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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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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霍克斯第一次進戀風家的家門,他身子雖然坐在沙發上,眼睛卻在左顧右盼。見房子裏的兩個人似乎也並不介意他這麽看——準確地說是並沒註意到他的舉動,於是他就看得更為肆意了。

千裏沒有歡迎他,卻也沒精力把他攔在門外。見相澤不明真相地把他帶進了門,似乎以為她與霍克斯本就有所來往,也只好在心中嘆了口氣。

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大概是真的想進她家,以至於明明誤會是自己撞破了“知名英雄與其學生的不倫戀情”,仍然死乞白賴地要進門。

說起霍克斯,幾次相遇,都是一副對她有所企圖的模樣,千裏卻從未從他的笑容中看到真心。

只是他到底在想什麽,又在做些什麽——此刻的她實在無暇關心。

霍克斯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噙著兩分笑。坐下來聽相澤以毫無感情的聲音簡述了一番事情的經過,掃視過整個客廳的目光也終於飄到角落的紙箱上。

“……節哀順變。”他的笑意淡下來,“那孩子或許是不想被你知道,所以才藏了起來呢。它一定不想看到小千裏的眼淚吧。”

意外溫柔的聲音,仿佛是在貼合著她胸口的潮湧,耐心地選擇最能制止眼淚的話語一般。

千裏捏緊了手中的紙巾。

這個場景真是,莫名其妙……突然造訪的霍克斯語氣溫柔地安慰著她,而她甚至不知道這個不速之客是來幹嘛的。

“貓在死期將近時會為了不讓主人難過而消失那種話,都是假的。”

而且,她也並不是它的主人……

她低聲說,嗓音有些沙啞。

然而霍克斯並不為所動,他垂在沙發後背的巨大羽翼微微一抖。

“我和動物有些淵源,所以某種程度上我能明白它們的心情。被主人拋棄的貓隨時都可能死去,而它在那之前遇見了你,你們一起度過了美好的時光。”霍克斯緩緩說道,“貓在死前不會考慮自己本來還能活十年,或者十五年——相信我,它已經十分快樂了。”

說著這些話時的霍克斯,沒有任何機鋒,似乎也沒有任何隱藏在笑容深處的目的。

他平靜地、但有力地想象著leo的生命,作為一個身負雙翼的英雄,用莫名親切的語調安慰她,卻不留刻意的痕跡。

千裏怔怔地看著他,掌心蜷了起來。

肌膚似乎還能回憶起那只陪伴了她三年的貓咪的熱度。

她給leo帶去足夠的快樂了嗎?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直到靈魂從肉|體抽離,它會像一生浮沈的老人那樣回憶過去,覺得“這樣的貓生也不壞”嗎?

老師……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相澤。燈光下,他臉色沈郁,閃爍不定的瞳孔卻正望著自己。

視線相撞的瞬間,千裏的心臟緊緊揪了起來。因為他似乎要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不知道這樣的猜測是否正確,至少猛地看去,那雙漆黑的瞳孔一如往常,波瀾不驚。

少女在期待著什麽,這個瞬間,如果他能對自己說些直達心靈的話,無論是撫慰,還是激勵……她都會盡一切努力,從深陷的泥沼中□□。

“……”

沈默了三秒,室內安靜得像是禱告中的禮堂。

“……謝謝你。”

最後,她轉向霍克斯,聽見自己輕輕地對他道謝。

相澤和霍克斯一同走出院子,夜風撲在了臉上。他擡了擡眉毛,不動聲色地瞥向霍克斯:“你是來做什麽的?”

“我?我的目的就是「來」啊。”霍克斯笑了笑。

這一點,相澤隱約察覺到了。

從千裏的態度中就能看出她對霍克斯並無太多好感,相澤要帶他走人時,千裏也絲毫不關心他是來做什麽的。

而霍克斯甚至也半句不提來訪的目的,悠然跟在他身後就走了。

“多虧了前輩,我算是達成目的了。倒是您,大半夜的和女學生在她家中單獨相處,這樣的橡皮頭要是讓業界朋友們知道,眼珠子都會驚得飛上天。”他冷眼看著霍克斯,而霍克斯仿佛沒有察覺似的,還從容地用胳膊撞了撞他,“是你們——還是您,對小姑娘有意思?”

不等相澤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評論道:“確實長得美麗又乖巧,不過帶出去的話……還是有微弱的可能被當做父女啊。”

墨鏡下的鷹眼精準地捉住了相澤的雙瞳,與方才千裏看著他時不同,這次相澤並沒有絲毫動搖,沈穩地迎接霍克斯的目光。

那懶散的外表只是偽裝,以霍克斯的年紀能成就目前的事業——絕不只是因為他夠快而已。

他現在的追究,到底是因為他是英雄,還是他也是一個男人?

“收起你無聊的臆想吧。”相澤淡淡地回答,“就算長了一顆鳥頭,只要她有才能,又付出了與之相符的努力,就值得我另眼相看。也許你只是把戀風當作可以隨時去招惹的小鬼,但我對她的期待絕不止如此而已。”

霍克斯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的前輩。

“她是優秀的學生,今後也可以成為不遜於你我的優秀英雄。”

這番評論就像領獎臺上的校方致辭,恰當又官方。須臾間,霍克斯似乎在他的話語之外聽到了不斷翻騰的波濤聲。然而定睛去看,相澤的神色卻又真的很平靜。

也是,要是掀起了那麽大的浪……又怎麽可能把它全部攔在眼底呢?

霍克斯一挑眉,掩飾心中的困惑:“啊,那個……就這樣?”

他的第六感也是會出錯的,大概有時候不能光用感覺去看人。

“你還想怎樣?”相澤反問。

“哦——畢竟我喜歡小千裏啊。”他回過神來,大方回答,“不過您也看見了,人家對我愛搭不理的。不知是一心向學,或者另有所愛,又或者……”

相澤皺眉,於是霍克斯不再扯東扯西,笑瞇瞇地抖了抖羽翼,和他道別。

羽翼生風,轉眼霍克斯就飛上空中,疾速離去。眼前留下幾根羽毛緩緩飄落,在月光中依然紅得鮮明。

相澤擡眼望著那個暗紅色的影子化作一個點消失,卻沒有馬上離開。

他靠在千裏家院子外的圍墻,低頭沈思。leo還在時一次都不敢接近的這方庭院,此刻似乎給了他短暫停留的理由。

霍克斯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那番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黑夜像是他的保護色,讓他的話顯得如此真實可信。

然而實際上,沒有人能在愛情中保持絕對的理性與客觀。相澤也是人類,也會有動搖、茫然、甚至後悔的時候。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待那個小姑娘。

想要安慰她,想要擦去她的眼淚,想要將她擁入懷中,讓壓在她背上的悲傷與自責有一個去處。

想要看見那總是如同月華般落寞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在腦海中盤旋的想法很多。

但能說出口的,卻只有一句“我不喜歡你”。

即便察覺了他的喜歡,千裏依舊是尊敬他的吧。所以為了配得上她的尊敬,他絕不會表露這份不能見光的感情。

哪怕對她的個性來說,“愛”是無所遁形的——

此起彼伏的蟲鳴聲中,忽然混入了另一道細碎的聲音。

相澤猛地擡起頭,回眸望去。

院墻內傳來房中微弱的燈光。隨後,是少女斷斷續續的哭泣,如同貓咪的低鳴。

聽著混在風中的啜泣,他忽然覺得堅持守護在心底的某樣東西無聲地裂開了一道縫。霍克斯笑著開導千裏的那一幕回閃在眼前,那時的千裏,確實曾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那是自己的愛徒,而他卻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能和她說。

為什麽……

要喜歡上她呢。

群星逐漸浮現在夜空中,遠遠俯視著地面上的男人。他佇立在街燈照不到的陰影處,久久守候在亮著燈的屋前。

千裏送走了來領箱子的職員回到客廳,有手剛好清掃完地面,適時地端上了果汁。

客廳一角立著小小的祭壇,裏面點著熏香。室內飄蕩著若有若無的芳香氣息,顯得並不那麽死氣沈沈。

“怪不得你今天臉色不好看。”有手感嘆道,“應該早些把leo養在家裏的,貓在外面免不了惹麻煩,遭有些人的討厭。”

“什麽意思?”千裏一怔。

“畢竟只是買些硼酸做成團子,誰也無法證明是要殺貓還是殺老鼠。說不定是有人借刀殺人呢。”

已經無從取證的可能性。

如果是故意毒殺貓咪,是違反動物保護法的。但如果只是將毒藥投放在自家門口,導致路過的貓吃了中毒身亡是無法定罪的。

leo平時除了自己這裏,還去哪裏玩呢?它有沒有被哪戶人家驅趕呢?這些事,千裏都不得而知。

“好多事……我都晚了一步。”

有手正在調理臺做明天的料理的準備,聞言回頭望去,但千裏的表情已經趨於平淡。她啜飲著杯中的果汁,若有所思地低頭凝視搖曳的金色色水面。

“所以你要努力成為英雄啊!”她鼓勵道。

“嗯。”

原來大部分想法,在意識到的瞬間就該去完成。

即使看上去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做了也得不到任何結果。

但是為了不會在未來某一天回首時,只剩下後悔。

人們還是戰勝內心的恐懼,朝前方伸出手——

第二天晚餐時間,門鈴聲響起。

有手走上前開門,隨後面露驚訝。

“哎呀……”她象征性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戀風先生,晚上好。”

門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這兩天降溫明顯。男人收傘進門,冰涼的雨絲被風裹著進了客廳。

千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無視了我的電話和短信,悠哉度日,看來雄英真是改變了你啊。”戀風有資將傘扔在玄關,水珠四濺。有手趕緊搶了過來,拿到浴室去。

“——往不好的方向。”

他站在客廳,渾身仍帶著濕氣,眼角有淡淡的疲憊。頭發卻一絲不茍,西裝革履,散發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忙得原地打轉的父親,居然撥冗來了東京見她。

“我沒有無視。”千裏低聲說,“相親的事,我已經拒絕過了。”

空氣頓時緊張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其他兩卷都是第八章完結的,為什麽這個這麽長x

師生戀這種倫理劇情有些人處理得很輕巧,或者說不太在意這個。

但我還蠻在意這個的,英雄和老師的雙重身份讓我覺得森賽除非被雷劈到了否則絕不可能承認……(老師還不夠慘嗎你還要用雷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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