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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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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見三個身披鬥蓬的少女在丫鬟的引領下款款走來,她們邊走邊小聲說話,面上帶著笑容,看起來相處得挺好的。

此時已是冬天,前些天剛下了一場雪,今日雖然沒有下雪,可是天氣仍冷得緊,北風吹過來,將女孩子嬌嫩的臉頰吹得紅通通的,更顯嬌艷。

丫鬟掀起簾子,三人魚貫而入。

室內燒著地籠,紫金香爐裏燃著名家所制的香,滿室溫香撲面而來,更顯得室內那幾個或坐或站的少女們如那溫香軟玉般,無限美好。

當見到室內坐著的人時,進來的三人心裏雖然驚訝,臉上卻帶上禮貌性的笑容。

“阿妡,恭喜你啦。”莫菲姐妹笑著說道。

衛珠也笑著恭喜了孟妡一聲,然後又朝阿菀道:“我就知道壽安表姐會在這裏,你和福安表姐一向玩得好,福安表姐的好日子,你一定會來的,果然來了這兒能見到您。”她的目光微轉,看到規規矩矩地坐在阿菀身邊的衛嫤,心裏有些詫異,面上仍是清清脆脆地笑道:“還有嫤姐姐也在呢,聽說嫤姐姐今天是福安表姐的讚者。”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一連串出來不停頓,給人一種俏皮的感覺,可惜當聽到她話裏的意思時,莫家姐妹心裏就有些不愉快了。

先前慶安大長公主可是開玩笑地同康平長公主說過,她們都是表姐妹們,關系親著,不若讓莫家的姑娘給孟妡當讚者。可惜孟妡是個恩怨分明的,因為三皇子妃是莫茹的關系,三皇子又時常和太子明爭暗鬥,種種原因下來,讓她並不怎麽喜歡莫家的姑娘。

康平長公主素來疼這小女兒,見女兒不喜歡,只得委婉地拒絕了,後來又在孟妡的要求下,便定下了衛嫤。

雖然這些都是小事兒,讚者素來都是由笄者的好友或姐妹們來擔任,而且大多是由長輩子指定的,大家也不會太放在心上,慶安大長公主當時也只是一笑,便過去了。可是康平長公主拒絕,就讓莫家姐妹們覺得被啪啪啪地打臉了,心裏有些不愉快,覺得孟妡未免太拿喬了,以為她們稀罕當她的讚者麽?還是後來聽說是定下了瑞王府的大姑娘衛嫤時,才咽下那口氣。

她們都知道衛嫤是個面人兒,不過是有個厲害的父兄,所以才能在京城這交際圈子裏被人高看一眼,自個卻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這種面人性子只有被欺負的份兒,簡直是丟了王府的臉。不過是礙著瑞王和衛烜,方沒有人敢尋她麻煩,又因她實在是無趣,不想搭理她便直接晾著她,素來是王公貴族中的無存在感的人。

所以由衛嫤成為孟妡的讚者,大家心裏覺得被孟妡拂了面子,可也只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心裏的那根刺卻沒撥走。可偏偏這種時候,衛珠就要提上一提,莫家兩姐妹涵養再好,也忍不住想要罵娘,覺得衛珠這丫頭心眼多。

衛嫤不知道其中的官司,聽到衛珠的話,朝她靦腆地笑了下,並不搭腔。

衛珠仿佛沒感覺到莫家姐妹心裏的不愉快,跑過去摟著阿菀和她說話,孟妡叫丫鬟上茶果招待客人,然後又給她們介紹柳清彤。

看到柳清彤,莫家姐妹和衛珠也是好奇的,暗暗打量一翻,紛紛在心裏撇嘴。雖然長得挺可愛的,可是和俊美非凡的孟灃站在一塊兒,總感覺要被壓下去,絲毫沒有特色了。只是誰叫人家好運,力氣大了些,當時就被她接住了人,才定了親呢?

孟灃可是京中姑娘們眼裏的如意郎君,夫人眼中的乘龍快婿,若非有個三公主搗亂,想必大夥早就搶破了頭。現下這如意郎君被個名不見經傳的侍郎之女叼走了,簡直是讓那些對孟灃虎視耽耽的姑娘們氣得紮她小人。

莫六姑娘和衛珠心裏也是羨慕嫉妒的,孟灃實在是生得太好,人品才情也是一等一,所有見過他的姑娘心裏皆有些莫名的期盼,可是最後發現卻被一個家世才貌皆不如自己的姑娘給叼走了,如何能甘心?

只可惜已成事實,心裏再酸,也不好表現出來讓人看笑話,還要面帶笑容紛紛上前恭喜她。

姑娘們坐在一起後,便若無其事地聊著今年京中流行的衣服首飾等東西。

這時,衛珠又道:“我前些天去舅舅家,經過一家賣琉璃的店時,竟然瞧見裏頭有一盞彩色的琉璃八寶燈,三尺來高,可漂亮了,點上油蠟後,竟然是五光十色,當時很多人都驚住了,紛紛想要買回家去賞玩,不過可惜店主說不賣,是用來作鎮店之寶的,待日後師傅們做出更好的琉璃燈後,方會開始出售,只是那價格委實過高……”

眾人都被衛珠的話吸引住了,想象不出三尺高、且點上油蠟後會發出五光十色的琉璃八寶燈是什麽樣子,都有些向往,忙問清楚是在哪家琉璃店,改日天氣好,她們也要去瞧瞧之類的。

正好孟妡也是個喜湊熱鬧的,衛珠朝她乖巧地笑道:“福安表姐若是喜歡也使得,我大哥認識那家琉璃店裏的掌櫃,特特去問過,說是明年春天就會有新貨上市,屆時候讓他提前和掌櫃說一聲,給你和壽安表姐都定一盞琉璃燈。”

孟妡高興地說,“那就謝謝珠兒了,需要多少銀子,你屆時同我說,我讓我大哥使人送去。”

衛珠道:“我也不清楚,到時候我讓大哥去問問。”

接著,兩人又就著琉璃燈的事情說起來,聊得還蠻自在的。

莫家姐妹不免就被孟妡給冷落在旁了。

莫家姐妹心裏有些尷尬,她們也知道孟妡如此冷淡的原因。自己堂姐現在是三皇子妃,三皇子和太子這最近在朝堂上互別苗頭,暗潮洶湧,連帶的太子妃和三皇子妃的娘家的氣氛也有些古怪,雖然面上看著和睦,暗地裏皆有些冷漠。

柳清彤含笑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著茶,偶爾和阿菀攀談,對莫家姐妹也不甚熱絡。阿菀同樣看出來了,不過這種時候自然是要力挺好姐妹的,她也故作不知,和柳清彤隨意地搭著話。

只有呆呆的衛嫤心裏以為莫家姐妹是和她一樣喜好安靜的,見莫菲有時候目光會往阿菀身上打轉,還朝她笑了下。

莫菲勉強回了個笑容,暗暗地打量著阿菀,心裏又湧起了那股微微的酸澀難過。

為什麽當初的那個男孩子長大了,竟然已經認不得自己了?甚至忘記了他曾經答應過什麽事情。他明明答應過,以後會娶她的,可是不過幾年時間,卻和別的女孩子定了親……

想到這裏,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忙垂下頭,不敢再看阿菀。

越是看她,越是難受,心裏會產生一種恨不得她去死的念頭。

聽說她的身體不好,原本太醫也說可能活不過成年。現下她已經成年了,看起來仍是有些病弱,或許……

聊得不久,康平長公主便打發了嬤嬤過來,通知她們該去前廳了。

衛嫤有些緊張,阿菀拍拍她的手當作鼓勵,衛嫤大大的吸了口氣,然後像個戰鬥士一樣挽著孟妡走了。

阿菀正看得好笑時,突然自己的手也被人挽住,轉頭便見到衛珠,然後見小姑娘撅著嘴道:“表姐和嫤姐姐感情真好,表姐是不是不疼我了?”

阿菀好笑地戳了她的額頭,說道:“我如何不疼你了?明兒就給你下帖子,請你到王府玩如何?”她也知道衛珠兄妹的繼母是個厲害的,所以很多時候也願意給衛珠做面子,讓郡王繼妃忌憚,不敢做得太過份。

她失落地低下頭,嘟嚷道:“我知道表姐一直是個會照顧人的,嫤姐姐被表姐照顧得極好,我心裏有些難受,表姐可不能不管我。”

阿菀拍拍她,覺得只是小姑娘家敏感吃醋,並無不悅,拍拍她的手,寬慰了幾句。

等孟妡的及笄禮結束後,宴席開始,衛珠便過去圍著孟妡轉,讓阿菀不禁詫異幾分,從先前開始,她便覺得衛珠似乎挺喜歡孟妡的,一直圍著她轉,以前雖然大家也玩在一起,可是衛珠大多是黏自己的多,極少會圍著孟妡轉。

雖不解衛珠何意,但是阿菀也沒將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想壞,轉而和柳清彤說起話來。

阿菀對柳清彤也是好奇得緊,兩人坐在一處聊天。阿菀覺得柳清彤以後會是孟灃的妻子,也算是自己人了,態度親切許多;而柳清彤也知道阿菀與孟家姐弟幾個自小一起長大,與孟灃更是情同兄妹,也有心和她交好。

於是兩個皆有心,很快便熟稔起來,等熟悉了,有些話便可以說了。

柳清彤悄悄地和阿菀說道:“……我以前是在北地長大的,前年才回京城,當初去看馬球賽,我是被姐妹們騙過去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回事兒呢,就隨著她們去了球門口,當時人太多了,大家都往門口擠過去,我力氣雖然大了些,可是知道姑娘家身子嬌弱,不敢使力,誰知道就被擠出來了……”

說到這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撫著手上的翡翠鐲子,低聲道:“當時我感覺有什麽東西砸了過來,下意識的就接住了。咳,你別誤會,以前我在老家時,時常和兄長們玩投擲游戲,還舞過獅哩,所以當時都以為是兄長們又拿東西來投擲了,習慣性地就接住了……”

所以,這便是孟灃這位帥哥當初被人抱住的真相?

阿菀有點兒想笑,不過看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模樣,便咽了下來。仔細打量這蘋果臉的女孩,雖然不算得絕色美人兒,可是蘋果臉笑起來十分有朝氣,而且是個性子闊朗的,正好和孟灃那種豪爽俠義的脾氣相和,估計成親以後,兩人能相處得挺好。

聽說她老家在北地,阿菀心中一動,又問道:“你老家在北方哪個州府?”

“其實也不遠,就在渭城,那裏距離北人還有一段路程,不過山水都很美,雖然冬天冷了點兒,被人稱為苦寒之地,可是我覺得那是他們不識貨,等到春天,萬物覆蘇時,你會發現那裏有多美……”

阿菀面上含笑,傾聽著小姑娘說話。可能是有個聽眾,小姑娘更來勁兒了,將她老家渭城有關的事情一一道來,如同一卷畫軸般慢慢地展現在阿菀面前。

兩人一個含笑傾聽,一個生動敘說,一個安靜凝眸,一個神彩飛揚,不知不覺間,便自成一景。

不遠處站著的少年看到這一幕,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過等發現原本安靜傾聽的少女往這兒看過來,然後朝他促狹地笑了下時,面上有些發熱,不敢再看那蘋果臉兒的姑娘,趕緊走了。

見到孟灃不好意思地走開,阿菀更是樂不可支,看孟灃那模樣,他對柳清彤這未婚妻也極是滿意的。

宴席結束後,來觀禮的賓客們紛紛同主人告辭離開了。

衛珠拉著阿菀和孟妡,依依不舍地道:“壽安表姐、福安表姐,以後我有空再來尋你們說話。”

孟妡很爽快地道:“好的啊。”

比起莫家姐妹,孟妡覺得衛珠看得更順眼,於是很給衛珠面子,將莫家姑娘無視了。這舉動十分小孩子氣,偏偏她雖然及笄了,卻仍是像個小孩子一樣愛撒嬌,笑容又甜美可人,讓人無法將她當成大姑娘來看待,不知不覺便會對她寬容幾分。

阿菀也笑著點頭,掃了眼不遠處正和康平長公主道別的靖南郡王繼妃耿氏,是個模樣兒艷麗嬌美的女子,很容易能挑起男人性趣的那種,也怨不得靖南郡王寵愛她到有些昏聵,連給妻子守孝一年都等不及,就迎她進門了。而耿氏雖然和康平長公主道別,眼睛卻一直關註著這邊,眼裏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東西。

這女人的心思深沈著。

等衛珠隨著繼母耿氏離開時,衛珠仍是有些依依不舍的,直到上了馬車,她的臉色便變了。

耿氏面上帶笑,神色平和,唯有一雙眼睛蘊含著太多東西,溫聲對繼女道:“珠兒和兩位郡主感情可真好,若是得空,也可以邀請她們來家裏玩呢。”

衛珠皮笑肉不笑地道:“難得母親如此大方,女兒也有此意。”

“那就好,只要她們不嫌棄家裏簡陋便成,屆時珠兒便好好招待她們,可別待慢了。”

衛珠指甲掐住掌心,如何聽不出她話中之意,心裏更恨。

母女倆說著不可能兌現的話,暗暗打著機鋒,最後還是耿氏魔高一丈,待馬車到達靖南郡王府時,耿氏依然是笑盈盈的,衛珠皺著眉滿心不悅。

而衛珠這種不悅,在看到直接迎接過來,小心地扶著繼母下馬車的父親時,肝都要氣爆了。

“爹,您今日不忙麽?”

靖南郡王正殷勤地扶著妻子,聽到女兒的話,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以為她是在質問自己,真是不孝順,怨不得妻子會說丫頭長大了,就難管教了,得多尋幾個宮裏的嬤嬤來教她規矩,哪能如此同父親說話的?

“為父剛回來,哪裏不忙?不過是聽說你們回來了,過來一瞧罷了。瞧瞧你,這模樣兒作甚?還是誰欺負你了?都是大姑娘了,得莊重一些……”

衛珠垂頭乖乖地聽著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眼角餘光瞄到耿氏微微勾起的紅唇,頓時腦中的那根弦終於崩了——

“爹,娘,妹妹,你們都回來啦!”

衛珺兄弟過來行禮,衛珝將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按了下,讓她稍安勿躁。

衛珠深吸了口氣,心裏有點兒委屈,這時又聽到耿氏在假惺惺地為她說話時,心裏那股怨恨怎麽也止不住,借著兄長的遮掩,怨毒地瞪向她。

耿氏發現繼女怨懟的視線,微微一笑,雲淡風清。這繼女是個心眼多的小白眼狼,不服管教,反正也籠絡不住她的心,還要時常給她添麻煩,那就打壓吧,小孩子要吃些教訓,才會乖乖地聽話。

想到這裏,耿氏下意識地用手放在腹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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