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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往昔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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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到底怎麽了?”擔心了兩天的藍嵐終於找到機會在電梯門口攔住艾臨。

那天中午過後小一就再沒回來,這只妖孽雖然說小一只是和她的練師兄在一起。但就算真是那麽一回事,小一怎麽可能不打電話給她一點消息?

艾臨臉上表情依舊玩世不恭,只是一個眨眼也令人心跳加速,他輕柔的語氣更像正對著情人低語,“她和練喬培養感情,你想打擾?”

即使覺得這個女孩有意思,偶爾也想逗逗她,但艾臨並不會因此而付出一絲信任。

並不是擔心藍嵐知道巨蟒的事,而是他無法解釋那條巨蟒的死因。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阿墨的力量。

如今是他修煉的關鍵時刻,艾臨不允許意外發生。

被這樣的目光註視,縱是見過不少都市男女各色感情的藍嵐也忍不住一陣臉紅心跳,她略微別開目光,但還能讓艾臨感覺到她的註視,語氣肯定:“小一不是有異性沒同性的人。”

看到這幅明明緊張又故作鎮定的模樣,艾臨微笑,妖魅中又帶著驚心動魄的溫柔,緩緩道:“不可能麽?”

藍嵐緊抿著唇,努力不讓自己被艾臨的外表迷惑,微微又別開了些目光,竭力冷靜地說:“我不知道你和練師兄到底有什麽……想法,但我不希望你們將小一牽扯進去。我看得出,練師兄對小一是很特別的存在。”

藍嵐決定一口氣說下去,免得又被某只妖孽打岔,“喜歡就是喜歡,小一對他的感情那麽明顯。可他呢,一次又一次的冷漠,讓小一覺得越來越陌生。也許,練師兄也喜歡小一。可是……”

這些話藍嵐想了很久,從一個多星期前開完會,她就察覺到小一的反常了。又剛好,曾經是小一中學時代師兄的練喬出現。雖然只和小一相識兩年多一點,但因為對服裝設計的熱愛,兩人經常有說不完的話題。她知道小一沒有談過戀愛,就是高中也沒有任何一點苗頭。

她一直覺得小一是個堅強又沈穩的女生,天塌了她依然能在工藝室畫自己的圖,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幾乎每次遇上練喬,她的反應就變得有些浮躁,不平靜。尤其是她的眼睛,會時不時掠過某種憂思和傷懷。

很明顯的因為愛情。

藍嵐雖然害怕練喬,但也曾看到他的眼睛裏出現過掙紮。

此時,她直視著保持微笑的艾臨,眼睛很亮,聲音卻帶著些許嘲諷,“他既然一直不肯承認,為什麽卻不直接開口拒絕?小一不開心、很難過,就是他希望的嗎?”

“你們把小一藏在哪裏,我沒辦法找到。但,請你轉告他,不喜歡就別傷害小一。”

說完,藍嵐又盯著艾臨一會兒,確定他是鐵了心不會告訴她小一的所在,她才在心裏恨恨地畫圈圈詛咒他,轉身離開。

艾臨一直噙著笑,目送她遠去的背影,眼中已經多了一分若有所思。

五樓,伊祁淵墨的房間。

兩天了,沈衣琉還沒醒。

伊祁淵墨看著她綁滿紗布的後背,心中的後悔越發高漲。為什麽之前就那麽別扭,不肯承認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如果早點認清,就不會避開她。如果沒有故意漠視她,就不會讓她孤身一人陷入困境。

他靜靜看著她蒼白的面孔,覺得心開始一寸寸地發疼。

陌生的疼,比當初被生生打散真元還要讓他難受,可他不介意。這一刻,他甚至希望沈衣琉身上承受的所有痛楚都能轉嫁到他身上,只要她好受一點。

這肯定是她所受過的最大的外傷了。

她沈睡的模樣很柔弱。墨發如絲,輕輕披散在雪白的軟枕之上。濃密狹長的眼睫將本來極美的一雙眸子合成一道微微顫動的弧線。弧線下,依舊是蒼白的肌膚,連帶著前幾日還粉嫩的唇瓣也變得白了,甚至還因為水分攝入過少而稍顯幹燥。

這樣毫無血色的病容太過刺眼。

伊祁淵墨緩緩俯身,撫了撫那蒼白的臉頰,微微張唇,輕輕吻上了沈衣琉蒼白的雙唇。

柔軟的觸感讓他楞怔良久,反應過來後卻感覺心臟有種莫名的酥麻,並不讓他無力,反而很是舒服。不同於靈力充沛的那種舒適,倒是從內至外的一種舒坦。

伊祁淵墨臉上眼裏漾開一抹笑,更加深入,慢慢含住她的唇瓣,潤濕了那略顯幹燥的菱唇。然後,輕柔反覆地吸吮,直到沈衣琉蒼白的臉頰浮現一抹不健康的紅暈,他才分離。

一向冷漠的臉上不由也浮現一抹微紅,只是眼中的笑意卻一直不曾褪去。

看著那抹粉紅,伊祁淵墨心道:這樣才好看。

沈衣琉並非單純的昏迷。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裏,她二十五年的歲月恍如電影般放映。

最初的記憶,是在一個霧蒙蒙的早晨。媽媽帶著她從奶奶家回來,從鎮上到家裏要路過一座短短矮矮的石橋。那時候她四歲,記不清當時說過的話和空氣的溫度,莫名地,站在橋上楞楞地站了很久,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媽媽的背影一點點融入濃霧,仿佛早已忘卻身後還有一個她。那種喊不出話、走不動路的桎梏感,她一生都不想再經歷。

第二個片段,已經是小學一年級,兒童節的前一晚。她被火燒著的蚊帳燙了臉,留下一小塊黑色的疤。其實處理傷口時她還沒睡醒,腦子迷迷糊湖的,只隱約記得當時自己身邊圍了一大圈人,臉上的傷口被塗了很難聞的藥。媽媽在旁邊哭,其他客人圍在周遭說著什麽。她就坐在媽媽旁邊的小凳子上,打瞌睡。那種感覺,很悶,同樣無力。

第三個場景,是小學二年級。那時候臉上的疤還很明顯,偶爾也會被人嘲笑。一天中午,她要值日,而她們班上的小公主睡不著,就悄悄溜出來找她的姐姐。水池的旁邊,大公主姐姐不小心將水灑在她褲子上,然後停下來很高傲地看著她,問:“你臉上的東西不疼嗎?”她說不疼,然後那位姐姐就用戴著古箏護甲的手指很用力地掐上去,笑問:“這樣也不疼?”當然很疼,可是,沒辦法反抗。

接著是三年級,爸爸媽媽要搬家,她還沒來得及和剛結交的好朋友道別,就被送上火車。那時很難受,因為放假前還跟朋友說了開學後的打算,說好要跟老師申請坐同桌,要一起參加儀仗隊。然而,她一點決策能力都沒有,更沒有任何話語權,只能默默地傷心,毫無反抗地服從爸爸媽媽的安排。

慢慢地,終於到了升中考。以為這一次終於可以自己做主,其實爸爸媽媽在她考試前也的確說過由她決定。可成績通告出來,加上各類競賽的獲獎,足夠自己上想念的學校,卻因為符合某間重點中學的免費生分數,爸爸就擅自給她報了名。第一次為自己爭取,鬧、吵、辯,即使小學六年級的自己已經可以說得爸爸無言,但她什麽也改變不了。只能窩在被窩裏哭一場,然後服從他們的安排。

……

沈衣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夢裏的東西全是記憶深處最脆弱的片段。每一次被欺負、被誤解、被嫉妒,自己總是一個人。

一個人,無力、無奈、無能、無助。

不知道在被窩裏流過多少淚,不知道一個人獨處時望著天空有多久,不知道在白紙上畫下過多少雙悲傷的眼睛。很長一段時間,她的沈默寡言甚至到了讓爸爸媽媽也害怕的地步。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認識連翹。

這之前不止一次期待過這一類人的出現。溫暖、光明,也耐心。

連翹比她大三歲,很多事看起來是在欺負她,實際上大多時候都讓著她,寵她,隨她任性。即使偶爾鬥嘴,也不會生出罅隙,反倒讓她對他越來越依賴。記得初二的生日,爸爸媽媽讓她請假回家過,第二天找到連翹並告知他自己昨晚請了假時,他只是笑著送上生日禮物。後來,卻在他的同學口中得知,他在網球場等她很久,從下午放學到晚修上課。

而那個認真、嚴肅,又帶著一點擔憂的眼神……她過去幾年都試圖忘卻的眼神,已經很久都不再記起,卻原來還是沒忘成。

那時她初三,而他高三。

那一屆的校運會特別盛大,到處都是空氣棒和氣球,也有沸反盈天的喧囂掌聲和激動的廣播加油聲。連翹本來是應該好好休息的高三生,卻因為和體育老師交情不錯而被拉去當標槍比賽的裁判。

她在他們班方陣裏的駐留同學那裏知道這個消息後就去找他。只因為再過一個多小時就是她的200米跑,她想得到他的鼓勵。

她心裏想了太多事,一切都讓她自動屏蔽了其他的聲息。這是自己的習慣,因為太敏感,也許是潛意識中覺得這樣就可以減少傷害,所以不知不覺中就有了這樣的習慣。

直到……一桿標槍脫離軌道,斜斜飛向圈外的她,而她毫不自知。連翹和她相隔足有十多米,卻跑得很快,拉開了她,自己卻沒能躲開。鮮血染紅了他的右手臂,而他卻是一點痛的樣子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擺出長輩的架子,認真、嚴肅,也擔憂地問她:“還好麽?”

第一次,有人為了保護她而受傷。也是第一次,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哭泣。

那時候就該清楚——

終此一生,她都不可能徹底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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