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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合,四百米。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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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起訓練,偶爾有關於皇甫閆的事情傳入耳中,她也只是聽著,沒有太大的反應。

“營長的死對皇甫少將的打擊挺大的,據說他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

“是啊,從沒見過他這樣。”

“少將太要強了,明明心裏難過的要命,可是卻楞是一滴眼淚都不掉,哎……”

這樣的話語,從回了軍營以後,納蘭凝時不時就會聽到,可是她卻一直都只是聽著,沒有去找皇甫閆。

和以往一樣,在所有人都休息之後,納蘭凝卻依舊還在訓練場上。

這段時間和毒癮對抗讓她的體能下降了許多,納蘭凝不習慣自己的進度滯後於別人,所以回了軍營以後,幾乎每一天,她都加強自己的訓練強度。

偌大的訓練場上,納蘭凝的身影顯得小的可憐。

皇甫閆站在訓練場的入口處,看著納蘭凝,眼中光芒微動,便擡步上前了。

納蘭凝剛從雙杠上下來,就被皇甫閆一把抱入了懷中。

納蘭凝長舒了一口氣,轉身,看向皇甫閆。

月餘不見,皇甫閆看上去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雙眼通紅,布滿血絲,頭發淩亂,胡子也冒出來了。

只一眼,納蘭凝就很心疼,但是卻只是站著,看著皇甫閆,沒有先開口說話。

皇甫閆將頭靠在納蘭凝的肩頭,緊緊擁著她,就好像恨不得將她生生地嵌入到自己的身體裏去。

納蘭凝也伸手抱住了他,她知道他的痛,但是驕傲如他,除了自己走出來,任何人都勸說不了。

所以她給他時間,不催他,不勸他,讓他自己慢慢走出來。

此刻,感受到皇甫閆抱著自己,納蘭凝知道,他雖然心裏依舊難受,但是已經走出那段最黑暗的時期了。

皇甫閆抱著納蘭凝,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臉,用盡力氣吻了上去。

壓抑的情緒全部都宣洩在了這個吻裏,皇甫閆吻得又急又重。

許久,才停了下來,看著納蘭凝,“嫁給我吧。”

突然的話語讓納蘭凝微微一楞,但是這樣的楞神也就遲疑了兩三秒的時間。

“好。”納蘭凝看著皇甫閆,很肯定地回道。

她懂皇甫閆現在的情緒,因為失去了一個親人,所以他變得敏感而脆弱,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他在意的人,包括她納蘭凝。

所以他才會突然開口求婚,因為他想要把納蘭凝留在身邊,用最直接的方式去保護她。

從他懂事到現在為止,他一直都是天縱奇才,他想要保護的人太多,身上的枷鎖太重,可是他卻舍不得放下任何一個。

看似無情清冷的人,其實內心往往比任何人都重情重義,他們在暗處守護著別人,守護著這個國家,守護著一切需要他們的人。

這就是軍人,奉獻和犧牲是宿命,一生戎馬,為的是那份榮耀,更為的是那責任感。

皇甫閆看著納蘭凝,神色依舊憔悴,但是雙眼中卻透出異常的堅定神色。

那一晚,皇甫閆陪著納蘭凝一起訓練,近乎極致的訓練,來發洩心中的憋悶。

心中再痛,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路也要繼續走下去。

而此時的皇甫閆家東院,卻沒有這樣安靜。

自從那日在皇甫軒遺體前的那一番話之後,張學文就恨透了顧若珊,即使皇甫軒還在的時候他們沒有離婚,現在張學文也一刻都不想她在繼續留在這個家裏。

即使因為這件事會和顧家鬧得決裂,她也在所不惜,她絕對不允許一個這樣的兒媳婦還在自己面前。

她已經沒有兒子了,什麽都不怕,就是豁了性命,也不懼。

------題外話------

這一章,牘子寫的很揪心,也很難過,因為皇甫軒死了。這本文寫到現在,跟著看的讀者已經沒有幾個了,每一個跟著看到現在的寶貝,牘子都想真誠地跟你們說一聲謝謝,真的非常感謝。

軍人,是個可以讓人仰望的名詞,在戰場上,他們所面對的一切可能是我們這輩子都無法接觸到的殘酷和艱難,因為崇敬,所以牘子開了這本文,在開文的那一刻,也很想很想去寫好它。

但是能力有限,這本文的訂閱一直都慘不忍睹,即使無數人勸我放棄的時候,我還是撐過來了,因為裏面的每一個人物都是我用心塑造的,我舍不得將他們扼殺。

這本文完結了,以後我也許還會開一本軍婚,來彌補這本裏面所有的缺憾,希望那時候的自己,可以更強大些,寫出大家都喜歡的故事。

241 絕筆

“媽,我求您,您別趕我走,好嗎,求您了。”顧若珊看著張學文,滿面眼淚地哀求道。

皇甫軒的死,對她的打擊也是致命的。

她雖然恨透了皇甫軒對自己的不聞不問,可是她的心裏滿滿的全是這個男人,她這一輩子,就好似註定是為皇甫軒活的一般,短暫的二十幾年,她的全部心神都投放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

為他癡,為他狂,為他一步步深陷泥潭。

最可笑的莫過於自己為了他萬劫不覆,他卻始終置身事外,甚至為了離開自己,不惜一死。

雖說執行任務的時候死亡是難免的,但是顧若珊認定了,皇甫軒就是為了避開自己才死的,他就是為了這輩子永遠地跟自己不覆相見,所以才寧願去死。

現在皇甫軒死了,她所有的執念都隨之煙消雲散了,而這間充滿了皇甫軒回憶的地方成為了她活著的唯一的念想,她不能走,只有留在這裏,她才無限次地回憶起有關皇甫軒的一切,這樣她還能在自己編造的回憶中,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段時間,張學文每天以淚洗面,無論誰勸都不能讓她緩和哪怕一點點。

中年喪子,這種痛,旁人根本就無法體會。

此刻的張學文早就沒了平日裏矜持高貴的樣子,她蓬散著頭發,雙眼紅腫,臉上滿是淚痕,看著眼前的顧若珊,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滿是恨意和痛苦。

“媽,我愛軒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求求你讓我留下來,讓我代替他照顧你們,好嗎?媽,我求你了……”

顧若珊說著,對著張學文就跪了下去。

這一個月的時間,她每天都會過來求張學文一次,只求張學文能放自己進去,能讓自己留存一些關於皇甫軒的東西,能回到那間他們曾經一起住過的房間,能再感受到他的存在。

可是每一次張學文都會把她拒之門外,就像今天這樣。

“我說過很多次了,軒兒不想看到你,我們這裏誰都不想看到你,滾,給我滾。”

張學文已經許久粒米未進了,此刻說話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指著顧若珊,用盡了力氣喊道。

“媽,求求您,求您不要趕我走,我要留在這裏,我是皇甫軒的妻子,我應該留在這裏,我會照顧您和爸的,媽……”

“趕她走,以後再也不要放她進來了。”

張學文靠在門口,看著顧若珊說道。

她渾身都沒有力氣,她不想再跟顧若珊折騰了。

“媽,您不能這樣對我,我嫁過來一年多,對您和爸爸沒有半點不好吧,為什麽您現在要對我這麽絕情。”

顧若珊說著,站起身,一把推開走過來想扶她出去的傭人,對著張學文大喊道。

“你……你……”

張看著顧若珊,氣得不行。

“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軒兒根本不會選擇在那個時候回軍營,也就不會去參加這次的任務,更加不會死……”

說到那個字的時候,張學文只覺得好似萬箭穿心一般,痛不欲生。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在欺騙自己,欺騙自己皇甫軒沒有死,這一切不過就是一場噩夢,夢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她的兒子還是會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笑著喊她一聲‘媽’。

可是現在,她自己,親口說出了那個字,她親口承認了,她的兒子已經死了,已經真真切切地離開他們了。

張學文看著顧若珊,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跌坐在了地上。

“夫人,夫人……”看著張學文跌坐在地上,一旁的張姐手忙腳亂地扶起了張學文。

而顧若珊則趁著這個空隙,進去了。

走進那間熟悉的房間,顧若珊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她看著這個房間裏的一切,看著那張皇甫軒每次回來都會睡的沙發,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將自己埋在沙發上,用力地嗅著沙發上皇甫軒殘留的氣味,顧若珊哭得泣不成聲。

“軒哥哥,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的,我不該生你和顧若楠的氣的,都是我的錯,軒哥哥,軒哥哥……”

顧若珊不停地呢喃著,如果可以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去吃顧若楠的醋,她絕對不會在皇甫軒面前表現出那樣不堪的樣子,絕對不會對皇甫軒說出不死不休這樣的話語。

就算這一輩子,他的心裏都沒有自己,可是能站在他的身側,能冠上他的姓,她該知足的,至少她可以這樣守著,可以這樣陪著他。

可是現在,這一點點的美好都被自己給毀了,毀的幹幹凈凈。

她的軒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張學文被張姐扶回了房間之後,鄭依思就過來了。

皇甫翰要處理軍營裏的事,所以即便知道張學文此刻很需要人陪伴,他也不能一直陪著,就囑托了鄭依思多過來陪陪。

事情剛發生的那幾天,鄭依思幾乎每天都來陪著張學文,也是最近這兩天,張學文說自己想一個人待兩天,鄭依思這才囑咐了張姐好好照顧,一有什麽事就立刻來告訴她。

所以張學文剛剛暈過去,張姐就急忙差人去通知了鄭依思,鄭依思就急急地趕了過來。

叫了家庭醫生看過了,沒有別的事,就是悲傷過度,加上太久沒有吃東西,低血糖,所以才會暈過去。

鄭依思看著躺在床上,就像丟了魂一般的張學文,深深地嘆了口氣,上前,看著張學文,心情也不好受。

皇甫軒是個好孩子,對她這個嬸嬸也一直是好的沒話說,這樣突然一下子沒了,她整個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時常慌亂間覺得皇甫軒好似只是去了軍營一般,等意識到這個孩子真的沒了的時候,一顆心也痛得不得了。

連她這個做嬸嬸的都這樣,何況是一個做母親的。

對於這樣的事情,再多安慰的話語都顯得那麽地蒼白無力,說再多,也挽回不了逝去的生命。

皇甫閆也深處軍營,出任務的次數不比皇甫軒少,每一次執行任務,她何嘗不是寢食難安,恨不得日日吃齋念佛,只求他能平安歸來,她甚至不敢去想那萬一的可能性。

就是因為太知道張學文此刻的痛,所以她反而更加的手足無措起來,只是守在張學文的床邊,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哭泣,只是陪著。

一直到晚上皇甫翰回來,鄭依思才走了開去,這期間,沒有人留意到顧若珊,更是不知道顧若珊在那個房間裏,一直到晚上,張姐過去打掃的時候,才猛然發現。

“啊……”才打開房門,一聲淒厲的喊聲就傳了出來。

這間房間,從皇甫軒走了以後,張學文就特意囑咐了必須每日打掃,皇甫軒喜歡幹凈,所以今日也是一樣,忙完了別的事情,張姐就過去打掃了。

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打開門的一瞬間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隨著她這一聲驚恐的喊聲,屋子裏的人都趕了過來,包括張學文,也在皇甫翰的攙扶之下,趕了過來。

皇甫軒不在了,她不容許皇甫軒的屋子出哪怕一點點的差錯。

房門開著,張姐站在房門口,整個人都是楞的。

張學文走上前,輕輕推開依舊楞著的張姐,看到裏面的那一幕的瞬間,整個人也楞住了。

房間裏,米白色的沙發此刻已經被鮮血浸染地鮮紅一片,顧若珊躺在上面,臉色慘白,可是卻好似帶著一絲笑意,雙眼閉著,安靜地躺著。

所有人都楞住了,只有皇甫翰反應了過來,快步走了進去,一邊囑咐張姐去讓司機準備,立刻送醫院。

張姐答應著,快步走開了。

皇甫翰走過去,探了一下顧若珊的呼吸,已經沒了,但是還是伸手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冰涼的感覺傳來,皇甫翰就知道顧若珊已經救不了了。

心中壓抑的情緒越加強烈了起來。

顧若珊被抱了起來,手中的水果刀掉到了地毯上,身下的紙也跟著飄了出來。

張學文跌跌撞撞地上前,撿起了那張紙,看向皇甫翰。

“還有救嗎?”

皇甫翰搖了搖頭,看著顧若珊慘白的臉,身子微微一晃,跌坐在了一旁。

她恨顧若珊,恨不得她去死,可是顧若珊真的死了,她卻又覺得這一切並不是她想要的,她還是希望顧若珊可以好好活著,可是現在,說著一切都已經沒有用了。

打電話通知了顧家的人,顧家的人就把顧若珊的遺體接了回去。

奚含萱哭得死去活來,幾次昏死過去,甚至還指著顧濱海大罵了起來,罵顧濱海顧若珊有這一天,都是他害的。

顧濱海也沒有想到顧若珊會想不開尋了短見,心中也是沈痛不已。

雖說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歡這個孫女,但是怎麽說,這也是他的親孫女,他又怎麽會不心疼,怎麽會不難過。

所以即使被奚含萱這麽指著鼻子罵,他也只是嘆著氣,一句話都沒有回。

最後,奚含萱是被顧建康給拉走的,如果不拉走,顧建康真的覺得奚含萱會上去跟顧濱海拼命。

拉走了奚含萱,顧濱海心情煩躁,也沒有在這裏多留,都走了。

看著這鬧劇一般的場景,張學文整個人都有些木然。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的讓她有些回不過神來。

手中依舊捏著顧若珊寫的那張紙,她已經看過了,就是因為看過了,所以她一直攥著,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處。

‘媽,對不起,這是我現在最想說的,也是唯一能說的話。

我愛皇甫軒,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已經說不清了,好像從我懂事開始,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開始,我的心就遺落在了他的身上了。

那時候,喜歡很簡單,很純粹,我跟著他和顧若楠去靶場,看他們訓練,所有人都以為我也對這些感興趣,可是其實不是,我只是為了能跟他多一點的接觸,即便是躲在靶場的角落,捂著耳朵看著陽光下,他燦爛的笑容,我都覺得這份幸福是那麽地奢侈。

那時候,我知道他喜歡顧若楠,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破壞,我甚至喜歡看到他跟顧若楠在一起,喜歡看到他那發自內心的笑容,那樣的笑容那麽有感染力,只一眼,我就深深地沈淪,他開心,我就跟著開心,就是這麽簡單。

後來,顧若楠失蹤了,我一開始難過過,難過之後,我就生出了希望,生出了欲望,就是這一絲欲望,讓我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從始至終,軒哥哥都不曾屬於我,我也會開心地祝福他,可是後來不一樣了,我經常會想,他明明是屬於我的,為什麽他的心裏裝著的卻不是我,他明明是我的丈夫,為什麽他的心裏卻只裝著別的女人,我就像那只擁有了月亮的兔子一般,看不到陰晴圓缺的美,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變得自私偏執,變成了他最討厭的樣子。

現在他走了,我的希望,我的執念,我所有的一切,都跟著走了。

我這一生,只執著於一件事情,就是他,愛他,恨他,念他。

既然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了,那這個世界於我,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也該走了。

媽,如果在另一個世界,軒哥哥願意原諒我,我會好好照顧他,不計回報地照顧他。

媽,對不起……’

張學文攥著這張紙,許久,心緒還是依舊難安。

皇甫軒的死,她很難過,她也一度恨透了顧若珊,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顧若珊會自殺。

所以,皇甫軒的死,顧若珊的難過一點都不比自己少,而所有人都在關心自己的時候,有誰真的在意過顧若珊的感受呢。

是,她是說了狠話,可是這樣難道就要把皇甫軒的死都怪到她的身上了嗎?

張學文想著,身子再也撐不住,蹲了下去。

“學文,怎麽了?”

皇甫翰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張學文顫抖著,把那張紙遞到了皇甫翰的面前。

皇甫翰微微楞了一下,接過了那張沾滿了血跡的紙。

242 喪禮

皇甫翰拿著那張紙,展開,看了起來。當看到上面的內容時,身形也微微晃動,高大偉岸的身軀此刻竟然顯得有些單薄和憔悴。顧若珊這個孩子,他也是看著長大的,原本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啊,誰能想到世事會如此變遷,最後,這個孩子會為了自己的兒子而尋了短見。這倒讓他覺得愧對了顧家一家了。但是事已至此,多說什麽也是無益了。皇甫翰將張學文摟在懷中,“學文,堅強一些,我們的兒子是為國捐軀,他是英雄,我們應該為他感到驕傲,而且我們還有小鈺,你還是小鈺的母親,你不能這樣消沈下去。”痛失愛子,他的心痛一點都不比張學文少,但是他畢竟見慣了生死,心裏要比張學文強大許多,現在,他就只希望張學文能夠盡快走出來。張學文聽著皇甫翰的話,靠在皇甫翰的懷中,哭得泣不成聲,她知道皇甫翰說的對,她還有一個女兒,她還有老公,她還有這麽多的家人,她應該振作起來,日子還要繼續下去,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所有人都會走出來,所有人都會慢慢把皇甫軒淡忘,如果連自己都把他淡忘了,那麽皇甫軒好似就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她就心痛地不能自已。皇甫翰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抱著張學文,任由她在自己懷裏哭得聲嘶力竭。。納蘭凝正在訓練,突然一連連長瞿紹宇跑了過來,看著面前的一隊人,目光快速掃過,最後定格在了納蘭凝的身上。“顧若楠,出列。”隨著瞿紹宇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納蘭凝的身上。在納蘭凝再次回到軍營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原來的那個納蘭凝,竟然是顧老將軍失落的孫女,顧若楠。所以此刻,對於瞿紹宇喊她顧若楠,大家也沒有很驚訝。納蘭凝依然出列了。瞿紹宇看向納蘭凝,“你家裏出事了,回去一趟看看吧。”瞿紹宇看著納蘭凝說道,畢竟是顧老將軍親自打電話到軍營裏給納蘭凝請的假,他也不敢怠慢,剛掛了電話就急忙地過來通知納蘭凝了。納蘭凝看著瞿紹宇嚴肅的表情,就知道絕對不會是小事。她在軍營裏訓練,又是這種特殊時期,如果不是大事,不會有人把電話打到軍營裏來讓她回去的。“是。”納蘭凝應著,就轉身,向著門口走去。走到軍營門口,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就已經等在了那裏了,看到納蘭凝出來,就示意了一下。納蘭凝也沒有多說什麽,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顧老將軍讓我來接你的。”“好。”納蘭凝簡單應了一聲,坐在後排,沒有再說話了。事出突然,她也沒有來得及跟皇甫閆說一聲,頗有些心緒不寧地靠在窗戶上。車子已經發動了,車速不慢,向著顧家的宅院開去。納蘭凝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這些天壓抑的心情一直得不到排遣。她知道皇甫軒的死,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難過,就是因為大家都難過,所以她壓抑著,自己,逼著自己不讓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難過。可是,她也難過,心痛如絞。她記起一切的那一刻,卻是看到皇甫軒遺體的那一刻,這到底是多麽諷刺的一個笑話。在皇甫軒第一次懷疑自己是顧若楠的時候,她以為他別有用心,在後來知道自己真的就是顧若楠的時候,卻因為皇甫閆,跟皇甫軒刻意地保持著距離,不去細想他說的那一切的過往。可是現在,她才知道,為什麽皇甫軒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因為那時候的他們是那麽地好,如果皇甫軒還活著,他還可以跟皇甫軒把酒言歡,最最好的兄妹,可是現在,她連隊皇甫軒說一句謝謝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是他,也許現在還沒人知道自己就是顧若楠,也許現在她已經成為納蘭滄覆仇的犧牲品了。納蘭凝想著這些,雙拳下意識地攥緊。這些話,這些感謝,自己這一輩子,再也沒有辦法說出口了。註定是只能留下遺憾了。車子從軍營開出來,四周景色從荒蕪變得繁華,又重新歸於幽靜,就像滄海桑田的變遷一般,只要活著,就永遠不知道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麽。最後,車子在一棟古樸的老宅面前停了下來。才打開車門,納蘭凝就被入目的那一片白色給怔住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晴天霹靂一般,讓納蘭凝整個人楞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是誰出了意外,納蘭凝都不敢去細想,本能地想要逃離。在這一刻,納蘭凝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堅強,她無懼生死,可是她害怕親人的離去,她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樣,接受不了身邊的至親從身畔消失,化作黃土一抔。“大小姐,你回來啦,進去吧。”顧家一直照顧郁小白的林姐一早就受了郁小白的囑托,守在門口等著,此刻看到納蘭凝回來,便急忙上前,來帶著納蘭凝往裏走去。納蘭凝看著林姐,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把攥住了林姐的手,緊攥的手,洩露了她的情緒。也是到現在,林姐才知道,這才找回來的大小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清冷無情,她其實在意這個家,在意這些家人。納蘭凝臉色有些泛白,看著林姐,想要問些什麽,卻又沒有說出口。“大小姐,是若珊小姐。”林姐知道顧若楠想問什麽,也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所以開口回道。顧若珊!納蘭凝心口一怔,倒是沒有想到會是她。

雖然很不喜歡她,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這麽突然就走了,畢竟她還那麽年輕,還有美好的人生在等著她。

在納蘭凝眼中,人生永遠沒有絕境,不管怎麽樣,只要活著,就會有未來,就可以改寫人生。

“是怎麽回事?”納蘭凝看著林姐,還是問出了口。

“哎,皇甫少爺走了以後,她就一直郁郁寡歡,這段時間她天天往皇甫家跑,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想不開了……”

林姐說著,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她是顧家的老人了,也算是顧家的老人了,也是看著顧若珊長大的,此刻顧若珊就這麽做了傻事,她心裏也很難過。

扶著納蘭凝往裏面走,聽著周圍不斷的哭聲,林姐也是不停的抹著眼淚,倒是納蘭凝心中震驚,想起和顧若珊初識的那段日子,他對顧若珊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此刻顧若珊突然就這麽沒了,心情也很不好受。

但是納蘭凝向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即使心裏再悲傷,面上也是不會表現出分毫的,這樣的性子其實是很吃虧的,在旁人看來,只覺得她冷血,覺得她不近人情,自己的堂妹死了,還是這麽無動於衷一般。

納蘭凝才走到屋子裏面,就看到了奚含萱。

奚含萱在顧建康的攙扶下,此刻,哭成了一個淚人,跪跌在地上,任旁人怎麽扶都扶不起來她。

可是她在看到納蘭凝的一瞬間就像一只野獸一般,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就向著納蘭凝撲了過去,撕扯著納蘭凝。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珊珊跟皇甫萱就不會鬧成這樣,他也不會最後選擇走這樣的路,都怪你。你作為它的季節,最強大的男人,你還是人嗎?你還有臉回來?”

奚含萱說著,就伸手在納蘭凝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過以後,周圍的人頓時都楞了一下,然後就七手八腳的把奚含萱拉開了,不論奚含萱怎麽掙紮踢打,都沒有人再敢松開她了。

顧濱海看著奚含萱陰沈著臉。

他知道奚含萱突然沒了一個女兒,心情很不好受,可是這也不是她這樣撒潑耍賴的理由。

顧濱海在顧家還是很有威嚴的,他臉色難看下來,拐杖一拄,周圍的人立刻就都噤了聲。

“顧若珊是怎麽死的?你自己清楚,這件事情,大家都很難過,可是你怎麽能怪到若珊的身上,他跟皇甫軒那件事,是個誤會,我早就解開了,你現在當著這麽多賓客的面說這件事情,你到底是想讓顧家不得安寧?”

顧濱海看著奚含萱厲聲問道。

顧若珊的死,他也很難過,但是他絕對不會讓奚含萱再傷害她其他的孫女。

“顧濱海,你說這些話的時候,良心過意的去嗎?”

奚含萱聽著顧濱海的話,突然指向顧濱海,淒厲地喊道。

“含萱,你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好不好。”顧建康抱著奚含萱說道。

看著奚含萱這樣,他很想任由奚含萱發洩出來,可是看著顧濱海那陰沈的臉色,他又不敢,生怕她真的和顧濱海鬧翻了。

女兒沒了,如果妻子還和父親吵起來,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顧濱海,是你,是你們,是你們整個顧家聯手逼死了我的女兒,如果不是你對她百般刁難,如果不是你非要去找回這個不知道真假的破孫女,我的珊兒就不會,絕對不會!”

奚含萱才說完,臉上就挨了顧建康一巴掌。

驟然的這一下差點把奚含萱給打蒙了,捂著半邊臉,奚含萱不可思議地看著顧建康,怎麽都不敢相信這一巴掌是顧建康打的。

憤怒和失望在奚含萱的眼中交織著,然後下一秒,她猛地推開顧建康,向著停放顧若珊的冰棺撲去。

“含萱,對不起,含萱……”

顧建康急忙伸手去拉奚含萱,周圍的人也被奚含萱這突然的動作給嚇到了,都急忙去幫忙拉奚含萱。

而此時,郁小白已經攔在了納蘭凝的身前。

納蘭凝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躲那一巴掌,是看在和顧若珊昔日的情分上,並不代表她內心有愧,如果奚含萱再來一次,她絕對會還回去。

看著郁小白擋在自己面前的樣子,納蘭凝靠近郁小白。

“媽,我沒事的。”

聽到納蘭凝的聲音,郁小白才轉身,看著納蘭凝半邊臉上通紅的巴掌印,滿是心疼。

“孩子,委屈你了。”

郁小白說著,伸手撫上納蘭凝的臉頰。

“沒事。”

納蘭凝抓住了郁小白的手,看著被人群攔下來以後依舊瘋了一般哭喊著的奚含萱,心中卻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冷冷站著看著。

路都是人自己選的,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她作為堂姐,只是盡一個堂姐的義務,回來送她最後一程。



壓抑而痛苦的一天,一直到夜半時分才匆匆停了下來。

納蘭凝躺在床上,卻是失眠了。

翻了個身,剛準備逼著自己睡覺,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納蘭凝坐起身,拿過了手機。

“下來,開門。”

簡單的四個字,納蘭凝心中微怔,掛了電話,下樓,打開了大門。

皇甫閆站在吉普車畔,身上還穿著軍裝,頎長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

“上車吧。”

看到納蘭凝下來,皇甫閆便開口對著納蘭凝說道。

納蘭凝沒有多說什麽,這個屋子到處還彌散著悲傷的味道,到處都還是祭奠的東西,她確實想要逃離,正好,皇甫閆給了她一個逃離的機會。

坐上車,皇甫閆也沒有多說什麽,就發動車子向前開去。

他太了解納蘭凝了,看著一副漠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心裏不知道有多難過悲傷,她是那種明明很難過,可是自己也許都不知道自己身處極度的難過之中,她只知道自己壓抑的難受,可是不會排遣,不哭,不鬧,將所有的情緒緊壓在心底。

他們是一類人,所以皇甫閆太知道納蘭凝此刻的感受了,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半夜過來,帶她出來透氣。

車子一路開到江邊停了下來。

半夜的江邊,此刻除了他們兩個,再無其他人了。

夜風吹過,帶起涼意,卻讓納蘭凝混沌的大腦舒服了不少。

“試著喊一下。”皇甫閆看向納蘭凝,突然開口道。

243 因為你,我怕死

納蘭凝看著皇甫閆,面帶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皇甫閆看著納蘭凝,輕笑了一下,對著廣闊的江面大喊了一聲。

那一聲喊出口,就好似能把悲痛和壓抑都一起喊出來一般。

對於他們這種不善於在人前表露出來情緒的人來說,這種方式好似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納蘭凝看著皇甫閆,突然就笑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皇甫閆,從來沒見他這麽不顧一切地放聲高喊,那一聲喊聲好似有著強烈的感染力一樣,讓納蘭凝的心情也在那一瞬間,少了些許壓抑。

皇甫閆看著納蘭凝臉上淺淡的笑容,看向她,“試試看。”

納蘭凝點頭,走上前,走到江邊最低處。

看著近在咫尺的江水,一個輕輕的浪潮過來,就打濕了腳上的球鞋。

廣闊的江面一望無際,站江邊,會讓人陡然生出一種渺小感,就好似他們在意的那些都是蝸角虛名,不堪一提。

深吸了一口涼涼的江風,心情跟著好了許多,納蘭凝便學著皇甫閆的樣子,沖著江面大喊起來。

反正周圍也沒有人,偌大的江邊,只有她和皇甫閆兩個人。

一聲喊聲出去,納蘭凝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好似所有的壓抑都在頃刻之間跟著被傾吐了出去一樣。

一聲接著一聲,納蘭凝就像上癮一般地喊著。

皇甫閆站在納蘭凝身側,陪著她一起喊著。

不知不覺,納蘭凝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淚珠。

看著站在身側的皇甫閆,納蘭凝第一次沒有壓抑自己,任由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為什麽,皇甫閆,為什麽他們要死,為什麽會是這樣……”

納蘭凝看著皇甫閆,把內心最真實的情感全部都傾吐了出來。

他們還那麽年輕,他們可以有美好的未來,為什麽在這如花一般的年紀化作黃土一抔,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

皇甫閆看著納蘭凝,伸手將她摟入自己的懷中。

壓抑的越久,一旦釋放,內心的悲痛就像卸閘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斷地洶湧而出。

聽著納蘭凝有些語無倫次的傾吐聲,皇甫閆卻微微松了口氣。

她能說出來就好,發洩出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那一晚,納蘭凝在皇甫閆的懷中哭了很久很久,好似要把之前攢的眼淚全部都哭出來一般。

一直到後半夜,納蘭凝哭累了,才坐在江邊略顯潮濕的地面上,看著那黑沈沈的江面,沒有再說話。

皇甫閆也跟著納蘭凝一起,席地而坐,看著她。

“顧若楠,連泉醚你都可以克服,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能打敗你了,對嗎?”

納蘭凝聽著皇甫閆的話,轉過身,看向皇甫閆。

“不,我並沒有那麽堅強。”

這句話,納蘭凝說的很淡然,也很冷靜,她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接受不了任何家人有事,”納蘭凝看著皇甫閆,特別認真地說道,“所以,皇甫閆,為了我,不管出什麽任務,都要好好地回來,你要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妻子,你有家庭。”

妻子這兩個字落在皇甫閆的耳中,就好似一塊石頭砸在他的心口一般,讓他的心神跟著微微蕩漾起來。

他們還沒有領證,但是那一日,在軍營,在訓練場,在軍旗下,納蘭凝親口答應了他的求婚。

在那一刻,納蘭凝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皇甫閆的妻子了。

對於她來說,什麽證書,什麽婚禮,都不重要,只要彼此認定,他們就已經是夫妻了。

皇甫閆聽著納蘭凝的話,一把就把納蘭凝代入了懷中,看著納蘭凝,眼中波動期強烈的情緒。

“嗯。”

這一聲,是他回應納蘭凝的話。

“從這一刻起,我會比任何人都惜命,我會比任何人都怕死,因為我不願意留你一個人,我不願意你失去保護,所以,為了你,我膽小,我怕死。”

皇甫閆抱著納蘭凝,在她耳畔一聲又一聲地說著,簡樸的話語,卻帶著無窮的魔力一般,聽得納蘭凝淚流滿面。

皇甫閆看著納蘭凝哭得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自己懷裏,輕輕擡起她的臉,柔情萬分地吻上了她的唇,一點一點,輕輕地吻著,就好似納蘭凝是他最珍貴的珍寶,任何一點的粗暴都會傷了她。

那一晚上,兩個人都沒睡,坐在江邊,納蘭凝靠在皇甫閆的肩頭,安靜地沒有說話,只是這麽坐著。

五點多鐘的時候,天色還是暗的,因為怕家人擔心,納蘭凝便讓皇甫閆送她回了家。

顧家老宅門口,納蘭凝看向皇甫閆,“你先回軍營吧,我沒事的。”

“嗯。”皇甫閆應著,站在門口,看著納蘭凝走入屋中,厚重的木門在自己面前關上,這才上車,回了軍營之中。



納蘭凝回了房中以後便再也睡不著了,坐在窗口一直發呆,看著天色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一直到外面逐漸有嘈雜的聲音響起,納蘭凝才起身,洗漱了一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才下樓,就看到亢小玉站在那裏,神情有些呆滯。

納蘭凝站在樓梯口,看著亢小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打招呼。

亢小玉畢竟不是她的親奶奶,而且上次因為顧若珊的事情,亢小玉好似對自己有了偏見。

納蘭凝不喜歡明知道別人不喜歡自己還湊過去,所以只是站在原地,沒有過多的動作。

就這麽站著許久,納蘭凝沒有走開,也沒有上前。

亢小玉回過神來,看著站在那裏的納蘭凝,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緩步上前,許是站久了,亢小玉的腿腳有些不利索起來。

畢竟已經八十幾歲了,猝然間白發人送黑發人,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納蘭凝看著亢小玉動作,下意識地上前,扶住了她。

亢小玉看著納蘭凝,擡起手。

那一瞬間,納蘭凝以為亢小玉是想要推開自己的,但是因為怕她摔倒,所以納蘭凝還是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手也依舊緊扶著亢小玉。

可是亢小玉沒有推開納蘭凝,而是伸出手,輕輕地在納蘭凝的手上拍了拍。

納蘭凝有些詫異地擡頭看向亢小玉。

卻見亢小玉微微嘆了口氣,看向納蘭凝。

“孩子,別在意你嬸嬸的做法,她只是一下子難以接受若珊去世的消息,所以難免把氣撒在你的頭上,但是我們都知道,這跟你沒有關系,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亢小玉看著納蘭凝,好似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番話說了出來。

納蘭凝看著亢小玉,微微一楞。

她以為亢小玉此刻的心情應該會是和奚含萱一樣的,但是沒有想到她還會說出安慰自己的話語來。

“小時候,你剛會走路的時候可喜歡奶奶了,那時候我每天都抱著你,你是我的第一個孫子輩的孩子啊,我是真的喜歡的不得了,天天抱在手裏舍不得放下來……”

亢小玉說著,回憶起那段過往,眼中含著眼淚,神情很是有些難過。

“雖然我不是你的親奶奶,但是你爸爸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早就把他當成親兒子了,有時候我都忘了,他跟我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到了你這一輩,更是覺得你就是我的親孫女了。那時候,你失蹤的時候,我真的好難過,我和你爺爺一起到處找你,那種感覺就像是心口的肉,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一般……”

這一番話,亢小玉說的很真誠,沒有絲毫虛假的成分在裏面。

其實光從顧建康對亢小玉的態度就看得出來,他們的母子關系是很好的。

所以此刻納蘭凝對上亢小玉心中倒是多了幾分柔情,對於這個耄耋之年的老人,納蘭凝心中生出了敬意。

一個人,可以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幾十年如一日的照顧,這本就是一件很難堅持的事情,更何況是將別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當成一樣的照顧。

至少作為顧家的一員,她值得顧家每一個人的尊敬。

納蘭凝攙扶著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亢小玉看著不遠處顧若珊的照片,濃重地嘆了口氣。

“人啊,不能一步踏錯,若珊就是一念之差,就把自己困進了死胡同裏了。”

亢小玉說著,頗有些傷感。

納蘭凝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就只是一直安靜地坐在她的身旁,陪著她,沒有言語,也沒有走開。

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奚含萱和顧建康是最先進來的。

奚含萱看到納蘭凝還是像昨天一樣,恨不得上前把她撕碎了一般。

納蘭凝也不在意,到是亢小玉,猛地站了起來,看著奚含萱,眼中帶著薄怒。

“你還想要鬧到什麽時候?如果不是你這個做母親的上梁不正,若珊又怎麽走到這一步,你捫心自問,若珊的死,真的能怪到若楠的身上嗎?當時你們處心積慮偽造假的親子鑒定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若楠?”

亢小玉的一番話,讓奚含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是站著,拿怨毒的眼神看著納蘭凝。

“你給我出去,若珊不想看到你,滾。”

奚含萱沒有再動手,而是看著納蘭凝喊道。

因為照顧到她當沒了孩子,心情肯定不好,所以對於她這樣惡劣的態度,才進來的郁小白也沒有太去計較,只是走到納蘭凝的身邊,把納蘭凝給帶了出去。

“孩子,先跟媽媽出去吧。”郁小白看著納蘭凝柔聲說道。

“嗯。”納蘭凝不想在這種時候去跟奚含萱爭執什麽,所以輕輕應了一聲,就跟著郁小白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郁小白看著納蘭凝,眼中滿是心疼。

“孩子,對不起,難為你了。”郁小白看著納蘭凝,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人都是這樣的,現在奚含萱處於悲痛之中,就算她做得再過分也不會有人去多說她什麽,無論事實如何,無論對錯如何,所有人都覺得這段時間,納蘭凝理所當然應該讓著奚含萱,如果她在這段時間還和奚含萱斤斤計較,那就顯得她這個人太小氣,太斤斤計較了。

郁小白知道納蘭凝委屈,但是又無可奈何,特別是奚含萱扇納蘭凝那一巴掌,她知道以納蘭凝的心性,能忍住沒有反手把奚含萱的手折斷是多大的隱忍,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特別心疼。

“媽,真的沒事,不用擔心我。”納蘭凝說著,微微彎腰,抱了抱郁小白。

這段時間,郁小白對自己的保護和關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郁小白在她的心目中,不知不覺已經占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了,她不想看到郁小白難過和傷心。

因為納蘭凝這個下意識的動作,郁小白一怔,隨即覺得暖暖的,她的女兒,終於是真的把她當成媽媽了。



納蘭凝在顧家待了將近一個月,等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塵埃落定之後,才回了軍營。

重回軍營之後,一切的事情好似都回歸了原樣,納蘭凝還是跟以前一樣地訓練,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這一日,一天的訓練下來之後,納蘭凝照常和往日一樣,一個人在操場加練,突然,一個身影走入自己的視線之中。

宋莘芷。

從納蘭凝回了軍營之後,就一直沒有看到過她,納蘭凝曾嘗試過打聽她的消息,但是沒有人知道,只說她是突然請假了。

此刻看到宋莘芷過來,納蘭凝下意識停下了訓練的動作,看向宋莘芷。

宋莘芷的神情顯得很平靜,走到納蘭凝的身邊,“可以跟你聊聊天嗎?”

納蘭凝點頭,便跟著宋莘芷一起,席地坐了下來。

“長擴的奶奶走了。”

宋莘芷目視著前方,突然說道。

“她撐了很久,想要看他最後一眼,可是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他們通知不到長擴,最後通知了我。”

宋莘芷很平靜地訴說著,大有一種風浪過後異樣的平靜的感覺。

納蘭凝看著宋莘芷的平靜,心中卻突然有些不安,剛想嘗試著安慰她,宋莘芷卻突然轉過頭,看向了納蘭凝。

244 再續前緣

“納蘭凝,他已經死了,對不對?”

這段時間宋莘芷不在軍營,所以她並不知道納蘭凝發生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納蘭凝現在的身份已經是顧若楠了,所以依舊還是喊她納蘭凝。

納蘭凝看著宋莘芷,她知道宋莘芷口中的他指的是閻長擴。

從閻長擴出任務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年了,毫無音訊,其實很多人都猜測閻長擴也許已經遭遇了不測了,但是一日沒有確認,所有人都不願意去往那個方面去想,戰友也好,親人也罷,總覺得只要一天沒有看到屍身,就不能說人已經沒了,就都還抱著一絲希望。

哪怕只是渺茫的希望,也總好過沒有希望。

宋莘芷也是如此,即使是營救的戰友回來都表示沒有找到閻長擴的時候,宋莘芷都不願意去相信,都抱著一絲希望,覺得閻長擴早晚會回來的。

可是在參加完他奶奶的喪禮以後,宋莘芷卻不敢那麽肯定了。

當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咽氣的瞬間,宋莘芷才真切地感覺到,人的生命竟然會是如此地脆弱,脆弱到瞬息之間,一個人就這麽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也是那一刻開始,宋莘芷心裏才有了那麽一絲地裂縫,才第一次真正懷疑,那個她藏在心底最深的人,是不是真的已經不在了,是不是這一輩子,自己跟他都沒有辦法再相見了。

帶著這種心情失魂落魄地回了軍營,正好看到納蘭凝,宋莘芷心中壓抑的情緒急欲傾吐,便朝著納蘭凝走來了。

如果是換了以前的納蘭凝肯定會很理性地告訴宋莘芷生還的可能性很小了,可是現在,在經歷了這麽多的變故之後,納蘭凝才意識到,希望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對於宋莘芷來說,閻長擴是她的希望,她為了閻長擴才一路拼到現在,她不敢去想如果失去閻長擴宋莘芷會怎麽樣,她就特別怕宋莘芷會像顧若珊一般,經不住打擊,做出傻事來。

所以思量許久,納蘭凝看著宋莘芷,很是認真地說道,“莘芷,並一定,其實他可能只是因為走散了,或者受傷了,滯留在了外面,只要一天沒有確認,就是還有希望的,對嗎?”

納蘭凝看著宋莘芷特別認真地說道。

宋莘芷原本已經不抱什麽希望,聽到納蘭凝的話,心中頓時又升起一絲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納蘭凝看著宋莘芷,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我說的都是認真的,莘芷,有些事情,只要不是到最後一刻,我們就該心存希望,只要心存希望,就能度過黑暗,說不定哪一天,他就回來了。”

納蘭凝說著,輕拍了一下宋莘芷的肩膀說道。

宋莘芷聽著納蘭凝的話,好似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看著納蘭凝,臉上有了一絲松快的笑容,一直積壓在心底許久的情緒也跟著釋放了許多。

“謝謝你,納蘭凝。”

宋莘芷很認真地說道。

納蘭凝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她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沒有什麽好謝的,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說對於宋莘芷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只是怕極了看到別人失去希望的樣子,因為害怕,所以寧願陪著宋莘芷去營造一個希望,好支撐起她。

聊天過後,宋莘芷就和納蘭凝一起繼續訓練起來了。

她們兩個都是對自己要求特別的嚴格,所以後面時間,幾乎都是各自訓練自己的。

訓練有時候是一種很好的釋放,當肉體累到極致,人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精力去想別的事情,人的心境反而會跟著變好起來。

訓練完,納蘭凝和宋莘芷打了個招呼,又都各自回了宿舍休息去了。

之前的一段時間,因為想到閻長擴可能已經不在了,宋莘芷就拼了命地壓抑自己,不讓自己開心,不讓自己開懷,就好似自己只要有一點的開心,就是對不起閻長擴。

在聽到納蘭凝說的話之後,宋莘芷心裏突然就放下了。

納蘭凝說得對,只要一天沒有絕望,人就不該放棄希望,就應該滿懷希望,只有這樣,人生才能繼續,她也才能繼續過好她的人生,等待著閻長擴的回來。

許是她的期盼最終起了作用,在兩個月之後的一天,閻長擴回來了。

渾身是傷,衣衫襤褸,但是他回來了,他至少是活著回來了。

當時宋莘芷正在食堂吃飯,聽說回來了一個傷兵,心中就湧起了一絲希望,當聽到別人提到閻長擴這個名字的時候,宋莘芷的眼淚頓時就抑制不住了,一顆一顆地掉進面前的餐盤裏。

胡亂地吃完了飯,宋莘芷快步向外走去。

閻長擴,他真的回來了,終於,還是等到他了。

宋莘芷想著,快步向著軍營的醫院走去。

走進醫院,宋莘芷還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遲疑著不敢向前,一直到有人問她的時候,她才顫抖著聲音看著眼前的護士問道,“剛剛是送來了一個傷員嗎?”

護士點著頭看著她,“是,剛送來。”

“他是叫閻長擴嗎?”

宋莘芷聲音顫抖地厲害,看著護士問道。

她害怕,她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她害怕剛剛在食堂裏是自己出現的幻覺。

“嗯,好像是叫做閻長擴,送到那邊去清洗包紮了,好像傷得挺重的。”

護士說著,指了一下方向,宋莘芷就向著那個方向快步跑了過去了。

到了清理室的門口,宋莘芷看著裏面那個滿是血汙的人,眼淚瞬間就模糊了視線。

是閻長擴,不管他傷成什麽樣,宋莘芷都能一眼看出來,這就是閻長擴,就是她的閻長擴。

此刻的閻長擴渾身是傷,臉上被血汙和臟汙完全遮掩了樣貌,讓人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的親人,大概只有宋莘芷才能在看到這個樣子的閻長擴時還能一眼就認出來。

宋莘芷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看著閻長擴,淚流滿面。

醫生和護士正在幫他清理傷口,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數都數不清,整個人就像是從屍堆裏爬出來的一般,狼狽不堪,即使是站在清理室的門口,宋莘芷都能聞到他身上因為腐肉而散發出來的陣陣惡臭。

宋莘芷看著看著,蹲下身子,抱著頭痛哭出聲。

太多覆雜的情緒匯聚在了一起,讓她一下子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宋莘芷抱著頭,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大滴大滴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掉,瞬間就沾濕了膝蓋處的褲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哭,是因為閻長擴突然回來了喜極而泣還是因為看到他此刻這個樣子,太過於心疼才會產生這麽強烈的心理反應。

宋莘芷自己都分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壓抑,一直掩藏的情緒此刻卻是怎麽都藏不住了,洶湧而出。

宋莘芷哭得抽噎,眼淚怎麽止都止不住,一直到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才努力止住了哭聲,擡起了頭。

看著那張熟悉的卻布滿了大大小小傷口的臉龐,宋莘芷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再一次洶湧澎湃。

宋莘芷站起身。

此刻的閻長擴已經換上了幹凈的衣服,身上的血汙也已經擦幹凈了,傷口也已經消毒包紮好了。

雙腿因為太長時間沒有得到救治,所以此刻已經不能正常行走了,只能暫時先坐在輪椅裏。

經歷過生死的閻長擴性格顯然比以前溫和了許多,對於宋莘芷也沒有刻意地回避了,看著宋莘芷蹲在門口的地上哭得那麽淒慘,閻長擴心中閃過一絲心疼。

“怎麽哭成這樣。”

閻長擴看著宋莘芷問道。

宋莘芷擡頭,對上閻長擴的雙眼,眼淚再一次決堤。

閻長擴看著宋莘芷搖動輪椅上前,微微嘆了口氣,“傻丫頭。”

閻長擴很隨意的一句話,卻讓宋莘芷再次眼淚決堤。

“來幫我推一下輪椅吧。”

閻長擴看向宋莘芷,說道。

宋莘芷微微一楞,隨即立刻擦了擦眼淚上前,推著閻長擴的輪椅向外走去。

宋莘芷照著閻長擴的意思,推著閻長擴在醫院後面的花園裏隨意地轉著,心裏有千百句話想要對閻長擴說,可是等到他真的回來了,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宋莘芷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只是沈默地推著閻長擴,慢慢地向前走著。

許久,還是閻長擴先開口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死了。”

閻長擴的話才出口,宋莘芷推輪椅的手一頓,輪椅就停了下來。

閻長擴回頭,看向宋莘芷,淺笑了一下。

“我原本也以為我死定了,但是就在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閻長擴看著宋莘芷,很認真地說道,“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宋莘芷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沒敢去猜。

她希望他在生死關頭看到的是自己,但是她不敢去想,很久之前開始,閻長擴就開始一直避著自己了,這種情況下,她怎麽還敢奢求閻長擴想到的是自己。

所以宋莘芷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對著閻長擴搖了搖頭。

“是你。”

閻長擴看著宋莘芷,很認真地說道。

這下宋莘芷真的楞住了。

她不知道閻長擴跟自己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心卻隨著閻長擴這句話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一些說不清的情緒開始在周身游蕩,就好似在期待著什麽一樣。

宋莘芷看著閻長擴,沒有說話,但是目光卻是一瞬都沒有移開。

她在等著閻長擴先開口,開口告訴她,他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閻長擴看著宋莘芷的樣子,轉動輪椅,直接面對著宋莘芷,表情依舊柔和,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的認真。

“當時我被子彈打中腿部和胸部下方,我撐著拖著受傷的腿走了好久,最後實在撐不下去了,渾身都痛,痛得我覺得那一瞬間如果死了,也許才是一種解脫,我就靠著樹,不想再掙紮了,甚至不想活了,可是那一瞬間,在意識逐漸消失的一瞬間,我眼前突然滿是你的樣子,”

閻長擴說著,擡頭看了宋莘芷一眼,“你生氣的樣子,你開心的樣子,所有一切的回憶都排山倒海一般地襲來,我才猛然間發現,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是那麽地無恥,那麽地不像一個男人。”

閻長擴說著,扶在扶手上的雙手猛然間攥緊。

“所以當時,我覺得我不能死,我不能那樣死去,我至少要撐著回來,見你一面。”

閻長擴盡量讓自己冷靜地說道。

生死關頭他才發現,一直在自己心底的那個人,都是宋莘芷。

之前因為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發生了關系,所以他下意識地回避,就好像避開了宋莘芷,他就能避開那段他根本就不願意想起的往事。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切對於宋莘芷來說是多麽的不公平。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宋莘芷根本就不會跟柯宇寰認識,更加不會因為喝醉了而……

這些他刻意忽略的事實,卻在那一刻被無限地放大,放大,放大……

那時候他才驚覺自己一味地逃避對於宋莘芷來說是多麽殘酷的事情。

原本宋莘芷就是受害者,可是事情發生以後,自己不僅沒有好好保護她,好好安慰她,相反一直逃避著,讓她為了自己一路苦追到現在。

想到這些,閻長擴忽然就不敢死了。

在沒有看到宋莘芷有一個可以呵護她一輩子的人之前,他都不敢去死,也不能去死。

憑著這一股信念,閻長擴一路逃生,最後回到了安全地帶,被人送了回來。

“現在見到了,你還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嗎?”宋莘芷緊張地手腳發麻,看著閻長擴問道。

閻長擴所說的這一切給了她無限的希望,他的話讓宋莘芷原本幹涸的內心突然湧起了一絲希冀。

他的意思是他們還能再續前緣嗎?

宋莘芷緊張地看著閻長擴,等著他的回答。

245 贖罪

閻長擴看向宋莘芷,一路上想的滿腔的話,此刻真的對上宋莘芷的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

本來,他想著,如果自己真的還能活著回來,真的還能再次見到宋莘芷,真的能再次和宋莘芷說上話,他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道歉完以後,他也一定要再次追求宋莘芷,問一下她還願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

如果還能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他也一定會用盡餘生好好護她周全。

可是此刻,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清瘦的女孩,再看著自己因為太久沒有治療而已經壞死的右腿,閻長擴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開這個口。

剛剛醫生也跟自己說過了,他這條腿需要截肢,等他身上的傷情穩定一些就會安排手術,截肢以後,他閻長擴就是一個殘疾人了,他有什麽臉面去要求宋莘芷回到自己身邊,又憑什麽去護她周全。

她是自己的信念,可是自己卻不能再去耽誤她了。

他四肢健全的時候選擇了躲避,選擇了拋棄她,現在的他,憑什麽去要求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想到這裏,原本信誓旦旦要說出口的話,卻變得那麽地難以啟齒了。

閻長擴看著宋莘芷,努力壓下那些覆雜的情緒,看向她,“對不起,莘芷,真的對不起。”

宋莘芷因為緊張而緊攥的手在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的時候卻一下子松開了。

對不起,她等了這麽久,難道就是為了等他的一句對不起嗎?

“就這樣?”宋莘芷看著閻長擴,有些難以置信,“所以,你說你撐著回來,就是為了跟我說一句對不起?”

“是。”

閻長擴低下了頭,他不不敢去看宋莘芷此刻的表情,他也知道宋莘芷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可是他註定給不了她一個美好的未來,如果明知道是這樣,還要去耽誤她,是不是顯得更加過分了一些。

閻長擴的那一聲‘是’,聲音很輕,可是聽在宋莘芷的耳中卻跟驚雷一般。

“閻長擴,為什麽,為什麽要給我一個假的希望,我原本只盼著你能回來,你能好好地活著回來,只要你還活著,不管以後你還是不是會躲著我,或者還是依舊那副冷冷冰冰的樣子,我都不在意,我努力地說服自己放棄了,卻被你的一句話給牽扯起了希望,可是,現在,你就準備這樣回應我的期待嗎?你說你在生死一瞬間想起的是我,可是現在呢,那個支撐著你回來的信念就是為了跟我說一句對不起嗎?”

宋莘芷看著閻長擴那刻意回避的樣子,心裏壓抑的怒火瞬間就被點燃了,沖著閻長擴喊道。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他剛回來,他滿身是傷,不管他說些什麽,自己都不該跟他動怒的,可是宋莘芷已經很努力地壓抑心中的怒火了,但是如果什麽都不說,宋莘芷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快要被閻長擴的態度給憋悶死了。

“是,那個支撐我回來的信念就是想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閻長擴聽著宋莘芷的控訴,有些心疼,但是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宋莘芷,語氣平靜地說道,“因為這一聲對不起困擾了我很久,我知道如果我不說出口,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就算是死,我也不安心。”

閻長擴看著宋莘芷,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閻長擴,你很好,你真的很好,那你告訴我,你覺得你對不起我什麽,你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

宋莘芷看著閻長擴問道,眼淚再次決堤。

是啊,那件事,她宋莘芷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受到這個不公正的待遇。

“莘芷,你不要這樣。”

閻長擴看著宋莘芷此刻的情緒有些擔心地說道。

“閻長擴,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眼瞎,錯看了你,”宋莘芷看著閻長擴,突然冷笑了起來,“其實你跟所有的那些男人一樣,你不過就是覺得我不幹凈了,我不是處女了,我配不上你了,所以你才躲著我,避著我,是我太傻,我以為你跟他們都不一樣,其實都一樣,你跟他們都一樣,一樣惡心。”

宋莘芷看著閻長擴,突然就把這些話說出了口。

這是她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可是現在,她卻親口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她的心很痛,撕裂一樣的痛,她親手把這一盆的汙水倒向了閻長擴,汙了他的同時,也汙了自己。

因為賭氣,她在一點一滴地把他們之間的距離越推越遠,那件事,一旦拿到明面上來說,誰都接受不了。

“莘芷,不是你想的這樣的,我只是覺得……”

“我不想聽,閻長擴,你為什麽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橫亙在我們中間的,除了那件事,根本就沒有別的事,不是嗎?”

宋莘芷努力忍住了眼淚,看著閻長擴問道。

“莘芷,我……”

閻長擴想告訴宋莘芷,他原本是在意的,可是現在已經不在意了,經歷過生死之後,那些事都如同浮雲一般,根本就不在他在意的範圍內了。

可是如果不在意了,自己為什麽不願意跟她在一起呢?

閻長擴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跟宋莘芷解釋,猶豫了一下。

可是這猶豫的一下,卻深深傷透了宋莘芷的心。

宋莘芷看著閻長擴,絕望地轉身。

心好痛,好像每走一步都在滴血一般。

她一直想要一個答案,所以步步緊追,一直追著閻長擴,追到了這裏。

可是現在,這是她要的答案嗎?就算知道了答案又怎麽樣,她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突然齊齊地襲上心頭,宋莘芷沒有勇氣再去等閻長擴的答案,轉身就走開了。

傷人的話,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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