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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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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齊博倫咬牙切齒的說出‘藍田種玉’這四個字時,只要是個人就能夠感覺到他語氣裏的厭憎和憤恨。

看著這樣的齊博倫,齊修遠三兄妹只覺得整個心窩子都是涼颼颼的。

誰又能想到呢,曾經被他們羨慕到骨子裏的嫡出兄弟齊修瑋在父親的心裏居然是個如此地位!

如果讓已經被倒黴發配的齊修瑋知道他尚在娘胎裏的時候就已經遭了親父的厭棄,也不知道他會是個什麽心情,這樣想著的齊修遠兄妹莫名在心底滋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淒涼。

“我雖然被父親強迫著娶了妻,生了子——但心,還懸掛在不告而別的愛人身上。”齊博倫長吐了一口氣,“我想知道她為什麽要棄我而去,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我極力在心中替她辯白,放在京城的影衛也一直沒有召回……我等啊等,等啊等,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我那位好夫人即將臨盆的時候,我收到了從京城來的好消息。”

齊博倫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眼睛還一眨不眨的註視著安靈韻。

“我對父親強命我迎娶的正室沒有任何感情,聽到心愛的女子有了消息,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當即就用了閉關的名義,金蟬脫殼,以最快的速度趕赴京城。”

面對他如此冷漠到近乎殘酷的敘說,安靈韻不由得對那在產床上苦苦掙命的女子產生了幾分憐憫……她生廷凱的時候,侯爺可是拋下軍務寸步不離守在門外的。

“我在路上一直在假設我與她重逢後的景象,她會如何與我解釋?又會如何向我述說她對我的思念,我又該如何斬斷父親強逼給我的那段孽緣?我想了許多許多……”齊博倫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低落下去,沈悶的嗓音裏莫名帶出了幾分冷冽譏誚的味道。

“到京城後,我很快弄清楚了她的真實身份,原來她姓安,是安王府的掌上明珠,是鎮國公嫡嫡親的外孫女。”齊博倫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我一直都找不到她……也對,這樣的天之嬌女想要把自己的行蹤隱藏起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就不知道,她在看著我為她失魂落魄、煎熬難捱的時候,是個什麽心情……是打發時間的無聊消遣……還是另有苦衷?”齊博倫閉了閉眼睛,神情似哭似笑地說:“曾經也可以說得上是傲骨錚錚的我就抱持著這樣一種可悲又可憐的心態上了京。”

安靈韻喉嚨條件反射的有些發幹,她無意識的幹咽兩口,眸子卻怎麽都沒辦法從那雙滿溢悲傷眼眸上移開。

雖然早就知道齊博倫語氣裏說的那個漂亮女孩兒是長樂郡主,但當這層窗戶紙真的戳開時,還是讓不知情的秦臻幾人心生震動——他們可從未想過齊博倫和安靈韻還有這樣一層瓜葛。

“回到闊別已久的京城,我還來不及去找與我曾經互許終生的姑娘問個究竟,就得到了太後懿旨賜婚於定北侯和長樂郡主的消息——”齊博倫說到這裏的時候,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也不知道心中是不是,已經怨恨到極致,唇角都溢出了血來。

他嘴角的血痕就如同黃蜂尾上的毒針一樣,刺灼了安靈韻的眼眸。一直都擺著一張嘲諷蔑視面孔的安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擡起了頭,眼神帶著幾分怪異的上下打量齊博倫這仿若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神情。

齊練雯看著這樣的父親只覺得整顆心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攫住一般,揪慌得厲害。她怕極了這樣的齊博倫,偏生又無處可躲,只能想方設法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往三哥後面又小小地挪動兩下。

不止是她,就是秦臻也被這樣狀若瘋子的公公給嚇了個夠嗆,若不是丈夫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強分出一縷心神來攬住她的肩膀無聲寬慰,她現在已經毫無形象的坐倒在地。

“這個消息對從百川府千裏迢迢趕來的我而言與晴天霹靂沒什麽區別,”齊博倫已經無視了在場所有人的表情,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急於求證的憤懣和慌亂讓我失去了分寸……我居然就這樣冒冒然的闖進了安王府!當時的我一門心思所求的就是見到她,以及讓她給我一個答案……我不想再像個愚蠢的白癡一樣被她玩弄於鼓掌,我要一個真相!”齊博倫眼底的義無反顧讓人心悸。

“有句話說得極好,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與她好歹也做了那麽久的夫妻,我不信她就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忘記我……因此,在安王府花廳裏等待的時候,我的心裏還是帶著幾分即將久別重逢的雀躍的……那時候的我實在是有夠天真——甚至還盤算著只要她願意和我離開,哪怕讓我傾其所有我也心甘情願——只可惜,這一切都不過是我自作多情,我沒有見到我早就愛入了骨子裏的女孩,我見到的是她的兄長——仗著人多勢眾險些把我這條賤命都留在安王府的便宜大舅哥……”齊博倫的眼睛頭一次與安王的對碰了一下,安王的眼睛卻落到了依然被他踩在腳下的外甥的狼狽面容上。

“我那好舅哥因為顧忌著我父親藍階老祖的身份,不敢一了百了的直接把我滅口,但他也狠狠羞辱了我一頓,不止告訴心愛的女人不願意再與我見面,還命人扔了一個哇哇大哭的繈褓給我讓我即刻滾出安王府,說這是我與人茍且,私生下來的孽種,他們安王府沒那個責任和義務代我撫養,哈哈!”齊博倫神情慘然的大笑出聲,“與人茍且?孽種?!要知道這孩子可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夠生出來的——他們在侮辱我的同時,何嘗又不是在侮辱他們金尊玉貴的郡主娘娘!”

安靈韻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齊修遠夫婦也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

無疑,他們都從齊博倫的這段話中意識到了什麽足以讓他們整個人生都為之顛覆的大秘密。

一直都勉強自己保持冷靜的安靈韻更是險些難以自控的去質問自己的王兄,去質問他……她是不是真的……真的……與眼前人生下過一個孩子?還遺棄了他們父子倆。

安靈韻神情呆怔的看著滿眼控訴的齊博倫,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恐慌感讓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如果……如果這個人說的都是真的……如果……如果他沒有說謊……安靈韻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連站立都有些困難。

“午夜夢回,我一直都沒辦法忘記那一天,”齊博倫凝視著安靈韻慘白的臉容,“我忘不了那一夜的傾盆大雨,也忘不了那一夜孩子的啼哭……更忘不了我那一夜承受的痛苦和絕望——為了報覆,也為了宣洩,我把那個曾經希冀盼望了許久的孩子記在了一個卑賤通房的名下,還特意給他改小了年齡,”齊博倫臉上的笑容變得痛快起來,“我讓這個原本應該眾星捧月,被所有人尊敬仰望的孩子活活墮進了塵埃,再也別想有出頭之日。”

這時候已經不需要齊博倫再說別的什麽了。

齊修遠呆若木雞的僵立在原地,整個人都喪失了思考能力。

當然,秦臻也不比他好多少……

秦臻上上輩子雖然是個閱盡千帆的老書蟲,也早就懷疑她家相公的身世絕對有貓膩!但是……就長樂郡主與他們這些日子相處以來的大方姿態,實在是看不出她與齊修遠有任何不一樣的牽系啊!

秦臻自己也是一個母親,她無法想象在與兒子分別近二十年後,再相遇時,心臟能夠強大到擺出一副寵辱不驚的平常表現來——真要是她碰到這樣的情形,恐怕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過去了!

而且,以她對長樂郡主的了解,對方也不像是那種心機深沈演技頗深的人。

再說了,從長樂郡主現在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她此時此刻也難以置信,震驚莫名的厲害啊!

總不可能她因為某種原因,狗血的失去了記憶,根本就忘記了她曾經和自家公公有過一段讓人留戀苦痛的過往,甚至還共同孕育過一個兒子吧?!

只覺得腦子裏亂糟糟一片的秦臻在心裏要多頭疼就有多頭疼的腹誹嘀咕道。

同他們夫妻倆一樣,齊修述兄妹兩個也震驚的夠嗆,全然遺忘了安王剛才的恐怖威脅,直起身子來來回回的看著這終於‘久別重逢的一家三口’。

安靈韻強忍著扭頭去看齊修遠的渴望,“虎毒不食子,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的孩子,你怎麽能故意去作賤他?”

通房之子?!

她安靈韻的兒子居然會被人·還是被他的親生父親糟蹋成這樣?!

安靈韻只覺得自己的心肝都在疼……疼得連怎麽呼吸都忘記了。

“先作賤他的那個人是你這個做阿娘的!”從綁架了安靈韻以來,還是頭一回聽她用這樣堪稱熟稔的口氣與他說話的齊博倫險些沒控制住自己的眼淚,“是你先不要我們父子倆的!是你——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看著他這雙與你肖似的眼睛有多難受?!你為什麽要背棄我們對彼此許下的承諾?!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怨恨你?有多——”

愛你。

齊博倫眼底幾乎形如實質的濃烈情感讓好不容易開口的安靈韻再次陷入了久長的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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