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樣,一顆老心突然跳動得極快。

對啊對啊,這才是張良嘛,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劉邦那點小心思怎麽可能會瞞得過他呢。

劉元道:“留侯對自己試探的結果還算滿意嗎?”

問得直白,聽在張良的耳朵引得他笑了,他看向劉元道:“公主殿下對今日所獲滿意嗎?”

“一般。”劉元這語氣一聽就知道是不滿意的,張良道:“借英布告訴滿朝文武什麽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下一步若不是墨家的人出,殿下會有什麽準備?”

“留侯真是問錯了,我不需要準備什麽,自有人給我梯子。”劉元本著明人不說暗話的態度回了張良。

剛剛還挺高興的張良聽到這一句卻是一聲輕嘆,“是啊,不需要公主殿下特意準備什麽,他們自然會沖到公主的殿下的面前,打量如何為難公主殿下,以示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可動搖,哪怕你是公主,他們也照樣不會將你放在眼裏。”

“若不是識得留侯,我會以為留侯是個中翹楚。”劉元毫不留情地道破對張良的第一印象。

張良一頓,“良並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啊。”劉元十分肯定地吐了一句,卻不知為何張良聽著這一句我知道,迎著劉元一雙通透的眼睛,就好像全然看透了他。

張良自問天下沒有人能看得透自己,劉元那麽年輕,哪怕她再聰明她也不可能會了解他,明白他。

想到這裏張良再一次穩住了心神,沖著劉元道:“殿下如果是陛下,你會怎麽處置這件案子。”

還是回到案子上吧,張良不想與劉元說起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查,光明正大,大張旗鼓的查,查出和誰有關系就找誰的麻煩,一丁點都不需要猶豫。”劉元連想都不想便如此地回答了。

張良沒有一點意外,他早就知道劉元是什麽樣的人,因此在劉元對劉邦不許她暗裏去查這個案子的時候表露出了詫異,當然現在也算是明白了她這是打算嘴上應著,想要找個理由再查這個案子其實也不是很難的對吧。

“陛下……”張良突然嘆了一聲,劉元沒能忍住地道:“留侯啊,當初你怎麽就選中了我阿爹呢?”

對於這一問張良直接看向劉元,“公主殿下問出這樣的話來,可見對陛下是有多不滿。”

劉元道:“我以為很多年前留侯就已經知道我對我阿爹是有多不滿了。”

“公主殿下做得極好。”張良聽著劉元這一句卻稱讚了劉元,叫劉元沒能忍住地嘆了一聲,“留侯這般誇讚我,委實讓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張良道:“不管小娘子有多不喜歡陛下的一些行為,又是對陛下有多少的不滿,殿下一直都記著自己的身份,也念著無數追隨陛下的人,因此忍下心中的諸多不滿走到了今日。”

“殿下識大體,雖然殿下一直都說只是為活著而做著諸多的事,但是殿下在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的時候,也同樣為著你自己的人能夠好好活下去費盡心思。”

“比起那些誇誇其談要救世安天下卻只說不做的人來,殿下做是比他們更好更多。”

張良並不是膚淺的人,所以他就算知道劉元對著劉邦的付出有真心也有假意,但他從來沒有點破過。

劉元嘴角沒能忍住地抽搐,往著張良走了幾步地問道:“軍師啊,我這裝得那麽不好,除了你看出來了,還有什麽人看出來了?”

心急之下握住張良的手,劉元是生怕自己把自己給坑了,果然這真心假意半分都作不得假啊,張良看出來了,那還有多少人看出來了呢?

張良看著劉元急切的模樣,感受到劉元掌心的溫度,那雙手更帶著汗珠,顯得十分的緊張,但卻是張良第一次看到失去鎮定的劉元,這是真真實實的劉元,一時間他竟然完全忘記了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

“留侯。”劉元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逾矩了,只想從張良那裏得到一個答案,這不急急地沖著張良再喚了一句,手更是捉緊了張良。

這樣的一喚讓張良一下子回過神來,卻在這個時候瓊華的聲音傳來,“皇後,殿下說心煩想要走走,就把我們打發了。”

張良和劉元同時都驚住了,異口同聲地道:“不能讓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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