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雖然伊祁淵墨並不允許沈衣琉回四樓去住，而是將自己的主臥讓給了她，自己去睡書房。但兩人碰面時連點頭也沒有的生疏和冷漠很明顯地告訴了艾臨等人－－他們在冷戰。

之前中毒的時候，伊祁淵墨就給鳳鳴遞上了沈衣琉的辭呈。所以，她現在是非常悠閑的無業游民，每天都是看看海，發發呆，畫畫圖紙，偶爾也給莫維和簡初打電話。

和莫維聊天的時候，他聽出了她的不對勁，就問：“和你家練師兄鬧別扭了？”

說連翹不是連翹是不可能的，沈衣琉失神地盯著布滿夕陽碎屑的海面，低聲說：“我們分手了。”

莫維一怔，旋即一笑，“他怎麽你了？”

沈衣琉沈默。

“他一腳踏幾船？”莫維問。

“沒有。”他潔身自好得很厲害，幾個特助都是男的。

“那他騙你什麽了？”

“沒。”反而很誠實，問什麽答什麽。要是前兩天他說“不知道”或者“不是”，她也不會那麽掙紮和難過。

“他對你不好？他是工作狂？”

沈衣琉咬唇，“他對我很好。”

“OK。那是什麽原因？或者我該問，你抽什麽風了？”莫維輕笑。

沈衣琉沈默良久，“不知道。”

“他提的分手？”

“嗯，他說分開一段時間。”沈衣琉突然有點委屈，她也沒說錯什麽話啊，為什麽他那麽生氣？

莫維輕嘆一聲，“小一，男人也要寵一寵哄一哄的好不？肯定是你過於無理取鬧，你那位才會先冷卻你幾天的……”

“五天了。”沈衣琉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莫維失笑，“你又不是不喜歡他，先低頭怎麽了？傷春悲秋有什麽用啊？要是實在不開心，就過來玩幾天。簡初下周三也過來。”

“最近過不去。”沈衣琉悶悶的，聽艾臨說月焰的老對頭經常跑出來搗亂，他們正在部署一些東西，不能出亂子。“幹飯，我覺得很難過。”

“明明相戀才半年，我卻覺得我們愛了很久。我知道是我任性，可是我真的想嘗試被人寵被人愛的感覺。從小到大，因為我是女孩，爸爸那邊的人都不喜歡我，而媽媽也過得很辛苦，我只能早早獨立。他們誇我的時候，眼睛裏都是帶著理所應當的神色的。因為是女孩，所以做什麽事都要比男孩更出色才能獲得讚譽。我不能像男生那樣想玩什麽就玩什麽，別人放風箏玩賽車的時候我要看家念書……如果落後一點，就會挨罵。你可能覺得我過得很快樂，可是你也知道，其實我過得很壓抑。如果平時不多笑一點，我可能活不了那麽久。”

“那年，你說過，可以過得很寂寞，但千萬不要覺得孤單。事實上，即使你和簡初陪了我那麽多年，很多時候，我還是覺得很孤單。孤身一人、孤立無援地在陌生的不喜歡的城市打拼，可是我不寂寞。因為他在這座城市，就算我從不主動去找他，我也覺得充實。我幻想過很多種偶遇的方式，我下過很多次決心，只要偶遇到，那麽，不管他身邊有沒有人，我都要再試一次。”

“我很幸運我們重逢時他身邊沒有人，我們開始相戀。你不知道，他變了很多，他以前愛笑，現在很冷，但依然溫柔。我也喜歡現在的他……他對我那麽好，我就會想要任性一點。以前我從不敢任性，我怕連累了媽媽，也怕連累了你們。但是，他會給我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跟在他一起，我可以很放肆地說笑玩鬧。因為我知道，他已經長成了能夠遮天蔽日的大樹，他能照顧我，守護我。這些日子給他惹了很多麻煩，可他只有心疼沒有責怪。他說他愛我，我也覺得我愛他。”

“只是……”

沈衣琉開始沈默，莫維靜靜聽著，呼吸變得急促，當他終於要開口詢問時，回應他們的是話費餘額不足的提示音。

沈衣琉看著自動掛斷的手機，自己卻笑了出來。她眼裏的霧氣漸退，慢慢清明。海風開始變大，揚起她柔長的烏發，淺綠色連衣裙的裙擺漾開漣漪，定格成一個憂傷落寞的背影。

莫維再次打過來時，第一句話就是，“我很任性地給你充了兩百大洋！”

“謝謝你，幹飯。”沈衣琉笑著，“說出來我就不難過了。”

“開心就好。那你打算怎麽辦？去追他？”莫維撇了撇嘴。心想，女人真是矛盾體啊，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思維。

“幹飯，”沈衣琉望著大海，神情寧靜，“我是個沒有熱情的人，負擔不起任何人的未來。既然遲早都會分開，不如就在最絢爛的時候道別。這半年的好日子，也是我上輩子積了太多德才會有的。”她從不相信她能夠擁有幸福的人生。

這樣，很好了。

“這樣對他不是很不公平嗎？”莫維正色，“我說過了，你不要對人生太悲觀了。幸福不是上天註定的，而是要自己追求的。就算幸福就在某個地方，你也要找啊。如果有一天，因為你的冷淡，他選擇了別人怎麽辦？你能想象牽著他的人不再是你的場景嗎？”

“再說了，他對你那麽好，你怎麽就不曉得回報？以身相許是多大的事？”

莫維有點恨鐵不成鋼了，同時想：練師兄，我可是幫你的，以後得對我好點兒。

“所以我說我很任性啊。”沈衣琉故作輕松地說，“好了啦，你別操心了。你再說下去我可能要羞愧地跳海了。”

莫維嘟囔幾句，也還是那幾句話，最後，“真該讓你面壁思過！”

看著海面上壯麗的日落，又瞥見甲板上完全陌生的人群。沈衣琉想起中學語文老師最愛的一首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而她最愛的一段，是：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在人世間行走，擦肩而過的人成百上千上萬，而獨與他相知相戀相愛。沈衣琉知道這樣的感情應當珍惜，花開一期，葉落一季。錯過了他，也許這輩子她都不會再擁有這麽簡單的快樂了，也不會找到能讓她隨時隨地地任性地人了。

她在別扭的東西，她自己都不知道。

說不出來的可笑。

周二的中午，簡初給她打電話：“我在岸上，你能來接我麽？”

沈衣琉馬上找艾臨幫忙。

艾臨當時坐在辦公室裏，狐疑而不快地盯著她，“跟阿墨冷戰了，就給我找外面的男人？你當我這個兄弟白當的？”

“他是我的好朋友。”

“還好朋友？”艾臨嗤笑，“這世上男女要有純友誼，你該找塊豆腐撞死。男女之間，要麽你對他有意思，要麽他暗戀你……我幹嘛給自己兄弟找罪受？”

沈衣琉抿唇，“我跟他怎麽了跟你沒關系吧？就算各自婚嫁也不是你能決定的。至少現在我是極光的客人，身為極光主人的你，不是應該為客人服務嗎？”

“是呢，客人，艾氏的財務表上你可一分錢都沒貢獻。”艾臨可以很毒舌。

沈衣琉註視他，“他都不說什麽，你抱什麽不平？”

“別給我轉移話題，你怎麽惹他了？”艾臨支著下巴，“我從沒看過阿墨這麽焦躁、失魂落魄。”

“我沒惹他。”沈衣琉咬唇。

艾臨再次嗤笑，“阿墨什麽人我不清楚麽，肯定是你做了很過分的事，他才生氣的。你服個軟怎麽了？”

“是你在轉移話題吧？怎樣你才幫？”沈衣琉神情認真。

“找個人來刺激一下阿墨麽？小師妹。這樣吧，這個周末極光會舉行一個頒獎晚會，你幫忙做個服裝顧問吧。好歹也是鳳鳴鍍過金回來的人了。”艾臨近乎吩咐地說。

這倒不是什麽大事，沈衣琉答應了。

艾臨辦事還算有效率，兩個多小時後，簡初就坐著快艇過來了。一上船，簡初就興奮地說：“真刺激。”

沈衣琉瞄到那快艇駕駛室裏的黑衣人，心道，難怪這麽快，竟然是月焰的人。先將簡初的行李安頓在四樓，她就帶著他到二樓吃東西。

簡初也不提她的感情，就挑著一些地理風光人物聊了起來。

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很刺激伊祁淵墨的眼球，可是這一次，他沒有上前，站在門口看了幾十秒，便默然轉身。

到了晚上，簡初強烈要求要去見識賭場，就拉著沈衣琉跑去橋牌室玩了幾把，結果就輸得給莫維畫圈圈。

這一天是沈衣琉這些日子第一次過得那麽充實，所以這一晚她睡得很好，並不知道有些地方因為她的緣故發生了巨變。

這一晚，月焰搗毀了黑手黨在哥倫比亞和挪威的基地，並揚言只要柯來昂在黑手黨做主一天，月焰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與其對立。同時，絕色也在月焰的幫助下將黑手黨在內的勢力幾乎除得一幹二凈。

而三方爭鬥時，美洲的鴻門也趁此撈一杯羹，在第二天淩晨也將黑手黨在紐約的勢力一掃而凈。

一時間，黑手黨面臨著最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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