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妹告辭出了門，三嬸小李氏歉意的說：“蘭子，別在意你奶奶的態度，她就這個樣子的人，對兒孫都不怎麽親熱。”

這三嬸可真會說話，顧家奶奶對兒孫都不怎麽親熱？那她懷裏摟著吃果子連人也不叫的小堂弟，難道她也不喜歡？應該說是對顧家孫女完全不親熱罷了。

“三嬸，蘭子不會計較的，自己的祖母哪能去計較得太多，您留步，我和姐姐先回去了。”反正她也沒指望著這個奶奶能給她多少疼愛，而且她早已過了求長輩疼愛的原因，顧明蘭一臉訕笑的告別回了家。

小李氏一進門顧老太太就說：“把東西收起來，那油分出兩斤來，正月裏去李家時，得給你大伯帶上兩斤。”

顧明蘭還真猜對了，她的小叔家，老太太一直把著掌家權，而且為人極度自私，就算自己那三叔是她們女家女，她也不舍得真正放手。

聽到老太太這麽分配那油，小李氏果然聽得有點不舒服，兩斤油可得六七十個大錢，一家人能省著吃上一個月有油菜。婆婆到是記得她自己的親兄弟，可為什麽就不記得自己的爹娘也是她的堂兄弟？

昧下心中的不舒服，小李氏應了聲後又故意問：“娘，這二侄女婿今個兒算是第一次上門，我們是不是得回個禮？”

“回什麽回？正月裏不是還會來麽？還能少得了他一餐飯？這是第一回來送年禮，能送上這一份禮，對顧家怕是有什麽所求呢！不用回了，當年她拿走的那三畝良田，可不知道頂多少回禮呢。”

看著婆婆那張毫無表情的只有一塊折子的臉，小李氏心中難得對自己二伯哥家那三姐妹產生了一份同情。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是老太婆看中的兒媳婦，如果自己不是一直順著她，如果她們老倆口不是跟著自己夫婦養老，這張臉肯定也是天天對著自己一家人了。

五斤油分走兩斤，就只有三斤了。

小李斤小心的提起小油罐正準備收拾，顧李氏又開了口：“算了，還是放我這吧。”

放她這？

小李氏眼眸暗了暗心下有了數，可是她知道這會要是說什麽，這婆婆定不會對自己有好臉色，於是又低聲應了一聲：“是，那兒媳婦就出去煮豬食了。”

顧李氏見小兒媳婦出去了，伸手推開懷裏的小孫子：“去，自己去玩去。”

小孫子才七歲，看到堂姐送來的兩包油果子，奶奶就給他吃了兩三個心下有點不舍：“源兒不出去玩，在這裏陪奶奶。”

顧李氏見他眼睛直盯著那兩包果子，眼中有了惱怒，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她只得折開一包抓了一把小花片塞給他：“乖乖的躲在屋後吃去，別讓你兩個姐姐看到了。”

顧明源一聽立即捂牢了口袋飛快的出了門，當他經過大廳時小李氏叫住了他：“不在奶奶那玩，跑哪去呢？”

顧明源指了指口袋說：“奶奶給我抓吃食了，說莫姐姐她們看到了。”

顧小李氏生了四個，兩頭尾都是兒子，中間還有一雙女兒。大兒子十五歲，小兒子七歲，兩個女兒一個十一歲、一個九歲，孩子們正是貪吃的年紀。想起自己那二侄女送來的兩包大果子，自己婆婆竟然就抓了幾塊哄哄孩子，看來她又是準備著給小姑子留著了。

想到小姑子小李氏心中就更不平，都說老人年紀大了，疼的是老兒子大孫子，老人心裏的命根子。自己這婆婆倒好，就把自己那老姑子給疼到心骨裏去了，仿佛只有那個小女兒才是她親生的一樣。

看兒子看著自己，小李氏揮揮手：“去吧，莫讓你姐姐們看到，要不心裏又難受了。”

此時小李氏心中盼著顧李氏早點死好讓她自己當家作主，可是這老太太雖然六十幾，倒是精神一天比一天好，恨得她有時想抓把老鼠藥給投進去。

顧明蘭與顧明華可不知道自己的小嬸嬸對那顧家奶奶厭惡到了那地步，她們以為這顧家奶奶不喜歡自己爹娘，也不太喜歡大伯一家，那對小叔叔一家人應該是真愛了。

不過顧明蘭太了解這老太太了，她知道這顧家老太太沒比朱老婆子好多少，只要見到好東西，她從來不會放過。她想著，這一回她給的年禮，會讓她們婆媳之間產生塥垓。

“蘭子，你是不是很難過？”兩人走出小叔家院門，顧明華看顧明蘭收了笑臉擔心的問。

顧明蘭朝她笑笑：“姐姐，我回娘家送禮也不過是面子上的事沒辦法，這有什麽好難過的？奶奶對我們這樣又不是頭一回。今天她能開口留我們吃飯，已是天大恩情了。對於奶奶的性子，誰還能不知道？娘在世時她借口娘沒生兒子，一直對娘就很苛刻，連帶著我們這幾個親孫女，在她的眼中全成了賠錢貨。

特別是爹娘用良田給我當嫁妝，她不是當場就把爹給打了麽？其實，我也知道，她對我們這樣，是怪爹娘少給了她銀子。她知道那幾年爹爹跟著舅舅外面跑掙了一些銀子置辦了地，而沒交帶著三叔出去跑，所以才對娘親和我們姐妹橫挑鼻子緊挑眼。沒事，我不會難過的。”

為這樣的長輩難過，這不是顧明蘭的性子。再說，這顧老太太又不是她真正的祖母，她在意她這麽多，不是找虐麽？

妹妹的話，讓顧明華覺得當年的情況仿佛就在眼前，為了救娘的命，爹爹是什麽辦法都想盡了。可是不管怎麽做，都沒有留住娘的命，以至於他老人家出門的時候也精神不濟出了意外。

娘沒了、爹沒了，她們三姐妹幾乎就成了沒親人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己是個守竈女，如果不是大伯人還算顧著兄弟情，就憑這家裏的地早就被爺爺奶奶收走了。

顧明華見大妹變得這麽開朗心下也高興起來：“等你初二回來後，你和三妹一起去外婆家吧，大舅一家子也回了張家壩呢。今天家中要不是出了這事，我還真想去看看大舅舅。上回他雖然不在家，可托小舅送的禮沒輕一分。”

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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