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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請問您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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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恐怖游戲裏圈養喪屍的人,腦子一定有什麽問題。

董天天黑著張臉,坐在椅子上看著床邊正埋頭看東西的印桐。

現在是7:40,半個小時前他們剛把一具可能隨時“起死回生”的屍體拖進了樓上的房間,扒掉了房間裏的所有床單被罩,用一種盡可能粗暴的方式,將“上班族”捆在了桌子底下——四根桌腿搭配四肢,床頭綁脖子的那種。

鑒於印桐突如其來的奇思妙想,和安祈“你說什麽都好”的盲從,董天天在夏澤興那雙滿含熱淚的大眼睛下翻了個白眼,無奈地加入了造喪屍的行列。綁屍體的行動比想象中簡單,鎖門也比撬鎖來得更加容易,董天天蹲在地上對著鎖眼忙活了五分鐘,確定只要沒人閑得蛋疼拎著鑰匙挨個開門,哪怕“上班族”一個伏地挺身也不可能突破這塊門板後,才享受到了印桐的大手一揮,全員下樓洗澡換衣服的待遇。

血潭裏打滾可不是什麽美好的人生體驗。

盡管董天天不斷地說服自己“這只是個游戲”,卻依舊無法忍受那些黏糊糊的臟血在自己身上凝結成痂。他沖回宿舍,開了噴頭狂沖半個小時,泡得皮膚都起皺了,才把自己從廁所裏放出來。

夏澤興還站在宿舍外,頂著一身汙血委屈巴巴地等待換崗。

樓道裏比昨天還要空曠。

三樓不比四樓的人間煉獄,至少表面上看起來要幹凈不少。董天天擦著頭發出門的時候還瞧見樓道口的332宿舍有人正在鎖門,那是個穿著花褲衩的中年人,身上套著件大棉襖,袖口還露出一疊睡衣,頭發亂得像個雞窩,怎麽看都不像個正經角色。

他叼著根棒棒糖,腳下趿著雙人字拖,瞧見董天天的一瞬間鎖門的動作都停了,低著頭,毫不掩飾自己徘徊在胸部的眼神。

“對不起,”董天天短促地揚起一個假笑,“男的。”

“哦。”

“花褲衩”鎖了門,收起視線興致缺缺地進了身後斜對角的宿舍。

他進的那間宿舍和印桐他們並排,按照大致方位來算,估計不是329就是327。董天天收回視線推開印桐虛掩的門,越過還在“嘩啦”作響的廁所,徑直拉開了書桌前的椅子。

桌子上有三張剛畫好的宿舍平面圖,董天天隨手翻了一下,在三樓那張標註著332的房間上寫下了“花褲衩”。

印桐擡頭瞟了一眼圖上的字,收回視線接著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我以為你會要求到樓下看看。”

“省省吧,”董天天拿起桌上那一沓黑卡,靠在椅背上一邊翻一邊回道,“走廊裏現在一點聲音都沒有,樓下要麽是已經戰勝了,要麽已經全滅了。你說要是戰勝了,咱們還能下去逛一圈。要是全滅了,誰知道一出樓梯口能遇見多少個缺胳膊斷腿的好兄弟?”

“這風險有點高,沒存檔不敢玩。”

“宿舍裏不能存檔,我剛才試過了,”印桐翻了下筆記本,沒擡頭,“你的好兄弟們沒那麽厲害,一具屍體起死回生至少需要六個小時。倘若他們都是今天早上6點下線的,最早你也得到中午12點才能跟他們打個照面。”

“你算出來了?”

董天天一個翻身坐起來,捏著一沓黑卡宛若一名中獎的老大叔。印桐無視了他興致勃勃的眼神,低頭翻了兩下筆記本。玄關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咣咣咣”,正好三下。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廁所的水聲已經停了,細小的滴答聲匯進靜默的空氣裏,無端地蔓延開一股煩躁感。當前的線索太多太雜,總有一些模棱兩可的東西在混淆視聽,印桐移開視線看向發出聲音的玄關,西裝革履的陳彥正站在玄關的門邊,對上他的視線,裝模作樣地又敲了三下門。

“我們能進來嗎?”

程明雀從他胳膊邊探了個腦袋,橘紅色大衣下的小臉蛋仰著笑,活像一株迎風招展的向日葵。

他眨巴著眼睛,手裏抓著什麽東西揮了兩下:“印老大你放心,我們已經和樓下的‘好兄弟’知會好了,它們保證會安靜地躺在房間裏,還拖我給你帶了伴手禮”

一二樓的戰況遠比四樓的“躲貓貓”嚴重得多。

程明雀拖了椅子坐在印桐對面,扒拉著指頭就開始覆述現場。他是早上七點整醒的,一開始光聽是到門外有人尖叫,而後吵鬧聲驟起,摔打聲此起彼伏,緊閉的房門被人撞得“咚咚”直響,就像走廊裏發生了一場混戰。

那時候他還迷糊著,大腦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陳彥從廁所裏出來揉了把他的頭,他才恍恍惚惚地詢問道:“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

“我們出去看看?”

陳彥沒說話,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別湊熱鬧。”

“我沒湊熱鬧,”程明雀反駁道,“我就是覺得有什麽不對,你聽外面。”

刺耳的尖叫聲裏夾雜著無法抹去的恐懼,伴隨著肉體的撞擊聲,簡直就像美式恐怖片的拍攝現場。程明雀掀了被子下床穿鞋,一邊系鞋帶一邊聽著玄關的門發出陣陣悶響,走廊上不斷傳來嘶啞的呼救聲,似乎有什麽地方的玻璃被砸碎了,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震得程明雀僵在了床邊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瑟縮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擡頭去看陳彥。陳先生已經穿好了衣服,正站在立櫃前,對著鏡子挽袖子。

“過來穿衣服。”

程明雀囁喏了一下,還是什麽都沒說,乖巧地起身湊到立櫃前。

他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16歲的他與12歲的他截然不同,至少在面對突發狀況時不會再哭得抽成一團,也不會因為和陳彥對上視線就害怕得瑟瑟發抖。他長大了,按照某些地方的習俗來說都已經成年了,他站在陳彥旁邊甚至比對方的肩膀還要高上那麽一點,仿佛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和這個人平起平坐了。

他不會再害怕這個人,事實上他現在看到陳彥,並不覺得這個文質彬彬的家夥長得有多可怕。

大概是因為陳彥總不愛笑,所以當初才總把他嚇哭。

程明雀系上大衣的扣子,跟著等在玄關的陳彥一起往外走。

拉開門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

“我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家門口看到喪屍吃早餐,說句實話,它‘吧唧’的那幾下確實挺真情實感,”程明雀抿著唇,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那喪屍老哥扭頭看著我,我就擡頭看著他,然後陳哥一個反手就從口袋裏掏出根電棍——巴掌大的那種——上去對著人家後頸就給了一下。”

“用捅的,一棍子下去就像在給惡獸打麻藥。那姿勢那氣勢,簡直跟陳哥過年殺雞的動作一模一樣。”

印桐聞言深深地看了陳彥一樣,試圖從對方的西裝三件套下面猜出他殺雞時孔武有力。

陳彥推了下眼鏡,揚唇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然後我就傻了,”程明雀癟著嘴聳了下肩,“我真傻,真的,我光想到外面那‘大兄弟’餓了,沒想到‘大兄弟’他小夥伴也餓了。”

二樓的走廊裏不只有一具喪屍。

程明雀開門的時候沒想到,陳彥動手的時候也沒想到。慘遭迫害的那位“大兄弟”腦袋剛一紮進自己的“食物”的懷抱,就被從旁沖出來的黑影咬斷了後頸。

他的脖子早被陳彥那一下捅得血肉模糊,再接上“好基友”這一嘴,簡直斷得宛若化到一半的橡皮糖。程明雀被這一幕惡心得頭暈眼花,想都沒來得及想,直接一凳子掄歪了“好基友“的頭。

他聽到身後有人吹了聲口哨,猛地回頭,才發現身後還有個人。

“那是個看起來挺奇怪的大叔,”程明雀掀起自己的頭發向後抹順,做出一個吸煙的動作,“穿著一個大花褲衩,腳上還踩了雙拖鞋,渾身上下曬得黑黢黢的,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

他看起來就像個健身教練,經常在海邊搭訕的那種。程明雀想。

健身教練是個體面人,上來就卸了程明雀手上一條凳子腿,對著地上的“好基友”又來了一下子。他這一下打得太重,以至於“好基友”一個翻身滾出幾步遠,磕得四肢扭曲眼歪嘴斜,卻“赫赫”地喘著粗氣,拖著身子又站了起來。

它的唇齒開合著,就像在說。

“餓。”

程明雀停頓了一下,揉著肚子抱怨了一句:“我也挺餓的。”

他這話說得有幾分玩笑的意味,擡頭卻發現在座諸位都繃著張臉,怎麽都看不出開心的樣子。他瞅瞅低著頭的印桐,又瞅瞅要把窗戶看出朵花來的董天天,視線繞過始終沒什麽表情的安祈,最後幹脆停在了陳彥身上。

陳彥揉了揉他的頭發,沒說什麽,示意他接著講。

程明雀抿了下唇,有些擔心的收回視線,開口接著回憶:“大叔說他是從對面過來的,對面208那邊。”

“這‘好基友’本身是跟他一個宿舍的,在床上挺屍了一個下午,然後夜裏突然爬上屋頂,‘咚’地一聲就砸在了樓下的草坪裏。”

“他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回了宿舍也沒睡,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考人生。結果沒想到淩晨5:45的時候,聽到走廊上出現了一陣奇怪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啪嗒’。”

“這個步子的聲音很沈,就像是商場活動時那種等人高的、陪孩子做游戲的毛絨玩具。可是毛絨玩具為什麽會出現在宿舍樓裏呢?”

“他有點好奇,就拉開門看了一眼。”

“然後他看到一只巨大的兔子,單手夾著他摔折了脖子的室友,沿著走廊一步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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