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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黃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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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人在廳裏,泡了一壺加過黃連的苦茶,一口一口地喝,一口一口地品,每一口下去,他心中會是什麽感覺?是比這黃連還苦,還是比這茶水更澀?

司城玄曦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以為他已經了解了荊無言心中的痛苦,現在才知道,荊無言也許比他想像中要痛苦得多。

可是他不明白,既然荊無言這麽喜歡藍宵露,為什麽他願意成全的時候,荊無言卻又選擇離開?既然離開會這麽痛苦,他為什麽要一個人承受這份痛苦?

從來不對女人動心,也不對女人用心的司城玄曦難以理解這樣一份感情,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來面對荊無言。

如果藍宵露不是他的女人,也許他可以勸一勸荊無言天涯何處無芳草,但現在如果這話由他嘴裏說出去,荊無言會怎麽想?

他真想荊無言會跳出來,再打他幾拳,踢他幾腳,兩個人像市井裏的粗漢子們一樣全無章法地亂打一氣。

可是荊無言很冷靜。

荊無言看著他的神情,淡淡地笑道:“很苦,是不是?”

司城玄曦放下杯子:“你為什麽要這樣作賤自己?”

“誰說我是在作賤自己?我不過是在懲罰我自己!”

“無言……”

“不用說了,你來有什麽事,說吧!”

像他了解荊無言一樣,荊無言也是了解他的。

司城玄曦決定還是不要說什麽了,任何安慰或者勸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都顯得蒼涼而空白,也顯得虛偽而無誠意,他不想來那虛的,荊無言也不需要。

他道:“我想問你,天香樓的新任主人,是不是叫路三?”

荊無言:“嗯!”

司城玄曦指了指那兩副中堂:“同一個人?”

荊無言道:“嗯!”

司城玄曦道:“我怎麽可以找到他?”

荊無言看他一眼,表情古怪,片刻之後,搖頭道:“我不知道!”

司城玄曦懇切地道:“無言,幫幫我,我想找到他!”

荊無言大大喝了一口茶,讓口腔之中滿是那種苦澀的味道之後,才緩慢地咽了下去,他看著司城玄曦,淡漠地道:“我也想找他。他想見我,他自然會出現在我面前,他不想見我,我也找不著他!”

司城玄曦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毫無線索麽?”

荊無言皺了皺眉,道:“你找他幹什麽?”

司城玄曦扯出脖子上的玉佩,那貔貅玉佩已經換成了雄的,正是荊無言拿去換天香樓的那塊。司城玄曦把它拿到手中,道:“我想知道,路三是從哪裏得到這塊玉佩的!”

荊無言默然良久,突然道:“我也很想知道!”他看著司城玄曦,一字一字道:“我想知道,你貼身的玉佩,是怎麽流落在外的。”

司城玄曦愕然,避開荊無言的目光,道:“丟……丟失了!”

荊無言冷笑:“這塊玉佩於你有多重要,你自己心裏清楚,膠東國戰場,九死一生,你也沒有丟失過它,卻原來,還有丟失的時候。”

司城玄曦無奈地道:“具體原因,我不能說,但是,我真的希望找到撿到它的那個人,那個人絕不是路三!”

荊無言道:“何以見得?”

司城玄曦緩緩搖頭:“無言,就當幫我,告訴我,路三在哪兒?”

荊無言低頭喝茶,片刻後才道:“對不起,我答應過他,絕不說。你別讓我為難!”

司城玄曦知道他一諾千金,既然他說答應了,那他就絕不會說了。而自己也不能逼他破壞他的承諾。

可是除了荊無言,卻無人知道路三在哪兒了。

司城玄曦看著他又開始喝那苦茶,心中突然感覺異常的壓抑,他想,也許他不該逼他了。

藍宵露的事,他覺得心裏對荊無言有所虧欠,他提壺倒了一杯茶,與荊無言的杯子一碰,然後一飲而盡,還亮了下杯底,這才轉身走出去。

荊無言沒有動,他仍然在喝茶,只是當司城玄曦走得看不見了,他才苦笑道:“問我,怎麽不問你自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藍宵露已經在房間裏轉了十七八圈,白沐坐在桌前看得直打瞌睡,終於忍不住道:“小姐,你別轉了,你再轉,房間都被你轉得倒過來了!”

藍宵露撇嘴道:“是你倒過來了吧?”

白沐嘻嘻一笑,道:“差不多,反正我眼裏的房子已經倒過來了。”

藍宵露眼前一亮,道:“白沐,你想睡覺了是不是?”

白沐警覺地道:“小姐,你要幹什麽?”

藍宵露笑得燦爛:“我不要幹什麽?你困了你就去睡覺唄!”

白沐道:“算了吧,以前在清羽院的時候,想玩就玩想睡就睡,你和二夫人也不大管我們,現在是在燕王府,我雖然是你的陪嫁丫頭,可也是燕王府的丫頭,我不想讓人說王妃管教下人無方!”

藍宵露掩嘴輕笑,道:“真心話?你這麽為我著想?”

“當然!”

“既然你這麽為我著想,你就幫幫我吧?”

白沐趕緊搖頭:“小姐你笑得好可怕,你別是又想出去吧?”

藍宵露繞圈子:“悶死了悶死了,我再不出去,我會悶死的!”

“那你去花園走走好了,這麽大個王府,你要走動,相信也沒有人攔著你,畢竟你可是燕王妃呢,是主子!”白沐沒有同情心地道。

藍宵露瞪她一眼:“花園走動那也叫走動嗎?”

她郁悶得要死,一轉眼,成為燕王妃就已經十多天了,可是她楞是沒有機會出府去,這皎月院的地方,太不方便做事了。

可是她哪放心得下,外面的天香樓,外面的桃花閣,可都已經半個月沒有去看過了。就算她已經安排妥當,但身為老板,不隨時去轉個圈子,露個面,總有種脫節的感覺。

白沐道:“小姐,現在不比以前了,你要收斂一點。”

藍宵露白眼:“我還不夠收斂嗎?”以前在清羽院,她三天兩頭的出去,這可是十多天沒出過府門一步。

“以前在清羽院那是沒辦法,被那楊興昌暗裏克扣,可是現在不一樣啊,你看看,現在在王府裏,吃穿不用愁,你還要往外跑,要是被有人心拿來說事,總是不太好!”說著,白沐還特意指了指靜月院的方向。

藍宵露不屑地道:“井水不犯河水,她管得著我嗎?”司城玄曦再也沒有踏足過皎月院,想必是天天宿在王嫻婷那兒的,她不去找麻煩,王嫻婷要是識相的,應該知足了。

她對白沐很是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呀,好了傷疤忘了痛,別忘了我教過你的詞,什麽叫居安思危?”

“居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思危?”白沐不以為然地道,“小姐你就別找借口了。反正我是不會答應的!”

“嗬,你個死丫頭,管起我來了是吧?”藍宵露佯作生氣。

白沐道:“我提醒小姐,燕王爺發起脾氣來太兇了,咱們還是不要惹了他。雖然二夫人和雲香他們已經去了湖州,可丞相老爺他們不是還在京城嗎?”

藍宵露打個哈欠,道:“不說了,我困了,睡覺去!”說著,她真的走到床邊,一頭栽在床上。

白沐哭笑不得地道:“小姐,有你這麽睡覺的嗎?”

藍宵露悶在被子裏哼道:“不要你管!你出去吧!”

白沐好笑地搖搖頭,她覺得這是不能讓步的,要是她答應給小姐做掩護,小姐絕對會像清羽院一樣,經常往外跑。這兒是哪兒啊?燕王府,皎月院,這麽顯眼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要萬一小姐給惹來了麻煩可怎麽好?

她知道小姐耍會兒脾氣,就會自己蓋好被子睡覺的,也不多想,只是過去把暖爐撥旺了點,這才出門去,並輕輕地關上房門。

等她一離開,藍宵露就跳了起來,她先是走到櫃邊,拉開櫃門,在最下一層裏拿出一個包袱。她有些小得意地把包袱放到床上,打開來,裏面竟然是一套衣服。

不過不是男裝,而是丫頭衣服。

這是她趁著白沐不註意,從她衣箱子裏拿來的一套。

藍宵露把衣服穿好,立刻坐到梳妝臺前把頭發打散,重新梳頭。

她梳得急,手法又不熟練,把頭發扯得生疼,但是,她仍然努力著。

一頓飯工夫,頭發已經梳好,正是白沐平時的頭式,不註意看,儼然就是白沐。

她走到門邊聽了聽,外面沒有動靜,回到床上,把被子打開,放了個枕頭蓋住,做了個在睡覺的假象。

她悄然一笑,走到後窗邊,把窗戶推開,這兒正對著明月院的假山花園,平時少有人經過,她早就偵察好了,這窗子邊有一株枝葉茂密的樹,完全可以擋住她的身子。

以她練家子的身手,跳個小小的窗,那當然是不在話下的。

然後,她便大搖大擺地向大門口走去。

白沐是皎月院的丫頭,露面次數不多也不少,不至於讓人熟悉記得,卻也不至於讓人毫無印象。

何況她是有心,看見有人過來,除非是迎面碰頭,她都事先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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