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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花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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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顧睞和東方想的一樣,仙界這邊連贏兩場,第三場比都不用比了,春秋不敗還蠢蠢欲動的那點心思在殺阡陌那輕描淡寫的一瞥下只能壓下,不情不願地交出了那幾件神器。

殺阡陌一揮袖,乘著火鳳飄然離去,如潮的妖魔大軍也隨之退去。這場震驚六界的太白一役也總算落下了帷幕,被收覆回來的神器,包括原本還在顧睞手裏的拴天鏈,都交到了白子畫手裏,由其代為保管,畢竟到了這種地步,除了白子畫,已經無人能確保神器的安全了。

這麽多件神器在手,便是白子畫也也不得不早早趕回長留,而顧睞等人卻不怎麽急著回長留了,據世尊儒尊的傳信,他們對此次一役中顧睞等人的表現很為滿意,所以也是很放心的讓他們在外面多歷練一段時間,另外火夕和舞青蘿他們也不急著回去,難得出來一趟,自然想玩個痛快。

太白一役結束後,妖魔界折了不少人手,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六界也因此一片風平浪靜。顧睞等人一路在人間走走停停,惹得事卻不少,不是昨兒個霓漫天打斷了冒犯她的公子哥的手,就是火夕和舞青蘿兩人攪和了武林大會,半個月下來。作為領隊的落十一都憔悴了不少,滿是怨言地看了一眼顧睞,她和朔風、輕水他們倒是沒怎麽惹事,但幸災樂禍,火上澆油的事還真沒少幹。

顧睞對火夕和舞青蘿這對揚名長留的活寶加搗蛋鬼早有耳聞,但卻很少見到,這麽一見倒是覺得新奇。事實上,主要是火夕和舞青蘿兩人不怎麽敢惹上她,捉弄使壞也不敢動到她身上。

至於那個東方彧卿,太白一役後就不見人影了,憑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機關術,落十一等人也不怎麽擔心他,顧睞就更不關心了,既然能用到他的地方已經用完了,那他再去哪和她有什麽關系呢?不怪顧睞冷心,顧睞她只是在面對什麽樣人就用什麽樣的態度而已,她和東方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利用和算計,那結束也應該是以利用和算計結束的。

其實顧睞也看到出來,這些日子裏他們也改變了很多,霓漫天的性子被磨平了不少,而朔風也不再沈默不語,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石頭臉,輕水變得更開朗了,而她心中一直糾結的事應該也已經放下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卻愈發的讓顧睞感到格格不入,他們會改變,會成長,而她自己,卻活得如同一個步入暮年的老人,她曾看過的那些風光,他們未曾看過,而他們要經歷的,同樣不需要顧睞的陪伴。顧睞忽然有些不舍,或許是舍不得他們身上的簡單快樂,或許是舍不得這種與同伴成長見證著友情,愛情的時光,但顧睞同樣很清醒,這些不屬於她,她能允許自己沈迷在這種美好的僅僅只有這麽一段時間,是時候該走了。

煙火在半空中綻放,無數的點點星光匯聚,絢爛艷麗至極的顏色,暈染成一片絕美的景色。天上星光點點,而地上千盞百盞手中的花燈,漂浮在江河之上的水燈,系在屋檐角上的宮燈,連見過無數仙境福地的霓漫天也不禁為之驚嘆,而這便是獨屬於人間的繁華。

顧睞一人獨立在江邊的六角亭中,撫上竹笛。

她擅長的從來不是琴,而是笛。

輕吟一曲。

笛音悠悠,勾起如畫如詩的風光來,曾憶江南春,陌上少年,春衫薄,倚馬招風流。蟬聲疊疊,牽起那說不出的苦夏,知秋的,卷起飛舞的秋葉,流水在潺潺細語,一如情人的私語喃喃。三重深雪,卻比不上那一人所配的白衣,飄舞的雪花,悠悠蕩蕩,縈繞在心懷,仿佛能治愈記憶深處的傷痕,曲子熟悉得好似在哪裏聽到過。

一曲終了,仿佛時間都凝滯了那麽一瞬間,又恢覆了喧囂,沒有人想去探尋笛音的來處,他們心中所想的只有珍惜身邊的人,相依相伴,天上人間,花好月圓。

顧睞收起竹笛,遠遠望見,朔風在火夕幾人的起哄下往水中放下一盞蓮花燈,輕水和霓漫天臉頰微紅地對著水燈許願,落十一一臉皺眉地猜著燈謎,顧睞微微一笑,朔風好似察覺了什麽,往顧睞的方向看去,卻只見空無一人的六角亭。

第二日,眾人醒來後就只見到顧睞留下的一張不明意味的字條,

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便是落十一也沒有想太多,也許是她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抑或是她想獨自歷練,而沒有人會想到,這一別便是許多年,奈何緣分太淺。

因著太白一役顧睞出的風頭,以及她茅山掌門的身份,六界認識她的人或是見過她畫像的人著實不少,而偏偏她去的地方很少有人認識她,因為那本就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就是那麽人跡罕至的地方,顧睞卻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在撫琴的,像極了白子畫的人。

他奏出的琴聲是顧睞聽過的最好的,便是白子畫,也差了一分,顧睞忽然想,那日若換了他彈伏羲琴,春秋不敗也會不戰而退吧。

琴聲忽然停了下來,撫琴之人擡起頭看見她,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之後,便是淡淡的笑意,顧睞卻偏生感受到了薄薄的涼意。

便是這樣的兩人,卻偏偏結伴而行了整整三天,三天裏誰也沒說過一句話,他只會偶爾的撫琴,而顧睞就在發呆。

到了第三天,出現了一場意外,他們居然救下了一只兔子精,而顧睞到後來也沒有想到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就這麽救下了一條生命。

那只好像叫雲牙的兔子在被救的第二天便被她的前主人領回去了,還是無垢上仙,他在檢查並訓斥了小兔子之後,似乎才看到兔子的兩位救命恩人,而且他看起來很驚訝,似乎是沒有想到這兩人會出現在一起。而在他走後,那個撫琴的人,不,應該說,蜀山,墨冰仙,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不該救她的。”

“為什麽?”

墨冰仙淡淡一笑,道:“因為你救了她,她也會死。”

“無垢上仙應該不會護不住一只兔子的。”

“你可聽說過婆娑劫?”

“那是什麽?”顧睞忽然感到一陣心悸,總覺得這東西似乎與她有很大的牽扯。

“婆娑劫,不是所有人都會遇到。而一旦遇上,幾乎是避無可免,難以擺脫,始終厄運纏身,每況愈下,最後通常都難逃瘋癲成魔、身敗名裂的下場。婆娑劫不是死劫,卻是痛苦之劫、毀滅之劫。確切來說,婆娑劫指的不是一個劫,而是一個人。”墨冰仙幽幽地道。

顧睞第一次聽他說了這麽多的話,不禁一楞,仿佛心中有什麽謎團被解開了。

沈默片刻後,顧睞忽然微微一笑,道:“我不愛他。”

墨冰仙一怔,“你要求仙?”

顧睞搖搖頭,道:“不,我要求道。而我的道與很多人都不同,非是求仙可為。”

“但你離它只要一步之遙。”墨冰仙忽然覺得可笑,道。

“正是因為只有一步之遙了,我才發現它不適合我,我若成了仙,怕也是墮仙。”顧睞輕笑道。

“你有執念?”墨冰仙覺得有些可惜,難得遇到這麽好的修道之材。

“不,那不是執念,那是執著,我不願放棄的執著。”顧睞的眼神充滿了迷茫,好像在望著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我知道你是墨冰仙,一旦你碰到別人,就可以不自覺的吸走他人的靈力,還可以窺探他人的內心。”顧睞忽然道。

“所以你害怕嗎?”墨冰仙忽然一笑,卻帶著微微的冷意。

顧睞忽然站起身來,對著墨冰仙道:“那你知道麽,你可以窺探別人的記憶,但也有人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記憶,不是所有的記憶都不願意讓人看到的。”

在墨冰仙還沒有對她的話反應過來時,顧睞的手已撫上了他的額頭,她的發絲飄舞起來,周身藍光隱現,洶湧如潮水的記憶讓墨冰仙都感到有些窒息,那一千年的孤寂,鎖妖塔裏的殺戮,那安靜伏在劍身上憩息的藍衣少女,無止境的黑暗與壓抑,少女唯一擁有的便是無窮的戰鬥,和偶爾對魔劍的私語,一千年,實在是太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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