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沖下樓去，小滋在一樓等我，一臉的張惶無助。

我對她道，快點，你把它們丟哪個垃圾桶了。

她急急告我，我以為沒了用，丟在自已辦公室的垃圾桶裏，剛去看了，阿姨已經清空了，現在，現在。

她邊說邊望我，最後羞愧地低下頭去。

我望著她，這天下，有這樣糊塗的女孩？也罷，多說無益，對她道，小滋，我和你，現在分頭去找管醫院衛生的那個阿姨，現在？我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已是下午五點，要下班了，但還是對她說，你先去門診部，掛號室，收款室去看看，看還沒有同事在的，在的話都叫過來。

小滋連連點頭，慌不疊的離去。

我往阿姨住的樓梯下的小房間跑，但願她在那裏。醫院這麽大，要是一只只垃圾桶翻找的話，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去。

可是，當我跑遍醫院大廈的上下樓層，在八樓找到阿姨說，問起她，收款室垃圾放哪的事。她茫然的搖搖頭，問我，什麽票據？

感覺心直往下沈，卻仍抱著希望，對她道，阿姨，事情很重要，你再好好想想，你今天把收款室的垃圾放在哪個垃圾桶裏了？

阿姨還是搖搖頭，收著拖把對我道，我事很多呢，這麽大一個醫院，我要負責一到八層，幾十只垃圾桶，我怎麽記得什麽垃圾，丟到哪個垃圾桶了，沒辦法了。

我呆在那裏，這時。小滋也找到我，跑到我面前，一個人站在那裏。沖我搖著頭道，院長。他們都下班了。

我望她一眼，望向窗外，很多醫生已經換了便服出外，這中間，還有個老頭子正拉著一輛車進來。車上裝滿了醫院的垃圾，他正準備往外送呢。

我立馬急了，對掃地的阿姨道，阿姨，你快看，醫院的垃圾是不是他送出去的。

阿姨順著我手指地方向一看，她也看到了那個拉車的老頭，點點頭道，對。沒錯，醫院的垃圾都是丁老頭拉出去地。

那今天的拉出去沒有？

不知道啊。要去問問他.

那阿姨，麻煩你。去問問他，如果沒拉。就他先不要拉走。如果拉過，叫他把今天拉出去地垃圾都拉回來。我付給他錢。

阿姨奇怪的看我一眼，匆匆去了。

我也顧不得這麽多，對小滋道，小滋，現在只有我和你了，我們分頭行動，你從醫院大廈左側開始，我從右側開始，一定要把每樓的垃圾桶都翻個遍。特別是一樓，先去翻，一定要翻仔細，但願它們都還留在一樓的垃圾桶內。

小滋望我一眼，對我道，院長，是我的錯，還是我來吧，垃圾很臟。

我搖搖頭，道，別說廢話，快點去找，找著了是要緊。

她才點點點，兩個人分頭行動。

匆忙中戴一副白手套，蹲在藍色地大垃圾桶裏翻翻撿撿，裏面什麽垃圾都有，帶血的棉花球，灌膿的膠布，還有空的藥瓶，很可疑的確針頭針管，還有包著綠痰唾液的衛生紙。為了不把票據錯過，我幹脆一點點把垃圾全部掏出來，一件件的檢查仔細，每次看清手中拿的物事，我都惡心欲嘔，只是強忍住，一只大桶清理完，一無所獲。只得擡著彎得腰酸背痛的身子，往二樓找去。

就這樣一個樓層一個樓層地翻查，這期間，阿姨來告訴我，丁老頭今天還沒有運垃圾出去。所以，我盡管找到二十多樓，還一無所獲，心裏也總算安慰點。只要它們還在醫院，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它們找出來！

阿姨先是埋怨我，嘴裏小聲嘟噥著，怪我把她的垃圾弄亂了。到我找完我那一邊，時間也到了晚間十二點的時候，阿姨看到我還在翻找，對我，就變成佩服了，走過來，對我道，醫生啊，你到底找什麽，看你找了大半夜，都沒找到，我來幫你找吧。

我苦笑一下，謝了她地好心。

正在這時，小滋走了過來。我問她找到沒有。她搖了搖頭。我心一沈。想我這邊是找完了，可以放心，既然丁老頭沒有把垃圾運出去，那票據肯定在她那邊。她卻沒有找到。

沒有辦法，只有親自再找一遍了。

我對小滋道，小滋，你們再找一遍，這次，你找我這邊，我找你那邊，記住，一定要仔細，你想繼續留在醫院工作的話，你就給我仔細點。

匆匆說完，又繼續如一只覓食地老鼠一樣，埋身在藍色垃圾桶黑沈沈地暗影裏。

為了避免下樓梯，我這次從頂樓找起。

到天明的時候，找到一樓，正當我又疑惑又灰心失望地時候，卻發現夾雜在一堆瓜子殼裏有一卷白紙條。我疑是看錯，用雙手撥開瓜子殼，用手全拿了起來，人走到亮處，把那一卷紙展開，沒錯，果然是票據。雖然上面茶漬，煙漬，還有莫名的汙物無數，我卻有如獲得了稀世珍寶，欣喜若狂，立馬邊跑邊打電話告訴小滋。

等小滋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在收款室把票據一張張都找到，捋平，攤值，還好，雖然臟了一點，幸好沒有缺失，我把總賬算了兩遍，一共是四十八萬兩千塊錢。

小滋到我面前時，我正如一個垃圾婆一樣，頭發蓬亂，滿臉欣喜。

看到小滋進來，我笑著對她道，小滋，沒事了，我全都找到了。其實就在你找的一樓，你要是找的時候，把垃圾一件件都掏出來，我們就不必浪費那麽多時間了。

我匆忙中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只是像個尋到寶的瘋子一樣告訴失敗者淘寶的心得。

小滋聽我這麽一說，突然眼一紅，竟然低著頭哭起來。

我才想起，我這話，也許說過了。她以為我在責罵她。心想，也罷，作出這種糗事，這樣的員工也是應該反省。

讓她在一壁哭泣，我利用這時間，把總賬加來加去，再反覆算了幾遍，沒錯，一共是四十八萬兩千塊錢。

看她哭得也差不多了，我對她道，小滋，我問你，這個月，你交給賬務處的現金是多少錢。

如果小滋說出的，和我照著票據上算的是一個數，那麽她並沒有犯原則上的錯誤，留在醫院是可以了。

四十八萬二千塊。她哽咽著說出。我總算松了口氣。

打電話給周處，她大概是還沒醒，語氣不像工作時那樣清醒。我連忙抱歉，跟她把大致情況一說，她說聲好，對我道，那個，院長，你們門款室還是要留一份的，這樣吧，只能麻煩你，把票據覆印一份，今天上班叫人送過來就行，如果對得上賬，這件事就沒事了。

我點點頭，掛了電話。

叫小滋把票據拿到覆印機上覆印了一份，又幫忙著用剪刀把覆印出的A紙裁成和票據一樣大小，一切弄好後，也到九點，快上班了。

到這個時候，倦意才上來。

我對小滋道，小滋，沒事了，你呆會上班後把這個拿到財務處那裏交給周處。

小滋點著頭，接過我給她的票據。

到得下午，小滋喜呵呵的來告訴我，對我道，院長，沒事了，謝謝你，院長。

我笑了笑，對她道，下次不能再犯了，知道嗎？

她使勁點著頭。百媚也打電話來給我鼓勵。對我道，小滋那女孩子不適合在收款室。不開除的話，讓她到別的部門。她本也是來醫院打工還債的病人，剛來不久，當時是妲已治好她的,她自已又說她是大學本科會計專業出身，所以我把她安到收款室去，你出差在外，沒有來得及跟你說起。

我沈吟在那裏，想起自已剛工作的時候，因為不熟悉鬧出的糗事，那時候真的很害怕開除和調部門。想小滋應該也一樣擔心吧。

可是腦中電光一閃，想道，大學本科會計專業出身，怎麽會出現這種白癡錯誤？

心中有疑惑，嘴上卻對百媚道，院長，再試她一次吧。她應該不會再犯了。

百媚在那端笑了笑，說道，隨你。便作罷。

剛放下百媚的電話，電話又響，我接過，卻是妲已。

我沈默在那裏，等著她宣布下一個挑戰令。

她果然冷笑幾聲，對我道，李小涵，不要以為陪著下屬翻垃圾桶就可以當院長，走著瞧吧。我也笑幾聲，對她道，妲已，走著瞧吧。身正不怕影子歪，這句話雖然老了點，現在說給你聽,倒是很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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