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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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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城玄曦眼眸如同古井之水,深不可測,他冷惻惻地看著莫朗,如巖石般冷硬的臉上,一無表情,但是,他背在身後的手,卻悄悄地握緊。

這是他生死與共的兄弟,名為主仆,實則情義深厚。

當他第一眼看到荊無言手中的玉佩時,簡直可以用痛心疾首來形容,這個暗格,這塊玉佩,知道的,只有莫朗。

他自己身上一直戴著一塊,這暗格裏放著一塊。

兩塊玉佩一雄一雌,他戴的,是雄的,放著的那塊,是雌的。

因為兩塊玉佩極為相似,不註意看分辨不出來。而他又從沒想到他貼身佩戴著的東西會出現被盜的現象,所以他從沒懷疑過,也從沒仔細看過。

但是荊無言拿來了那塊玉佩,他一眼就認出,那是雄的,那自己脖子上分明是雄的,怎麽換成了雌的?

這只能說明,是身邊的人動了手腳,而知道這雌玉佩放在哪兒的人,卻只有自己和莫朗。

莫朗吭聲道:“我不知道!”

“什麽意思?”

莫朗道:“我不知道王爺的玉佩怎麽到了別人手裏,我當初,是交給趙王爺的!”

司城玄曦一怔,三哥?

“到底怎麽回事?”

莫朗道:“王爺,還記得那次你身受重傷嗎?”

司城玄曦皺眉,道:“哪一次?”他身受重傷的次數豈止一次?

莫朗道:“一年前,咱們從皇城西邊過,那兒有一片密林,那一次同行的,還有葉公公!”

“嗯!”司城玄曦神色之間並沒有變化,只是淡淡地道:“繼續說!”

莫朗道:“那一次,你不但受傷,而且身中巨毒,但是是什麽毒我不清楚,因為你身上流出的血還是鮮紅色的,一點變色也沒有,但是,你全身的皮膚卻發紅,眼睛更是紅得厲害,身體的溫度極高,好像隨時會燃燒一般。當時後有追兵,而且來人個個身手不弱,後來查清,那是四皇子的人!”

“嗯!”

“當時情況太過危急,我們都束手無策,是葉公公給你把了脈,又點了你幾處穴道之後,吩咐我們把追兵引開,他一個人帶著你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司城玄曦又皺了皺眉,當初過後,他已經追問過無數次,問他中的什麽毒,問事情後來是怎麽解決的,當時他也以為,他要死了。可是三哥和葉公公什麽也不說,只是一臉深不可測的笑意。他也逼問過當時隨身的親衛,得到的說法和莫朗一樣,都是在葉公公的授意下,引開追兵,把他交給了葉公公。

現在,還是同樣的說法,那有什麽意義?

司城玄曦在煩躁之中還有一絲冷靜,要說不同,那就是這對貔貅玉佩吧,三哥為什麽要莫朗拿出他的貔貅雌玉佩?他身上戴上的那一塊,遺失在哪裏?

難道,當初情況危急,葉公公拿去換了什麽珍貴藥材?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當初他所承受的痛苦,中毒之後,不到半刻,他的全身就像要爆炸一般,所有的血液在身體裏以百倍於平時的速度奔流,他似乎能聽到血液奔湧的聲音。那不是普通的流動,那時,他身上的血好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燒灼著他的血管,燒灼著他的神經,也燒灼著他的心智。

那一刻,那種痛楚,他記憶猶新。

槍林箭雨算什麽?屍山血海算什麽?饑餓要借老鼠和蛇蟻來充饑保持戰鬥力算什麽?嚴寒要靠咬緊牙關苦忍算什麽?

……

在這樣的痛苦面前,之前他所經歷的所有的痛,所有的苦,所有的難耐都是幸福的。

這也是在後來,被雷鳴一劍穿胸之後,他也能忍受那種痛,在傷後很長時間都能保持清醒的原因。

他以為,那沸騰的血液會把他身上的血管沖破,會把他全身都煮熟。當那血液沖上腦部,他必然爆頭而亡。他甚至想,到時候我的頭,會不會像曾經被我一槍砸碎腦袋的那個敵將的樣子?血和腦漿同流,生命力就那麽一點點消失。

可是不止燙,不止痛,還癢啊。

癢是在心裏的,不是需要抓撓的癢,而是一種讓骨酥筋軟的癢,一種撓無可撓的癢。

血液不止沖往頭部,還沖往身體的某一處。

從來,他對女色都不沈迷,他有隨軍女侍,但是他從來沒有讓她們侍寢。燕王府裏也不泛姿色上乘的丫頭,他更沒有把她們變成通房丫頭的想法。

當然,他有過女人,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且已經過了二十歲。

他隱隱知道,那毒,不但侵蝕著他的身體,也催發著他體內的狂躁與情欲。一切來得那樣猛烈,那毒那樣霸道,他根本無法用內力來驅毒,或者說,他還沒來得及用內力來驅毒,那毒已經燒沸了他的血液,讓他無法控制了。

然後,他就陷入了沈沈的昏迷之中,但,哪怕昏迷之中,那種極致的痛,極致的癢,極致的燥熱還是繼續折磨著他。

莫朗道:“我們再匯合的時候,已經是四個時辰後,您的情況的確是好多了,沒有了生命危險,但是葉公公卻說……”

“說什麽?”

“他問我知道不知道你的貔貅玉佩在哪裏?而且說,要用那塊玉佩來救你的命。我看你依然昏迷著,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雖然有些奇怪他為什麽會知道王爺還有一塊貔貅玉佩,但是,為了王爺的安危,我便按他的吩咐,回府取了玉佩後送到趙王府。”

莫朗垂頭喪氣地,聲音又低了幾分,囁嚅道:“當初,趙王爺和葉公公一再交代,不可把這件事告訴你。還說你不會發現的!”

司城玄曦重重哼了一聲,臉沈如水,毫無表情地道:“退下!”

莫朗哪敢多留,剛才這一會兒,他覺得王爺的目光像一座山懸在頭頂,讓他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那麽沈重,那麽凝厚,如果是藍宵露,大概會從口中嘣出一句“鴨梨山大”來,這就是莫朗的感覺。

他幾乎是腳步不穩地走出靜淵閣,閣外的空氣真清新,閣外的天空真廣闊,那座看不見的大山,終於不在頭頂了。但是,莫朗的心中很忐忑,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趙王爺和葉公公明明說,王爺是不會發現的。

閣內,司城玄曦坐在案前,仍是盯著那兩塊玉佩,不過他的註意力顯然已經不在玉佩上了,因為他略略地瞇起了眼睛,眉頭輕鎖。

過了一會兒,他一揮袖子,桌上的兩塊玉佩已經不見了,他站了起來,向閣外走去。

心中的疑問讓他不願意等下去,之前不知道的時候,他可以選擇不再問,而且那時,四皇兄步步進逼,處處陷阱,他只能把這些事放下,當時,他以為這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中間隱藏著什麽事情?

那塊玉佩給了誰?為什麽葉公公要瞞著他,甚至要莫朗拿他的另一塊相似的玉佩來李代桃僵,讓他不要產生懷疑?

剛開始時他以為是在追殺中失落了,三哥是知道他一直戴著那塊玉佩的,難道是三哥不想讓他分心,所以告訴了葉公公,才有葉公公叫莫朗用另一塊玉佩替代的事?

玉佩於他雖然珍之重之,意義重大,但是,失去了他可以找回來,再說,如果是在追殺中失去了,這也不是什麽諱莫如深的事,為什麽要瞞他?

即使心中被疑惑充滿,即使此時他恨不得馬上找出答案,但是冷靜和謹慎仍然伴隨著他,此時他一身暗青色錦袍,心中的急切半點沒有從面上顯現,他並沒有直接去趙王府,而是閑庭信步一般融入人群,若是不認識他的人,大概只以為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在街上閑溜達。

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他才拐入一條小巷子,片刻後從另一頭出來,卻沒有直接奔趙王府正門,而是在北小門處進入。

趙王府朗月閣二樓。

這二樓後面回廊連接著一片大大的空曠的平臺,精致木雕為欄,琉璃綠瓦為亭,地面鋪的是打磨平整的花崗巖,桌臺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

亭是八角六面小亭,亭柱全是粗壯的原木,上面雕著麒麟圖案。

這時,亭中的石桌臺上,放著一具古樸的瑤琴,司城玄瑞長指輕撫,葉公公侍立在他身後。

他的琴聲清越高昂,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氣息,仔細聽來,這不像一向病中後繼無力的趙王爺所奏,琴音清朗,悠揚動聽中,似乎透著一種讓人難以企及的高遠的境界。

司城玄曦沒有第一時間進去,他在樓下靜靜地聽著,直到一琴終了,悠揚的尾音裊裊直上雲端,才一步步上臺去。他走得很慢,似乎只有借這樣緩慢的步伐才能平息這時候心中的急切和難耐。

走上二樓,走過回廊,走向小亭。

司城玄瑞一身白衣如雪,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狐裘,更襯得他臉色有一種不健康的白色,但是,氣色很好,遠遠看去,那種尊貴之氣,那種從容淡定,讓他顯得氣度雍華,淵渟岳峙,又隱隱有些身居高處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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